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仲秋的午夜——
月冷星稀、夜色沉沉,冷寂的气氛正适合今晚的计划!
两条身影鬼祟的自修王府东厢苑一路闪进窜出,不时交杂着细碎的低声窃语。
为了让这个计划保持高度的神秘性,妘曦跟沁芷连盏灯烛也不敢拿,借着黯淡的月光一路跌跌撞撞的摸进修王府旷废的西阁。
看着阴森漆黑、悄无声息的大院落,惟一的黯淡月色却只衬得满苑的冷清更加幽诡
“喂!你怎么跟永瑼约……这种地方?”
沁芷一路跟着摸索前进,不时惊颤的探头张望白网张张的窗棂,以及随风吱嘎作响的摇曳木门,简直比她家的柴房还恐怖。
“这里安静隐密,正适合计划的进行。”最重要的是,绝不会被她耳朵比狗还灵敏的阿玛发现!
沁芷拧着小脸,看着宛如废墟般的院落,这儿要是给下人住怕是他们还嫌寒酸哩!
再说,说什么安静隐密,今晚可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要献出她的身子,怎能在这种说气氛没气氛、要情调没情调的地方?
“可是这里这么脏——”沾了她一脸的灰,万一待会让六阿哥发现她这副丑模样,可怎么办?沁芷紧张的掏出丝帕,不住的擦拭脸上的灰。
她可是花尽心思、大费周章的要成全沁芷,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妘曦被她一路上的叨叨絮絮吵得受不了,正欲回头开口教训,整个人就这么狠狠撞上了挡在房廊中间的大花盆,整个人几乎栽进大花盆边。
该死!这些负责整理西阁的奴才平时都干什么去了?
她又气又狼狈的拼命晃动手脚,试图从几乎有半人高的大盆里起身。
“妘曦,你跑到花瓶里头去干什么?”难不成里头藏了什么玄机?紧跟在后的沁芷大惊失色的在盆边探头探脑。她这个朋友长得漂亮也够义气,就是有时太迟钝了!
忍痛翻出花盆外,妘曦龇牙咧嘴的自疼出的泪光中,瞥见她无辜的脸蛋。
“妘曦——”沁芷显然急需一句解释。
“废话少说,办正事要紧,要不,永瑼就快来了!”
“永瑼——”这个名字果然具有不小的影响力,身后的小人儿倏然凝神正色起来。
对、对!她们还有重大的计划得进行,错过今天,这机会怕是再等上一百年也不见得有!
好不容易两人相继上了楼阁,小心翼翼摸进其中一间房间,却被门上扬起的一层厚厚尘灰,呛得咳嗽不止。
赶忙开了扇窗,好不容易止了咳,房里头也透进了点薄薄的月光、有了一丝人气。
眼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不由得开始心慌的妘曦兜头就要往门外走。
“喂、喂,你去哪儿呀?”沁芷惊惧的回头看了眼阒黑的斗室,忙巴住了她。
“我不走难不成要在这看你跟永瑼办好事?”更何况她还得到隔壁房间去,好好部署着如何将元勖贝勒“一举成擒”。
“说得也是!”沁芷红着脸搔搔头。
妘曦翻了下白眼,举步就要往门外走。
可不对啊!“唉,可是我怕啊!”瞧这里阴森诡暗,谁料得准会有啥东西跑出来?
“你做过什么亏心事?”妘曦缓缓回过身,插起腰盯着她。
“没……没有啊!”故意把几件穿腻的衣裳剪破、偷偷把她阿玛送的翡翠簪子拿去换胭脂水粉,应该不算坏事吧?
“那不就得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还是怕。”沁芷睁着双无助的大眼,怯怯的说道。
懦弱怕事,迟钝笨拙!几种妘曦生平最不屑的性格,一样不少的全齐集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竟会是她好友的女人身上,真是老天爷的奇迹!
“好吧!”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我这儿有个火摺子,你若真怕的话就拿出来点着,但千万记得,永瑼一来你可得赶紧熄了,知道吗?”那家伙精得跟什么似的,若不谨慎些,被他识穿是迟早。
“这我知道啦!”沁芷不耐的摆摆手,一脸“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的表情,专心玩起火褶子。
你最好是知道!妘曦嘀咕着横她一眼。
挥舞着暗红的火头,沁芷四下打量着房间的位置、摆设,而后挂着优笑在床榻旁直打转。
“好刺激!真像崔生跟张莺莺夜半幽会西厢。”沁芷兴奋的低笑着,听得出她脑子里正上演着什么香艳剧码。
神经!妘曦没好气的啐道。
这大半夜的,除非是疯子——不!更正,还有被逼急了不得不跳墙的狗,才会上这儿来幽会?
狗?妘曦半气半失笑,瞧她把自己形容得多狼狈?
永瑼啊水砖!瞧你把我害得多惨,这辈子我是跟你没完没了了!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接下来你就自己看着办了!”
此时此刻她担心不了旁人,赶紧把她这锅生米煮成熟饭是真。
她吸了口气,豪气万千的举步走向邻房,慎重得像是要跟十万大军打仗似的。
她——豁出去了!
守时真是个值得赞扬的好习惯!
时辰一到,该来的人半刻钟也没有让她多等的准时出现了。
妘曦发誓,若以后她成了宁王府少福晋,她一定会老实告诉他,她有多欣赏他这个优点。
门外沉稳的脚步声以及衣摆的摆动,伴着始曦胸口怦怦作响的心跳竟见鬼的契合——就像某种不好的凶兆!
吱、吱、吱!仗还没打呢,就先弃械投降了!
她驱走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紧紧抓住手里泛着霉味的被褥——那是方才她在床边踱蹭之际临时起的意。
把他的头蒙住,再把他打昏会更万无一失,间接减少的疼痛也会让她的良心好过些。
正想着,房门缓缓开了,元勖贝勒修长的身影伴着门外黯淡的微光透了进来,背光的脸孔看不清表情。
随着来者往房内移动的脚步,妘曦紧张的悄悄自门后闪出,蹑手蹑脚的跟在他的身后。
糟糕!她怎么不记得元勖贝勒有着这么高大的身材,就连宽阔魁梧的肩背也比记忆中温文的身形相差甚远。
高大的身影似乎比平时更具威胁性,让她连连咽了几口唾沫也驱不去心头那股恐惧。
不管!先下手为强了!
她深吸口气,一鼓作气的跳起来蒙住背着她的高大身影。
“元勖贝勒,对不起了!实在情非得已,我一定会很温柔的。”她又娇羞又抱歉的说道。
唉!可惜这么高大英挺的身躯、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若留下任何伤都是罪过——她有些为难的考虑下手的部位。
“这种事,你都是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吗?”
不知怎么的,被团里闷闷的声音听来竟有几分耳熟,她甩甩头,竭力要把那男人的影像逐出脑外。
今晚成败可是事关她未来幸福的重要关键,实在不适宜分心!
哎!希望这一棒不会让他俊逸的脸孔留下任何损伤——暗祷了声,她满心抱歉的闭上了眼,高举起木棒狠命就是当头一棒。
“碰”一声,结实的闷响伴着重物倒地声震醒了她混乱的神智。
睁开眼半倒的高大身躯不偏不倚正好倒进床上几乎塞满床榻,帮凶之一的被团也已经跌落榻下。
摇摇欲坠的身躯作势欲起,吓得她惊叫一声,酝酿着再补上一棒。
“我以为——你会用能让彼此都愉快的——方式进行——”
他喃喃吐出一句,庞然大物便昏然摔进床榻。
她剧烈的喘着气,恍然放下木棒,有些难以置信事情竟进行得这么顺利。
但时间有限,方才她那番磨蹭已耗掉不少时间,要是不赶紧进行下一步计划,怕是会功败垂成。
仓皇得甚至来不及检查他头上的伤,她急忙脱去他的鞋,努力想将他的身躯翻过身。
要命!
他的体型似乎比记忆中的更为结实高大,身上的男性气息也浓烈得像要薰醉人似的,让她恍惚得像是随时快晕厥。
但苦心计谋的关键就在这一刻,她不能大意,更不能被儿女私情左右了果断的行动力,这是兵家大忌!
顶着羞得红扑扑的脸蛋,她一层层替他剥开紧裹的衣衫,指尖不经意触摸的坚硬结实触感,竟莫名的让她想起永瑼胸口的纠结肌肉。
在这个胜利的时刻,她不乐反忧,竟想起了她纠缠不休的死对头,简直悲哀!
左右张望了一下,她咽了口唾沫,怯怯的纤白小手摸了下他坚硬如石的胸肌。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压抑的抽气声,掌心下的这片胸膛,也似乎变得更加灼热起来,就连心口也跳得十分厉害。
但光滑、温热的触感,美妙得让她贪婪的流连再三,无暇顾及其他,最后终于忍不住沿着位流畅的肌理往他平坦的小腹滑去——
逐去纷乱的思绪,她依依不舍的收回小手,按照计划赶紧扯乱了自身的衣裳,草草布置成一番私情过后的凌乱模样,跟着紧贴上他的胸口。
紧贴耳际的肌肉弹性与心跳节奏十分熟悉,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在哪经历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令人莫名的脸红、又心跳!
荒谬!元勖贝勒可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祗,她不该有这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正胡乱想着,门外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正朝这急忙而来,显然来人不少。
乍然大亮的烛光刺眼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格格!你——你们——”
从一群奴才此起彼落的怪叫来看,他们受到的惊吓显然不小。
也难怪,元勖贝勒跟她从不来往交好,两人的名字也始终凑不到边,如今关系一揭露就是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难免让人难以接受。
好半晌她勉强适应了光亮,终于松了口大气,继而充满抱歉的望向床榻上高大的身影——
光亮的烛火先是映照出床上一身凌乱的高大身躯,自大敞的衣衫里露出的是一片健硕的古铜色肌肤,性感、结实得一如方才她纤指所经历的美好。
随着摇曳的烛光,他的脸孔终于毫无遮掩的映入她的眼帘——
“永——?!”
她石破天惊的惊叫,狠狠震痛了在场的五、六双耳膜。
天啊!荒谬的剧码竟出现在这个绝不容许差错的一刻!
怎么可能?
天!这是恶梦还是谁刻意的恶作剧?她明明——明明早已谨慎计划好每个环节的呀!
在场的一干奴才,每个人全瞪大眼,看着她抱头尖叫的脱轨演出。
“啊——”无独有偶的,正混乱之际,邻房也紧接传来一声尖拔的惨叫。凄厉得几乎划破几双仅剩完好的耳朵。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仓皇失措的怪叫声,更嚷得一干人惊心惶惶。
一伙三分认真、七分看热闹的奴才,又齐集吆喝着急急忙忙簇拥往邻房而去。
深沉的板夜,托曦羞愤不甘的惊嚷、沁芷懊恼惨烈的大哭、以及元勖贝勒的痛骂声,伴着一伙奴才的聒噪不休,吵得一屋子翻翻腾腾。
好个热闹的——乌龙夜!
“亏你想得出这种荒谬的主意!”
羞愤、暴怒的狂吼声在阒静的深夜中响起,震得一屋子的金碧辉煌也微微地撼动。
修王爷紧抿着嘴,躁怒的在低头不语的小人儿跟前来回蹭着地毯。
“还联合了人家宁王府的格格,帮着你做这种说出去笑死外人,不说却羞死自己的丑事!”
修王爷踱过倔然不语的妘曦跟前,忍不住又恨恨回头骂了一句。
“你想得倒周到,为了怕到时六阿哥不计前嫌愿意捡破鞋,还找了沁芷格格来陷害六阿哥清誉,这下不只给自己背上臭名,还连累三个人跟你一起背这黑锅。”算来算去却算计到自己头上,简直丢人!
“人家六阿哥是有哪个地方不好、能让你嫌弃的?竟想出这种办法给人难堪?还把人家打成那个样子!”后脑勺那块比馒头还大的肿包也不知多久才会消?
看他明天进宫要怎么跟皇上解释?万一六阿哥真气着了,退了这门亲事,那他光耀门楣的太好美梦不就要泡汤了?
大半夜下来,好不容易修王爷一肚子“恨女不成凰”的怒气、牢骚发完、紧接着的一番“敬主贤君”、“君命为天”的晓以大义也说完了,却还是不见抿嘴僵着脸的小人儿吭半句。
“你若还没被自己荒唐的举动给羞死,你倒是给我吭个声。”
低头着的小人儿仍不发一语,小嘴却抿得更紧了。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才来装可怜、扮无辜?太晚啦!”修王爷又狠狠的啐了声。
死寂的沉默让火药味浓厚的气氛又多了些烟硝味,直到一个愤恨的声音蹦了出来。
“那浑蛋是故意的!”妘曦漂亮的脸蛋扭得狰狞。
一刻钟前,满心懊悔着打错人的她,看着昏迷不醒的永淳被一群慌张的奴才送上软轿,却在临去前向见他悄悄张开眼,朝她扬起的一抹狡犹奸笑。
她才知道——原来早在他一进房就发现了一切,却故意挨上一棒,狠狠的反将她一军。
浑蛋?“你说谁?”修王爷怀疑的侧起耳。
“永瑼!”
“我的大小姐、姑奶奶啊!”修王爷一惊,神色惊惶得宛若几大匹马正狂奔而来。“你简直越来越放肆!你敢这样骂六阿哥?”她不要一条小命,他倒还想多活几年哪!
“他本来就是浑蛋!又奸诈、狡猾——”
“死丫头!”修王爷气急败坏的拧起她的耳朵大吼。“他可是堂堂的六阿哥,至今皇上可都还没选定储君,换句话说就是他将来或许是皇帝,你这样口没遮拦,存心找死不成?!”污蔑了皇室,他就算有九颗脑袋也不够砍。
“所以您才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拿女儿去换取荣华富贵?”
“你——你这是什么话?阿玛这么做不也全是为了你?将来进宫享受荣华富贵的是你,可不是阿玛啊!”修王爷恼中有羞的辩道。
阿玛的一番话冠冕堂皇的让她无以反驳,但妘曦知道,她阿玛绝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伟大无私。
“幸好今儿个晚上看到的全是自己人,要不这事要传出去不知会给人说得多难听啊!”还得扯下老脸塞银子给一群奴才,拜托他们闭嘴,简直是丢脸到家!
相较于她阿玛的愤怒,妘曦自然同样也有满肚子的怨气。
今晚的事坏了可惜,若再给外人擒住论长短的话柄,那可就更可恼了!
亏她长久以来谨慎辛苦将形象维持得如此完美,却为了沁芷坏事而毁于一旦,真是可恨!
“在皇上还没决定砍咱们修王府一家子的脑袋之前,你就给我规规矩矩的待在府里头,要敢出府门一步,用不着等到皇上下令砍头,阿码就先打断你两条腿!”
忿忿的撂下一句话,修王爷便甩着袖子愤然而去。
然而始终暗自咬牙懊恼的妘曦,却没有发现她阿玛已停止炮轰离去。
怎么可能会失败?!
这么个大好时机、这么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怎会该进她房里的元勖贝勒进了邻房,却把她千方百计想摆脱的永瑼误送进她预设的罗网。
也怪她,好端端的开口道什么抱歉,闷着头送上一棒就准没错了,说不准这事还不至于演变成这么乌龙,错走的这一着棋,却给了永瑼反将她一军的机会。
从一开始,每个环节就全都弄错了,惟独一群奴才闯进房来的时间拿捏得半刻也不差。
现下可好了!沁芷那个不到几句话就招供一切的女人,哭哭啼啼的给元勖贝勒扭着耳朵拎回府去了,而永瑼那个早知道就该多给他几棒的痞子,也给诚惶诚恐的阿玛用八人大轿火速抬回宫里。
这一夜,彻夜思索、懊恼的妘曦,仍始终没有发现——她从头到尾都被人给设计了!
“格格,该吃午膳了!”
这是半个时辰以来,水屏儿的第五次提醒。
“嗯。”她现在哪有心情吃?
“格格,您心情不好?”否则能把好好一只上好的狼毫笔写得开花?
“嗯。”她焦躁的随口应了声,又继续涂鸦。
“格格,是不是有关六阿哥的事?”
废话!没瞧他把她整成如今这副狼狈样,现今城里谣言满天飞,她还给阿玛下了禁令,就连踏出房门一步双腿也会不保,她不气他气谁?
一提到永瑼,妘曦一口闷气又哽上了胸口。
“格格——”
“你到底想说什么?”没见她心里正烦着,还喳呼个没完惹她心烦。
水屏儿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了。
“格格,我在外面听人说……说……”
“说什么!”妘曦不耐的蹙起眉。情势不比以前,她现在愁自己都来不及了,哪有空管人说什么?
“水屏儿今天在外头听人说,六阿哥他……”水屏儿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欲言又止。
永瑼那家伙?“他做了什么。”她顿住动作,神色开始有些警戒。
“他四处告诉人,说格格前几天夜半约他在惟们王府西阁幽……幽会!”水屏儿吸了口气,一鼓作气的说道。
“幽会?”妘曦登时弹跳起来。他真敢把这事四处宣扬?
“嗯。”水屏儿惊恐的吞了口唾沫,明哲保身的悄悄往门边退。
“那浑蛋!”妘曦咬起牙,恨恨磨着。“他还说了什么?”她眯着眼,平静得近乎诡奇。
“六阿哥还说,你爱慕他成痴,所以不惜抛弃矜持,夜半人静约他西阁幽会谈心。”见她神色平静,水屏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嗯哼——爱慕他成痴?幽会谈心?编得可真好!她冷着笑,牙又狠狠磨了下。
水屏儿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有发现主子越来越阴沉的神色。
“而且他还说格格把他光着身的样子全看遍了,如今他清誉已毁,怕是好人家的格格千金也不会看得上他了。”
把他全身都看遍?闻言,她的脸色冷到最低点。
那个含血喷人、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浑蛋!
不过是看了他胸前几团恶心死人的肥肉,也能让他办得像是被占尽便宜的受害者似的?
浑然不觉主子已阴鸷得骇人的脸色,水屏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突然说道:
“对了!方才水屏儿看到六阿哥进了府,此刻该是在议事厅里——”
“来得正好!”她怒吼着,像只被捻了须的狮子,一头就往门外冲。
“格格!”
水屏儿一转头,才发现主子怒奔而去的身影,急喘着忙追出门。
“六阿哥正同王爷、傅王爷、贝勒爷还有元勖贝勒谈事情哪——”
然而门外哪有什么人影,向来慢条斯理的格格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