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尽管每个人都希望事情别往最坏的方向走,却事与愿违,楚蕾失踪了,应该说她和廖可欣从那天起就音讯全无失了纵影。然而这头急如锅上蚁的楚氏两兄弟却没有报警,唯恐一个不小心把事弄拧了逼得人往死路上走。

「睡会儿吧,身体还没全好,再不小心病倒了怎么帮你妹妹?」

月光下,站在落地窗边的楚悠明显地疲惫憔悴,这几天要不是陆晋桀时刻盯着他的饮食作息,只怕早就撑不住进了医院。然而就算是这样,食不下咽睡不安稳的结果也还是让他衣带渐宽直惹得方晴跳脚。

「我知道,我也想好好休息,可是这儿,」指指自己的脑袋,楚悠嘴角边的笑意显得很是无奈,「关不了机……药还能再加吗?」

怎么会不知道要把身体顾好才有本钱,然而就算身体万分疲累渴睡,脑袋却无法配合,每一晚都是靠安眠的药剂才能勉强合眼一会儿。

「再加?再加你就不必起来了,过来。」没好气地低啐了声,坐在床上的陆晋桀伸出手将温驯依偎过来的身躯一把抱入怀中躺下。

这几天楚悠掩不住流露出的脆弱实在让他很不能适应,虽然现在想抱就抱想搂就搂地也不错,但看着人了无生气的惨淡模样,他还是宁愿怀里的家伙会逃会躲会脸红说不的好。

「……我觉得你乘人之危。」偎进那温暖的胸膛里,楚悠语声朦胧呢喃着。这几天楚蕾的事已经让他没力气再去计较和陆晋桀这般同宿同眠宛若情人的亲昵究竟是对是错,老实说,他甚至开始眷恋起这男人的怀抱。

这种能够恣意放松自己的温暖,从双亲过世后就许久不曾再拥有。

难怪都说人脆弱的时候容易盲目地乱抓东西当救命浮木,看来还真没错呢,他居然找了个男人当避风港?而且还是那般狠狠欺负过自己的?他的脑子大概已经累得烂糊成一团了。

「不错嘛,还知道我是乘人之危。」笑着紧了紧手臂上的力道,陆晋桀不再掩藏自己的怜惜爱意,长指轻柔地顺理着面前黑亮的短发。

「我喜欢你。」低首在几缕发丝披覆的前额上落下一吻,陆晋桀随口丢出的又是颗重量级炸弹。

突然间,他很想知道怀里这家伙是怎么想的。接受吗?还是断然拒绝?虽然不管yesorno,答案仅供参考,他还是很想知道自己在那颗心里头是否占据了大半领地。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难得的忐忑感受让陆晋桀又是手痒喉咙地烟瘾大发,就在他耐不住决定伸手往烟盒爬时,埋首胸前的脑袋才低低吐出四个字。

「……乘虚而入。」

「喂——你不是把成语接龙当数羊用吧?」摇着头,俊脸上满是莫可奈何的神情,生平第一次告白的对象是个男人已经够呛了,他可没想过连得到的回应都这么不同凡响。

「算了,至少比『趁火打劫』好。」

「哈……我不知道。」噗哧一声闷笑着,半晌后模糊的语声再次传出,飘忽的语调多了几分迷茫。

「我现在没办法思考,恩,就算让我睡饱了我可能也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干吗用想的?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一翻两瞪眼简单得很。」缠着柔滑的发丝在指间嬉戏,陆晋桀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喜欢或讨厌,纯粹直觉的感受,他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动脑想的。

想他们两个都是男人?……那又怎样!

两个都是无父无母没人管的成年人了,有什么好顾忌的,难道连不相干的阿狗阿猫怎么看怎么想也要管?绕着发丝的指节喀地声轻响,陆晋桀脸色一陈褐瞳掠过抹恼意。

最好别跟他说到现在这家伙遇在惦着楚氏那点虚名!

「……单细胞生物。」

「什么?」分神间,陆晋桀一时没听清楚入耳的蚊蚋细语,不过他敢打包票不会是什么好话。

「没……我只是在想小蕾真是欣姨带走的吗?小蕾对她能有什么用?为什么一通电话也没有?五天了……我真的很担心小蕾会吃不消,她不像我那么健康,半年前才动过那么大手术。」

「想也没用还想它干吗?累死自己也没人会同情你。」没在意话题被岔了出去,陆晋桀覆掌在胸前俯趴的背脊上拍了拍,圈搂的双臂也像给予安慰般拢紧了些,然而薄唇歙合间吐出的和肢体表露出的温柔可相去十万八千。

「倒是廖可欣那女人你还叫欣姨叫得这么顺口?不是脑筋秀逗了吧,我看连她肚皮里出来的那家伙都快想扁他这个妈了。」

「叫惯了……」自嘲地微勾唇,楚悠缓缓闭上眼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培养睡意,「槿之……会对小蕾好吗?这几天我们两个大概已经吓坏不少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楚氏要垮了……他那样子,真是为了小蕾?」

「问我?」想到楚瑾之最近媲美暴君的歇斯底里表现,陆晋桀就忍不住扬高了唇角。全公司的人岂止吓坏而已,只差慑于他平目的冷面威严才不敢建议他挂诊找医生看看。

「这个嘛……相处这么久,我的确第一次看到那座冰山抓狂,至于是不是为了你妹我不敢说。不过能让一个男人这般丢脸的,除了谈情说爱智力下降还说得过去外,剩下的理由就只有该进疯人院了。」

「……你好像很欣赏他……替他……讲话呢。」喃语朦胧,楚悠睡意渐浓,看来今晚身体与精神的拔河是前者估了上风,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欣赏?」抿唇微哂,察觉到人快睡着了陆晋桀也跟着合上双眼,放轻语声回答了这最后一句:「……同病相怜还差不多。」

同样被仇恨捂朦了眼,也同样让份天外飞来的感情救赎出来,虽然对这位共事许久的伙伴别说是欣赏就连好感都谈不上,但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他可以报以那么点同情。谁叫那家伙闷葫芦一个没他潇洒,上头又还有个麻烦也比不上他自由自在。

就在楚悠迷迷糊糊睡过去没多久,一阵不大却突兀的乐铃声打破了一室的静寂,陆晋桀迅速地翻身下床,从长椅上的衣物堆中挖出自己的手机。

「喂……」片刻后月色半映的俊脸倏然一凛,目光同时也变得森然,「二十分钟后到,给我悠着点别把人跟丢了。」

挂了电话,陆晋桀目光凝向床上那个蠕动会儿又静下的身影,唇边缓缓浮起的笑意霎时暖化了不少眼底的戾气。

看样子这家伙真的累坏了,这种时候这样的响铃居然吵他不醒?虽然很想放人继续寻梦,但理智上明白若是让他缺席了,只怕事情有个万一时自己可就成了令他抱憾终生的千古罪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做人嘛,还是自私点的好。

说到缺憾,那个同被情之一字搅得晕头转向的男人似乎也该花点电话费通知,就当是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吧。另外嘛……拇指灵活地在手机面板上游移着,月光下褐瞳倒映的粼粼莹彩里有着说不出的皎洁。

好康倒相报,他当然不会忘了还有个老家伙也该拖出来共襄盛举。

***

凌晨三点,少了文明缀点的夜色正浓如墨染,即便已是春末时节,但如果穿得不够暖又没有片墙遮身,凉飕飕的冷风还是会让人冻得鸡皮疙瘩直冒,就像眼前这不住蹦跳产热的小个子少年。

「桀哥,人没跑,从阿德call我后,我就带兄弟把前前后后都围上了,飞只苍蝇兄弟们都会知道。」双手直在光裸的臂上揉搓着,少年脸上尽是得色,只因为眼前一脸酷样的男人可是他心目中的老大,可惜无意江湖,否则一定风光得吓死人。

「少夸张,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兄弟来兄弟去的满口黑话?再退学我看还有哪间学校会收你。」没好气地训了人一顿,陆晋桀伸手从车窗将车椅上挂的西装外套抛到少年身上。

「嘻嘻,那有什么关系,桀哥要我就好了。」搔了搔五颜六色的短发,少年俐落地套上外套御寒,虽然过大的尺寸让竹竿般的瘦小身形看来有些滑稽,少年却显得极为开心。

「桀哥,你说的小姐我们一直没看到人,倒是那个比较老的进进出出了好几次;还有屋子里至少有两个……恩,算保镖吧,不过看起来有点逊ㄎㄚ。」

「又用送错pizza那招?有没有搞错,这里是仓储区耶,没被抓包算你好狗运,下次再给我乱来就自己看着办!」

「嘿嘿,对方没桀哥这么聪明啦,附近码头那几伙帮工也有可能叫pizza吃嘛。」

「在这儿等着,等会儿还会有两个人过来,一个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一个是穿古装的老痞子,跟他们说我们先进去了,至于要不要报警什么的叫那个年轻的决定。」

「桀哥,要不要带些兄弟去?家伙我们都准备好了。」眼看陆晋桀交代完就拉着身旁一直沉默不言的男人往目标走去,被撇下的少年连忙追上前问着。

「带、家、伙……然后呢洛大少?把人宰了蹲牢吃白食?还是准备来个浪漫的亡命之旅?」暗褐的眼眸微眯了眯,陆晋桀笑得有些狰狞,「别什么事都只会用拳头解决,脑细胞全死光啦,兵不血刃才叫本事懂不懂?拿自己下本做庄那叫白痴,给我好好想想!」

「……呵呵……」回头看了眼渐行渐远却犹愣在原地的瘦小身影,一直眉头深锁的楚悠终于忍不住展颜笑了出来。

「舍得讲话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道理是这么讲的,你很适合去当老师,辅导老师。」

「不了,我还不想死亡证明书被填上『活活气死』。」虽然不计较自己一番苦口婆心的训诫被当成了娱乐笑话,但对于那要人命的提案陆晋桀还是再次露了露白牙以表敬谢不敏。

「我好像来过……」有点迷惘地巡视着周围的建筑,才松开没多久的眉头再次紧拧了起来,越往里走楚悠就越有份熟悉的相识感,然而夜幕妆点下总与白日不同,让他一时凑不起记忆的拼图。

「知道地址吗?」

随着陆吾桀念出一串简短的地址,楚悠霎时灵光一闪拾起了记忆片段,这地方正是几个月前他成为楚枫之的开始。

「我来过,当初柴叔约我就是这地方,这里……是楚氏的财产吗?」问归问,楚悠却已预设了答案,他不认为这几天的搜索会独漏这地方,果然就见陆晋桀目光凝沉地摇了摇头。

结论,似乎指向了某个看似跟他们同一阵线实则大有文章的老人。

「柴行云,可以信任吗?」深吸口气,楚悠语声中带着些遏止不住的轻颤,如果这地方真是柴行云的私产,他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遍寻不着的廖可欣出现在这地方。

若是朋友,怎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寝食不安终日惶惶?看着他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怎么忍得下心不透露只字片语!?

「放心,只要廖可欣意图染指楚氏的一天,老家伙就是杀了他也绝不可能跟那女人同一国的。」牵过那双冰凉的掌紧握在手里,陆晋桀极有自信地撂下保证。

若是路灯再亮点看得仔细,楚悠就会发现陆晋桀的脸色其实也难看得可以,但却不是为了柴行云是友是敌背叛不背叛的问题,而是当楚悠指出这是谁的地盘后,思前想后片刻他就完全了解那条老狐狸葫芦里卖什么药,所以才会气得脸色发青。

死老头,臭老头!打一开始全盘就没出过他的掌控,还装可怜说什么只是想藉着楚蕾的纯真影响楚槿之,去他妈的根本是在利用楚蕾这块香饵来钓鱼!

瞧,这计多好,一来不但引得那笨女人主动露出马脚闹得众叛亲离人人讨伐,甚至还会惹上官司吃牢饭;二来也激得楚槿之彻底与她决裂,完全脱离母子血亲的束缚弃暗投明。

一石二鸟,多妙的法子!连他都想鼓掌叫好来个最敬礼,前提是他没被蒙在鼓里、当成挥大旗跑龙套的猴子耍!

「你确定?」铿锵有力的回答让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有了着落,但楚悠仍是有些犹豫,因为尽管夜色晦暗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他还是可以感受到那宛若火山即将爆发的熊熊怒气。

「问我确不确定?哼!」没好气地撇了撇唇,陆晋桀抓着人大步向目的地前进,「我发誓,拿死老头的人头发誓,你妹妹少根头发我就剁他一只爪。」

他敢说着出自导自演的绑架剧等会儿不是结束得很八股就是很卡通,因为那只老狐狸每每开了电视只会看那些肥皂剧,难怪小子会说里头的人看来有点逊ㄎㄚ,八成根本不是道上吃这行饭的。

「你……」隐约察觉到事有蹊跷,奈何刚想开口问明白就被只炽热的大掌捣个正着,少了发声管道楚悠只有睁着不解的大眼以目相询。

「别问,问了你会气死,那条干瘪狐狸肉不够两人份。」继续拖着人深入敌区,照明灯下黑影紧握在身侧的拳头递出了最长的那根指头。

***

就这样,一如陆晋桀所预期,在某只幕后黑手的操控下,绑架事件完全有惊无险地顺利落幕,美中不足的就只有混乱中楚悠护妹心切,右前臂被利刃划了道长口,但也因为如此,让楚槿之对他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至少,不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冷漠敌视,言语上偶有的交集也不再冷嘲热讽刺得人心揪疼。揭去身分的那层隔阂后,楚悠发现楚槿之并非想像中那样难以相处,相较于某人的火爆脾性,只怕更容易成为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而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若要说还有人不满意的,就只剩下眼前那个把他的手当成木乃伊缠绑的男人了。

驾轻就熟地绑着绷带,陆晋桀的一张脸已是臭到了不能再臭。谁知道这笨蛋连几个不成气候的混混都躲不过,他的视线离开还没三分钟吧,椅子都坐不热的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姓柴的老头那时候在干吗?不是说他的宝贝蕾蕾没人能动嘛……

眯了眯眼,陆晋桀越想越觉得不对,好像……又被算计了?

「云老头,别他妈的跟我说这个是你放的水。」

「这个……小朋友,痛不痛啊?」

「死老头,还敢给我闪?」带尾两扯打了个活结收工,陆晋桀合掌舒活着指节筋骨,只是那清脆的喀喀声响怎么听都像是磨刀霍霍准备开铡宰人。

「我可不像那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家伙那么好骗,敢设计我?说,还有什么surprise藏着?一次招完我可以考虑打个对折算帐。」

话,说得甚是硬气,只是当眼角余光扫过前方疾驶而去的车影时,灼亮的双瞳却有些心虚地转了转……

比起车里那个昏了头的笨蛋,只为一道旁人手上浮伤杵在这儿大动肝火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不多不多,只剩最后一样,老柴我辛苦半天花脑筋安排适安排那的,可以说是全为了这最后一样。」前一秒还活力十足挤眉弄眼地逗人,下一秒柴行云却是目光远缈充满了伤情,就连口吻都变成了不胜唏嘘的感慨。

「嗤,问着玩的,居然还真的给我有……」低哼了声,陆晋桀脸上完全是无奈的懊恼神情,虽然说平常跟这老头言行无状惯了,但只要他一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老大伤怀样,十有九次任是气到顶上升烟了也只有竖白旗投降的份。

伸手拉过楚悠,陆晋桀转身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想也知道这最后一样铁定跟姓楚的老头有关,这死心眼的老狐狸后半辈子眼里就只有那该死的老家伙。

「喂,怎么要走了?我还没开始说耶。」哀戚片刻柴行云马上又恢复了原样,脚一跨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人就已转到两人面前拦着。

「跟我无关,楚悠我们走。」

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陆晋桀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愿,既然明知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还留下来等气受干嘛?他可没习惯虐待自己。

「怎么没关系?不但跟你有关,跟小朋友也大有关系。」这回柴行云没再转圈拦人,而是干脆直接跟在两人身后继续滔滔不绝说着。

「有屁快放,罗哩叭嗦的,三更半夜吵死人了!」

「晋桀……」

「没关系,这小子就是这张嘴毒,这么多年我早就百毒不侵啦!」摆摆手表示不任意,柴行云哪会不晓得这个像小孩闹别扭的家伙是为了什么口气这么冲,他只是很好奇下句话会让这张脸色已经很难看的面孔再添什么颜色。

「楚爷住院了,大肠癌末期,医生说顶多再一个月。」

「什么?」霍然转身,陆晋桀三步并两步冲到了柴行云面前,顺手也将相牵的另个连体拉了过来,「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阿桀你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尤其事关楚爷。」

「……怎么突然会这样?」低喃着,相较于陆晋桀又惊又怒的表现,楚悠除了惊愕外则是多了份茫然。

癌末……楚任瑜要死了?意思是……交易到此结束,他可以恢复楚悠的身分重新过日子吗?

「突然个鬼!」耳畔的喃语如同火上浇油般,残余的那点惊愕霎时全化作怒气,陆晋桀像头困兽般暴躁地来回踱着步,顷刻间前因后果他已全想出了个梗概。

「该死!臭老头早就计划好的,我们全被耍得团团转!」

「别气别气,这回我老柴承认是贼了点,不过除了你外大家都还算满意不是吗?再说我也想法子补偿你啦。」朝楚悠偷偷努了努唇,柴行云向陆晋桀露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要不是我老柴设计摆局,你当真有天上掉下来的礼物白白给你捡着?

「……」

「我……还是不懂……」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楚悠依旧丈二金刚摸不着脑,只知道柴行云设了个局,却理不清楚规模有多大,听身旁男人的语气……

似乎……所有人都被坑了进去……

「呃,这要从一年前楚爷发觉自己身子不对劲说起……生老病死,楚爷跟我两个活了八十多的老头其实早就看得很开,只是下头的几个兔崽子一个比一个还让人头大,不是惹事生非只会败家就是处心积虑谋财害命,那时候我就在伤脑筋该怎么让楚爷走得毫无牵挂,偏偏没多久枫之又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因为枫之出了事我狗急跳墙才想出了方法。说来也是运气,如果没有小朋友和他妹妹这么合口味的人选,我老柴剧本编得再好也没有效果。」

合口味?奇怪的用词让楚悠听得眉头一拧,旁宾的陆晋桀却是心领神会一脸不甘地撇开了眼。

哼,还真「合」口味,刚好一个克一个,他和楚槿之全被这两个克得死死……

「小朋友,有时间多陪陪楚爷走这最后一程吧。」拍拍楚悠的肩膀,略带沧桑的语声又变得感慨万千,「我老柴唯一错算的就是楚爷了,自以为瞒天过海做得漂亮,谁晓得正主儿全看在眼里。」

「没错,楚爷早就知道你不是枫之了,只是可能看在我们用心良苦的份上没给揭底儿,一直配合着我们演戏。」迎着楚悠错愕的目光,柴行云苦笑地松了耸肩。

「不过楚爷很欣赏你,他还特地为你改了遗嘱,表明你的伪装都是出自他的授意,而且如果你愿意继续留在楚氏,他手上六成的股份都会转到你名下。如果你想离开,也有两成外加你现在住的地方,算是酬谢你这些日子对楚氏的尽心。」

「我不……」无功不受禄,何况这本是场交易,交易的所得他早预支了,楚悠怎么都不认为那是他应得的。

「别拒绝,小朋友。」没让人把话说完,柴行云马上再拍了拍楚悠的臂膀示意,「别管应不应该对不对的,那只是一个老人的心意,至于你……」

「还是不甘心吗?桀,人死债消,你的怨恨也该了了,再不然……」目光转向青着脸闷头生大气的陆晋桀,柴行云的笑容霎时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我免费再送你一个内幕消息好了,过来过来,这个小朋友不能听的。」枯瘦的食指朝人勾了勾,柴行云有把握某人绝对会上钩。

不是没有好奇,楚悠却仍然依言乖乖地留在原地,只消片刻就见几步外附耳过去的陆晋桀脸色越来越是难看,若说之前的那颜色还叫铁青,现在就是黑得好比久未洗涤的炒菜锅底。

「你!……一、点、也、不、想!」

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的陆晋桀显然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怒极而沉的阴霾眼色更叫人不寒而傈,然而却始终没有下步行动,连逞口舌之快多骂一句也没有,这点让楚悠不免更好奇了。

这狂佞男人的字典里应该没有敬老尊贤这几个字。

「不想?耶,年纪轻轻怎么一点求知欲都没有?算啦算啦,反止老柴我人情可是做足了,不想知道就算了,bye-bye——」挥挥手道别,这回主动说再见的人换成了柴行云,只见他话一说完人就一摇三摆潇洒地往来时路上漫步而去。

「柴叔说了什么?」耐不住好奇,尽管陆晋桀仍是一脸的阴晴不定,楚悠却不再把他凶狠的戾色当回事。也许因为昨夜那句表白的影响,对这男人的感觉越来越似情人般亲昵自在。

「没,还不是废话一堆。」

只是废话?不表同意地拧了拧眉,陆晋桀回避的态度让楚悠的好奇心涨到了最高点,唇微动就准备做件他这辈子还没做过的事——打破砂锅问到底。

「走走走,回家睡觉!看你这死人脸色,给我好好睡上三天三夜,我不想再听姓方的敲木鱼。」急忙扯过犹一脸未尽的楚悠快步向车子走去,陆晋桀说什么也不给人再发问的机会。

开什么玩笑!不管刚刚臭老头说的是真是假是恶作剧还是威胁,打死他都不会让楚悠知道,他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形象都不计了才让这家伙戒掉没事做恶梦的坏习惯。

「喂,不告诉我就算走这么快干吗?」被拉着踉跄前行,误以为陆吾桀如此行径是在发脾气的楚悠忍不住低喃抱怨着:「小心眼的家伙,不就几句话而已,不讲就不讲有什么好气的……」

几句话……闻言走在前头的陆晋桀嘴角不禁抽搐了下,双瞳里原本就未退的冷意又再降了几度。

几句全是废话就只有一句重点,偏偏只一句就把他钉得死死永世不得翻身。

「……想不想知道是哪个混蛋害你的宝贝遭遇跟你雷同?」

露骨的暗示,叫人鸡皮疙瘩不起也难。

他不信佛不信神不信因果轮回也不信天谴报应,所以当然更不相信天下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几百万分之一的机率,怎么看胜面都大得很值得一搏,老狐狸拿这当筹码实在不怎么聪明,只是……

偏头看了眼身后低着头嘟嘟嚷嚷的男人,冰冷的褐瞳慢慢解冻回暖,紧抿的薄唇边也徐徐泄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也罢,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不想拿眼前到手的幸福作筹码。

所以索性就做回鸵鸟不闻不问吧,偶而让那头老狐狸占占上风……也无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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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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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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