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也怪不得她体力快透支,这一两个星期公司出了一些事,中部工厂机械爆炸导致大跳电,一连串的问题使得池曜曦得驱车南下待上数日,身为他贴身秘书的她留在总公司处理这边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至于池曜曦只带特助,并要罗咏恩几天后南下支持,之后又得飞国外。
为什么支援和出国都是叫罗咏恩而不是叫她?这已不叫暖昧,而是公开的秘密了吧。
公司里同事的耳语八卦不断传入耳中,也许是麻木、也许心中已有定论,俪梦姮什么也没说,除了懒得再想,也是在等候处理这一切纷乱的时机。
接下来的日子,她白天到公司上班,晚上则到医院陪外婆,回家也不过只是洗个澡,换套干净的衣服。
池曜曦回国后,他们的情况仍没改善,白天在公司会见面,他的行事历仍是她在处理安排,可夫妻俩这段时间却没在家里遇见过。
日子匆匆的过,两个星期过去了。池曜曦的日子还是忙碌,可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分身乏术,但一早他又进会议室开会。
俪梦姮在总裁办公室里想事情想得出神,拉开抽屉,看着放在透明活页夹中的纸张,她已签了名,另一边还有个空白栏,只要那里也签下名字,一切就结束了。
她的单恋、她的婚姻一真的好脆弱,脆弱到只需几十划就能终结。
昨天她回家收拾轻便的行李时,看着那住了一年的房子微微出神。
这个家布置得好温馨又有品味,在泪眼中她笑了,心里有些得意,因为这些功劳都是她的。从筹备婚事开始,她就动手整理这个很像样品屋的家,反正婚事从挑婚纱、喜饼、宴客场地,甚至菜色……都由长辈决定,她只要配合就好。可既然她的婚礼她没插手的余地,那要住的地方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布置吧?
她知道婆婆似乎对摆设很有想法,这部分池曜曦倒是完全没有转圈余地的不让母亲插手。为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也因为这样,她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布置自己家。
从沙发、床单、厨房的小改变……她玩得很开心,也挺有成就感的,只可借……她改造它们并没有获得丈夫的注目,也许他根本没发觉阳台外的“假花园”变真的了,她种了很多香苹类植物,薄荷、熏衣草、迷迭香、柠檬草等等。
餐桌上多了盆花和烛台摆饰,卧室里的窗帘也由厚重遮旋光性好的拉帘换成古典雅致的罗马帘……
这样一个舒适的地方,原以为能让他们夫妻再忙都会挪出时间耗在这里享受专属两人的温馨时刻。岂知,她能规划出最有效率、老板最满意的行事历,却无法规划别人的人生、情感。
池曜曦心里觉得温馨的地方不在这里,即使这里暖如冬阳又如何?
她那时对着这个亲手布置的家说:“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的感受你们提供的温暖,到了最后,好像连我都想逃离这里!”
她想起自己对罗泽香说过的话——面对感情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爱、去付出、去感受,即使他无法响应也没关系,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是用这些在累积离开的勇气。
是啊,爱情不能永远留在憧憬中,要真的去参与才知道究竟。她参与过、付出过,离开时觉得可惜,可她并不遗憾。
走廊外有所动静,俪梦姮看着时间,会议是该结束了。
下一刻有人推门而入,果然是池曜曦,她起身略微欠身。
“俪秘书,史丹佛先生来传真了没有?”他片刻不逗留的回座位。
“是,来了其中一份,缺的部分我去电请他们再发一次。”
“我先看来的那份。”
俪梦姮把活页夹递上。
池曜曦翻开,把传真内容大致看了一下,翻到最后一张,他怔了一下,抬起头冷冷的直盯若俪梦姮,似乎想看透她这行为代表了什么?可是她面无表情,他什么都看不见,许久后才轻吐一句:“为什么?”
这个婚,她受的伤够多了,她发誓不让自已再被任何人以爱为名的伤害。
“我们两人的婚姻说穿了只是各取所需!”这个婚当初是她求来的,也该由她结束。
池曜曦的眉皱了起来。
“你因为家族的压力而需要一个妻子,而我因为外婆的关系需要一个结婚对象。”撇开她的自作多情,两人的情况确实如此。
“如果没记错,我记得你说过在意我,那也是因为需要一个结婚对像而撒的谎?”
“你一样在意身为秘书的我,可那不是喜欢,更称不上爱。”
“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吗?”亏他还以为自己被她在乎着而沾沾自喜!
“有些话,你真会挑时间说,俪梦姮,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狠角色!”他那时一定是昏头了,才真的相信她的话。
俪梦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说出口的话再放回心里会发酵成心魔,我……不想被困住,不想让这些在乎变成我遇到下一个对的人的阻碍和疑惑。”
“所以呢?和我结婚也正好可以确定我在你心中什么都不是?!”看着此时的她,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中部工厂出事,他在最疲惫的时候所撞见的事,“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已经遇到了那个对的人了?”
俪梦姮在心中苦笑。她心里一直有个自以为是的“对的人”,只可惜,对他而言,他的对的人是另有其人。
“你心中对的那个人不是我,有什么资格问我是否遇到了对的人?”
池曜曦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也掩饰得太快,而现在她也不想去懂、去了解了,要放下对他的执念,她必须学会去忽略、去不在乎。
池曜曦推开活页夹不屑的笑了笑。
“那就是有了!”还正好被他撞见!
俪梦姮也懒得辩解,也不提他和罗咏恩之间的暖昧排闻。这场婚姻一开始还是美好的,她不想结束的方式是变成对彼此的批判大会。毕竟即使结束了婚姻关系,她还有段时日得待在他身边工作。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池曜曦还想开口说什么,正好有人进来,他收起了活页夹,对这事不置可否。
俪梦姮欠了欠身回自己的小办公室,她才出去没多久,池曜曦就听到外头传来小马的低呼,“师父、你怎么了?”
他匆忙往外走,赫然看见俪梦姮倒在地上昏过去,他连忙抱起她快步的往医务室走去。
医生为她做了初步检查,发现她应该只是过度操劳,才会体力透支昏倒,休息一会,吊个点摘就会没事了。
果然,她躺在医务室的床上不一会儿就转醒。池曜曦一直陪在旁边,看着她苍白又明显变尖的下巴,以及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几乎可以顶期,假以时日,这株美丽的玫瑰会在他眼前枯萎。
他要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吗?
“你到底……要怎样?”他艰难地开口。
俪梦姮一阵鼻酸,不在人前示弱的她眼泪无声息的直掉,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想要快乐,我们……离婚吧。”
“俪梦姮,是好姊妹的话,今天一定要陪我痛快的大醉一场!”
因为罗泽香的召映,即使俪梦姮心情也不好,还是前往赴约。
那是一家装演的很美式乡村风的小酒吧,她们两人偶尔会到这里小酌,来场Women"stalk!这里一切复古怀旧,除了装潢摆设外,音乐也怀旧,连来的客人年龄层也偏高。
店里座位不多,只有八张桌子加吧台。
俪梦姮才坐下来,罗泽香就招来侍者要了常喝的调酒。没想到俪梦姮今天不喝,反而要了一杯Spirytus。
Spirytus?酒情浓度被标入危险级的酒,这女人有这么想醉吗?罗泽香发现自己的不愉快可以暂时放一边了。本来想说醉的会是自己,俪梦姮只是来陪她,负责清醒的把自己送回家。
为了补偿俪梦姮,她还特地先去买了一杯她最爱的酪梨牛奶要给她喝哩!看来今晚她的最爱不受青睐。
她好意提醒,“这个很烈,会喷火喔!”
“不是要痛快的大醉一场吗?你点那螺丝起子要喝到什么时候才挂?”俪梦姮睨了她跟前的调酒一眼。
看来买醉意味明显!罗泽香看着她,“螺盆起子是挂得慢,可醒得也慢。怎么发现真正想醉一场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外婆还好吗?”梦姮的外婆前些日子跌倒住院,她去探望了几次,后来就出国了直到前天才回来。
“还好,不过老人家复元可能没那么快。”
“那……和池曜曦的事呢?解决了?”
俪梦姮笑了。
“这种事,他没那么难说话。”
离婚的事最后以池曜曦收下协议书作结,他说会交给律师处理。
俪梦姮想,这就算是结束了吧?他身边有了喜欢的女人,她这人妻又不和他谈什么离婚后的赡养费问题,他没理由不签字。
“解决啦~”罗泽香托着香腮挑了颗盐制黑橄榄吃。她还以为池曜曦不会轻易离婚呢,问她为什么这么想,就是一种直觉呗。
只不过,当俪梦姮把她外婆摔伤那天凌晨一点多打电话给池曜曦,接的人却是罗咏思的事告诉她,连她都无法往“好”的地方想。
还记得那晚隔天她到医院看梦姮的外婆时,很讶异的看到曾德勋,后来才知道是可爱的梦娜很担心主人的状况,竟把她手机通讯薄里所有的人都联络了,连瓦斯行都送来一束花,让梦姮非常尴尬,却也忍不住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她偷偷的问梦娜,她没有打先生的电话吗?她说有,可是是一个女人接的。
罗泽香听到这里只觉得奇怪。池曜曦的手机为什么一直都是“女人”在接?她猜测,那女人只怕是罗咏恩。手机的主人是被绑架了、成了禁脔了,还是其实……手机不在他身边?
但对于她的问题,梦姮只是但笑不语。
“都离婚了,还要待在他身边当秘书那不是很尴尬?”聊着聊着,罗泽香突然冒出这句。厚,光是想她都觉得奇怪,梦姮的心脏可能异于常人,才有办法面对这么诡异的局面吧。
“还好吧,反正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哗,俪梦姮小姐,感觉上像是你在预谋什么耶。”
“不是预谋,而是可顶期。摆一个前妻在身边当秘书,你要是池曜曦的现任女友不会抗议吗?为了安抚女友,即使他工作上再依赖我也势必有所取舍。”会取谁舍谁?她很清楚。
“对厚,我怎么没想到这点。那你不要离开鸿力,死缠着池曜曦,让罗咏思尝尝你当时的感觉,气死她最好。”
俪梦姮笑了笑。
“又累又伤,我干嘛不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她是心有不甘,可有些事想开了对自己反而好,她很努力的催眠自己。
罗泽香可以理解她的意思,她又问:“离开鸿力之后呢?”她不担心梦姮工作上的事,这一位超人级秘书,相信一堆大企业抢着要。她只是好奇她的下一步呢?梦姮是个凡事有所规划的人,婚姻应该是她截至目前为止,唯一没有规划的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