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夜色漆黑,在这戒备森严的地方,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如果说有任何异样,大概只有飞龙了。

白天与石冰心对峙后,夜里一直睡不着。他索性在不知翻了第几回身之后起床,斥退站岗的弟兄,独自在前院闲晃。

自从石冰心来了以后,他的生活虽然一如往常,脑海中却时常出现她冰冷的神情。刘婶说她平时总是安安静静一个人躲在房里,不爱搭理人,或者总爱在花园里一动也不动地坐一个下午,总让人以为花园多了一尊雕像。

雕像!飞龙的嘴角带着笑,若是旁人看见她那副据理力争、不把堂主放在眼里的模样,还会认为她是雕像吗?

其实,他还是很好奇!

他知道她没有将书房与卧室相通的门锁上,晚上也睡得很安稳,让他认为她已经是他的了!但,为何今天她会提出想要自由的说法?

他从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房里的桌上还放了一些钱、首饰,她却连碰都没碰一下。

他想了想才发现,石冰心也许以为那是在试探她的手脚乾不乾净。

他轻笑一声,准备回房睡觉。

倏地,一条黑影蹑手蹑脚地从屋里走出来。

飞龙抬头看看四周的监视器,都很正常的运转,看来是上面的人睡着了。真差劲!花了大把的钞票,竟养了一群饭桶。

飞龙悄声接近,将那人扑倒在地,将那人的两只手反剪在背后。"说,是不是龙天霸的人?"

那人憋着气不说话,飞龙将其拖到灯下。

"石冰心?"飞龙一见是石冰心,立即放开她,她却转身就跑。

飞龙两个大步就抓住她。"想跑?"他将她扛在肩上。

"放我下来!"倒栽葱的滋味不好受,惹得她一阵反胃。

"放你下来?哈!你知道吗?如果我将一千万摆在房里,它会乖乖的一直待在那里,而现在我却必须时时刻刻担心价值千万的你跑掉。"飞龙的怒火完全被撩起。当初说好让她选择,是她自己要留下的,现在她竟然想溜?而且还挺有志气的穿着原来的衣物,他敢保证,她身上一定身无分文。

飞龙扛着她回房,将她用力摔在床上。他不是气她想逃,而是不舍她这么有志气地两手空空的要离开。在这个金钱挂帅的社会,她有没有想过往后该怎么过日子?

难道想学人当游民?她以为随便往车站、地下道去,就会有一个栖身之所?

错了,大错特错!这个社会,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着斗争,大如政治家,小如幼稚园的学童,无一不是分党、分派,更何况是四处游走、争食、争地的游民。

石冰心一阵反胃,随即吐了满床的秽物。

气翻了的飞龙,故意不去理会她的痛苦。

"你很讨厌我?"五条龙里,就属他最幸运,不但承袭大片江山,还拥有一段令人羨慕的天伦共享时光,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始终有个心结,一个不敢向任何人提起的心结。

"是又怎样?"她说着反话。

与其冒着爱上他的危险,不如回去过行屍走肉的生活,至少彼此还留有最初的感觉。

"如果你想自由,最好乖乖的别动歪脑筋。"飞龙走进浴室替她放水。

"进去把自己洗乾净!"不容她反抗,他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一阵晕眩自石冰心脑中掠过,她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随即整个人瘫在飞龙的怀里。

飞龙望着晕过去的石冰心,蹙了下眉头,他知道她很瘦弱,但还不至於这么脆弱吧!

他唤来刘婶帮她清洗乾净,换上宽松的衣物,然后将她放在床上。

飞龙望着眼前这张熟睡的脸庞,竟然见不到她平时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无助、娇弱以及令人怜惜的淒美模样,此时的她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让他不知道该紧握,还是该放手。

她让他想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珍藏一辈子,但,他能吗?他配得起她吗?

石冰心是恨他的,恨他不该用金钱换走她的自由,让她犹如被贩卖的女奴。

而即使那不是出自他的意思,如今的他却已舍不得放手。

全身痠软无力是石冰心在意识稍稍回复后的第一个感觉。

模糊间,有一双大手掌温柔的轻抚上她的脸颊,企图安抚她原本难受的感觉,她挣扎的睁开眼。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着了火似的眼眸,烧疼她的身躯、她的心。

刚毅粗犷的脸庞,可以迷惑许多女人,深邃的眼眸里有着黑夜的神秘气氛,能轻易蛊惑众生。

坐在床边的飞龙,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赏着石冰心流露出的娇羞模样,虽然她的三围不似一般女孩傲人,但她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迷人的气息。

石冰心发现飞龙的眼光异常的炽热,目不转睛的注视让她害羞,她赶紧抓紧被子覆盖在身上。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魅力牵动飞龙久藏的**。那微张的娇艳芳唇,像又香又甜的苹果,等着他品尝一口,但是他能做吗?

"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其实她想问,是不是他帮她清洗身体的?不过她只能红着脸,却问不出口。

飞龙不正面回答,只是微微的笑着说:"你说呢?"

石冰心原本红透的脸,此时更是觉得烧烫。他哪里知道他玩笑的一句话,会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石冰心很快地调整好心情,展开无所谓的羞涩笑容迎向他。

"我想找些事情做,我过不惯无所事事的日子。"

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旁,空气中飘着他的慵懒气息。风穿过窗前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想做什么?"其实他最希望她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即使是匆匆一瞥,他也会有心满意足的感觉。

"随便,只要不闲着、不变成一个废人就行了。"

现在的她,灵魂与躯体已经移位,有形与无形同样感到无所依靠,只觉得自己似乎要离开地球表面。

飞龙凝视着她的脸,想捕捉她每一日的忧欢,替她纾解那纠结不能解的情绪。

见飞龙不答话,石冰心有些失望,落寞地开口:

"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看书、听音乐吧。"

人似乎永远无法满足於现状,忙碌的时候渴求清闲;清闲时又感叹无聊。以前待在家里的时候,每天有忙不完的家事,闲暇时拼命地打工,累了的时候,心里总是幻想着有一天她能优闲度日。而现在,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反而让她非常茫然,难道她真的是天生的劳碌命!

"好好休息,我会让你有得忙的。"说完,飞龙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石冰心走下床,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中紧握着刚沏好的热茶。浅尝似人世潜藏的爱恨**,初入口有些苦涩,却百般滋味在心头。

捧着一点温暖在手心,想着飞龙的一言一行,也许他并不如她所想像那般恶劣。也许在她觉得自己必须付出青春作为赔偿的那一瞬间,那股恨深深地烙印在心中,无法抹煞、挥之不去,才会使自己失去客观的判断力。

其实,她该知道改变不了的就该学着遗忘,不堪的记忆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翻开尘封已久的记忆,想找寻一个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

依稀是昨日,那个曾经誓言与他白头偕老的妻子,现在正在舞池里放浪形骸地与男人耳鬓廝磨。

他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冬眠,眼不见为净对他似乎才是最好的良药。

飞龙有点失望、有点难过,但,谁会在乎?

他只想做个平凡的男人,需求不多,只渴求温暖的亲情,真挚的友情,踏实的爱情罢了。

但,截至目前为止,除了友情之外,他什么也没有。亲情只是表面的和谐,打从出生开始,命运就主宰着他的一切,不甘心又如何?谁都无法挣脱出这层束缚。

爱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恨一个人竟会如此困难!他曾经疯了似的爱她,却无法理智地恨她一丝一毫。周旋在爱与恨之间,他只能投降。

舞池里娇柔的笑声,随音乐摆动弧度的身躯,一幕又一幕,宛如旋转不停的走马灯,每个画面都会令他泛起思念与悲伤的涟漪。酒醉的飞龙,透过模糊的视线,找到那个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不是心电感应,不是心有灵犀,而是他整夜的目光都随着她而转。

他应该接受兄弟的好意放弃妮娜,不应该再作贱自己,这样每晚跟着她,看着不同的男人搂着她、亲吻她究竟有何意义?

为什么龙天霸能容许她这么堕落?难道就只是为了将妮娜从他身边抢走,而非真的爱她?他忍着心痛不去向龙天霸要回属於他的亲情,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甘心出让,而龙天霸似乎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这个残酷的事实,像把利刃狠狠地刺进飞龙的心。

他抡起拳头敲向酒杯,玻璃碎片嵌进他的拳头里,鲜血缓缓地留满桌面,然而这痛却抵不过心中的哀痛。

今夜是最后一次了,他将把她放在心底最深处,把她锁在失落的记忆里,永远不再想起。

飞龙展露一抹淡淡的微笑,笑自己癡傻,笑自己终於能放得下。

"想开了吗?"云龙跟了他一整夜,在看见他的笑容后,才敢现身。

"谢谢你,贴身保镖。"飞龙故意奚落他。

云龙无动於衷。"我觉得此时改选老大时机不怎么对。"

"谢谢你这么支持我。"飞龙不算有诚意的道谢。

这两年,兄弟们一直默默地承受他的失意,无论是帮务、感情,甚至隐瞒他与妮娜的婚姻不让他的继母知道……他们全都毫无怨尤地替他承担。

人与人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便可以形成,他只是想要拥有所以才会不停的追逐。

云龙还未遇上一个足以让他掏心的女人,所以他不懂"情"字伤人不需刀!如果感情能潇洒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么社会上就不会出现层出不穷的情杀事件。

"云龙,等你爱过就知道其中的滋味。"飞龙满心苦楚地叹道。

"这么说,你会是我最好的爱情顾问啰?"这倒不错,堂里已经有两个人是他的爱情顾问了。

"我可是要收费的!"人家说久病成良医,没想到失恋也能成顾问。

飞龙心里明白,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绝对不值得男人为她颓废、丧志!

他是该收回遗落在妮娜身上的心了,如果再不振作,恐怕兄弟们会瞧不起他。

"何苦来哉?唉!老大真是自讨苦吃。"云龙满头大汗,口中念念有词地走进来。

"怎么了?哀声叹气的,没查到吗?"苍龙猫哭耗子假慈悲地问。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随便叫个手下都能搞定,偏偏飞龙慎重其事地交代他亲自出马。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现在他才知道当家的饭不容易吃。

"没完成我敢回来?"云龙跷起二郎腿,不耐烦地将资料丢在桌子上。

苍龙好奇地伸手想拿资料观看,却被云龙用力地拍开手。

"先生,这属於最高机密,闲杂人等切勿窥探,以免惹祸上身。"他怪叫道。

"老大又不在,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发现?"他知道云龙吃软不吃硬,绝对会让他偷瞄一眼。

云龙本性浪荡不羁,喜欢向传统挑战,如今为了阿峰买了个女人给老大,不得已才亲自下海做起侦探,亏他能忍下这口气。

云龙神秘兮兮地盯着苍龙。

"这次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看的。比起老大那两道蕴藏千年寒冰的眸光,你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被他这么露骨的拒绝,苍龙倏地无话可说。他的确忘了老大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只要他一瞪眼,飞龙堂里没有一个人敢喘气。

看来今天休想知道云龙查到什么了。既然如此,不如回房睡大头觉。

"喂!你去哪里?"最近龙天霸闹得凶,老大严禁众弟兄在外游荡。

"外头不能去,这里又没有新鲜事,只好回房补眠。"苍龙摆一摆手,懒散地回房。

看着苍龙离去,云龙只能无奈地频频低叹,在外面出生入死也好过当侦探。

"你吃错药了吗?"飞龙走进议事厅,就看见云龙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好奇地问原因。

"很久没去外面活动筋骨了,派个有挑战性的任务给我吧!"调查局长变成侦探?唉,心痛、悲哀啊!

就知道云龙憋不住!

"上次那项任务还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想不想试试?"

那项任务已经延宕许多天,飞龙居然还找不到人接手?事情有点诡谲。

"好吧!既然没有适合的人选,我就勉为其难的接手。"虽然闲得发慌,仍然要维持一下男性可笑的尊严。

飞龙只是抿嘴一笑,看在同是男人、一样爱面子的份上,不与他一般见识。

"我要你查的事结果如何?"

云龙从牛皮纸袋中抽出资料向他作简报。

"她可真是不简单,除了上课之外,其余的时全花在做家事、打工上面,在校的成绩还能名列前茅。昨天大学联招放榜,她还考上T大。"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飞龙沉默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接着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绿地,似乎在思考一项重大的决定。

比起他们,石冰心似乎更是读书的料,沉重的生活压力,水深火热的家庭环境都没打倒她,看起来是个韧性很强的女孩。

"替她办理入学及註册手续。"

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飞龙转性了!自从妮娜离开他之后,飞龙的眼里便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更甭说为女人操心。可是,今天他竟为了石冰心而破例,不但费心地要他调查她的一切,甚至要送她进最高学府。

"老大,你想清楚了吗?"云龙很替他担心,如果在感情路上再受一次打击,他能忍受得了吗?

"只是栽培一个有潜力、有前途的女孩,有什么好想的?"真搞不懂云龙的脑袋到底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云龙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克制不住地替飞龙担心。大学里多的是年轻、有才气的男孩子,把石冰心送进大学,无疑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筑起一道高墙,而且高度将与日俱增,有朝一日她毕了业,心中可还会有飞龙的存在?

早知道飞龙的心中有此计划,他铁定会做一些假情报。什么爱是牺牲不是佔有?全是瞎扯!等哪天望着爱已逝、情已远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吃过晚饭后,石冰心照例躲回房内。一方面是避免尴尬,一方面是想避开下人们的眼光。在这里,她既不是舞龙堂的人也不是下人,这种什么都不是的身分,让他人的眼光好奇多於关心。人人都想知道,情场失意的飞龙到底会给她什么样的待遇?其实她自己也非常茫然。

夕阳早已西沉,石冰心仍站在阳台上,望着即将消失的晚霞余光,看着橘红色的霞光,不能自主地被黑夜包围、淹没,或者说是追逐阳光而去?谁知道!

对她而言,被淹没要比追逐来得好。淹没能够期待黎明后的旭日再次闪耀;追逐却只能永远跟在他人背后。

传说中,有一种蝴蝶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四小时。蝴蝶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伴侣、完成交配,成功地孕育下一代,然后死去……

想想,在彩霞满天的黄昏纷纷死去,新生命则等待另一次黎明的到来……

多淒美!如果能够,她宁愿变成蝴蝶,在八万六千四百秒里,换得瞬间的永恆.

多日未出现的飞龙,站在房门口看着她发呆。

叩叩!

敲门声惊醒神游中的石冰心。

"我能进去吗?"飞龙彬彬有礼地问。

"这是你的房间,而我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进来?"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些。她想告诉他:别丢下她一个人,她怕黑、怕孤独、怕寂寞……而飞龙却将所有她害怕的东西全留给她。

飞龙不怪她的尖锐话语,是他自己没有勇气面对她而选择逃避。爱情需要智慧、勇气、忍让、默契……所有人世间最难的事,全都包含在爱情里。他宁愿捧着破碎的心,独自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也不愿意初露的感情嫩芽遭受到摧残。

他靠在门边,没有走进房里。"你准备一下,等会儿带你去买一些书。就快开学了!"

开学?好陌生的名词,好遥远的记忆!十八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学会隐藏情感让外表风平浪静,却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何时才能将内心的挣扎与呐喊转换成海阔天空的生命张力?她不敢多想,怕一切会有如过眼云烟,只不过是脆弱时的幻影。

"我和那两个字已经成为绝缘体。"石冰心的叹息一声接一声,好似千万年道不尽的愁绪。

"已经帮你註册了,去不去随你。"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女娃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怒意,让他觉得愤怒,却又舍不得她的无助。

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抵债的女孩,就算她心不甘情不愿,他最多置之不理就算了,何苦与她在此唇枪舌战?

"你是不是觉得有个学士情妇能让你更值得炫耀?"

石冰心没想到这句话就像点燃某种引信,让飞龙在瞬间变了脸。

瞬间,飞龙脸上的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邪魅的笑容,俊美而深邃的五官,增添某种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氛。他将她逼到墙角,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

显然她已点燃他极力压抑的炽热烈焰。

"你喜欢我将你当成情妇是吗?"他徐缓地将她娇小的身躯抵在他宽阔的胸膛前。

石冰心还来不及反应,她的唇就被他灼热的唇覆盖。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挣扎着发出模糊的闷哼声:"放……开……我……"

她的抗议被他悉数吞入口中,顺势地启开那两片软绵绵的唇瓣,长驱直入地探入她的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吸吮着她的芳香、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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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吻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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