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近百个身穿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年轻人,整整齐齐地围住一幢佔地广阔的白色建筑物,然而豪华的屋舍内却感受不出一丝紧张的气氛,外头震天的叫嚣声一点儿也影响不了他们嘻笑的本性。
舞龙堂的议事厅里,苍、天、寒、云、飞五龙独缺寒龙,而外头那些阵仗正是为了寒龙而来。
"云龙,有消息了吗?"五龙之首的飞龙向负责情报的云龙询问。
他非常的不高兴,望着门外那一群人,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只见云龙羞愧地低下头。"没有。"寒龙如果存心躲着他们,任谁也找不到。
飞龙光火地握拳搥在议事桌上。真是太不像话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居然隐瞒遇到的难题,难道他以为一走了之,舞龙堂就能倖免於难吗?
"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飞龙虽然信得过寒龙自保的本事,但是,猛虎毕竟难敌众猴拳,他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根据消息来源指出,尹老头宣布在近期内公布继承人选,而寒龙有可能列名其中,对於这一点,尹国忠大表不满,私下勾结火影门要杀寒龙灭口。"云龙早在发现寒龙有异样之时就已经查出来,只是没想到他会不告而别。
"混帐东西!当年欺负寒龙年纪小,他的母亲又与尹宇翔无婚约关系,就把他像赶狗似的丢到外头任其自生自灭,这会儿又摆这等阵仗想要人!"苍龙忿忿不平地道。
众人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天龙,出去告诉尹国忠,要人没有,枪子儿倒不少。"飞龙话一说完,大夥儿全都鼓掌叫好。
一会儿,天龙走进来。"他们坚持要舞龙堂交出寒龙,否则舞龙堂的各项事业会不定期的受到骚扰。""他们以为舞龙堂的人是让人唬大的吗?"三两句话就想吓人。
飞龙一改往日作风说:"必要时给予适当的反击。"自从尹宇翔定居美国之后,三分之二的大权落入尹国忠手里,尹氏集团就不再是规矩正派的商人,渐渐地往黑道的路线走去,以合法掩护非法,从事各种色情媒介、聚赌、贩毒……更忘形地想荣登台湾第一大帮的盟主之位,而最快的方法就是结合次要敌人斗垮主要敌人舞龙堂。
近年来,不论黑道、白道,演变至今已毫无伦理、道义可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角色,有事没事就乱放冷枪,以为干掉大哥自己就能坐拥江山。
"还有,尽快找到寒龙。"舞龙堂的成员,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段心酸的往事。就像寒龙,本来应该是名门之后,却因为财产的继承问题受到排挤,最后终於沦落到沿街乞讨。现在尹宇翔想补偿他,将继承权过到他的名下,没想到却为他惹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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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张胜男一踏进家门,就感觉到姊姊们幸灾乐祸的眼神,她下意识地绷紧神经。
会不会是窝藏尹寒的事东窗事发?
这些天因为他的伤势毫无起色,她几乎一放学就往空屋跑,会不会因此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没办法了,只好努力培养挨骂的情绪。
不一会儿,耳边果然传来母亲尖锐的叫声。
"我千叮咛万交代,你是全家人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念书!这下倒好了,我才几天不在家,你的成绩就一落千丈,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陈芬芳愈说愈激动,好像张胜男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
张胜男暗暗吁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妈,你别生气,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敢忘,我一定会考上好大学,让你扬眉吐气。"陈芬芳听见张胜男的话情绪又激动起来。
"你们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书是为我念的吗?将来你有出息,愿不愿意认我这个老妈子都还不知道!我现在为了你们拼死拼活的工作,你居然说是为了让我扬眉吐气?"唉!又说错话了!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张胜男提不出更好的解释,一时语塞。
"好了!只不过是退步了点,考个第五名也不错嘛!干嘛大呼小叫的吓孩子?"张耀明忙着替母女俩打圆场。
万岁!她长这么大,父亲头一次敢反驳妈妈的话,帅呆了!
其实张胜男了解母亲的心思。母亲小时候因为家里穷,供不起她念书,除了遗憾之外,在工作上也因为学历的关系无法有较好的升迁机会,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对儿女的要求自然就高了些。
站在一旁的四位姊姊见父亲发挥男人本色,便鼓起勇气提出酝酿已久的想法。
"爸爸,我们想搬出去住。"大姐嗫嚅地说。
这无疑是再度投下一颗原子弹。
果然,陈芬芳禁不起打击的大吼:"家里不好吗?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不是不好,只是想节省通车的时间。"见到母亲的反应,任谁也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母亲重男轻女的程度可谓已走火入魔。小妹若真是男孩子也就算了,偏偏她不是,而她们却得陪着母亲一起演戏,将明明是女孩的妹妹当成男孩对待。
"我不同意!"陈芬芳绝不容许女儿离家独居。
四姊妹低下头不敢反驳。在高压政策下成长,养成了闭嘴就不会找骂挨的退缩个性。
"去吧!你们都已经成年了,是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张耀明支持女儿们的做法。
"你是不是老番癫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多危险?"陈芬芳极力反对。
"不是一个,是我们四个。""你们……想造反啊?"陈芬芳禁不起女儿们的集体反叛,跌坐在椅子上。
"妈,我们都二十好几了,可以决定自己的将来。""你呢?"陈芬芳转身指着一直未发言的老四。
"我也是。"她挺起胸膛大声表态。
这是张家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家庭革命,打破多年来专制的生活方式。
张胜男羨慕极了,只可惜她的羽翼未丰,胆子不够大,否则她也想选择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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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寒俯卧在克难的床上,双手支着下颚,看着捧着书本猛K的张胜男。
他住在这里已经五天了,其实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是他就是不想走。
他喜欢跟这个小傢伙在一起,瞧他念书的模样,彷彿书里真藏有颜如玉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里住了五天,这场雨也一连下了五天。这些日子里,张胜男天天下了课就到这儿念书、陪他。他喜欢这种感觉。
"我肚子饿了。"尹寒打破沉默。
"我买了肉粽,自己拿去吃吧!"张胜男还是盯着书看。
"又是乱七八糟的食物。"他抗议张胜男天天虐待他的胃。
张胜男抬头看着尹寒,她今天心情特好,所以容许他抱怨。
"先生!我是个穷学生,没让你吃一顿饿一顿,就是你的造化了,还嫌我小气?"她都快被他吃垮了。
"不然我请你吃大餐好了。"尹寒幻想着张胜男穿上裙子的模样。
"你找死啊!要是让邻居发现,我就无家可归了。"没心肝的人,救了他反而要遭池鱼之殃。
"那正好,你就搬来跟我住,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尹寒兴奋地靠到张胜男身边。
如果她有那个勇气的话,她会做!但是她没那份勇气。
天好阴,云好黑,她好烦!
"怎么不回答?"尹寒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我无话可答。"要回答什么?人一旦决心想拥有什么,就必须毫无止境的追逐,即使近在咫尺,对她而言却是遥不可及,她没有勇气,更没有夸父的荒诞想法,所以只能放弃。
"这不像你。"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如四面佛,随时随地以不同的面貌示人?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你当然也不会清楚的。"张胜男不打算再跟他哈拉下去,她的脑袋只能有联考,其他都是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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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寒的伤势复原得很快,比张胜男预期中的半个月快了几天。
这期间,张胜男瞒着家人递茶送水,偶尔假借温书之名陪着他,两人之间建立起微妙的感情。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冒险的事。她对尹寒一无所知,但也不想知道;等他伤势复原,他们又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考她的大学,他过他的生活,也许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面。
人生有许多的驿站,或许是心情的转换,也或许是一场生离死别。但,毋庸置疑的,那将会带她走向另一个人生境界。
"你真的不想跟着我?"尹寒越看张胜男越喜欢。
"别吵,没看见我正在K书吗?"张胜男双手摀着耳朵,扯开喉咙大叫。"如果没考上台大,稳让我老妈扫地出门。""书有什么好念的?过得去就可以啦!一些小学没毕业的老闆,手底下多的是硕士、博士替他卖命。"尹寒抢走张胜男的书。
张胜男手脚俐落地抢回来,"念书是学习知识,不是让你拿来衡量所得。""这原本就是一个向钱看的社会,有钱没文凭可以去买,照样受人尊重,有文凭也不一定有高所得,学问再好也不一定有人会甩你。"尹寒愤世嫉俗的倾向非常严重。
他到底是何许人?一身的名牌服饰,满口乱七八糟的歪理,世上多一些这种人岂不是天下大乱?
"懒得理你!"张胜男说不过他,继续苦读。
"不要念了,明天我就要走了,多陪陪我。"尹寒挨着张胜男撒娇。
要走了?张胜男心中有些不舍,但她强压下不舍,无情的说:"伤好了自然应该离开。难不成要我养你一辈子?这些日子我省吃俭用,你再不走,我都要借贷度日了。""你真是没心、没肝、没肺,离情依依四个字你会不会写?"尹寒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情愫,总之他对一个十八岁的小男孩动情了。
"你烦不烦啊!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真不像话。"张胜男的小脑袋里只有大学两个字,装不下其他。
她收拾书包准备回去,继续待在这里,台大的窄门铁定挤不进去。
"才说你两句就生气想走人啦!"尹寒拉住张胜男的手。
张胜男惊吓地甩掉他的手,"放手啦!干什么拉拉扯扯?"她的脸倏地晕红。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平常和哥儿们勾肩搭背也没什么感觉,怎么他才碰一下她的手,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哇!你脸红的样子更像女生。"尹寒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
"你不要开口闭口就说我像女生,你才像老女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烦不烦?自己眼睛脱窗,还硬把冯京当马凉。
看张胜男气嘟嘟的样子,不想将他当女生都难。
尹寒微笑地搂着张胜男的肩膀,叮咛着说:"别忘了,有事就到这里找我。"他递给张胜男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心情不好也可以到那儿避避风头。"张胜男拍掉他挂在她身上的手,不肯收下他送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会有机会做这种事。"她不是个有胆子违抗母命的人,距离联考也剩不到三个月,她哪有空到处闲晃?
"收下啦!你看这支钥匙多漂亮,K金的炼子闪闪发光,即使用不着当装饰品也不错呀!"尹寒强行替张胜男戴上。
果然很漂亮!
从来没见过这么特殊的钥匙。像一只飞腾云间的龙,眼睛镶着蓝宝石,细细的十八K金炼子挂在雪白的颈子上垂落胸前,十分地好看。
於是,她不再推辞。"好吧,就当是救你一命的谢礼。"尹寒怔忡地望着远去的背影,以不舍的眼光目送张胜男离开,直到张胜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发觉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快速跳动,怎么回事?这心动简直没道理,他们两个之间八辈子也扯不上爱情这回事,除非自己愿意当个同性恋者……
呸呸呸!想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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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薄暮里隐隐飘着张胜男的身影,夕阳缓缓的挪移,不一会儿已隐没天际。她不明白心头上那一波波的浪潮为何淹没心头,只是恍恍惚惚、迷迷濛濛……
尹寒静静的伫立在大街的尽头,柏油路上的行人都好似冷血动物,个个都是匆匆忙忙,脚步较慢的也只是惊鸿一瞥。
一道直挺挺的帅气身影出现,像女子般的轻盈体态,顶着俏丽的短发,远远看着,真的有那么一刹那,尹寒几乎认定他是女孩。
那气质让他迷失了理智,他真希望自己的魂魄此生此世就这么萦绕着他。
天哪!十八岁的小男孩竟然似狂风刮得他心中大乱,又似暴雨残袭着他的身躯。这时他的心情有如炙热的炭火,他多么想狂野呐喊。
从没有享受过亲情的他,在黑社会中打滚多年,太多人性的丑陋与人情的冷暖让他尝尽辛酸,因此他以外表的和煦瓦解人们的戒心,以冰寒巩固自己的心墙,让自己日日夜夜在冰与热之间挣扎。
但是,他发现自从认识张胜男以后,他的心防却在剥落,是他感动了自己吧!
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让张胜男的影子窜入心中,更不懂他为什么会救自己?他发誓过再也不让自己承受任何一种形式的伤害,他逼迫自己努力忘掉不愉快的回忆,不去在意任何事情的变化,让自己无所知、无所觉,让意识完全呈真空状态,以杜绝跟随空气而来的任何伤害,不让自己在意这世上的任何变化。他深信,唯有如此才能确切的保护自己,不付出就不会有伤害。
事实上,二十三年来,没有人教过他付出爱,他只懂得接受,接受父母抛弃他的事实,接受别人投射而来的鄙视眼光,接受堂里兄弟给予他的关怀,接受张胜男对他的付出……
但是这些依然无法让他改变人生观与做人处事的态度。
他猜测,张胜男是否与他有同样的感触?而张胜男会不会是芸芸众生中,唯一能替他推倒心墙的人?
也许吧!起码遇见张胜男之后,他已经懂得什么叫感动,即使自己有些错觉的将他当成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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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男茫然地望着窗外。
昼与夜的不同让她有不同的心情,在日夜交替绚丽的瞬息,夕阳、晚霞似有着毁灭般的美丽。
喜欢一个异性是什么感觉?谁能告诉她?
尹寒离开两个月了,他没有再来找过她,就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毫无音讯。握着龙型项炼,心里好像失落了什么,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人的感情是多么可笑的东西,明知道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局,却依然义无反顾地陷下去,付出越多,输得越多,得到的永远是遍体鳞伤的心和流不完的泪……
一直自认在感情方面不会有任何状况发生,武断的认为自己可以拿捏得很好,没料到也会有失算的一天。尹寒走了,她应该埋藏昨日的爱恋,不要在原地打转,该挥别眷恋……如果早知道救他是个错误,也不会弄得如今相思如焚。
她的心越来越沉重,课业每下愈况,母亲不只一次耳提面命,如果没考上台大,就断绝母女关系。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
才收回心思,房门砰的一声让人用力甩开,发出巨大的声响。
陈芬芳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
又发生了什么事?毕业考已经过了,联考又还没到……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让母亲大发雷霆。
管他的,反正只要看见这张脸,就开始培养挨骂的情绪准没错。
"张胜男!"看见女儿一副无辜状,陈芬芳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万万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孩子,居然会和一个不知来历的男人共处一室达十多天之久,她这个做妈的却毫不知情,若非眼尖的邻居告诉她,也许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张胜男轻轻应了一声,依然低垂着头,她不想再挑起母亲更大的怒火;若脸上的表情稍有不慎,非但会引起母亲更大的怒气,而且下场绝对是淒惨无比,因为四位姊姊搬出去住的风波尚未平息,如今家里唯一的出气筒只剩下她。总之一句话,她翅膀未硬,羽翼未丰,必须忍耐。
"你说,和那个男人交往多久了?"想起这件事,陈芬芳忍不住大声吼叫。
"什么男人?"老妈真的有点不对劲。
在母亲严密的监管下,连沈芊慧都被排拒在门外,更别提和男同学交往,哪还会有什么男人?
"你还装迷糊?给我从实招来!"迎上她迷惘的表情,陈芬芳气血翻腾,立即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地赏了她一个大巴掌。
"我做错了什么?"张胜男摀着火辣辣的脸颊,表情凝重,对突如其来的惩罚她心有不甘,尤其近几个月所受的无理要求,让她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如今又没来由地挨打,她再也无法忍受。
"你还有脸问?林太太说你和一个男人在楼下的空屋同居……你……让我颜面尽失……"说着说着,陈芬芳掩面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胡乱骂起来。
天!受不了这群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同处一室就叫同居?她们的同居定义未免太狭隘了。
"妈,我天天都回家报到,何来同居之说?"不晓得大人的同居定义如何界定?
"你是承认有这回事啰?"陈芬芳根本不去细思,她只听见张胜男承认的这一段。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张胜男暗叫不妙。言多必失向来是她的座右铭,果然出事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怎样?"陈芬芳忽然头晕目眩,彷彿全世界将毁於一旦,所有的指望都化为乌有。
张胜男不知道该如何向盛怒中的母亲解释。早该在救尹寒之时就想到后果,如今不仅为他情伤,还让母亲误以为自己和他同居。
"我只是救了他一命,偶尔去看看他,其他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张胜男以最简单明瞭的解释方法,试图让母亲明白。
"就这样?"陈芬芳的心直落谷底。女儿愈是说得云淡风轻,问题就愈严重!为什么?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让她连生了五个女儿,大的那四个翅膀硬了就离开家,然后,胜男的成绩一落千丈,接着又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陈芬芳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瞧着女儿,怎么她的肚子微凸,近来食欲不振、精神不济……莫非……
"真的,就是如此而已。"她担心地打量母亲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非常明显地,母亲并不相信她。
"告诉我这是什么?"陈芬芳拿出留在空屋里的东西。
该死的尹寒,竟然没把这些东西清理掉。看着沾了血的床单、卫生纸,张胜男不必猜也知道母亲心里的想法,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既然老妈要那么想也没办法,多争辩是无济於事的。说实话,她老早就想气气老妈,但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既然母亲自己找到大好机会,不用白不用。
"你都这么认为了,我无话可说。"张胜男完美的演出,让陈芬芳深信不疑。
"你没家教!"又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张胜男脸上。
挨了第二个巴掌,张胜男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生活全在母亲的控制下,无从捉摸她的喜怒,只能将心思寄託於书本,以求不惹怒她。但在忍受这许多年后,她有些恨,还有一肚子气,任凭成绩再好,也不曾听到半句出自母亲口中的讚美;但只要稍有退步,却少不了一阵打骂,还得低声下气装出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好平息母亲的怒气。
"有没有家教应该问你自己。"很小声,还是让陈芬芳听见了。
"反了!反了!天地都颠倒了!好,你行,你厉害,小小年纪就会藏男人。你滚!给我滚得越远越好。"陈芬芳口不择言地大骂,扭曲的脸、疯狂的叫嚣,让张胜男心生畏惧。
爸爸还没下班,姊姊们又全搬出去了,她真的害怕母亲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急之下,她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