第七章
好一句祝福!防罂羽的好意,贺软浓铭感五内。
不过,她没当场跪在他脚边轻吻他的脚指头以示感谢还真是失策。
但是,他应该不会计较才对。
漫步在异国街道的贺软浓,刻意将脑袋放空,可是一张阴美又噙着坏笑的脸庞,总会出其不意的从她脑海里蹦出来。
拜托你,贺软浓,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闲情逸致想那该死的臭男人。
你晓不晓得,自从你跟何枕谧来到日本之后,人家何大少爷总共跟你讲了多少句话?哈!不多也不少,正好三句,但若要仔细算起来,其实就只有一句——你回房去。
很可笑吧?
但是,她居然能够忍受,还佯装不懂的继续在他周围像条狗一样的绕圈圈。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委屈的,可是当她一思及巴望着她带回好消息的父母时,她就不得不放开矜持,努力当只哈巴狗。
不过,诚如防罂羽所说,何枕谧早就有喜欢的女子,而且对象极有可能是化名米漓,其实真正身分为焰帮大小姐的——湛迷漓。
焰帮的势力在黑道上十分庞大,为了扩张势力,他们不惜与暗天盟作对,甚至湛迷漓还潜入何家想刺杀何枕谧,谁知道她行刺不成还爱上他。
就这样,她与湛迷漓不知是狭路相逢,抑或天生犯冲,她不知从何得到消息,居然有本事找来日本,甚至找到他们下榻的饭店,还乘机挟持她。
毫不讳言,她的确有点嫉妒湛迷漓,因为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何枕谧的喜爱;同样的,湛迷漓亦怨恨可以名正言顺跟在他身旁的她。于是乎,她反倒趁湛迷漓一个不注意时,夺走她手上的刀子割伤她。
犹记得,当何枕谧抱着受伤的她离去时,他的眼神竟教她不寒而栗,她甚至怀疑,他早就发现她并不像表面上这么怯弱。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铸下无法弥补的错;当时何枕谧所传递出来的讯息,也已经明明白白的告知她,他断然不会接受她。
不过,碍于对老太爷的承诺,他还是得留在日本,可她知道他的心早就跟着湛迷漓一块儿飞回台湾,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视她为隐形人的空壳子罢了。
她晓得,自己的优势已去,所以她也不再抱持任何希望,就算他们的房间紧临在一起,他们谁也没再跨进过对方的地盘一步。
问她已经想好该如何面对父母了吗?哈!除了苦笑外,她还能怎样。干脆别回台湾,留在日本自生自灭好了。
遥望着窗外灿美炫丽的东京夜景,贺软浓的意识亦跟着变得恍恍惚惚。
叩!叩……规律的敲门声持续了好一阵子。
房外之人因得不到房内的回应而自行推开门。
「打扰了,贺小姐。」凌熙走向坐在窗边状似神游的贺软浓,出声说道。
贺软浓像是被恶梦给惊醒般,瞳孔蓦然放大地瞪向凌熙。
「抱歉,我刚才敲了老半天的门,见贺小姐没回应,才主动进来。」
「不怪你,是我没注意,凌先生有事吗?」待心绪一定,她面色微窘的将原本拱起的双腿放回地上。
「贺小姐,大少打算天一亮就回台湾。」意思是说,要她今晚赶紧整理私人衣物,以免赶不上一大清早的飞机。
「明天就走……」不对呀,回程的日期明明是订在三天后。
「贺小姐,大少还要我转述——」凌熙先是清了清喉咙,才接道:「再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所以毋需再浪费时间,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凌熙尽量将何枕谧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
也对,在何枕谧心中,她就是麻烦的代言人;想当然,他急着回台湾,也是为了早点见到湛迷漓。老实说,他能忍到现在已是相当不容易,所以,大家何不各自散开,以免拖累彼此。
「请你转告大少,我还想待在日本几天。」说完,她缓缓将一对美眸移往窗外,娇美侧颜如今像是蒙上了层透明之色,看上去有点……
喝!贺大小姐该不会想不开吧?凌熙嗅到一丝不对劲。
「贺小姐独自留在日本太危险,您还是随我们一块走比较妥当。」万一贺软浓想闹自杀,那就不得了了。
「放心,我不会让何少爷为难,至于我父母,我自会跟他们联系。」啧,她才不会为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去寻死。
「好吧,我就把贺小姐的决定告知大少。」看样子,他得多派些人手暗中盯住她。凌熙深深望了她一眼后才离开。
当他一走,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乾似的,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拜托,就让她再多自由个几天吧!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甩上小女孩粉嫩的脸颊,然而,小女孩却只是瞠圆一双水汪汪大眼,怎么也不肯滴下泪水。
「哭什么哭?」
「我……我没有哭。」比起同年龄还要来得成熟的小女孩,很自然地回道。
「你还敢顶嘴!」
「我,我不敢……」小女孩硬是忍住回嘴的冲动,嗫嚅地说。她不可以再惹妈妈生气了,因为爸爸跟妈妈都喜欢听话的乖小孩,如果她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就会像现在这样,发很大的脾气。
「哼!不敢就好,不过你真的很不争气,学了五年的钢琴还弹出这种烂成绩。浓儿,你给我好好记住,你弟弟就是因为你才会死,所以你一定要……」
才不是!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没有什么弟弟——就因为母亲当初怀的是龙凤胎,男宝宝的运气不好,一出世就失去生命迹象,再加上之后母亲无法再怀孕,所以她的父母就把这项罪过全怪在她头上,讲难听点,当初夭折的婴儿如果是她就没事了。
之后,她便背负着这沉重的包袱,游走在依顺与叛逆之间,她尽可能的完成父母亲交代的每一项交代,让他们彻底了解她的存在是值得他们骄傲的。
可是,所谓的柔顺乖巧,压根儿与她的本性背道而驰,所以当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她便会藉由一些能使自己麻痹的东西来放纵自己、发泄压力,以免到时候,走向自我毁灭之路。
她也曾经想过,结婚说不定会是一种解脱。
一旦嫁人,她便可以走出那段看似集宠爱于一身,实际上却被拘束的日子。
可是,她好像连嫁人都很困难。若是可以,她真想随便找个男人嫁掉,就算是防罂羽也——
喝!贺软浓冷不防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紧接着,她的娇容陡然涨红,半晌后,她发现脸上的高温仍旧未褪,便想冲进洗手间,谁知道她的双脚竟然打结,险些就要……一双十分有力的健臂及时扶住她。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那道柔美到不行的嗓音,教她为之一震。
她任由他挑起她错愕的脸蛋,一双蕴含关心的微眯狭眸,细细检视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怎么不说话?」防罂羽又将她拉近些许,眉心的摺痕变多。
要不要来日本,其实他考虑许久,老实讲,要他眼睁睁看着贺软浓不断向大少献殷勤,他做不到,直到传来她误伤湛迷漓的消息后,他才克服心理障碍来到这里。然而,在不小心目睹到她脸上前所未见的脆弱以及那不明原因的酡红时,他才明了,他来这里是正确的。
「你……」他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来看她的笑话吧?
原本惊呆住的娇颜霎时变了脸,她瞠目怒视,忿然甩开他的手。
她明显的排拒,教他原本担心的神色迅速化为镇定。防罂羽,你见识到了没?人家贺大小姐变脸就像翻书,快得不得了。
「看来,你过得满不错的。」他真佩服大少,没因为她伤了他心爱的女子而对她施以惩诫。
她冷冷一笑,不作任何回应。她刺伤湛迷漓一事,他不可能不知情,或许他就是特地飞来日本看她的惨状,而就在刚才,她居然还想嫁……
「我说软浓小姐,你要嘛就赌大把一点,看是要一刀结束湛迷漓的小命,还是干脆认输,成全人家算了,像这种只是划伤手臂的小儿科,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秀。」真搞不懂她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防罂羽,如果你扯完废话,就请你马上离开。」老实说,乍见他的一刹那,她心中的感触着实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其实,她真的好希望能用这种毫无顾忌的面貌跟人说话,可是,她与防罂羽的立场本来就很微妙,她真的不晓得他究竟是拿何种目光看待她,以至于她不敢对他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房,只能用她最熟悉的方式来与他做「沟通」。
「哦,我以为你见到我应该会很感动才是。」莫非他看走眼?可方才,她娇红的脸蛋上确实写着「真高兴见到你来」。
「感动?哈,我感动个什么啊?」她夸张地笑着。
「这就要问你罗。」
「防罂羽,我最讨厌人家跟我打哑谜。」尤其他更是个中翘楚,每次说起话来,总是预留七分。
「软浓小姐不也一样。」拜托,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废话少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认为呢?」
又来了!「哼,你是特地跑来看我有没有被你家主子断手断脚吧?」所谓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就算何枕谧真有这种念头,他也不敢动手。
「厉害,答对了。」她的完好无缺,着实让人庆幸。
贺软浓嗤哼,毫不客气地对他下逐客令,「防罂羽,既然人你已经瞧见,你还不滚吗?」
「你好像一直在催我走?」他有趣地问。
「天哪,你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吧!」她愕叫出声。
她瞠目结舌的可爱模样,换来防罂羽一阵悠扬的轻笑。
刹那间,他的笑竟宛如一股热流,无预警地撞入她的心口。霎时,她感到错愕,更不知所措,但是心头的罣碍终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开来,更何况,他们俩的关系,好像什么也不是。
「软浓,难道湛迷漓的出现还无法让你认清事实?」她无法入主暗天盟几乎已成定局,接下来,她究竟有何打算?
「在老太爷还没有宣布我出局之前,我还有希望不是吗?」
真是死鸭子嘴硬,「我实在搞不懂,跟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结婚,你会快乐吗?」
「要你管!」快乐?啧,她早就没有快乐可言。
「唉!真是狗咬吕洞宾。」防罂羽一手负于身后,懒洋洋地走向她。
以为他又想对她不轨的贺软浓,警戒地侧过身,孰料,他只是走到窗边,从容地坐进她方才的位子。
他摆明赖着不走,贺软浓心里虽有气,但也心知拿他没辙,「凌熙没跟你说,你家主子明儿个一早就会走?」
「知道呀!」
「那你还……」
「我陪你留下来。」防罂羽接话接得飞快。
他要陪她留下来?贺软浓勉力按捺住内心莫名的狂喜,故作无所谓地撇开脸,
「我又不是小孩,干嘛要人陪。」
「哦,你确定不要我陪?」
「防罂羽,我说过,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哄。」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他慢吞吞地自椅上站起。
喝!他怎么说走就……「不送。」她背过身去,故作高傲。
「我,真的要走了喔?」防罂羽眨眨眼,再给她一次反悔的机会。
她硬是不回头,背脊挺得直直的。直至砰的一声,大门真的被合上,她终于忍不住地捂住小嘴,却止不住无声坠落的泪滴。
天呐,她在哭个什么劲呀!她突地笑了起来,一声、二声,在第三声后,她用力抹去泪水,重新坐回窗边的椅子上,对着朦胧的夜色发了一整夜的呆。
咚!蓦然失去支撑的头颅猛然撞上椅把,贺软浓模模糊糊地苏醒过来,才微睁眼,就被从帘幔的缝隙间洒入的阳光刺到眼睛。
片刻间,她似乎忘了自己身处何方,直到一股酸麻的痛楚猛然席卷全身,她才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张椅子上窝了一整夜。
何枕谧大概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啧,真无情,连声再见都不说。她瞄了眼腕表,笑得苦涩,亦笑得不是滋味。
就不知,那位自以为很了解她的防大副首,是否也跟在何枕谧的屁股后头离开。不过,走了也好,反正她本来就没对他抱持多大的——娇眸霍然瞠大,贺软浓不可思议地瞪住正从她的大床上缓缓坐起身,而且一副睡眼惺忪,活像责怪她吵醒他的防罂羽。
他他他……他是什么时候偷跑进来的?为何她完全没发觉?
「早安。」他伸了伸懒腰,语气含糊地对她道声早。
「你……」他没有骗她,他真的愿意留下来陪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有叫过你,可是你好像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你也别怪我霸占了你的床,不过,你这张床够大、够舒适,你要是睡不够,我还可以继续陪你睡。」
防罂羽完全不掩饰其欲念的笑意,让她不禁倒抽口气。
「防罂羽你……你快给我起来!」她强忍住羞窘,怒斥。
「火气别这么大。你这么凶,害我不禁怀念起那位既胆怯又害羞的软浓小姐。」
「你……啊!你先别起来!」贺软浓尚来不及对他出口咆哮,便失声尖叫。
「又怎么了?」他很听话的顿住接下来的动作,满脸不解。
「你、你先保持这样,别动。」他现下赤裸着上半身,万一他连下面都没穿的话……天哪!她可不想长针眼。
「这可是你说的。」
「是,是我说的又怎样?」她又开始结巴。
「是没怎样啦,不过,这样说话太累,你能不能靠过来一点。」他微倾首,双眼异常灼亮。
「没这必要。」他满脑子的邪恶思想,她一清二楚。哼,防罂羽啊防罂羽,现在的我可是如假包换的雪,而不是被你一直牵着鼻子走的贺软浓。
「既然如此,换我下去找你了。」防罂羽作势要掀被下床。
「等等!」她再度惊嚷。
防罂羽不满地凝起双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你……」他还恶人先告状。
「说,你是要自己过来,还是要我走过去?」他给她二种选择。
厚!他真是嚣张到令人发指。
从头至尾,她压根儿没「请」他留下来,他凭什么对她颐指气使,她好气,真的好生气,气到恨不得将他一脚踢回台湾;可是,为什么在看见他时她会有松口气的感觉,好像有他在,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的步伐,缓慢又不自觉地接近大床。
很显然地,防罂羽觉得她移动的速度太慢,「啊!」纤腕陡然被扣住,对方稍使个劲,贺软浓整个人便趴伏在他身上,幸亏二具交叠的身躯中间还隔着一层柔被,要不然,她肯定会——
乍红的愤怒娇颜,恶狠狠的水亮杏眸,以及握得死紧的粉拳,再再显示她飙涨的怒气,然而,她却没发现到,此时此刻的她除了盛怒之外,还多了抹羞赧娇态和莫名的紧张。
啐!她有什么好紧张的?顶多失身罢了!
她果然有病,竟然认为与他发生关系是天经地义的事,犹记得,她曾一再抗拒他的亲近,想不到事隔没多久,一切都变了,她居然愿意将自己交给他。
莫非,她已经看破一切?
「想开了?」防罂羽觉得这种女上男下的姿势很不方便,害他想干什么都很难施力,于是,他趁她呆滞的时候,很快地翻身取回主导权,同一时间,他亦抽出那块碍事的被子,重新贴上那软馥迷人的娇躯。
贺软浓直勾勾地望着他那张布满情欲,以及笑谑的脸庞,不知何故,她一直不敢去正视的感情,已跳过萌芽阶段,快速地在心里茁壮。
她不晓得自己往后会如何,不过,就在这一刻,无论他是为了来看她的笑话,亦或是真心想留下,她都很感谢他,所以……她因他而悸动,为此,她主动环住他后颈,在他没预期她会如此配合的情况下,猛地拉下他。
她难得的反应让防罂羽瞬间有些错愕,但他不会笨到挑这种时候问她为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绝对要问清楚。
「我是谁?」吻了她许久后,他微抬起头,气息粗重地问着同样娇喘不已的贺软浓。
「你是……你是防罂羽。」她努力的看着他,眼神迷蒙地回道。
「很好。」他满意地再度低下头,火热地亲吻她,很快的,他迅速地褪尽她的衣裳,以手指跟双唇膜拜她全身,让她失控、让她喘息,亦让她难以自持的扭动吟哦,最后,在他察觉她已经准备后,他猛然一记深深的贯穿……
一种彷若撕裂全身的痛楚让她皱紧双眉。
「可以吗?」防罂羽停住动作,绷紧一张脸。
「你想要,我就可以……」
他乍笑,在俯向她的同时,身下再度挺进、律动。
「不管你是雪,抑或软浓,我都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