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当晚,他们栖宿在一间破庙,两人都显得局促不安,楚蓳透过熊熊的火光偷觑着对坐的戚长风,不明白他为何还迟迟不肯行动,一颗心更是像快撞破的鼓儿般。
戚长风亦如坐针毡般坐立难安,心中更有如万蚁钻心般地难耐,他透过柴火看向她的眼眸,灼热的视线像一团火炬,似想将她一口吞噬。
「大哥……」
「楚蓳……」
他俩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尴尬地同时望向屋外的天空。
「今晚的月色真好!」
「今晚的月亮很美!」
话一出口,他们怔住了,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戚长风起身,朝楚蓳走了过来,她怯怯地抬起头来凝望住他,两人眼中互诉着万缕衷曲,四目相接,情意浓浓。
「楚蓳……」他捧起她的俏脸俯下头,他的唇在她的额上温柔抚慰着。
她将身子偎入他的怀中,寻求安全的庇护。
他也将她搂得更紧,借着她纤柔娇躯所传来的体温,想平复自己几乎疯狂的高涨情欲。
但效果显然适得其反,只觉紧靠的两具身躯均不自觉地颤抖,然后他轻轻地放开了她,抬起她粉嫩绝丽的小脸与他相对。
「楚蓳……」深深地凝视着她,无须多余的言语,就可以让她感觉到彼此之间汹涌的情愫。
楚蓳的手略微迟疑地抚上他的俊容,轻轻地唤着:「大哥。」
他再也克制不住情潮的骚动,猛一俯身,覆上了她的唇,她冰凉的唇在他唇下轻颤,他撬开她的贝齿,湿滑的舌窜入她口中,大胆地深入与她的丁香小舌交缠,倾他所有的爱恋与渴望。
他的目光炽烈如火,温暖蛊惑的唇舌在她嘴里探索,他挺拔的身躯亲密地紧靠着她,他全身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而他知道只有一种方式能够熄灭它。
她的身躯虚软而燥热,只得难耐地贴在他强壮的身躯下蠕动,唇边则发出细微的呻吟。她不明白大哥在她身上做什么?只觉得她无法颐利的呼吸,全身像快炸开般地难受,她闭上眼,不断地喘息着,嘤咛着。
他吻着她的耳垂,引得她全身颤抖,他吻她的眉、她的眼、她俏挺的鼻尖、她温软的唇、她细腻的颈项……
她不断地发出呻吟,不断地感受着他带给她一波又一波的惊奇。
他轻轻褪去了她宽大的书生袍,敞开了白长衣,露出了诱人的肚兜,吻,细腻地辗过那一吋一吋的肌肤,沿着柔腻诱人的雪颈蜿蜒而下,来到她正因急遽呼吸而剧烈起伏的双峰。
那极至瑰丽的春色,充满了令人心荡神驰的视觉满足,他沉重地呼吸着,手抚上她雪白的肩胛,动作极其轻柔,像怕碰坏了她似的。
但楚蓳却觉得像被炙烧过一般,体内突觉一阵急迫的需求,然他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她似乎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身上。
「楚蓳,妳……」好美!这样肉麻的赞美辞,无论如何他是说不出口的,然他心底确切的感动却也是言语所无法形容。
她似乎听见了他的低唤,但是由于害羞,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向下方探索,触到她的锁骨,下滑、下滑……它停止了,就在她高耸的丰盈上停了下来。
她紧张地喘息,而她也听见了他浊重的呼吸。
下一瞬间,他的手指隔着肚兜轻触着她的蓓蕾,她全身立即窜过一阵颤栗,蓓蕾也因而变得坚硬而突起,紧紧贴着薄薄的肚兜……
*****
寂静的夜色中,荒凉的破庙内,只剩下余烬的柴火,斑驳的墙上映照着一对重迭的身影。
四周寂静无声,只除了两颗心如雷的响着,他真;的视线交缠,呼吸混合,无语地对视下是无法表达出来的深浓爱意。
「大哥,你明天就要启程了吗?西域到底有多远?」楚蓳怯怯地问着。
等了半晌仍不见他的回答,她抬起头来看他,却在他眼中捕捉到最温柔的情意,温柔地令她想哭。
「蓳儿,答应我,千万不要恋栈官职,报了仇后马上辞官,答应我。」嗓音低沉而忧虑,他深邃的眼瞳更是布满了忧心。
楚蓳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她明白大哥的担忧,但她也有属于她的顾忌。一旦辞官,她与大哥将何年何月再聚,或者永无会面之日?
「蓳儿?」戚长风忧心地再唤,双瞳紧紧地锁着她迟疑的目光。
「大哥,我不想走,走了就再也见不着大哥了,我……」她哀愁地凝望着他,可怜兮兮地说。
「不会的。」他阻断她的话,握紧她的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辞了官后回到江南,咱们说好在当初相遇的那株大树下会合,待我回来后,我一定会去那儿与你相聚。」他说出他的计画。
她激动不已,再也不能承受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然后俯下头,在她的额上烙下他的吻。
他的额贴着她的,他的鼻碰着她的,他的唇在她唇上吐着热气,柔声的、真挚地轻语:「蓳儿,你必须相信我。」
楚蓳默默地点点头,眼泪纷纷地往下掉。
他张开手臂,把她紧紧的、紧紧的拥进怀中。
但正当楚蓳偎靠在戚长风怀中感受着柔情蜜意的同时,随即,一张美丽的容颜不经意地撞进她脑海,令她推开了他。
「不,大哥难道忘了兰馨公主了吗?兰馨公主喜欢大哥,大哥将来是要当驸马爷的,怎么可能会来与我相聚?」她慌乱地说,眼里净是无奈和失意。
戚长风惊愕的看着她,心急了。
「不,我并不想做什么驸马爷,我只希望能与你共度往后的每一个晨昏。」他执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上,深深地凝视着她。「这儿除了你,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她震撼而动容,双眼又浮上水雾,不争气地,泪又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痴痴地凝望着他,轻喊一声:「大哥。」接着扑进他的怀中。
戚长风眼中一热,将她紧紧拥着,密实的拥抱是最真挚的告白。
楚蓳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呼吸,感觉着他的心跳,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存在了,她的眼底、心底只有这个男人,大哥,她的大哥!
感谢上天给了她这一份恩赐,有了他这一席话,她满足了,知道大哥心里有她,够了,不管明日的演变会如何,她也都无怨了!
*****
二年后
世事的演变常常是人们所无法控制的,楚蓳与戚长风便是最好的一例。
推开窗棂,一只飞燕轻盈地穿过树梢、小径、花间,最后停在靠近楚蓳的窗台上鸣叫了两声。
楚蓳与它对视一笑,飞燕也「啾啾」二声当是回礼。
「丞相大人,您该更衣了,时辰不早了。」房门口两位丫鬟手里捧着官服进来。
丫鬟们突来的声响惊吓到了飞燕,只见它拍拍翅膀高飞而去。
楚蓳的视线随着飞燕飘向远山,她若有似无地轻叹了口气,自喃道:「若我也能长双趋膀高飞的话……」
「丞相大人,您说什么?」丫鬟们听不清楚地问。
「没什么事。」她回身,看向丫鬟:「东西放下,你们出去吧,我自个来便行了。」
丫鬟们极为习惯地放下衣服,退了出去。
这个丞相大人,什么事都自个来,更衣、梳洗,从不需要丫鬟伺候,刚开始时大家还会觉得过意不去,但日子一久,也就习惯了。
是的,楚蓳非但辞官不成,还从御史大人擢升为丞相,唉,这过程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当初,她报了仇之后,原打算回京辞官的,然后依照与大哥的约定下江南等他;但事情总是那么地出人意表,当她千里迢迢地赶回京城时,又听闻北境局势紧张,大哥在攻下高昌之后,又领旨奔往北境,她闻讯忧心如焚,遂连夜请人送书北上,结果由大哥回函之中得知,居然有朝中重权大臣串通外贼,密谋造反。
兹事体大,楚蓳不得不将辞官一事暂延,后又因她献计成功,一举擒下叛臣,并助戚长风北境告捷,皇上龙心大喜,遂拔擢她为丞相。
当时,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想到了这儿,楚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换上朝服。
皇上平息叛乱之后,就变得更加地不信任朝臣,野心亦更大了。他一方面处处防着朝臣,生怕又有人密谋造反,现在除了他最宠信的楚蓳外,他是再也不相信其他朝臣,所以凡事都与楚蓳一个人商量,这也是楚蓳愈来愈难开口辞官的原因。
而另一方面,由于戚长风屡战屡胜,更加地让皇上野心大增,相继平定高昌以及北境后,这回又派遣戚长风再向匈奴进军,这使得戚长风回京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楚蓳望着窗外唱吟,相思之情明显地刻划脸庞。
想想,七夕就快到了,二年前她与大哥的树下偶遇,依然鲜明地浮现眼前,记得当时陆元桢曾说--
咱们镇上这株千年巨木,据说拥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传说在七夕,下着雨的夜晚,凡在古木下巧遇的男女,都会结成连理、永不分离……
言犹在耳,不禁让楚蓳更为心酸,她自嘲道:「大哥与我真似牛郎,织女,然,他们尚有每年一度的鹊桥会,可胜人间无数,而我与大哥的佳期,又该指望何日?」
最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她老是作同一个梦,梦中是满天的繁星以及巨木底下一对相拥的恋人,而相拥的人儿正是她与大哥,大哥炯炯的目光直凝着她,可她抬起的却是一张泪眼婆娑的脸庞,大哥的吻缓缓落下……梦也就醒了。
这个梦是吉是凶,她解不出来,只觉心头沉甸甸的,似被什么重压着,很是难受。
她自嘲一笑,「是害相思了吧!」
回身,是上朝的时辰了,不能再耽搁。
她跨出了一步,又瞥见桌上的一封书信,她双眼一亮,那字迹……可不就是大哥!
急急地取起信笺,奔到窗下仔细的阅读,一边看,泪水就不自觉地潸滑滑落。
信里头写的是更漏子:
星渐稀,漏频传,何处轮台声怨。香阁掩,杏花红,月明杨柳风。
挑锦字,记情事,唯愿两心相似。收泪语,背灯眠,玉钗横枕边。
这首诗翻成白话是这样的--
满天的星空在夜的悄然流逝下逐渐变得稀疏,漏刻频传,天将破晓,然,边塞之地的思乡情怨恨声依依,我连作梦都会梦见回到家乡,会见我的妻。
梦境里,妻的香闺房门虚掩,院落中的杏花正红,当晚皎月当空,杨柳轻拂飘飘人梦。
我梦见爱妻你正一笔一画地写着情书,怀念回忆着咱们当年的情事,你边写字边祈祷着--但愿郎君收到信后,能与我念郎心相似。我瞧见你擦去腮边不断滑下的泪珠,强迫自己不相思,我瞧见你背过灯去紧闭上眼,我知你,思绪乱如丝,见你,玉钗横放在枕边,我猜你,正屈指算着我的归期何日?
楚蓳看完了信,泪已泛滥成灾,她与戚长风的书信往来,向来不互称名讳,且都以诗词替代,这是为防着万一书信落入他人手中,成了两人致命的要害。
知门外的马车已等候多时,且上朝的时辰将至,于是她极不舍地收起信笺,擦拭泪痕,带着满满的相思上朝去。
她明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然,大哥呵!
一寸相思一寸心,蓳儿盼你,盼的好苦!
*****
御书房内,皇上与楚蓳正在商谈着朝政。
「依爱卿所见……」
「父皇,怎么我听兵部大人说,您又派戚将军攻打匈奴,难不成您是不想让他回朝了?」
兰馨公主怒气冲冲地由外头进来,但一进来看见楚蓳,脸上盛怒的表情马上缓了下去。
「丞相,原来你在这儿啊!」她盈盈地对楚蓳笑着。
在兰馨公主的眼中,楚蓳貌美如宋玉,才华更胜曹子健,兰馨对楚蓳的印象极佳,不过令她更满意的原因不是楚蓳的外貌,也不是楚蓳的才学,而是楚蓳时常暗地里帮着戚长风,这点才是兰馨公主对楚蓳友好的真正原因。
「兰馨公主在找我?」楚蓳起身恭揖,问道。
「是啊,刚刚我是在找你,我是要与你谈……」她看了皇上一眼,拉着楚蓳的手到一旁细声地说:「我要你帮我劝劝父皇,别让戚将军再战了,也该让他回来了吧?」
楚蓳无奈地笑了笑。她何尝不想?但皇上如今野心勃勃,岂肯听人劝说?
楚蓳对这位可人善良的兰馨公主也是极喜爱的,然心底对她又有着隐隐的歉意。她觉得自己真是对不起她,她为人那么地坦诚,个性敢爱敢恨,她是真心将自己当成了好友般看待,而自己呢?
楚蓳觉得自己好似个小人般,明知兰馨公主钟情于大哥,却还三番两次的因这点而利用她,靠着皇上宠爱她的因素帮着大哥,兰馨公主当然不知道帮了大哥,这是自己的私心使然,却也因为这样,她对自己更加地推心置腹,想至此,楚蓳真是汗颜啊!
皇上眯起眼,看着他们两个私语的模样状似亲密,又想起了他曾有意招楚蓳为驸马一事。
想想兰馨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该婚嫁的年龄,但这二年来,他也或多或少地知道兰馨中意的人其实是戚长风,这也就是他一直迟迟末替兰馨指婚的原因。
戚长风不是不好,然,功高震主乃是皇上最大的隐忧,他深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皇上认为,一位勇猛善战的将士,最好是永远留在边塞,刀子口向外,像这样危险的人物,最好是不要留在身边,以防万一,所以更不可招他为驸马,以利他的权势。
然,楚蓳就不同了,此人文弱、心慈,纵有满腹文采,见解高超,终究无权天下之气势。像这样的人才,才是他得以交心的对象,因为这种人就算是权位再高,终也无法摆脱忠诚二字,思及此,皇上心中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