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寒浩天利用寒雪对他的信任而采取这种方法,韩森无言以对。如果失败了他还可以狠狠地揍他一顿,包准他绝不会还手。可是他偏偏成功了。
「那就什么都别说。」喂了寒雪一口粥。这才看向今天一早听到消息就赶过来的韩森以前是寒雪腻着寒浩天,现在换成寒浩天腻在寒雪身边,一天到晚不论吃饭睡觉都喜欢抱着他。若不是寒雪的体重轻,他又比大多数人强壮,一天到晚抱着一个四十几公斤重的人吃得消才有鬼。
「对了,这个是什么?」一手喂寒雪吃东西,另一手举起寒雪的手腕,上头有着一道半弧形的疤痕。之前每天跟寒雪一起洗澡更衣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只是一直没问而已。
这个疤痕跟其它的疤痕不太一样,有点像是刀子割的,可是怎会是一道曲线?小雪又不曾割腕自杀。
「我以为你不打算问了。」
韩森给那对慈祥的夫妇一个跟神,妇人了解地离开用餐室,过了大约一分钟又拿了一个绒布盒回来。
寒浩天怕寒雪不习惯陌生的环境,所以跟寒擎天一直都住在当初发现寒雪的屋子里。那时看到的一对中年夫妇就是屋主,到现在依然在寒浩天有事的时候,细心地照顾寒雪。
寒浩天早从两人的眼底,发现他们不论对韩森还是寒雪皆有着一份浓厚的情感,这份情感绝对不只是单单两年的时间能累积而成的。
接过绒布盒,韩森目光霎时变得柔和。「当初小雪人坠楼,这东西可以说救了他一命。」
绒布盒里是一条白金链子,上头串着紫色水晶。
「坠楼的时候,小雪人手腕上的这条链子勾到三楼栏杆,使身体停顿了一下,减去不少冲击力。否则以当时的高度。下方又是坚硬的石砖路面。以小雪人当时极差的身体状况,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存活的可能。」
「没办法修好吗?」如果没有这条链子,他跟小雪人真的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寒浩天抱着寒雪的手臂不禁收紧。
专心吃着食物没注意听其它人说话的寒雪,奇怪地仰头瞧他一眼。
「没事,你的布丁还没吃。」寒浩天将盛着布丁的盘子推过来放到他眼前,再用小汤匙舀了一口喂他。
「他能自己动手的。」韩森提醒寒浩天,知道他已经照顾成习惯,完全忘记寒雪的视力已经回复。
寒浩天愣了一下,这才将汤匙交给寒雪,让他自己吃。他是忘了没错,不过自己也喜欢这样事事呵护着他。
「上头的水晶有些已经磨损,链子也断裂,真的要修会变得很短,只能让小孩子戴。」
「他怎么会有这条链子?」他不记得自己曾送过他这样女孩子气的东西。
很久没拿汤匙的寒雪,见寒浩天将汤匙拿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很开心地舀了一口布丁,转身递到寒浩天的嘴边。
正在谈正经事的两人被他的动作打断,哭笑不得地瞧他等着寒浩天张口吃下。
寒浩天吞下那一口布丁,接过他手中的汤匙,决定等他吃完饭再告诉他为什么把汤匙拿给他的原因。
「他的同学送的。」韩森收起手炼放到桌上。「你话还没说完。」
「他的同学我正好认识,就是瑞德他们的儿子。」旁边的中年夫妇也就是瑞德跟蕾秋微微一笑。
「所以你能比我们早一步找到小雪,并且救了他。」这就是当初他们明明没联络到韩森,他却能知道所有事的原因。
「还不只这样吧!」刚从外头走进来的寒擎天拿着一大包购物袋,进门就往沙发上一倒,仰着头往餐室里头瞧。
「你知道了?」韩森一点也不意外,这两兄弟挖人墙角的本事一向很大,若非寒浩天整日心思全放在寒雪身上的话,他也早就知道了。
「没错,你自己说吧!小雪人,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喔!」寒擎天掏出购物袋里的纸盒,里头装着一颗颗又红又大的草莓。
寒雪马上漾开笑?,放弃布丁溜下寒浩天的腿。
照平常的话,没有辅助杖他能自己走个一、两步,可是经过昨天一晚的激烈运动,他脚尖才刚碰到地板,就马上痛得他皱起一张小脸,幸好寒浩天动作快,寒雪才没扑到地上。
「痛痛……」寒雪不满地瞪寒浩天。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他马上保证,却换来寒雪很怀疑的眼光。
寒擎天率先不客气地大声嘲笑自己的弯生弟弟,其它人也莞尔一笑,寒浩天则哀叹一声,亲了寒雪一记。
「草莓。」寒雪伸手指指仍在寒擎天手中的草莓。
「笑够了就拿来。」寒浩天抱着寒雪,走过去拿过寒擎天手中的草莓递给寒雪再回去坐下。
寒雪拿起一颗最大的草莓,去除绿蒂,很开心的先放到寒浩天的嘴边。
寒浩天笑了一下,张口吃下草莓,然后吻住寒雪的小嘴,送过一半的草莓。
「拜托!」寒擎天受不了的直摇头,这一对情人实在是不知让人该说什么好。
一边吃着最喜欢的草莓,还能吻他的专属玩具,寒雪很开心的再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寒浩天的嘴里。自己先吻了上去。
「被带坏了,早该想到小红帽跟着大野狼绝不会有好事,都变成小色魔了。」韩森走回客厅,嘴里嘟哝道。看来,至少等那盒草莓吃完,他们才有继续谈话的可能性。
其实,整件事有巧合也有安排。
用最简单的说法就是杰端的妹妹贝姬,跟韩森当年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从小两人就彼此爱着对方,还打算等贝姬一满十七岁就结婚。没想到有病在身的贝姬根本撑不到十七岁,在她十四岁、他十九岁的那年就因为心脏移植失败而死。
「那就是你学医的原因?」「是的……蕾秋,已经都九年了。
我没事的,别伤心。」
蕾秋知道他非常深受他们的女儿,曾经一度为此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所以当我见到小雪人时,说多惊讶就有多惊讶,他跟贝姬是那么的相像。」几乎让他以为贝姬回来看他了。
「你那时的表情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寒浩天依然记得当时他的表情一如平常,冷淡不苟言笑。
「脸上的表情习惯了就很难改。」「怪不得你瞧小雪人的表情总是那么宝贝……你……」
「放心,我知道小雪人不是贝姬,我只不过将那时没能来得及给的,不由自主地转移到小雪人身上,可是那不是爱情。如果我爱小雪,你根本就不可能有找到他的机会,也别谈在一起生活了。」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他打了一通电话给杰瑞,疼爱贝姬的杰瑞马上从北部的学校转学到中部,而寒雪果然在预料中进入学校就读,使杰瑞能就近照顾。
两年前寒雪一失踪,杰瑞立刻打电话到英国要他注意,再接着就是寒雪坠楼。
失去呼吸心跳的寒雪让他想起贝姬当年的死亡,让他几乎疯狂地尽全力抢救寒雪的生命。在漫长的七天申,他可以说是睡不到五个小时,寒雪衰弱的身体常常突然停止心跳;即使是动完手术,惨遭肋骨刺穿的胸腔也常有出血现象。所幸头部的伤害并不大,除了脑震荡之外,没有严重撞伤。终于在将近一个月后,才能完全确定脱离危险期。
那段时间他都不在啊!
寒浩天喝下手中那杯暖身的调酒,不够浓烈的酒精麻痹不了揪痛的心。即使他今天已经悔悟,即使未来他能给予寒雪最多的爱、最好的呵护、最深的惰,也弥补不了当时所犯下的错。
「每次见到你,我都考虑着该不该将小雪平安无事的事告诉你,想到他受伤的模样,我迟疑了很久。既然已无过往,就没有痛苦,再次的相见似乎已无必要。然而你们之间的线,还是在上天的安排下连接起来,想都没想过你会那样突然地出现,更没想到因你的出现,小雪能重新获得他该有的一切。」
命运这种东西,真是令人难以预料,同样的一张脸庞,九年前即使他极力挽回,依然失去。而九年后,再度开始两人的故事。
伦敦的夏天只有二十四度左右,行道树长满绿叶,路上的行人很多,或者应该说观光客很多。趁着天气凉爽,寒浩天带寒雪四处去看看。
两人来到白金汉宫时,因为不是开放时间,一群人直接就站在外头看卫兵交接。寒雪对这个没有兴趣,吸引他注意的是在喷水旁骑马的伦敦警察;住在伦敦说来也有十九、二十年的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骑马的警察。
「浩天,我可不可以近一点看?」他好想摸摸那好漂亮的动物。
「你不累吗?」小雪还是第一次自己拄着辅助杖走这样远的一段
距离,他力气本来就小,撑着将近一半的体重是很大的负担。
「不累,」渐渐习惯手中握着的金属物体,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很好,还不是很累。
「那我们过去看吧!」寒浩天牵着他的手,往啧水池边走去。
照理说,这些伦敦警察是不能让游客恣意地摸摸他们所骑的马,更不可能让人坐上去。可是寒雪天使般纯洁无垢的美丽。
竟让马儿忘情地舔了一下寒雪,让寒雪笑了起来。几个警察更是为了他的笑?失了心神,没多久就以寒雪是残障人士的理由,亲自送他到他们决定吃午餐的地力,让寒雪过足了骑马的瘾。
「喜欢骑马的话,下次我们可以到爱丁堡或者是我在澳洲的小牧场骑个够。」餐厅里,寒浩天伸过手帮寒雪把奶油田螺里的螺内叉出来。
「爱丁堡?」听儿这个字眼,寒雪傻了片刻。「你去过的。」
「我……不知道……」很多事惰,他都想不起来。
「去了之后不就知道了?来,这个很好吃。」
吃下寒浩天帮他叉的螺肉,浓浓的奶油香马上弥漫整个嘴巴、鼻间,的确是很好吃。
寒雪吞下螺肉,「浩天,我是不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寒浩天唇角微扬地凝视着他。「为什么这样问?」
寒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一定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快要想起来了,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让答案浮现脑海。
「想不起来没关系,因为那已不重要。」他真的不愿意寒雪回想起那么痛苦的回忆。记忆从现在开始就可以了。
打从心底相信寒浩天的话,寒雪点点头,-去心中的奇怪感觉。
「浩天,我去把头发剪了好不好?」
「为什么?」他喜欢他长发的模样,尤其是这样柔滑地贴着双颊落下。
「男孩子的头发都很短不是吗?」今天出来,他发现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很多都是将头发剪得短短的。很帅气的模样。
「剪了看起来年纪会很小喔!」他知道寒茁不介意人家把他当成女孩子,却很介意人家小看了他的年龄,实在是因为那张不及巴掌大的娃娃脸,怎么看都像是只有十五岁的模样。
「那算了。浩天,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们?」今天一整天。无时无刻都有人失神地盯着他们两人看,害他以为今天吃早餐沾到奶油没擦干净。
「因为你很漂亮。」漂亮得让人以为是看到幻觉。
「喔!我觉得浩天比我好看得多。」望向窗边,寒雪发现一个同样是银色头发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孩子走进餐厅,身边跟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和一位美丽的妇人。
侍者为他们介绍的位置正好就在旁边,寒浩天两人出色的外貌,马上就吸引住四人的注意力。
小女孩先喊了起来:「啊!是天使娃娃跟以前的那个叔叔。」
叔叔?听见这个很不搭的称呼,寒雪笑了起来。浩天虽然已经二十八岁,的确可以让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小女孩叫叔叔,可是看看浩天俊美且年经的面庞。叫哥哥远比较适合。
显然其它人也这样觉得,夫妇俩尴尬地对他们点点头,至于那个大约也是二十岁的男孩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盯着寒雪的脸瞧。
寒浩天一眼就知道这小伙子八成是一见钟情了,若不是那个女孩子指点他找到小雪人,他大可不等其它餐点来到就离开。或直接给他一拳以示警告。
寒雪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地板正他的脸,淘气地公然亲了他一记。逸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霎时间,银发中年人盯着他的笑?愣住了,他突然站起身走了过来。「我知道这样很冒昧,可是能请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寒浩天皱眉,现在他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在政界有相当的名气,但那不代表就可以这样打扰他们。
不待寒浩天回话,寒雪说出了他的本名:「我叫斯诺。」他深深地瞧了男人一眼。
男子倒吸了一口气,回忆一下子将他拉回了遥远的过去……「乔,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了孩子,你想替他们取什么样的名字?」
「我已经都想好了。」男子说得十分得意。「真的?快告诉我!」
「亲一个才说。」
美丽的女子又好气又好笑的翻了个白眼,淘气地亲了他一个。
「可以说了吧?」
男子为她的美丽失了神,一会儿了道出他想好的名字:「如果是在春天生的就叫格林,在夏天就叫布鲁,秋天叫迈波,如果是冬天,就叫斯诺……」
斯诺……「怎么了,乔?」一旁的妇人讶异的问。她丈夫很少有如此冒失的时候。
「没什么。」乔又看了寒雪一眼,向两个人道了歉。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寒浩天的眼里有着深思。
寒雪待男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他继续吃着午餐。似乎对他突然的发问一点也不感到好奇。
「浩天,我吃饱了。」老喜欢点一大堆的东西来喂饱他的肚子,真以为他不知道那是两人份的餐点吗?
回过神仔细端详寒雪的神情后,寒浩天才望向那一盘食物。
「你还没吃完。」「不吃了。」
「剩下一些而已,把它吃完。」老吃不胖,这可不是好事。
「不要,我肚子好撑。」寒雪闭紧双唇,就是不打算再吃下任何一口。
寒雪一旦坚持起来,连寒浩天也没办法。「好吧!那我们走。」他记得街角有一家糕饼店。里头的栗子蛋糕相当不错。
松露巧克力也好吃,到时候可以骗他多吃点。
不知道他正在打如意算盘,寒雪拿过一旁立着的辅助杖套进手腕,正待站起,这才发现休息了一下子之后,双腿已对之前的劳动发出抗议,有些酸疼无力。
「就说你走太多路了吧?」寒浩天眼明手快地扶他一把,他才没跌下去。「刚才不觉得。」
「那现在呢?」寒浩天心疼地-眼瞧他。
寒云吐了吐小舌头,「有点疼……啊!浩天……大家都在看……」他对寒浩天突然横抱起他的动作措手不及而惊呼出声,双手很自然地绕过寒浩天的肩膀环住,他发现银发男子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使他心口莫名一阵紧缩。
是你吗?专注的眼神似乎对他这样说。眨眨眼,寒雪仰首看向寒浩天又闭上眼。
「很累吗?」他张眼给一脸担忧的寒浩天一个微笑。「一点点。」
「那就先睡一下,回到家时我再叫你。」
点头闭上眼,寒雷在他怀中找到最安全舒服的位置,汲取着属于他的气息,媛缓睡着。
有些事,不必多想。
第二年的冬天,寒浩天带寒雪到台湾躲避英国的寒冷,四十坪大的公寓里,两人整天待在公寓中玩得不亦乐乎。书房里古筝的弦早已重新装好,两人坐没坐像地互相依偎着玩起四手连弹,一首曲子被他们弄得完全变调。
「肚子饿不饿?」都已经过午餐时间了。「不饿。你挑错了啦!」寒雪拍拍右方的大手。
「我饿了。」不管他的抗议,寒浩天亲了一下他的小嘴,拦腰扛起他的身子。
被他挂在臂上的寒雪,抗议地用手槌着他走动的大腿。「放我下来!找不能呼吸了啦!」
「小力点,很痛!」他的小雪人力气变大了。
「活该!」老把他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看,也不想想他都已经二十一快二十二岁了,就算瘦了点也算是个大男人了,力气怎么可能会小。
这时。门铃声响起。寒浩天顿了一下,毫无顾忌地扛着继续抗议中的寒雪走到门口开门。
涨红小脸的寒雪,赶紧拉着寒浩天的衣服稍微抬起身体,瞪了寒浩天一眼。
寒瑛采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两人互瞪的一幕。「浩天……」四年的时间没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今天的突然来访,任她再如何刚强,也怕儿子立刻赏她一道闭门羹吃。
寒浩天回头看向站在门外的母亲,下意识地放下寒雪将他藏到背后。
由于拐杖没随身拿着,寒雪只好抱紧寒浩天的腰不让自己跌倒。
她看见儿子防备的动作,心疼了一下,又见着环着浩天腿上那双白皙的手,修长无名指上,与覆盖上头的那双古铜色大手,同样带着一只同款式的白金戒指。
「你们……」「今年八月在美国结婚了。」寒浩天说。
那是一个很美的婚礼,没有太多的观礼者,却充满着满满的祝福。在神的面前,他们说出对彼此的誓言,永远遵守。
寒雪这时才有机会探头看清楚来人是谁,在看清楚了寒瑛采的容颜峙,脸色突然刷白,猛地放开寒浩天的腰,右脚往后退了一步。不灵活的左脚没跟着踩稳,人一下子往后一跌。
「小心!」一直注意着寒雪反应的寒浩天,立刻反身打横抱起脑袋差点撞上地板的寒雪。「怎么了?」
寒雪摇摇头。「不知道。这里突然抽痛了一下。」自己也莫名所以的摸摸心口处,更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有些颤抖。
寒浩天知道他的反应是怎么一回事,那是自心里反应出来的恐惧,当初就是因为如此,小雪才会在突然间恢复听觉。即使失去记忆,在内心深处,他依然记得是谁让他努力维持的小小幸福破灭。
「可能是心悸吧!」寒雪自我解释,他一直有心悸的毛病,虽然不常发生,可是感觉差不多。
「那就休息一会儿,等一下我们再吃饭。」寒浩天看向母亲。
「你等一下,先到客厅坐一下吧!」
当年是他自己的心不够坚定、不够清楚,即使气愤母亲的插手,使一切事情来不及挽回,却也无法恨一直爱着自己的母亲。尤其小雪还活着,一切的过往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你来有什么事?」从卧室再出来后,他倒了一杯水给母亲。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擎天跟我说今天是他生日,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寒雪,只好用「他」来代替。
「你不反对了?」
「反对也没有用不是吗?」她牵起一抹苦笑。「何况那孩子的确讨人喜欢,若不是因为……」
「关系到我。」寒浩天很理解地接下去。
「没错。他还好吗?」没想到以为已经死的人,如今仍好端端的在她眼前。从小身在黑道,她是习惯残忍没错,但害死一条无辜的性命,心里总有一份很深的罪恶感。放下心中的大石,自己才发现这些年来被这份愧疚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很好。」「他的脚……」
「无法恢复原来的样子,不过仍然可以自己走。」
寒瑛采叹了一口气,「他不记得我了?」刚才的对话她都有听到,自己竟让那孩子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还能怕成那样,她做人还真是失败。
寒浩天黑瞳里的光彩闪动。「我希望他永远别想起……不单是你的事,妈妈,还包括我对他的残忍及他幼时的一切不好回忆。」
知道他并不单只是陈述一项愿望,同时也是在安慰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唇边也扯出一抹微笑。「我可以留下来吗?」
多年来的隔阂,终于在此刻消失无踪,存在两人心中的,是最自然的母与子的关系。
寒浩天终于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有带礼物就可以。」
寒瑛采扬眉,拿出沙发旁的大袋子。「这样可以吗?三十六、二十四、十二寸的特制草莓蛋糕。」
寒浩天笑出声音。「我想如果我赶你走,小雪人知道后一定会恨死我……擎天跟你说的?」
她点点头。「等一下你可以看他扛一箱的草莓过来,天知道,现在是冬天呢!他不知哪里弄来这样多的草莓……」
「小雪的记忆到底是恢复了没?」趁寒雪许愿的时候,寒擎天偷偷地向一旁的韩森询问。
有时候他会觉得寒雪的眼神像是很清楚的明白一切,可是如果真的明白的话,他怎能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重新接受这些深深伤害他的人?难道他不曾想过,也许有一天,同样事很可能再发生吗?
韩森注视着闭上双眼对着蜡烛许愿的寒雪,美丽的脸上有着幸福,还有着无畏的勇气。
「来自天上的天使,有着一颗纯洁无垢的心,所以比凡人容易受伤害。可是正因他纯洁无垢,即使曾经遭受背叛,仍然能无悔付出、无悔的相信。」这是凡人所没有的勇气,原谅、宽恕、爱曾经背叛过他的人。
何况他们都明白,曾经失去一切的浩天,这一生是再也不会让寒雪离开他的身边,没有什么事比知道珍惜所拥有的幸福还来得可贵的了。
「你的意思是,小雪的确是已经恢复记忆了?」他以为恢复记忆需要什么强烈的刺激,可是这几年来的生活是那么平静自然,找不出一点风波。还是因为正是最自然的生活方式,才能带来记忆深处的熟悉,慢慢的找回一切?
「这事很重要吗?」韩森笑着说。
寒雪许好愿望,漾着幸福的笑容,吹熄蛋糕上的蜡烛,身后的寒浩天彷佛他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从头到尾紧紧抱着他坐着。
寒雪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他手上的白金戒指,回头看向寒浩天,让寒浩天乘机偷了他一个吻。
望着眼前的景象,寒擎天也笑了。「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了。」很多时候,过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小雪人,你许了什么愿望?」
寒雪看向应翔天,又笑着回头看向寒浩天。「秘密,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连我都不能说?」寒浩天笑着引诱他,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声呢喃。
寒雪被他弄得轻笑出声。「你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我已经知道了?」寒浩天惊讶不已,小雪人什么时候跟他说过他的愿望,他怎么不知道?
寒雪取下蛋糕上的蜡烛,其实他的三个愿望只有一个:一愿生生世世。二愿永永远远。三愿永恒即是停留。
「到底是什么愿望?」他真的想不起来小雪最近跟他说过什么愿望。
寒雪笑了一下,在他耳边偷偷的说:「我爱你。」
寒浩天-起双眼,唇角勾起一抹彷佛得到全世界一般的笑容。
「我也爱你。」
彼此的双手在桌下交握,跟色的光芒闪烁,白金戒指上没有昂贵的钻石,只镶嵌着美丽灿烂的紫水晶,给予最深刻的记忆与祝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