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次单独约会，孟铃熏很紧张，有种想要临阵脱逃的冲动。

不过夏安婕和宋知昀都鼓励她，如果她真的喜欢齐柏磊，就要勇敢一点，否则历史会再重演，身边的好朋友一个个得到幸福，和男朋友甜甜蜜蜜，而她却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情。

勇敢？这对她来说是项挑战。

孟铃熏认真地问自己，她喜欢齐柏磊吗？答案是肯定的。

认识齐柏磊以后，她不但没有对他幻灭，反而更加崇拜，尤其他说话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勇敢，要勇敢啊！

孟铃熏挑了很久的衣服打扮自己，想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心仪的对象眼前，吸引他的注意。

只是在踏入约会地点之后，她又腿软了，之前的心理建设，完全无用。

能不能落跑啊……

「铃熏，这里。」齐柏磊好听的声音提醒着他早已经到了。

孟铃熏硬着头皮，提起勇气跟他面对面。

这一望，透过他的金边眼镜，发现单独约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他给人一种沈稳的安全感，让人浮躁的心可以很快平静下来。

「柏磊哥，你好。」她竟然可以平顺地走到他面前，并开口问好。

真不敢相信，孟铃熏本以为自己会晕倒在原地呢！

「想吃什么？我请客，不用客气。」他招呼着，就像在招呼自己的好朋友，没有半点别扭。

孟铃熏的心更加安定下来，点了餐，跟他边吃边聊。

很诡异的是，他们的话题依旧绕着夏安婕转，比如：齐柏磊吃鱼时会告诉她，夏安婕很喜欢吃鱼，但是却不会挑鱼刺，常常让鱼刺鲠到；上饭后甜点时，他会告诉她，夏安婕喜欢吃饭后甜点胜过于主餐，每次甜点都要双份才够。

「嗯，这家的果汁真好喝，下次带婕婕一起来吃。」齐柏磊喝了口果汁，赞扬之余，又提及了夏安婕。这下纵使孟铃熏再迟钝，也该听出他的意思了。

「我有事想跟妳谈谈。」

孟铃熏知道，要正式进入主题了。

「你说吧。」

「我喜欢夏安婕。」齐柏磊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

「什么？你喜欢……安婕？」孟铃熏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我喜欢她。」

「这……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第一次见到婕婕时，就一直很喜欢逗她，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

「你……你真的好残忍。」竟然说得这么直接，毫不掩饰。「难道你不知道我……我喜欢你吗？」

孟铃熏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勇气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来。

「如果我不说出来，那才是残忍，而且这样对妳和婕婕来说都很不公平。」齐柏磊不希望她继续沈迷下去。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只是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失恋习惯了，她竟然觉得没有想象中的伤心。

「这种难过是短暂的，妳这么可爱，我相信妳很快就可以找到喜欢的人。」他诚心祝福她。

「真的吗？」听到他的安慰，心情好多了。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介绍。」

「噢，不用不用，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时间可以抚平心里的伤口，她还得想想，为什么她老是失恋。

「那好吧，我这里有几张演唱会的票，希望妳去听了演唱会后，心情会好一点。」齐柏磊将门票交到她手上。

这些票，正是他与莫亚昊交换的条件，啧啧，真是便宜了那个家伙。

「哇，是『黑暗乐团』的演唱会？！这个门票很难拿到，柏磊哥，你怎么那么厉害，可以拿到这么多张票？」孟铃熏原本以为自己伤心的时间会更久一点，但是一看到门票，她整个人简直如沐春风。

「黑暗乐团」是支地下乐团，成员有五位，平常都在Pub演唱，不过却没有固定的表演地点。他们行事低调而神秘，行踪飘忽不定，因此想找到他们，需要很大的耐心和运气。

他们并非专业歌手，但是丰富的音乐，却能够撩动所有人的心。

或许正因他们好听的音乐和神秘的风格，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他们每年会选定一个地点举办三场演唱会，只是门票极为稀少，几乎只要一发售，就会销售一空，除非有特殊的管道，否则别想拿得到。

孟铃熏去看过一次，觉得他们那种带点神秘迷幻的曲风很特别，尤其主唱很会带动气氛，她可以随着音乐摆动，可以感动到痛哭，可以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绪，也没有人会发现。

她一直希望有机会可以再聆听，可惜没有门道买到票，这回终于如愿，而且三场的票都有，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妳喜欢就好。」齐柏磊看到她的反应后，心情也放松不少。

看样子，孟铃熏只是「喜欢」他的才华，而不是他的人。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孟铃熏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礼物，自然也要回馈一下。「安婕那里，要我怎么帮忙，我都可以配合。」

她宝贝地拿着演唱会的票，捧在手心上，漂亮的脸蛋上闪着动人的红晕。哇！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谢谢。」齐柏磊笑开来。「这正是我需要的。」

「不客气。」

「啦啦啦啦啦……」

孟铃熏失恋了？不不不，看她的样子，根本比中了乐透头彩还开心。

而夏安婕的心情正好相反，她好烦啊！

「拜托妳，不要再发出噪音了。」她朝孟铃熏去了个抱枕。

「安婕，妳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要不要跟我去听演唱会？我每场的演唱会都有三张票喔！凯子已经跟我预约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要报名趁早。」孟铃熏笑脸甜甜的，简直像沾了蜜糖。

她的改变，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房东的儿子林子楷人小鬼大，发现这项好康以后，立刻强占了一个名额。

他想去看看，除了齐柏磊以外，还有谁这么有魅力，可以让孟大美人如此魂萦梦系。

「妳带凯子去干么？阿磊哥没空吗？」夏安婕知道他们最近进展神速，甚至常常讲秘密电话。

红娘做到这样，算是很成功了。但奇怪的是，夏安婕竟然半点喜悦也没有。

「我本来也约了他，但他没空。」不知道是不是孟铃熏的错觉，她发现齐柏磊好像对黑暗乐团有偏见，但为何他能够拿到票呢？奇怪。

「我也没空。」夏安婕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个善妒的人，她在嫉妒好友的甜蜜恋情。

啧啧，真是要不得呀！她自我批判。

「妳又跟乱七八糟的人去约会啊？这样阿磊哥会很伤心。」孟铃熏有点激动。

「他伤心什么？」

「呃。」对喔，她答应他不说的，要让他自己慢慢揭晓。「没什么没什么，反正以后妳就知道了。」

「妳干么神秘兮兮的？」

「婕婕，怎么了？心情好像很差。」齐柏磊替她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夏安婕应邀到他家吃饭，他准备趁这个机会跟她表白。

「还是你好啊，爱情事业两得意。」夏安婕给他一抹假笑。

「妳又知道我爱情事业两得意了？」

「我有眼睛。」

「呵，是吗？」如果她的眼睛真有那么锐利，那为什么不管他明示还是暗示，她都看不懂？

哼，臭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谈恋爱了不起？她又不是没人爱，追她的人可是一大拖拉库呢！

「不管怎样，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要是你敢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夏安婕警告。

纵使心头再酸，但是看到好朋友有好的伴侣，她还是应该给予祝福的。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绝对不会欺负『她』。」齐柏磊好笑地强调。

笑，又笑？夏安婕嘟了嘟唇，为什么最近她身边的人都这么开心？只有她心情一直好不起来，为什么呢？

齐夫人为了心爱的干女儿，准备了丰富的佳肴，桌上几乎全都是夏安婕最喜欢的食物。

「婕婕，不要客气，多吃一点，妳太瘦了，千万不要学其它人减肥喔！」

「干妈，我知道。」只是夏安婕胃口差，没有吃多少。

齐家一家子还起哄，闹说她一定是零食吃太多了。

只有齐柏磊看得出来，她有心事。

「婕婕，不管妳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他真诚地看着她，那种温暖的眼神，令人动容。

夏安婕觉得自己竟然有种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为什么呢？他温和的眼神，总是让她感受到浓浓的感情。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喜欢的就是铃熏。

「婕婕，听到没有，以后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找阿磊，但是如果阿磊欺负妳，妳一定要告诉我。」齐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脸的幸福，意有所指地说：「好开心，我一直想要妳当女儿，想不到我真的可以如愿了，真好。」

「干妈，妳在说什么？我很早以前就是妳女儿啦！」她已经拜她当干妈多年，她现在才感动？会不会太晚了？

「不一样，不一样。呵呵呵！」齐夫人暧昧地笑了笑，看看夏安婕又看看儿子，心满意足。

如果不是儿子不要她说，她真恨不得立刻宣布呢！

吃过饭后，夏安婕坐上车，立刻问出了满腹的怀疑。

「阿磊哥，你说干妈是怎么回事，一整晚都笑得那么暧昧？」

「她开心，难免乐过头。」齐柏磊就知道不该太早告诉他妈妈的，不过幸好她没透露，不然事情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现在就要对她宣布自己内心的情意了，他真的好担心，也很雀跃，心情是两面煎熬。

夏安婕没有注意那么多，她只注意到他说的「开心」这句。

「是啊，她是该开心，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你交女朋友了。」夏安婕低下头，沉默了一下子，又努力挤出一抹笑意。「恭喜你。」

「谢谢，也恭喜妳。」

「恭喜我？」恭喜她干么？这句话在她的解读里，有点嘲讽意味。

齐柏磊轻笑着。「对了，妳觉得若要表白，该怎样做最好？」

表白？夏安婕以为他表白过了，要不然孟铃熏这几天怎么那么开心？

「这个……当然最好是有美丽的风景，比如在山上，朝着万家灯火，拿束花……」她随口哈拉，有些敷衍。

「是吗？那要不要有流星？」想不到她这么可爱新潮的年轻女孩，竟然还会喜欢那种老掉牙的表白方式。

「要啊！没有流星怎么行？最好再说些肉麻兮兮的情话。」夏安婕幻想他讲情话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肉麻情话你会说吧？要很肉麻、很肉麻的那种喔！需要我教你吗？」

「好啊，妳教教我。」看样子得先去买花。齐柏磊将车子开向花店。

「嗯……这个嘛，就说……我爱妳，没有妳我会活不下去，人生将无色彩，没有意义……」

「哇噻，那也太肉麻了吧！」齐柏磊大笑。

「不然就说，我每分每秒都想着妳，爱妳一万年。」

「一万年也太久了，我不可能活那么长。」

「哎呀，情话嘛，笨耶！」夏安婕讲出了乐趣，继续说着：「不然你说，我爱妳每一分每一秒，直到妳年华老去……」

「头秃齿摇。」齐柏磊接下去讲。

「哎哟，这句话一点也不浪漫。」哪有人会用「头秃齿摇」当情话的？他是太笨还是太宝？

两人边讲边笑，气氛热烈。

然后齐柏磊下了车，买了束代表爱情的红玫瑰。

「这束花漂亮吧？」他献宝似的将花放到她怀中。「老实告诉妳，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买花送人。」

「是喔，那你真的超不浪漫的。」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有没有玫瑰，只要能够让彼此开心就好。」

「也对，开心是很难的事。」这点夏安婕同意。

他将花递给她，是想要她帮忙拿着吗？他今晚就要去告白啦？会不会……太快了？

鲜花娇嫩，夏安婕收过无数的花朵，但就是没有这么令她心动的，也许那是送花人的问题。

如果有个像齐柏磊一样优秀的人送花给她，那该多好、多浪漫？

「花漂亮吗？」

接下来，齐柏磊直接将车子开往山上的方向。

「嗯，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夏安婕的视线一直注意着手上的花束，没去注意外头的景象，直到车子停下来，她才发现不对劲。

车子转上半山腰，齐柏磊找了处可以看到辉煌灯火的地方。

「咦，你把车子开来这里做什么？」原本想要下车的夏安婕愣了一下，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她住处的门外。

「表白。」

「表白？」她还是一脸茫然。

「婕婕，我平常觉得妳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妳实在笨得让人难过。」这是齐柏磊的内心话。

咚！

「你说我笨？！」就说人不可以太老实。夏安婕踢了他一脚。

「啊，失礼失礼。」齐柏磊觉得笨的人是自己，都要表白了，竟然还说出这种白目的话。「NG重来。」

「什么？还有NG重来的喔？」他在搞什么鬼？

当然有啊，不然他今晚不就白忙了。

「婕婕，听清楚。」他思考着她刚刚是怎么讲的。「我爱妳，没有妳我会活不下去，人生将无色彩，没有意义。」

咦，好熟悉的话语。「你干么学我讲话？」

「我在告白。」

「告白？」跟谁啊？她吗？

「我每分每秒都想着妳，爱妳一万年。」齐柏磊继续说：「我爱妳每一分每一秒，直到妳年华老去……头秃齿──不，这句不够浪漫，不用讲。」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语，夏安婕却听得心跳加速；明明他戴着眼镜，夏安婕却能轻易地感受到镜框后那双眼睛所传达的情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拿我做练习对象？」夏安婕猜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告白也需要事先演练吗？」齐柏磊差点没让她给气死。「我是真的在对妳告白。」

他指着她手上的花束和山下的万家灯火。

「虽然流星可遇而不可求，但我能做的都做到了。」齐柏磊干脆直截了当的说明。「婕婕，我爱妳。」

夏安婕注视着他，他刚刚说了什么……他爱她？

「我真的很爱妳。」他再度强调。

「阿磊哥，你……别开玩笑了，你才跟铃熏表白过，怎么可以又对我表白？这样作弄人很恶劣。」

「我哪有对她表白？」

「她这几天很快乐，都是因为你。」

「妳误会了，我送她票，只是一种补偿心态，而且我也对她说明了一切。」齐柏磊干脆将事情说个清楚。

「是吗？别跟我开玩笑了。」不可能吧？若是真的，那孟铃熏不就失恋了，但一个失恋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快乐？

「开玩笑？」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婕婕……」

「别说了，送我回去吧！」她自己回去问孟铃熏就知道了。

「婕婕。」看她的样子，齐柏磊知道该给她一点时间。「好吧，我不强迫妳，我给妳时间，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坚定的态度和语调，让她心慌意乱。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她是该为自己高兴，还是为铃熏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