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养心殿里,皇上“啪”的一声,合起了奏折。
“朕早有所闻,这昂辛贪赃弄权,可是朕一直念他服侍过先皇,南征北讨,功大于过,朕不和他一般见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猖狂到如此地步。”皇上怒道。
“回皇上,这辛大学士的才学人品是没有话说,这一次他才刚刚被皇上破格擢用,上任还没有多久,就打起虎来了,可见他是有几分证据和把握才敢上书皇上。”皇上的近身大臣心里七上八下地试探皇上的口气。
“哼!可见他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们这些朝中命官,个个比不上他的胆识,如果没有辛兆羽的弹劾上奏,朕恐怕还被蒙在鼓里,任昂辛一干人等为所欲为。”皇上用责问的口吻严厉地环顾四周的亲近臣子。
“皇上请恕罪,是下官办事不够严谨,这——不是微臣不奏,而是昂辛——”
“他怎么?何况你们的官位不比昂辛小,为何要替他掩饰隐瞒?”皇上动怒,养心殿里人人心中颤寒。
几位大臣“噗”的一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全都跪了下来。
“回皇上的话,这昂辛的势力遍及内使机关,御使吴震方,还有少卿陈紫之,都曾经参劾过昂辛等一干党羽,可是不是遭人排挤陷害,就是罢官丧命,朝中大臣个个敢怒不敢言。”
“哦!这么说,是我这个皇上不够英明,纵容小人得志?!”
“皇上圣明烛照,奴才们有负圣恩,求皇上恕罪!”这几个亲近大臣此时才都知道这昂辛的气数已尽,人人只求自保,不想被牵连,立刻一五一十地将昂辛的罪状一条一条地细数。
皇上仔细聆听了以后说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们去把辛兆羽找来,朕要好好地问他。至于要如何处置昂辛和他的同党心腹,明天早朝,朕自有办法。”说完长袖一甩,就走进了内殿,几个大臣都还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愕然相顾。
辛兆羽快马赶回辛家,他将荣荣抱在怀中,疾步走入内院,辛家上下都早有所闻,因此全部整夜未眠地集中在前厅里,想要瞧瞧这个让他们辛家独出的公子神魂颠倒、几乎丧命的女子是长得如何的闭月羞花,举世无双。
“快!快去将大夫请来!”兆羽踢开了房门,将荣荣放上了床榻。
“兆羽,我看她是快要生了!胜吉!快!请产婆也一块儿来。”辛夫人跟进了房间,瞧了瞧脸色发白、腹部隆起的荣荣后说道。
“荣儿!你撑着点——荣儿——”兆羽轻拭去她的冷汗,抚着贴在耳鬓边的泛湿发丝,不停地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着。
眼前这个羸弱的女子,已经承受太多的痛楚。人间的生离死别、血泪辛酸她已经尝得太多了,辛兆羽的心中万般不忍,恨不得能折自己的寿,来减轻她的痛苦。
“荣儿——原谅我,是我害你受苦,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在香山县不顾一切地把你带走。如果我知道我会爱你爱得如此锥心刺骨,我就应该要好好地保护你。如果——如果能用我的生命来换得你的平安,我死而无憾——荣儿——”兆羽见荣荣蹙眉,两手痛得绞着床巾,他的心像是要被人活扒撕裂一样。
辛夫人见这目空一切、眼高于顶的儿子,竟然屈跪在这女子的面前痛哭流泪,不禁也为之动容。
原来她这儿子,终于找到了他命里的克星。
约过了半炷香的时刻,产婆和大夫两人衣衫不整、狼狈万分地被辛家的人给连请带架地送到了屋内。
辛夫人将所有帮不上忙的人,全轰出了房外,包括儿子在内,全都到房外的走道上候着。
辛兆羽来回不停地踱步,一刻都停不下来。
天都破晓了,孩子一直生不出来,连产婆都筋疲力尽地走出房外。
“怎么?荣儿怎么了?”兆羽红着一夜都没有闭上的双眼,紧张不已地看着产婆。
“唉!她的胎位不正,孩子又不足月,恐怕……”产婆迟疑地说着。
“恐怕什么?你说啊!”兆羽气她说话吞吞吐吐,大声地追问。
“恐怕——如果想要孩子,就会保不住母体。”产婆忧心忡忡地说。
“不要——不要孩子!我只要荣儿!我只要她活着!听见了没有?你听见了没有?”兆羽冲动地抓紧产婆的手臂吼着。
产婆问的话,也不是没有缘由。辛家一脉单传,三代都只有一个男丁。孩子对辛家来说,是比什么都还要来得重要,可是辛兆羽宁愿拼着一辈子膝下无儿的险,也要荣荣平安无事。
“兆羽,放开产婆,你这样无济于事啊!”辛夫人伸手,想要帮产婆挣脱辛兆羽。
辛兆羽不理会众人的阻挡,推开了产婆,就跨进了房内。
“辛公子!男人不可以进来的——辛夫人,大夫——”产婆看见了辛兆羽的动作,不禁惊讶地直呼,想唤人来拦住他。
“住嘴!”兆羽大吼了一声,产婆随即住了嘴。
“荣儿!荣儿——是我!是我!你醒醒——不准你走,我不准你走!你听见了没有?”辛兆羽强自压抑着自己要爆裂的情绪,来到了床榻边,握住了荣荣的双手。
荣荣数度昏厥,几番痛醒后,又痛晕了。清醒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昏厥的时候又以为她的魂魄正在太虚间漂泊,找不到靠岸——
前面一片白雾茫茫,她找不到出口,寻不见人迹,她的手狂乱地拨开眼前的迷雾,只见一个身形缥缈的人影,看不清脸,只有那一双厚实有力的手,紧紧地将她拉出了太虚幻境,让她又重新有了真实的感觉,那一双手——不就是她的依靠吗!她该回来了——不要再漂泊了!
是兆羽吗?是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又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吗?
“兆羽,兆羽……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荣荣轻细的嘤咛声,兆羽为了听仔细,把耳朵贴近了荣荣的耳鬓边。
“荣儿,你要提起神,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咱们还有一生一世的日子要过,知道吗?为了我,你要坚强哪!”兆羽目中深情无限,心中激动地说。
“孩子?孩子?”荣荣忍受着又一次的阵痛,这孩子来得太早了,荣荣担忧极了。
“别管孩子!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兆羽气这还未出世的孩子,竟然如此折磨荣儿。
“这孩子!还没有出来,就这么折腾人——兆羽,救孩子,你一定要救救孩子——听到了没有?”荣荣心知她体力耗竭,为了保全孩子,只有剖了母体,才救得活孩子。
“不!没有你,我也不要孩子了,如果你不好好地活着,我、我……我生不如死!”兆羽咬牙切齿地说着,如果为了救孩子而害死了荣儿,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兆羽——你,你不可以——”荣荣心惊,她害怕孩子不保,他和自己也要一同共赴黄泉。
她的手缓缓地轻抚兆羽粗糙的耳鬓,见他眼角的泪珠未干,跪在她的床畔,还为她露出了凄苦的笑颜,荣荣看了心中不忍,兆羽他一生顺遂,才识傲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忧伤无助?
见他情深似海的双眸,她终于知道,他们是不可分割的两个人,少了对方,就像是丧偶的孤鸿,最终会孤独地哀鸣而死。
她不能——她不能害了他。
而惟一的办法就是要活下去。
“我——”荣荣说不出话来,被兆羽紧紧握住的手,不时地从掌心传给了她无尽的力量,荣荣一鼓作气地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全数放在腹内。
“老天爷!孩子,我看见孩子了。”产婆大声惊呼,她接生无数,像这种难产,是多半救不活孩子或母亲的,可是看见他们相爱至深,竟然也有一股推动的力量,不禁又打起了精神,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辛公子!您快出去,别打扰我们!快找大夫进来看孩子,孩子太小要让大夫看看,快!孩子——”产婆将辛兆羽赶了出去。
辛兆羽被下人推出了房门,又等了许久,直到乍见晨曦,他才惊觉荣荣已经在房内和死神搏斗一整夜了。
“是个小男娃儿!”产婆冲出了房门,第一个向这多情又坏脾气的新爹爹道喜。
“荣儿?她怎么?她还好吗?”兆羽一个箭步地冲进了房内。
“辛少爷,孩子还太小,大夫已经替他看诊救急,这小家伙虽然小,还真是不服输啊!”产婆兴奋地说,原先的疲惫都已经一扫而空了。
“荣儿——荣儿——”兆羽看也不看孩子,就一径儿地想要知道她是否安好。
“辛少爷,夫人已经累晕了,就让她睡了吧!她的身子现在非常虚弱,得要小心看守,总算母子都平安了!可是还是一刻都不能大意。”产婆说道,这一次真是惊险万分,差一点他们就要演出一场生离死别,但总算老天有眼,让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平平安安地团聚一起。
最高兴的莫过于是辛家两老,虽然这媳妇得来不易,又为辛家添了个宝贝孙子,可是还不知道皇上在今天看了兆羽的奏折以后,会有什么旨意?他们辛家十几口人,就全靠皇上的英明赏识,如果昂辛和他的一干党羽,还有皇上的亲信都在皇上面前谗言惑众,指控儿子扰乱朝纲、诬陷控告的话——唉!这、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哪。
“唉!儿子大了,孩子的娘——”辛大人一向寡言,见这一幕幕的景象,只有摇摇头,百感交集。
“老伴!你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兆羽从来都用不着咱们操心,这一次他不会有事的,不管是结果如何,儿子决定的,就让他去吧!”辛夫人心胸豁达,不计较荣荣曾经是马家的媳妇,也打算要全心全意地接受她。
三日后,皇上裁定了判决,给了昂辛“赐帛”,也就是赏了昂辛大臣一条白绸带,要昂辛自裁,悬梁自尽。
皇上本着“罪不及妻孥”,所以将涉案之人的妻妾家小,全都从宽处理。散的散,离的离,各分东西。
马承禧和马少虎多亏了皇太后的面子,只被贬为庶民,财产全数充公。
马承禧一夜之间头发全白,马夫人更是早早离开了马府投靠娘家,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也要各分东西了。所有的姬妾家丁食客,全被内务府派来的兵丁给撵了出去,马承禧望着眼前的景象,颓然心死,不知何去何从,只有大叹悔不当初。
马家的大门贴了一张张地封条,偌大豪华的宅府,一夜间成了空无人踪的废宅。
而马家的衰败,更是让香山县的百姓们感到大快人心,在衙门被马家刑案牵连的人全数释放。香山县的知县也因为收贿滥权而被罢官。
只是这马少虎早已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带着大笔财物,逃下江南,隐姓埋名。朝廷也派人悬赏捉拿,但是都没有任何音讯。
皇上看见内务府送来的册子,里面写着昂辛和马承禧两家抄家的清单:宅楼数座,近五百的厅房,花园楼阁,金库银山,宝物玉鼎数十万件,不禁让皇上气愤不已。
而此次的事件在朝中也起了墙倒众人推的作用,朝中大臣人人为求自保,划清界线,对昂辛和马承禧的弹劾奏章,也不因抄家赐死而有停止,这更加重皇上对辛兆羽的信任。
皇上因念及辛兆羽年纪尚轻,虽然欣赏他的才气,但也希望能让他做做基层县官,好磨炼磨炼他的经验,于是便派他在三个月后到江苏任职巡抚事。
今天是辛家的大喜之日,可是却没有一般人家的热闹气氛,原因是荣荣生完孩子后,身体像是即将烧尽的蜡烛似地在风中摇曳,稍微不慎,就要蜡尽烛灭了。不禁让人想起了两句诗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辛兆羽命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辛家布置好所有的婚礼仪式,所到的宾客,都只是些至亲好友;大厅上张灯结彩的,从大门到新房,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喜”字,虽然是匆匆忙忙布置出来的婚礼,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
辛兆羽穿着红蟒袍,大步走到了他们的新房,满屋子的药味,根本嗅不出一点喜气。
“荣荣,吉时快到了。”兆羽来到了床榻前柔声地说。
荣荣勉力地起身端坐在床榻边,虽然有奶娘和丫环们为她添上了胭脂水粉,但还是掩盖不住她憔悴的容颜。
“兆羽,我——”荣荣气若游丝地轻吐,她见到了兆羽一身新郎官的打扮,丰神俊秀的,忍不住地微笑开来。
“荣荣,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你应该像这样常笑才是。否则啊!我会以为你是不情愿嫁给我。”兆羽想要说些话来逗荣荣开心,她的病,连大夫都束手无策,荣荣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辛家的人都没有对昂辛的报应而感到高兴,却反而为了荣荣的重病,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少爷!咱们要为少奶奶着装了,您瞧!这少奶奶可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来!先让老身在少奶奶的头上插上珠花,这少奶奶的头发细软如丝,肯定是个好命的人。”这辛家的老奶妈,边说边将荣荣的头发梳了个发环,插上了珠花和耳坠子,最后再在唇上点上了一抹绛红。
老奶妈喜孜孜地左瞧右看,满意地想要好好地称赞一番,可眼泪鼻涕却不争气地全冒了出来,她还想为荣荣换上金丝线绣的大红嫁衣,可是手却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
“奶妈,让我来。”兆羽一直站在奶妈的身后,欣赏着荣荣的新妆,见老奶妈情绪过于激动,就上前接过了红袄红裙,还有金绣的霞帔。
“少爷,这是你娘当年的嫁衣,这一次婚礼办得匆促,你娘特地把她的嫁衣拿来,想当年也是我亲手为你娘穿上的——”奶妈话已经说得不成调了,她一想到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可如今却是这个绮丽年华、如花似玉的人儿,要先她一步见阎王,她的心拧痛着,又不禁大哭起来了。
“奶娘,我知道,你先去歇会儿,我来为荣儿换上。”说完他轻轻地扶起了荣荣。
“兆羽?”荣荣温顺地任兆羽帮她着装,却忍不住出声唤他。
“怎么?荣儿,不舒服吗?”兆羽边脱下荣荣的外衫,正要帮她披上大红袄衣。
“兆羽,你真要娶我?你不会后悔吗?”荣荣问道。
“傻荣儿,我如果会后悔,当初在香山县时早就一走了之了,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可是……我,我是个孤女,无依无靠——身体又这么不济事,况且我还是个再嫁娘,我,我好——”荣荣很想说出“羞耻”两个字,可是还是说不出口,她知道兆羽一定会不高兴的。纵使她的病好了,不知兆羽会不会嫌弃她?想着想着,两行珠泪滚滚落下。
“荣荣!你真的不知道吗?是你救了我,虽然在南山我曾经救过你,可是——是你救了我的灵魂,让我的心得到了归属;是你让我感受活着的喜悦和希望,今生今世你注定要跟着我一辈子。
“不管你是否曾经为马家披过嫁衣,你一直都是我辛家的人,我要让世人皆知,即使只有一天,或是一个时辰,你于荣荣都是我辛兆羽明媒正娶的妻子。”兆羽激动地紧紧拥抱住荣荣瘦弱的身子,恨不得能将他自己的生命延续给她。
“兆羽,我爱你,我只要能做你的新妇,我死而无憾了——”
“嘘!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我不准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来——站起身,让我将你的衣服弄妥。奶妈说得没有错,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兆羽强颜欢笑,不想将心中的悲痛显露。
房内的奶妈和丫环见到他们的款款深情,早已经一个个全哭成了泪人儿。
待荣荣全身的凤冠霞帔穿戴完毕后,奶娘执意要亲手为新娘子盖上盖头。
辛兆羽双手抱起了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厅。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辛兆羽的手不曾放下荣荣,新郎官抱着新娘拜堂,大家都为了眼前的景象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于荣荣和辛兆羽,两人这一段惊天动地的刻骨爱恋,在朝中口耳相传,皇上派人查明了始末,亦感动不已。
当皇上得知辛家要举办喜事,更派人在婚礼的大典上,送来了他亲笔写的两副贺联——“鹣鲽情浓”、“凤凰于飞”。这对联,证明有皇上的撑腰,也封了众人的口。
大家都认为辛兆羽和荣荣有婚约在先,马家用权强娶,更因马少虎不能人道,这样的婚事根本作不得数。种种波折,让他们的故事,一时之间,传为美谈。
拜堂后,兆羽将荣荣放在喜床上,他掀开了头盖,看见荣荣苍白的容颜,也难掩她无双的绝美。
“新娘子怎么可以哭呢?”兆羽见荣荣满是珠泪的双眸,心疼地问道。
“兆羽——我、我只是喜极而泣,我还是觉得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唉!傻、痴,咱们都是,能娶到你,我也觉得好像在做梦一般,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说不定我们醒来,还在香山县的茶馆‘香满楼’里初次见面,那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你抢走,让你逃过这些苦难折磨。”
“我可不一定会和你走呢?”荣荣忽然想到了李子明,当初如果不是马少龙的暴力强夺,那么她或许就不会对兆羽倾心和献身,甚至她还可能会嫁给李子明。
“是吗?一切都是缘分,咱们是前世有约,今世要来还的。你怎么跑都跑不掉了。”
他细心地为荣荣脱下了红袄,自己也脱掉了红蟒袍,两人都是一身轻装便衣,双双地卧在喜床上,兆羽手揽着荣荣,让自己坚实的臂膀做她的依靠。
龙凤喜烛就点在案头,他们四目凝神地看着这烛光,晕黄的新房中,没有激情,只有深情。
荣荣的身体在辛家受到悉心的照料,三个月后奇迹似的,竟逐渐恢复健康,原本苍白的病容和虚弱的身体,都在她丰盈殷红的双颊中一扫殆尽。
荣荣和兆羽新婚燕尔,可是夹着了一个小人儿,不免有些杀风景。两人清早就被娇儿扰了睡眠。
他俩为了纪念南山的相遇,就将他们的儿子取名叫辛照南。虽然他不足月生,身形稍显瘦小,但是求生的意志强韧,小小的身躯也不服输地和死神搏斗,三个月下来,总算是大有起色。
“少奶奶,少奶奶,小少爷哭个不停,吵着要找您了!”天刚破晓,奶妈就抱着辛照南悄声地站在门口低声呼唤荣荣。
荣荣的奶汁虽然不够,但是她仍执意要亲自喂哺,也不管她自己的身子还未完全复原,就交代了下人,不论哭了、饿了或病了,一定要带来厢房亲自照看。
“奶妈进来吧,我想南儿是饿了,交给我,别吵醒了少爷,你可以下去了。”荣荣起身踮脚,轻声交代了奶妈,双手接过了儿子,果然他的哭声马上就停止了。
孩子闻到了母亲的奶香,钻着头,直往荣荣胸前的衣襟里探。
荣荣解开了衣襟,让南儿吸吮着她胸前的乳汁。
冷不防地从床榻里伸来了一只厚实温暖的手,穿越过她的小肚兜,结结实实地覆盖住了荣荣另一边的丰盈,荣荣没有试着挣脱,就任由他和儿子一人一边,公平分配。
“荣儿,这是我的,我可不想将它们和别的男人分享。”兆羽让儿子扰了清梦,眼睛都还没有张开,就急忙着要和儿子争宠。
“傻爹爹,是你的儿子,说什么别的男人——”荣荣话还没有说完,兆羽像伺机潜伏的野兽,上前偷袭。
“不可以,兆羽,儿子要吃的,你这爹爹真是!”荣荣出声制止。
兆羽无奈,只有舔着她的胸口、脖子,一路来到了荣荣的樱唇。
兆羽抚摸着荣荣晶莹剔透的肌肤、饱胀的ru房,看着她流转的眼波,像芙蓉映日般的小脸,自从她生了孩子后,更多了一分少妇的风韵,不禁令他沉醉,看她千回万回也不会厌倦。
“荣儿,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复原,这喂奶的工作,就交给奶妈来做。”兆羽边说,手还是不安分地动着。
“不行!兆羽,三个月前,孩子才从鬼门关里回来。你看,他这么瘦小,生命是这么的脆弱。我舍不得——我一刻都舍不得他离开我半步。”荣荣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孩子,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历练后,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这个南儿,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每一次我想到了这里,我更不愿你离开我半步。”兆羽抓着荣荣的话尾,抗议荣荣对他失去了注意力。
“好相公,别怪我,我知道你不高兴,我身体才好了点,就把你忽略了,你让我喂饱南儿,待他睡了,你想怎样都依你,好不好?”荣荣眼波流转,笑意盈然地对兆羽说着。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对我求饶。”兆羽满脸笑容地说。
“不会的!相公,只有和你在一起,就算粗食陋屋,我也不会后悔。”荣荣说着,兆羽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她。
荣荣禁不住兆羽深情的注视,两颊一阵泛红,腼腆地低头看着南儿说:“你看!南儿的眼睛已经闭起来了,这小家伙身体虽然小,食量却越来越大了。”荣荣看见怀里的小儿,明明已经熟睡了,小嘴还是一吐一吸地动个不停。
“你再叫我看,我的食量也会越来越大了。”兆羽看着荣荣的一对丰盈柔软,一股血气上升,见南儿的小嘴还是不停地吸吮,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来——南儿睡着了,你这爹爹偶尔也要尽尽父亲的义务,抱好他,我去厨房叫人端几样早点小菜,三日后就是你新官上任的日子,咱们可得尽早准备,可别去迟了!”荣荣不等兆羽回应,直接将南儿送上兆羽的手,起身穿好衣衫,梳拢了长发,走出了房门。
“喂!你——你食言!荣儿!回来!回来!”兆羽无奈,想不到自己的聪明才智,却常常在荣荣的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相公!咱们有一辈子呢!”荣荣在离开前笑道。
他见荣荣拢上了门,看她一时半刻还不会回来,正想唤人,低头看见了怀里的宁馨儿睡得正熟。自从孩子几乎让荣儿丧命,兆羽的心全悬在荣荣的身上,对儿子竟然有点排斥疏忽,可是现在他手里抱着荣荣和他的骨血,他的心情一阵激荡,生命的延续竟是一项奇迹。
南儿——他是他们情爱的明证,兆羽懊悔自己怎么会排斥他,无形中他的心也被这小人儿给征服了。
南儿有和他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浓眉,挺直的小鼻梁,婴儿的乳香,最让兆羽喜欢的是,南儿有他母亲的樱桃小口。
他揉揉捏捏孩子细软的肌肤,整整包裹他的棉巾,不知不觉地,他的心早已经投降在他的无瑕和纯真里了。
约莫一炷香过后,荣荣探头进了房门,只见他们一大一小、父子两人头靠着头,同枕而眠,兆羽的手还怀抱着南儿,两人正打着呼,沉沉地入睡了。
荣荣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幕,这是荣荣巧意的安排,她早知道兆羽并不亲近孩子,她尽量找机会让他们父子单独相处,荣荣知道兆羽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当然也会全心全意地爱他们的孩子,只是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吧!
她静悄悄地拢上了门,站在门外,久久不愿离开。
她抬头看着日出,原来日子渐渐地暖了,因为南下的雁鸟,早已经一排排地飞回她和兆羽两人清朗无云的天空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