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李西凡睁开酸涩的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半下午了。透过低垂的窗帘缝隙往外看,天还是阴的。
西凡翻身下床,却因为下身撕裂般的剧痛遭了雷击一样顿住了,他按着额头仔细回想,昨夜的事情渐渐清晰起来,每一分疼痛、每一寸愉悦都点点滴滴从脑海深处浮到了水面上。
李西凡愣在了床上。
过了半晌,西凡才面红耳赤慢慢把脸埋进了膝头,眼睛里有点湿湿的,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里有害怕、有温柔、有一丝甜蜜和几分不知所措,可是唯独没有的是——后悔。
红着脸回忆起昨夜那双温柔而有力的手,那初尝人事时的激痛和直冲脑际的空白,那轻轻的低语和安慰,西凡忍不住把脸埋得更深。是的,或许从孤儿院门外那个上午,他就已经喜欢上了盛家臣,在他笑着说自己叫盛家臣的时候,在他伸过手来教自己打领带的时候,在他摇着头让自己去换西装的时候……李西凡就已经患得患失地沉沦了下去。
“盛……家……臣,家……家臣,家臣……臣……臣。”
抱着双膝,李西凡低声念给自己听,直到听得双颊烧起来一般。
悄悄走下楼梯,厅里空空荡荡的,到厨房吃了点东西,西凡抱着一本侦探书溜进了花园,今天他不想看见任何人。
紫藤花架的后面有一个面朝山坡的窠臼,正好能容下一张椅子,密密的绿叶遮蔽了视线,即便身处一侧的凉亭也难以发现这个小小的藏身之所,西凡早已经视之为自己的专署领地,不想被人发现时就窝居在这里。
虽然没有阳光,依然有清风和鸟鸣,西凡心思不在书上。神思恍惚看着面前树叶上一只忙碌的小蚂蚁,西凡想自己身子的疼痛和满心的烦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平息。
正出神,外面传来了脚步而且渐行渐近,低沉的说话声让西凡心中一阵狂跳。
“顾章,河海大桥那边怎么样?”隔着密实的紫藤叶子,盛家臣几乎就坐在西凡的背后。
“还没有消息。但是上海的那座楼我们几经探到兴维公司的报价了,不会有问题。”说话的是盛家臣的特别助理顾章。
“河海大桥是越南政府的第一个大手笔,无论如何要到手,以后才能在那儿建立自己的人脉。上海那边不是公开竞标,即便拿到了合同也暂时不要让文家知道,文家那老头子太狡猾,顾着文惠面子生意总是不上算。”
听到文惠的名字,西凡心里一顿,才发现自己是个傻瓜,今天中午醒了以后居然就忘了文小姐。
西凡眼睛黯淡下来,有点刺心。
“是。董事长,”顾章突然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件事情,您看这个。”
“好精巧的东西。”家臣说。
“这是刚刚在您车上发现的,装在后座下面。”
“嗯。”家臣似乎在检查什么。
“是日本产的VR-H窃听器,电池可以使用三年,今天三月的产品。”
“你怎么想,顾章?”
“从上次检查只有文小姐坐过您的车子。”
“这不是文惠的东西,”盛家臣沉吟着说,“文家买不到吉野这么新的产品。这是周涛放的,去查一下工人小柯,昨天他曾经去车里拿我的西服。查出来是谁,然后把人还给周涛,他会替我们处理。”
“是。”
惊觉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西凡更加小心,摒住了呼吸不敢移动半个手指,正自紧张,盛家臣已经换了话题。
“顾章,文小姐和我的订婚礼服已经好了吗?”
“Maya店通知去看样品了。”
西凡默不作声听着,把身子蜷成一团,心里想着文小姐穿礼服的样子。
“让文小姐决定,不要给我看了。”盛家臣始终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声音。
“好,董事长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好。”
顾章囊囊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渐渐消失了,花园角落里安静下来,还是阴天,微风吹过树丛。
隔着紫藤叶子,李西凡背对着家臣坐着,眉头轻锁。
“西凡,出来吧。”盛家臣说。
西凡浑身一震,心扑通扑通猛跳起来,犹豫了片刻才站起身,缩了很久手脚都木了,这时候就麻得钻心。西凡讪讪转过紫藤架,低头站在家臣面前。
“下次偷听的时候,记着藏好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想偷听的话我会从水泥台上跳过来。”西凡黯然辩解道。
盛家臣一愣,西凡挺聪明,知道是昨天下雨湿地上留下的脚印出卖了自己。
“你都听见了?”
“嗯。”
……
“对不起,西凡,昨天晚上都是我的错。”停了一下,家臣温和地说。
西凡一愣,抬头看着盛家臣。
“你打算怎么办?”家臣问。
“……?”
终于,西凡愣愣出口反问:“这么快,我怎么能打算好?”
“是这样子,西凡,”家臣身子前倾,手指交叠,“我很快就要和文惠订婚了,这是……”
“那你呢,打算好了吗?”西凡突兀地打断了家臣,他最不喜欢看台湾的电视连续剧,现在也是这样。
“……”家臣一顿,但口气未改,“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这是一所小公寓的钥匙,这是地址。还有一张空白支票,我签过了字,你填。”
“你不用负责任,我上个月已经十八了,这不算诱拐未成年人。”西凡忍不住尖刻起来。
“那就好。”家臣笑笑,“还是收着吧,算是我的歉意。”
西凡低着头看着钥匙,脸色有点发白。
“你要我什么时候搬?”
“你随意,我两个星期以后订婚。”
西凡收起石台上的东西,默默站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不管怎样,谢谢你盛家臣。”
西凡挺直身子往外走,都到了石板路上了,才又站住笑着回头说:“家臣哥,我要是那个小柯的话,我就把窃听器放到你的皮带扣里而不是车座下面。”
不是雨季,雨却又细细密密地开始了。
***
站在大路上,西凡茫然地东张西望,才发现自己一生所有的栖息之地原来都在盛氏的范围。他苦笑一声,幸亏自己是个成年人,始乱终弃用不到自己头上,再说盛家养了自己十年,就算自己被少爷睡了一觉还完了恩情债也未尝不可。
西凡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雨不大不小地下。走了半日西凡想起来前面有一个长途车站,就想不如坐上去让老天爷带路再不回来。
车站是个破旧狭窄的亭子,遮太阳却挡不住雨,还没有人,西凡看看站牌才知道时间太早。找个稍稍干燥的地方坐下来,西凡从箱子里掏出自己的毛巾擦了擦湿透了的头发。
雨刷器调到了高档,盛家臣看到李西凡的时候,他正低头坐在车站亭下想心事,背上被扫进来的雨打湿了一大片,小小的箱子紧挨着放在地上。
“昂昂……!”家臣按喇叭,西凡抬起头来,家臣招手让他过去。
西凡慢慢走到雨里,站在窗边问:“还有事儿吗?”
“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没想好呢。”
“先跟我回去吧!”
“为什么?”西凡真的感到困惑。
“你没有带走你的支票。”
西凡听了没来由地烦躁,垮下肩膀双手按住车窗,咬牙道:“家臣哥,盛家养了我十年,付了我4个月的学费,你已经嫖完了也付账了明白吗!”
盛家臣面色难看,西凡觉得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
“拖拖拉拉怎么会是你盛家臣的风格?跟你现在相比,我更喜欢你下午谈价钱时候的干脆样子!”
家臣难堪地转移自己的视线,看着不断晃动地雨刷器,沉默半晌才沮丧地说:“因为我突然感到了难过。”
西凡难以置信地瞪着黑色的特形Jaguar,心里越想越生气。
“你他妈的有什么好难过!”西凡突然抬起脚来,狠狠踹向家臣的车门,“告诉你,你没有诱奸我,是我自己犯贱!即便醉了我昨夜依然清醒,是我自己愿意给你的,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勾引了你,你还不明白吗?有受害者的话也是你不是我!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家臣惊讶地抬头看着几近疯狂的陌生的西凡,雨把他的头发和衬衣紧紧贴在身上,原本清澈温和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车窗,水流从清秀而愤怒的脸上滑过又从下巴上滴落下来。
Jaguar是个坚硬的堡垒,让西凡渐渐停下来,最后有气无力地放弃了。
“你滚吧。”
西凡转过身子,颓丧地往亭子里走,却没发现盛家臣已经到了身后,等悚然发觉的时候,家臣的胳膊已经象铁箍一样抱住了自己。
“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三十米开外,雨中静静等着的银车里,壮硕的保镖困惑地问身边的Josh。
“现在找工作不容易,你还是别去了。”Josh生自己的气,这么蠢的保镖居然是自己招进来的。
“……?”看着远处盛氏的老大在和别人打架,保镖想了半天,助理的意思好象是不用去。
过了一会儿,李西凡反剪着一只手臂被盛家臣压在了车前盖上,发现自己还远没有成年人的骠悍,西凡苦恼地握紧了还自由的一只手,恨恨地捶打着车子,水花溅起来蒙住了他的眼睛,象泪一样让人视线模糊。
一个温热的身子靠压上来,低低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即便在大雨中都听得清晰。
“西凡,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傻,我从看见支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担心你,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更担心,我不停的想象着你在外面的样子,后来雨下大了,我就决定来找你。”
西凡不动了,趴在那里听。
“我算来算去却没算到自己的心情。我是个生意人,得不偿失的事情不干,也不想玩你进我退的爱情游戏。我跑来追你,不是因为我害了你,是因为我想着你。”
西凡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家臣靠得更近一点,口气诱哄似的说:“Josh他们就在那边,如果你还不肯跟我回去,我就招呼他们过来。”
西凡闭上眼睛,说:“好,那你放我起来。”
在车上,西凡一直没有说话。
当看到了盛家附近的十字路口时,西凡才侧过头,皱起眉头用清澈的眼睛盯着盛家臣,慢慢说道:
“家臣哥,我猜我的将来会很糟糕,因为我太容易被你左右。”
“不对西凡,这一次是你左右了我。”家臣笑着说。
因为平实外形严谨,家臣落水狗的样子才分外狼狈,撩起脸上湿淋淋的头发,家臣冲西凡做了个鬼脸。仿佛又看到了第一天相逢时的家臣,西凡呸了一口扭过头去。
“下次再出来追一夜情人的时候,记着不要带保镖。”扫一眼后视镜,西凡厌恶地说。
“可惜,从今天起你要开始习惯带保镖了。”家臣赔笑说。
***
李西凡成了盛家臣的秘密情人。
在盛氏,这只能是半个秘密,家臣和西凡的贴身保镖都严格遵守着集团的规矩,不敢泄漏半个字,就连莫名其妙被冷淡下来的文惠小姐都没有发现自己输在哪里,正是这个半公开的秘密,才让西凡感觉到了盛氏不同于其他企业的严谨和——神秘。
“臣。”
“嗯?”
“让我去黄律师事务所实习吧。”
“不行。”家臣慵懒的声音。
大清早两个人在床上折腾到精疲力尽,家臣躺在下面假寐,大手在西凡腰上缓缓摸索。
“为什么不行?”
“不适合你,他们代理的大多是刑事案件。”
“而且是盛氏委托的刑事案件。”
盛家臣睁开眼睛,看看西凡清秀干净的脸。
“关于盛氏,你还知道多少?”
“比你以为的要多。”西凡得意地笑,“我看,我听,我想,即便不清楚细节,也知道大致的范围。”
“比如说……?”
西凡却没有接话,反而问道:“家臣哥,盛氏合法生意如此兴旺,为何还要保持黑道的色彩?”
“嗯……因为暴利,还因为传统。我也一直在漂白,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么多兄弟,岂能说散就散。”
“所以百合门才这么容不下你对吗?”
家臣抬手顶了顶西凡鼻头,说:“周涛跟我顶的最厉害的就是石油走私和地下军火的生意,总是巴不得我翻船。”
“那政府呢?”
“对我又爱又恨吧,警察隔一段就跑来抓下小辫子,可是需要捐款的时候议员们就把热脸贴上来。”
西凡支起身子,看着家臣说:“黄律师可以,我也可以帮你。”
“黑道上的兄弟平日都是为世人唾弃的恶汉,我不想你介入那样的刑事案件。记得我第一天看见你吗?你象个小绵羊,而他们,都是黑色的山羊。”
“但他们是你的兄弟。”
“不行,你以后的律师生涯会因此而声名狼藉。”家臣断然拒绝,西凡听在心里却甜滋滋的。
“可是,盛家臣……我喜欢你,”西凡轻轻地吻着家臣的下巴,“所以……我要跟你做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不行,我不想你做蚂蚱。”家臣犹疑了一下还是拒绝。
西凡不再说话,用手指缓缓划着家臣肩头结实紧绷的皮肤,上面还有细密的汗珠均匀覆盖,手指划过后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我喜欢你的味道,盛家臣。”
“哼。”家臣微笑,西凡越来越放肆了,似乎长久被掩饰的聪明和傲气都在那场大雨里被激发了出来。
“我也喜欢你的味道,李西凡。”
“我没有味道。”西凡用鼻尖磨蹭家臣胸前的汗毛。
“跟我做过爱就有了,”家臣微闭双眼,“单纯的Gevallia的味道。”
西凡修长的手缓缓梳理着家臣从胸前开始,渐次浓密一直延展下去的深棕色毛发,叉开的五指合拢,轻轻抬起,松开,渐渐沿着毛发的走向移动。
“你今天不想上学了吗?”家臣手指收拢,抓捏西凡弹性十足的翘臀。
“上午是刑法通则,我学得超好。”西凡咬着家臣含混地说,听到头上的喘息声,满意的感受着家臣被挑起的动物本能。
家臣猛一个翻身把西凡压在身下……
时机算是到了吧?缓缓地,西凡坐起了身子。
突然一把握住盛家臣滚烫的分身,西凡灵巧地挺身后退,下身立刻脱离了危险的进攻者。家臣惊讶地抬头,看见了一双灵活狡诘的眼睛。紧盯着家臣气恼的脸,西凡迅速而坚决地说:
“臣,让我去黄律师事务所实习!”
“混蛋,你给我躺下!”
“说‘好’,不然的话,嘿嘿。”西凡说着松开手里滚烫的大棍子,抬腿下床迅速退开半米。
“好,我让你去,过来。”家臣低声说。
“……”
西凡反倒有些害怕犹疑,迟疑之间,家臣已经伸手把他拽了过去。
“找死。”家臣暗哑地说着,一边把肿胀的欲望猛地压入了西凡的身体。
“啊,臣,臣……家臣哥,家臣哥,啊,你轻点!!呜……”
***
由于某人的恶意安排,带着保镖上班的李西凡成了律师事务所有史以来最闲的实习生。不过,西凡坚信,是珍珠就总会发光的,所以厚着脸皮锲而不舍地呆着。终于,机会来了,在三月里的一次开庭里,盛氏认识了西凡的能力。
涉案的是东汉航运公司的老人邱哥,他和老胡是在押送货物的时候被巡查的警察抽查到的。正是午夜的时候,两个警察打开货柜底层的时候发现了格外沉重的一排箱子,刚刚在手电筒的光亮下看清楚是一挺FR-14狙击枪,就遭到了歹徒突如其来的袭击,结果警察只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没有车牌的卡车消失在街头。
不料就在三天后邱哥竟然在搜查中被警察认出并抓获。因为李姓警察声称自己能清晰地指认邱哥,所以当黄律师把邱哥从警局保释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个案子不再抱有希望了。如果邱哥被判有罪,即便他在狱中不会背叛盛家臣,东汉航运公司少不得要受到检查并因此而影响股市,届时对盛家会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案子定在三月五号开庭,到时只等警察当面指证,邱哥就恐怕难逃牢狱之灾了。
每次黄律师和手下讨论案情的时候,西凡就在一边仔细地听。
三月三号那天清早,当黄律师打开报纸的时候,惊讶地跌破了眼镜,只见报纸上连篇累牍是关于盛氏下属涉嫌走私军火的报道,更有邱哥的大幅照片格外抢眼。黄律师再翻其他报纸,皆是如此,等他从邱哥那里得知李西凡曾经帮他照相理发的时候,简直要气疯了,掉头去找,才发现西凡这两天都没有来上班。
本以为家臣会留在市区公寓,所以西凡回家非常晚,等在大厅看到一张黑脸时才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啪,”花花绿绿的报纸扔到眼前。
“喔哦,印刷不错嘛,太清楚了。”西凡看着报纸上的邱哥,笑得合不拢嘴。
“为什么?”家臣口气差得很,本来只是损失一个老人,这下加上周涛看笑话了。
“你看这张照片。”西凡从自己书包里又掏出一张立拍得。
家臣接过来,照片里是一个警察站在报摊前。
“这就是证人。”
家臣疑惑地抬头。
“如果,全国人都可以跟他一样说出嫌疑人的特点,而这个特点又有点不太准确……”
“李西凡。”家臣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大。
***
旁听席上的人大约可以分成三组,最多的是记者,其次是盛氏的人,周涛也来了,悄无声息坐在后面,摆明了一幅看热闹的样子。
陪审团面前,黄律师胸有成竹地盯着证人席里自信满满的胖警察。
“李警官,您说您很清晰地在案发现场看到了我的当事人的样子。”
“是的。”
“您可以描述一下吗?”
“他中等身材,眼睛不大,穿了深色的衣服,头发……”
“您说他的头发到耳朵下面,具体有多长?”
“就到耳朵下面,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寸头。”哼,剪了头发也没用,李警官斜睨着被告席上的邱哥。
“那您看到的歹徒不可能是我的证人,我的证人在三天前头发长度还接近肩膀,这是给他剪发的刘太太,她可以证明案发时我的当事人不是现在的寸头,也不是只到耳边的头发,而是长及肩膀的头发。”
“那时黑夜里,头发我可能看不太清。”
有圈套!虽然还不太明白圈套在哪里,李警官立刻警觉起来。
“我是否可以推测,您当时并没有看清楚嫌犯,但是您看了关于案件的报纸之后就不由自主按照照片重新修改了您的记忆,所以您是按着照片也就是我的当事人来描述嫌犯的,也就是说您描述的是我的当事人而不是嫌犯。”
“但是嫌犯的脸我看见了!”警察生气地说。
“象您那样的描述,任何一个看过报纸的读者都可以做到,所以您的描述根本不具有任何权威性,对吗。”
“我没看过那个报纸,我是真的看到了他的脸!”胖胖警察愤怒地嚷嚷。
“那您这时在干什么,李警官。”黄律师拿起手里的立拍得。
***
当听众络绎走出大厅的时候,盛家臣和顾章迎面遇到了周涛和他的手下,周涛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倒是身后的怀叔微笑着跟家臣打招呼。顾章一边抬手示意,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个信封交给对方的人,怀叔接过打开看看,依然笑得温和,冲着顾章点点头去了。
“他倒真象只老狐狸。”顾章笑着看怀叔的背影。
“你给了他什么?”
“记得那个窃听器吗?不是小柯,是一个给汽车保养的工人做的,一吓唬就什么都说了。信封里是窃听器和他的供词。”
“……嘿,他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小家伙。”盛家臣突然低声笑着说。
“谁?”
盛家臣低头去跟顾章说了句什么,顾章笑着点点头,紧走几步打开自己的车门。今天,轮到他顾大助理去接下课的李西凡了。
当西凡在一家幽静的西餐厅里看到家臣笑脸的时候,忍不住大叫起来。一定是邱哥的官司赢了,这时自己有生以来参与的第一个官司呢!!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招数?”家臣举起手里的葡萄酒,水晶相碰,叮当一声响。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我已经仔细看了差不多一千两百个刑事案例。”
西凡一边笑吟吟地呷着酒,一边在心里自言自语,嗯,要让酒在舌头上慢慢转一下,然后体味不同香气。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喜欢经济案子?”
映着流动的红色玛瑙,西凡嘻嘻笑着说,“我说过,我要跟你当一根绳上的蚂蚱。”
“是为了报恩吗?”
“报恩?那就该学着……帮你挣钱,”西凡摇摇晃晃坐在椅子上笑,“喜欢你,才想让自己也有……黑色的翅膀。”
家臣低下头去,把烟掐在灰烬里。
“你醉了,西凡。”家臣扶住了西凡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