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雍擎天在书房里看着山下探子捎回的讯息。
江湖就是这么回事,树大招风,黑白两道对他的污蔑还不够,现在连官府都替雍天堡冠上盗匪之名,朝廷欲除他而后快。
不过他雍擎天可不是小角色,随便让朝廷一唬弄就吓得屁滚尿流。在黑白两道和朝廷没有任何行动之前,他绝对不会先露出破绽,留下让人诟病的把柄。
“谁在外面?”雍擎天横眉倒竖,英气逼人的眉宇间有明显的不悦。
他向来不一吾欢有人在他想事情的时候来打扰,这人明显犯了他的忌讳。
“是奴婢小青。”她当然知道堡主的习惯,但若不在此时前来书房,她根本见不到堡主的面。
“有什么事?”他本该先实罚她的,但却因为知道她是宇文飘渺的婢女,所以决定先压下怒气。
“奴婢知道堡主不管侍妾们的事。”小青怕雍擎天没有耐心听她说完,所以便开门见山的说。
“那就别拿这些琐事来烦我。”女人家的鸡毛蒜皮事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争端还有可能是他故意挑起的呢!
“堡主,我知道咱们宇文姑娘不受堡主宠爱,但那并不代表堡主的其他侍妾可以登门欺侮宇文姑娘。”说着她又哽咽了。
闻言,雍擎天皱起眉头。
“是宇文飘渺叫你来的?”原来她跟别的女人没两样,受了委屈就想找男人诉苦,指望男人能为她出气。
“不是,宇文姑娘并不知道奴婢会来找堡主。”小青连忙澄清,她可不希望自已擅自作主来向堡主投诉的事情连累到宇文姑娘被堡主误会。
是了,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宇文飘渺。
当初她能够完全无异议的跟他来到雍天堡,对于他的安排也没有任何意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冷冰冰的女人。
而他之所以会刻意放出风声,让其他侍妾去找她的麻烦,无非是想知道她的冷静极限在哪里。
“她出事了?”
“没有,但今儿个堡主的其他侍妾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飘渺楼来,把宇文姑娘的药草圃捣毁,还恶言相向!”小青想起今天晌午的事情,依然气愤难平。
“她受伤了吗?”他倒想看看哪个女人有胆子在他的雍天堡内逞凶。
“宇文姑娘没有受伤。”
“她生气了?哭了?”得知她没有受伤之后,雍擎天最想知道的是宇文飘渺的反应。
“没有,宇文姑娘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出堡主所说的这些反应。”要是宇文姑娘能把情绪发泄出来,她也不会这么担心和为她抱不平。
没反应?
听到这个答案,雍擎天有点惊讶。
虽然他猜测得出她的反应,但那毕竟是猜测。当一个女人势单力薄的碰上五个大醋坛子时,想装坚强都装不出来。
“你可以走了。”
闻言,小青可急了。
“堡主,您不打算处理吗?”那不是间接鼓舞那些女人再次上门向宇文姑娘示威?
“处理什么?”雍擎天有点不耐烦了。
“宇文姑娘被欺侮的事呀!”
“不必了,她不是将事情处理得很好吗?”
“堡主?”这样哪里会好?
雍擎天听见小青不以为然的语调。
“要不然你认为我该怎么处理?”这丫头可真不怕死,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
“奴婢不敢。”
“说吧!我姑且听听。”她总算懂得一点分寸。
“如果可以的话,请堡主下令,不准她们再上飘渺楼找宇文姑娘的麻烦,或者请堡主……”小青迟疑了,她可不想因为多话而丢了脑袋。
“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别吞吞吐吐的!”刚刚还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现在倒变成了缩头乌龟。
“堡主的侍妾取笑宇文姑娘是个寡妇,说堡主不会看上宇文姑娘。小青斗胆,如果堡主真的这么想,何不放宇文姑娘回家?”小青硬着头皮说完。
放她回去?
雍擎天挑了挑眉毛。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宇文飘渺自由?”
“请堡主成全。”
“宇文飘渺向你抱怨过?还是她这么要求?”
“不,不是宇文姑娘的意思,只是奴婢觉得宇文姑娘日子过得不快乐。”宇文姑娘看起来恬静、淡泊,那样与世无争的个性根本不适合生活在争宠的环境里,这样她的日子会过得太辛苦。
真看不出来,宇文飘渺那冷冷的、不爱搭理人的个性,竟会让这个聒噪的丫环对她那么死心塌地、不怕死的为她说话。
看来他有必要重新认识宇文飘渺,看看她迷人之处在哪里……
雍擎天踏着月光来到飘渺楼,他告诉自己,他之所以会来,只是想看看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在遭人奚落、遭人白眼后,会变成怎样落寞的模样。
她是否会在意其他女人对她奚落的话?
她可会期待他的宠爱?
他遣退了小青,一个人信步走向宇文飘渺的房间。
他曾经想象自己会在这里夜夜与她缠绵缱绻,在这里流连忘返,但她的冷情让他却步。
也许认真的说,应该是他打从心里害怕。
害怕什么呢?他到现在也还理不出个头绪。
雍擎天捱着床沿坐下。
宇文飘渺睡得很安稳,一点儿也没有受白天那番争吵的影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宇文飘渺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特殊的一个,让他忍不住怀疑,她的淡泊是不是为了想引起他注意的一种手段?
但当他在她面前抱别的女人,甚至将她丢在堡内不闻不问大半个月后,她却依然自得其乐的过日子,丝毫不受影响。
当他明白她的冷淡并没有任何特殊涵义的时候,换成他无法忍受自己被她漠视的感觉,于是他才会放出风声要宠幸于她,想试试她的反应。
结果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被欺凌的人此刻正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着,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是辗转难眠的担心了她一整夜。
然后,他发现宇文飘渺根本丝毫没受到影响。
雍擎天忍不住笑自己傻。
他何须在乎她的情绪?他只要将她当成一般女人,一个取悦男人的侍妾,这样一来不是简单许多吗?
睡梦中的宇文飘渺忽然觉得不大对劲,猛然睁开美眸,霎时对上雍擎天晶亮的黑眸,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他一直以为没有任何事可以惊扰她,但是对于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采,真是让他叹为观止。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却让雍擎天心中燃起无限遐思。
宇文飘渺眉峰轻蹙,不懂他为何半夜来到她的寝房,他不是有意将她冰封在飘渺楼里吗?
她原本就不高兴他忽然介入她的生活,但是基于他给了她最起码的自由,所以她可以勉强说服自己别那么在意。
可现在呢?
他竟然在半夜间进来,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让她毫无伪装、赤裸裸的将自己呈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你不是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的。”他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唇瓣。“我喜欢有情绪、有反应的你。”
他之所以不敢碰触她,完全是因为害怕她的无情绪、无反应。
他的女人个个都为他疯狂,所以他不习惯她的冷静、不在乎,更不想在她面前失去他高高在上的雄风,以至于他为了怕受伤而倩愿不碰她……
宇文飘渺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反抗雍擎天给予的欢愉,但是狂乱抵抗的结果却带给她更多、更大的诱惑。
在他狂乱的律动下,她所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矛盾。
她讶异于他的霸道,连睡着了都不肯放过她,一双大手还圈着她的细腰,昂藏的男性强悍的不肯退出她的女性。
她应该高兴的,因为这不正是她日夜所企盼的伴侣吗?
她曾经期待志洋带给她这样的快乐,但是他没有。
她喜欢雍擎天的放浪、爱他的张狂、迷恋他的勇猛、喜欢他想激发她全然热情的模样,但是,他们相逢在错误的时候。
之前她之所以会选择马贤荣,完全是因为马贤荣和周志洋非常相似,她不需要做太大的改变即能适应,也不需要违背她所立下的誓言。
但是雍擎天是那么的狂肆放浪,和她是那么的契合……
若是雍擎天知道契合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阻碍,以他的脾气准会气个半死。
宇文飘渺侧过头看着枕边的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审视着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
他的眉毛极为霸道,不似周志洋的柔和,她看过他生气的模样,那虎目之上的双眉会倒竖成两把剑,不怒而威的气势,人人看了都会脚软。
不过他的五官也有不协调的地方。
他那一双明亮的大眼如两潭温水,多情又温柔,但偏偏他一脸的冷硬绝情,让人看了十分的不解。
宇文飘渺叹了一口气。
她何必多想?雍擎天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与她何干?
虽然她名为他的未婚妻,但实际上她却是一个寡妇,也许他只是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接她回来,实际上她还远不如他的侍妾。
她不该投注太多的注意力与时间在雍擎天身上,单凭她寡妇的身份,她就该懂得分寸。
宇文飘渺轻轻移开雍擎天搁在她腰间的手,慢慢的移开自己的身子,让他依然硬挺的男性缓缓退出。
随着他的男性抽离,感觉到她体内流着雍擎天宣泄欲望之后所遗留的种子。
她望着属于雍擎天的骨血发呆。
那是她盼望许久,周志洋没留给她的东西,她多希望那能留在她的体内,慢慢孕育成一条生命。
但是她不能!
她的身份不许她留下不属于她的东西,更何况是一条生命!
一条可能令世人唾弃的生命——魔头之子。
她绝对不能留下他的骨血!
宇文飘渺站起身,将衣物穿回身上,撑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房门。
雍擎天狂猛的索爱方式,带给她的是四肢无力、全身酸痛。
宇文飘渺没有唤醒已经在休息的小青,自己一个人备好洗澡水,洗净身上属于雍擎天的味道。
然后再熬药,她要将他的骨血在未着床之前,扼杀掉他的生存权。
雍擎天一直装睡,闭着眼睛倾听宇文飘渺的一举一动。
而她的举动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与愤怒。
为什么她不留下他的子嗣?
怀了堡主的孩子,便能大大的提高得宠的机会,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成为堡主夫人,为什么宇文飘渺要放弃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他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挫败,而在挫败中又产生了恐慌。
他……竟然如此在乎宇文飘渺的感觉。
在乎她爱不爱他!
“在乎”这两个字通常是侍妾用在他身上的词,他从来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但现在他竟然为了宇文飘渺,花这么多时间去思考在乎这两个字?
雍擎天认真的思索着。
他需要为一个寡妇投注那么多的心力与注意力吗?而且这个不知好歹的寡妇还那么不在乎他。
没错!每个男人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征服欲,不管是对江山,或是对权力,甚至是对女人。
但是女人之于雍擎天,永远是排在最后面,因为他认为,有了江山和权力之后,女人就变成唾手可得之物,得来毫不费力,因此何须珍惜?
所以,他不想将征服欲用在宇文飘渺身上,因为那会亵渎了男人对江山和权力的重视。
只是那么一刹那,雍擎天随即下了决定。
不管他欠宇文飘渺什么人情,或……算是仇恨吧!他都不想让女人牵绊住他前进的脚步。
他是个做大事的男人,绝对不能因为她的骄傲与难驯就屈服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不是他雍擎天的个性。
他决定维持先前的决定,就让宇文飘渺继续过她的淡泊日子,或者将她永远冰封,永远不被恩宠。
他下定决心,将不再踏入飘渺楼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