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乔林和如玫回到梦幻岛后,才知道强尼一直都没有回来。
两天以后,岛民在一处无人的沙滩岩缝里找到了强尼的尸体以及飘散在海面的游艇残骸。
乔林向当地的警方陈述暴风雨夜里发生的事,证明酒醉的强尼驾驶他的游艇离开达密拉小岛后在海上翻覆。他并没有供述太多当夜发生的细节,包括强尼曾试图强暴如玫。由于乔林是当地最有势力的业主,说话颇具分量,警方在做好详细的笔录后,就以强尼在视线不清的暴风雨夜,喝酒驾驶游艇撞击礁岩溺毙而结案了。
两个星期后,乔林为强尼举办了一场告别式。
强尼的生母并没有出席丧礼,她嫁到邻族的小岛另组家庭,还有一箩筐的孩子,所以强尼的后事,都全权交由乔林处理。
又过了半个多月,乔林的事业陷入季节性的忙碌,他早出晚归不停地工作,其实是希望能够将工作告一个段落,然后放一个长长的假。他期待一个完美而没有后顾之忧的蜜月佳期。
如玫完全能够体谅乔林的工作,也不让自己有空闲胡思乱想。对于强尼意外的死她很自责,为了忘记这些不愉快,她设法让自己保持忙碌。
达密拉小岛的小屋经过如玫的设计整修,已经大致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开始推广这座私人岛屿的观光事业,达密拉是最理想的避寒胜地,靠着在纽约的李南平介绍给名人,他们一知道达密拉小岛是个未经开发的处女地,又看到达密拉如诗如画的美丽照片,纷纷趋之若鹜地开始预定度假行程,如玫为了避免达密拉遭到游客的破坏,每次只接受一到两对的情侣或夫妻预定。
一天,乔林接受工人的建议,希望将强尼以前居住的小屋整理出来,如玫自告奋勇地想要帮忙。
“我想为强尼出一点心力……”强尼的死让她的笑脸染上了忧愁,萦绕不去,仿佛已经成为她心里无法消除的心事。
乔林观察着她,注意到她近来变得沉默了——
“你什么时候才会变成一个爱唠叨的妻子呢?”
如玫看着乔林带有笑意的责备,说道:“谁叫你是个完美的丈夫呢?”
“那我想我得培养些坏习惯。”
“什么坏习惯?”
“就是把你宠坏啊……”他将她揽近,亲吻她的短发。
这些日子以来,乔林总是忧心地观察着如玫,瞧她脸上有着淡淡的愁绪,心里不禁产生疑问。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忧愁治愈了,却感染给了如玫。
有办法的,再过几天就好了。乔林心里计划着结束忙碌的日子,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天气晴朗的早晨,大海明澈蔚蓝。如玫和管家安太太一同来到强尼的小屋。
乔林说得没错,强尼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他的小屋非常简陋杂乱,四周堆满了他自制的木工半成品。她们尽可能地收拾有用的东西分送给一些居民,其余的就打算全都丢弃。
“夫人,其实你不用亲自来处理,我们今天只是先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明天我会再找人来清除这些杂物。”安太太对如玫说。
“没关系,我只是想要帮忙。”如玫的心情一直非常沉重,强尼的死她要负责任。如果她没有留在达密拉,如果她执意有人留下来陪她,如果她不是一心急着重整达密拉的小屋,乔林也不会找强尼来帮忙。这一切好像是冥冥中就注定好的轨道,让强尼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安太太收拾强尼杂乱的厨房,如玫则走到强尼的卧室整理他的衣物。
如玫打开房间里一个简陋的衣柜,发现里头有好几件女性的衣服。她好奇地摊开来看,安太太正好走了进来。
“那是翠思小姐的衣服……”安太太的语调冷漠,没有一丝感情。
“你怎么会知道?!”如玫吃惊地看着衣服的颜色和样式。
“我们都知道,只有少爷不想知道。”安太太不屑地看着那些衣服。
“安太太,你可不可以多告诉我一些,有关翠思和强尼的事情……”如玫恳求地看着安太太,这岛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她真的一无所知。
“全都过去了。强尼死了,翠思失踪了,乔林少爷深爱着你,你也爱少爷,这就是我们最想看到的最圆满的结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安太太说到强尼和翠思时,语气格外冷漠。
“难道没有人想知道翠思到底在哪里?如果找不到她的尸体,这件事情永远都没有办法结束!”如玫坚持地说。
“夫人,我必须要劝你,命运是我们无法抗拒的,既然它来了——我们只有接受它的安排。”
“我不同意你的话,我们可以改变,可以抵抗,可以选择不被命运左右。我深爱着乔林,这是我的选择,如果有什么天杀的诅咒,我也可以选择去迎战。安太太,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告诉我,我还是会想办法找到答案!”
“恐怕你会承受不住你知道的答案!”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卧室的门外响起,如玫一时还猜不出是谁,她站起身探头寻找,看到宝拉的女儿唐雅站在卧室外。
唐雅高挑的身姿斜立着,美丽复杂、邪恶多变的表情像野地里怒放的罂粟花。
“唐雅,你什么时候来的?”如玫诧异唐雅会出现在这里。自从在蓝眼旅馆偷听到宝拉和唐雅的对话之后,如玫一直想办法回避她们母女,因为唐雅眼中的那一抹恨意,总是像芒刺一样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我听说你们要来,所以过来拿走我的东西。”唐雅走到强尼的衣柜前。
“什么东西?”如玫问。
“我的一些私人用品。”唐雅说完,即不客气地走进浴室开始一边检视,一边拿走自己的物品。她走出浴室后,将所有东西摊在如玫面前,傲慢地说:“你可以看看,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我可以拿走了吗?”
如玫看了看,不过是一些女性化妆品和装饰品,她点了点头。
“唐雅,我不知道你和强尼……”有不寻常的关系。如玫说不出最后一句话来。
“强尼是一个非常棒的情人,我想翠思也知道这一点。”唐雅轻佻地回答。
这样唐突的答案,让如玫有点招架不住。
她有所顾忌地回头对安太太说:“安太太,你在庄园的工作一定很多,不如你先走,等一下我会走到旅馆,拜托旅馆的人送我回去。”
打发安太太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唐雅和如玫两个女人。
“唐雅,我知道你爱着乔林。”
“你说什么?”唐雅吃惊地说。
“强尼有乔林的外表,可是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唐雅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提高音量说:“你以为我和强尼在一起,是因为我得不到乔林,所以找强尼来代替他?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那就太可笑了!”
“我没有这么说……”
“有!你就是有这样的意思!可是我不像翠思——她想要得到一切,乔林可以满足她物质上的需要,而强尼可以满足她对爱情的幻想。可惜她无法同时得到乔林和强尼,这是会遭诅咒、会遭天谴的!”唐雅突然激动了起来。
“所以她得到了她的报应,是不是?”如玫一步一步地套问。
“不错!诅咒应验在她的身上。可是你不要太得意——你会是下一个……”唐雅狠狠瞪着如玫,眼底充满了恨意。
“为什么?乔林不爱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我恨你?不!哈哈哈……恨你的不是我,如玫小姐,你有没有想过,翠思的失踪会不会和乔林有关系?强尼的死,是不是和乔林也有关系?你以为乔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娶你,是因为爱上了你吗?太可笑了!醒醒吧!如玫小姐。”唐雅是岛上惟一拒绝称呼如玫为夫人的人,此时她美艳的双眼变得冰冷起来,“乔林实在是太聪明了,其实这是保有达密拉的最好方法——如果诅咒真的灵验,他娶的人就是另一个牺牲者,而达密拉又会回到他手上,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完美计谋!”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如玫从脚底蹿起一阵阵的凉意。
“如玫小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恨你,因为你没有多少时间让我恨你了……”
“你在威胁我?”
唐雅终于惊觉自己说了太多话,她不想回答,俯身拿起自己整理好的东西,转身走出房间,却又回头对如玫说:“可以威胁你的人不是我,是乔林!”
不不不——如玫一直抗拒着某些可怕的想法。自从和唐雅的那一番对话后,她整个人像被打入了毒苗,毒素的种子开始在她的脑里茁壮发芽,几乎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罢休。
是乔林!乔林杀了翠思、也杀了强尼……
是他……是他吗?
不不不——她不愿再想下去了,可是一幕一幕的画面却又不断重复,使她不禁打起冷颤。
在达密拉岛的那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强尼将她错认成翠思,想要强迫她求欢,乔林撞见后冲出去追赶强尼,当时她想阻止却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倒卧在床上了。
“我要杀了他……”如玫回想起乔林曾经红着眼、咬牙切齿地说过这句话。
如果乔林想要杀害强尼,对他来说真是易如反掌。何况强尼一死,乔林从此就不用和他分享庞大的遗产了……
如果翠思想要离开,而乔林不愿她走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翠思,让她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如果她不想转卖达密拉小岛的话,乔林想合法得到达密拉的最好方法就是娶她,再将她除去……
如玫大胆假设了这些可能,每一项都合情合理,每一项都令如玫不寒而栗。
当晚,她抑郁不乐地吃完晚饭后,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乔林推开门,看见如玫娇小的身躯蜷缩在硕大的床边。他悄悄掀开床被,躺在她身后紧紧地拥抱她。她丝绸般的皮肤如此细柔,乔林迷醉在她芬芳的气息里,一整天的辛劳在这一刹那间全都放松了。
“玫,你今天晚上吃的不多……”
“我不饿。”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我一定是花太多时间在工作上了。明天我打算把工作结束一个段落,这样我们可以开始计划蜜月旅行,就先以海岛为目的地吧!如何?”
“我不知道……我哪里都不想去……”她懒懒地回答,心里充满着悲伤。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乔林用他温热的手臂拥抱着她的身体,她却浑身僵硬,一点反应都没有。乔林感觉得到如玫的忧郁,内心不禁开始猜测她心情变化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面对强尼死亡的冲击,有可能是为了达密拉的观光事业而愁烦,或许是帮安太太处理强尼的后事忙坏了,也或许是他太过投注于工作上而引起如玫的不快……乔林不断寻找着每一种可能。
他揽着如玫,在她耳边呢喃着:“玫,从前我太专注工作而忽略了翠思,我不想犯同样的错。现在我要多找时间和你相处,因为你是我惟一的、最珍贵的人……”过去只要听见乔林说这样甜蜜的话语,如玫的心就会瞬间融化。可是——现在却影响不了如玫,她心事重重,满脑子的阴霾挥之不去。
乔林轻柔地亲吻她的耳垂,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体香。
如玫心底恐惧着未知的答案,身体却习惯性地迎向他。她感受得到乔林的爱绝对不是虚假,绝对没有丑陋的预谋、没有邪恶的心机,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她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几乎快要哭出声音来了。
乔林借着微弱的月光从化妆台上的镜子里看到如玫的脸,她沉默的神情如此严肃,带点悲伤;他读不出她的心思,第一次感到困惑。
他耐心地呼吸,用他温热的唇慢慢地由她的耳垂吻下颈背,如玫还是背对着他,乔林只有沿着颈背再向下亲吻到肩胛骨。他轻轻拨开她的睡袍,亲吻着她袒露的两肩,随后轻柔地将她转身,对她呢喃着:“玫,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哽咽地倾吐着,“我爱你胜过了自己的生命,吻我……就算你夺走我的呼吸、夺走我的灵魂、夺走我的生命,我还是爱你……”如玫将身体埋进他赤裸结实的胸膛前。他的身体如此温暖,他的怀抱如此安全,他的爱足以让她无怨无悔地奉献出自己……
乔林的手臂更加深了拥抱她的力道。
“你这个小傻瓜,我不会从你身上夺走任何东西,你已经先偷走我的心了。”
他们躺在床上紧紧缠绕着彼此,床的中央就像一个陷落的山谷,他们不断地沉落……沉落……她体验到乔林的温柔,乔林的爱意,随之沉醉、昏眩于其中,就算再也睁不开眼睛看明天的阳光,就算身体渐渐失去血液,她也决不后悔。
许久以后,如玫的身体已经疲惫得无法再动作,只是她虽然沉睡在乔林的怀里,但脑海里还是不愿停止思考。
在梦境里,她来到码头前通往旅馆的小径上,那是一个迷离的早晨,浓雾弥漫,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地朝着她走近。
“乔林,是你吗?”
如玫在浓雾中询问,对方却沉默着。等她看清楚了对方的面貌时,她才惊恐地发现,乔林的脸上有种既陌生又可怕的冷漠。他越来越靠近她,几乎要贴上她的身子;而她却压根儿没有办法移动,两脚像是被钉上了两支长钉,动弹不得。
乔林伸出手碰触她的手,而后慢慢地往上轻移来到她的肩膀,他的两手在她的颈项间相遇。猝然地,乔林收紧了掌心的力量,她痛苦地张大眼睛,想要挣脱——乔林的脸又突然变成了强尼。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
她的头疯狂摇摆着,她的尖叫声凄厉地响起。
“如玫!如玫!你醒一醒——如玫!”
如玫被乔林摇醒,她出了一身的汗,两眼直直地望着乔林。
“你做噩梦了。”他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一秒都不愿离开如玫。
“我梦见强尼,我梦见他……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是我……”如玫不停地轻泣着。
“不!如玫,不能怪你,强尼是我害死的,如果我没有那么生气地追出去,他也不会跳上我的游艇逃走……”
乔林话还没有说完,如玫就倏地坐起身来,逃出乔林能触及的范围,指着他说:“你真的杀了强尼,翠思也是你害死的,是不是?岛上的咒语……咒语就要应验了……”
“如玫,你在说些什么?过来这里!来到我的身边,让我看看——你的脸色好苍白,你是不是病了?”乔林也走下床,想将如玫带回温暖的床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一个计划……完美的计划……谋杀……咒语……谋杀……蓝眼……”如玫神色恍惚,嘴里不停低语。
乔林才轻触到如玫,她立即就像触电般退了好几步,她的眼神散乱,充满了恐惧,乔林的心痛得紧缩了起来。
“你病了……”乔林看着站得摇摇晃晃的如玫,在她倒下前一个箭步将她揽在怀里。
深夜里,贺柏医生被乔林从暖烘烘的棉被里挖了出来。
乔林开着吉普车飞也似的疾驶在不平稳的路上,贺柏医生闭着眼睛、紧抱着医药箱不住地祷告,害怕还没有看到病人,他们就要飞出山谷一命呜呼了。
贺柏医生终于来到庄园,他仔细检查过如玫,发现她的呼吸极为不稳,体温忽高忽低,神志显然陷入了昏迷。他推测所有可能的病因,却还是感到十分疑惑,最后替如玫抽血,做了一个简单的测试,结果令他亦忧亦喜——
“安太太,麻烦你去找乔林来……”贺柏医生说。
“好。”安太太忧心忡忡地在贺柏医生旁边忙了一夜,她亲眼看到乔林少爷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会儿不停地在长廊上来回踱步,一会儿又走到一楼的休息室喝着烈酒,想让自己冷静。此刻他应该还在喝酒吧!
披头散发又憔悴的乔林一见到安太太,还来不及等她说话就瞬间跃上了楼梯,一次跨过三四个阶梯冲上二楼。
来到如玫的卧室,床边的窗棂开始透进湛蓝的微光。看到如玫娇小的身躯躺在宽大的床上,他心里就好像压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
“贺柏医生……”乔林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乔林,我还没有办法检查出她真正的病因,我需要做更多的测试和检验。”
“今天早上她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乔林抓乱了一头黑发。
“咳咳……”贺柏清了清喉咙,困难地开口,“乔林……如玫的情况并不乐观,她的血压不断下降,体温惊人的低,我怕她的生命会有危险,而且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流产的机率也相当高,我们必须尽快将她送到邻岛上,那里有更健全的医疗设备,我会紧急通知岛上的安全救护人员……”
打从乔林听到“流产”两个字后,就无法集中意识再听下去了。他抓住贺柏医生的手臂,想要更确定他说的话。
“怀孕,你是说她怀孕了?”他困难地重复这句话,却一点也没有欣喜的感觉。他爱如玫,爱她更胜于自己,如果能够延续她的生命,他愿意现在就为她死去。
“是的,可能只有一个月……”
“贺柏医生,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做?不要担心任何为难的因素,我只要如玫安然无恙,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为了保住胎儿,也为了保住如玫,我们不能再浪费任何时间了!”
乔林一路上都紧紧跟随在如玫身边,他握住她冰冷的手臂不断地颤抖,额头上浮起的青筋仿佛要爆裂了一般。
贺柏医生已用电话联络邻近大岛上的医院,准备好一切因应的措施。不久后,乔林一行人冲进急诊室的大门。
“先生,请你留步!”一个医护人员挡住乔林高大的身子。
“不!我要留在她身边,我不能离开她!如玫,你要坚强,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乔林推开医护人员,对着昏迷的如玫大吼。
年迈的贺柏医生好不容易才赶上乔林,气喘吁吁地想要劝阻:“乔林,你这样帮不了如玫的,快让他们全力为她急救。”
“如玫……如玫……”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目光追寻着如玫娇小的身影,脑海里还不断听见如玫气若游丝的呼吸声。
乔林用手掌盖住整张脸,眼前瞬间一片黑暗,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就要分崩离析。
“乔林,我们现在只有等待了,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贺柏医生拍拍乔林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乔林突然转身看着贺柏医生。他眼底满是血丝,心急如焚的模样流露出无助和悲伤,泪水早已经溃堤。
贺柏医生惊讶地看着情绪失控的他,这时候才恍然明白,如玫在乔林心中的地位,早已经远远超越了翠思。
千万别让他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上帝啊——救救乔林,救救他们——贺柏在心里不断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