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大早，薇芙走出自己的房间，正想接德尔到公司，却发现他一身轻便衣服，手里还拿著一个包装好的大礼盒。

"这是什么？"薇芙微皱眉，看著他的怪模样。"今天可不是假日。"

"我今天不进公司，公事你们处理吧！"

德尔昨天被赶出花家之后，他也不再浪费时间争吵，反而让司机载著他到玩具城去大肆采买。

他可以看得出来，自己昨天在儿子面前的表现奇差无比，为了博得儿子一点点的好感，动用礼物攻势是必须的。

更何况，自己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存在，德尔愧疚惋惜之余，也想努力的将这六年的空白补满。

他要给小意最好的一切、最多的爱！

"你要去哪儿？"薇芙拉住他。"昨天的会议你没参与，今天又说不去，你是真的忘记自己的职责了吗？"

"你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吧？"德尔冷冷的看著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放开，我有其他事要忙。"

"你在台湾的行程全是我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其他事'需要你抛下工作去处理？"

"私事！"德尔严厉的看她一眼。"薇芙，注意你的身份，质询上司并不是一个特别助理的权限。"

"我有责任提醒你。"薇芙的眼中充满了妒意。"又是那个女人对不对？从她一出现，你整个人就都不对了，她是对你下了毒吗？居然把你迷得团团转！你刻意刁难鸿展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把工作扔著不管，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负责任。"

"你说完了没？"德尔的脸色很难看，要不是看在多年情分上，他真的会马上叫她滚。"我的事你没资格过问！"

"老总裁不会认同你现在的行为的！"

薇芙祭出德尔父亲这张王牌，只可惜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

"会不会，还没人能肯定呢！"德尔反而露出笑容。

也对！昨天他一时急昏头，忘了和父母报告这个好消息。

他是独生子，两老一心一意就希望他能有个小继承人，现在可好，不只有小继承人，而且还已经五岁了。

晚点有空得打个电话回去报喜。

薇芙瞪著他，不明白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

"心情好！"德尔不正经的回答，而后正色道："我现在任命你为在台代理人，你如果够负责任的话就该进公司去，而不是在这儿说疯话！"

"你……"

"你不当也可以。"德尔拿出手机，拨给自己的另一名助手。"马里？我最近有点私事，这两天的会议全权交由你代为处理，有事打电话给我就可以，有没有问题？"

"很好。"得到肯定答覆，德尔帅气的收起手机。"至於你，我的前助理，我不管你爱做什么、想做什么，总之别挡著我的路就是了。"

白了她一眼，德尔拿著要给儿子的礼物，哼著轻快的曲子离去，留下一脸苍白的薇芙。

不，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她得打电话，她得告诉老总裁这个情形！

"你来做什么？"花少东看著铁门外的人，脸上满是不悦。"走开，我们家不欢迎你！"

"伯伯，早。"德尔陪笑脸。"我是来找忍冬和小意的，没有其他恶意……"真糟糕，语言不通。

不过，他可以很轻易的看出老人并不打算帮他开门。

"走走走，谁听得懂你在讲什么！"花少东挥挥手，像在挥走一只吵人的苍蝇一般。

德尔一脸无奈，自己从小到大何时曾被这样对待过？但是一想到儿子……他忍！

努力的挤出笑容，德尔只希望自己的诚意能感动老人。

然而他也有自觉，那是不可能的事。

"爸，一大清早就这样嚷嚷叫的，不怕吵到人？"花茴香闻声而来。

一看到门外的人，她睡意全消。

"茴香，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浑小子赶走！"花少东拉著五女儿往门前一站。"叫他识相一点，不要再来了，我花少东一看他就讨厌，我家不欢迎他！"

德尔看到昨天那个和花忍冬有些相似的女子出现，心里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你好，我是来找忍冬和小意的。"

"如果你换说英文的话，我就意思意思的听一下你在说什么。"花茴香露出一抹笑容，以英文对著德尔说。

"感谢上帝！"德尔差点没对她膜拜。

在外面站了近二十分钟之后，他终於听到一句自己懂的话了。

"我家拜佛的。"花茴香冷冷的点醒他。"请问有事吗？"

"我来找忍冬和小意。"德尔展示手上的东西。"他们在吗？我有东西想送小意。"

"在，可是家父并不欢迎你。"花茴香虽然带著笑，语气却很冷淡。

"我没恶意，只是想见他们。"德尔重申。

"没恶意，昨天就让我妹妹哭成泪人儿？我必须说你还真是爱说笑。"花茴香转向父亲。"爸，你先进屋，这儿有我。"

花少东想想也好，自己反正是鸭子听雷，留在这儿也是白留。

"我先进去，你帮我好好教训他！"临走前，花少东不忘狠狠的瞪德尔一眼。

"好的。"花茴香点点头，继续转向德尔。"我能请问你，在得知小意的存在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昨天没听到的部分当然是要趁现在问个清楚。

"当然是让他回到我身边，给他一个父亲啊！"德尔想也不想的便回答。"我已经少疼爱他、少陪他六年了，再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定要尽我最大的能力，给他最好的生活。"

"哦──"花茴香将尾音拉得老长。"听到这一番话我真的很感动，小意的确是过了五年没父亲的生活，只是德尔先生，你是不是忘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你打算把舍妹，也就是小意的母亲置於何地？"

"置於何地？"德尔一愣。"当然是和我们一起生活啊！"

德尔觉得这答案再明白不过了，怎么她还要问？

"你以为你说了就算吗？"花茴香虽然满意於这个答案，可是并不打算让事情太过顺遂。"你觉得这样安排最好，也要得到忍冬和小意的同意吧？你以为只有你想给忍冬和小意幸福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德尔的脸登时黑了一半。

"意思很简单，我家忍冬不是非要你不可。"花茴香一笑。"在台湾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忍冬的，而且站在姊姊的立场，我们也深表赞同，毕竟忍冬是我们的小妹，我们怎么舍得让她嫁太远？万一到时候被欺负了，我们这些姊姊想伸出援手都是鞭长莫及。"

德尔铁青了脸。"是谁？是那个王叔叔？"

"他当然是有这个意思，可是除了他之外，我相信还有别人。"他的脸色越难看，花茴香的笑就越甜。

"我不会准的。"德尔已经几近怒吼。

"那我就要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不准？"花茴香大占上风。

"我是小意的父亲。"德尔强调。

"是吗？"花茴香觉得逗够他了，便很干脆的拉开铁门，相信等等进去，德尔先生还有打击好受的，自己就先休兵吧！"请进吧！关于这件事，我们何不去问问当事人的态度？"

德尔黑著脸，抱著礼物跟著她进屋。

客厅里，花忍冬和花承意正看著电视，看到他进来，一人一小都愣了一下，而后花承意的反应很直接──往母亲怀里缩。

花茴香露出笑容，"看吧！"

德尔窘在当场。

"小意。"德尔挤出最和善、最迷人的笑容，蹲下身子讨好对自己明显排斥的儿子。"叔叔带了礼物来给你哦，你想不想看里面是什么？"

花承意仍是抱著母亲，戒备的看著他。

"来看看嘛！"德尔诱哄著，目光不自觉的朝花忍冬乞求。

花忍冬不忍心，轻轻推了推儿子。

"小意乖，去看看叔叔买了什么送你。"

"可以吗？"花承意抬起头问母亲，心里对昨天的事仍是记得相当清楚，"这个叔叔不是坏人吗？"

德尔神色一黯，被自己的儿子当面这么说，他真想自杀！

"他……"花忍冬看了德尔一眼，扯出一个笑容。"不是的，他是妈妈以前的一位朋友；乖，去看看叔叔送你什么。"

"哦！"花承意点点头，跳下母亲的大腿，咚咚咚的跑到德尔面前。

德尔带著笑容，将手上的大纸盒放在他面前。

"来，拆开来看看，外面车上还有很多。"

"谢谢叔叔。"花承意露出开心的笑容，开始动手拆包装纸。"是遥控车。"

花承意看著一大盒的遥控车组，反应不如德尔预期的兴奋。

"不喜欢吗？"德尔紧张的问。"不要紧，外面车上还有好多，叔叔去拿进来好吗？"。

他的善意感染了花承意，花承意感觉这个叔叔对他好好。

"那叔叔有带巴斯来吗？"他天真的问。

"巴斯？"德尔楞住。"那是什么？"

"巴斯光年啊，我最喜欢巴斯光年了。"花承意笑道。

德尔糗在原地。"那是什么？"他虚心求教。

"玩具总动员的主角。"花忍冬好心帮忙回答。

"这样啊！"德尔看著一脸期待的花承意。"我不知道你喜欢巴斯……我们等等去买好不好？"自己昨天买了一堆飞机汽车，就是没买到什么巴斯光年。

"妈咪！"花承意问母亲："叔叔说要带我去买巴斯耶，可以去吗？"

"不行，你有很多了。"花忍冬连忙摇头。

"很多里头没有我买的。"德尔急急的道，"走吧，我们去买！"

"我……"花忍冬心慌的朝姊姊看去，却发现花茴香早不知到哪儿去了。

"忍冬"德尔深深的凝望著她。"这六年来我从不知道小意的存在，也从来没有机会陪他成长，更别说和他一块儿玩，以致明明是至亲却比陌生人还不如。现在我终於知道他的存在，也终於可以好好的疼爱他，难道你连这么一点机会都不愿给我吗？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他已经浪费六年，不想再浪费下去了。

花忍冬咬著下唇，只好点点头。

"很好……"德尔露齿一笑，快速的在她颊上亲一下。"小意，我们走吧！"

快乐的抱起儿子，他有著为人父的那份喜悦与骄傲。

"妈咪！"花承意喊著，眼底仍有一丝不安，那是对陌生人的恐惧与防心。

"我在这儿。"花忍冬咬著下唇，跟上那相似的一大一小，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感动由她心底浮上。

他们长得真像……

"走吧，来去买方斯光年！"德尔开心的笑道。

"是巴斯，巴斯光年。"小意纠正。

"好的，巴斯光年。"德尔一切由他。他要从现在开始宠他，以补足之前的空白。

花忍冬跟在后头，也笑了。

这一刻，他们是幸福的。

"七小姐，一个阿多仔查某打来的电话，我听不懂她在讲什么。"晚餐过后，勇伯突然喊了起来。

"好的，我接。"花忍冬接起电话，纯正的英文脱口而出。

"花忍冬吗？"话筒那头的女子问。

"是的，你是哪位？"花忍冬没想到对方居然说的是意大利文。

"薇芙。"

"嗯，你好！"花忍冬知道她是德尔带来的助手之一。"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要跟你说，别打德尔的主意了！"薇芙并不想和她多说，直接点出重点。

"啊？"花忍冬一愣，原本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没想到会是跟德尔有关的事。"我没有……"

"别否认了，你以为你已经捉到德尔了吗？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薇芙冷笑道。"你以为他会娶你这个台湾女人吗？就算他想，他父亲也不会允许的，更别提他早就有我这个未婚妻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别作梦了！"

花忍冬一怔，无法完整消化这个讯息。

未婚妻？

"我告诉你吧！我今天已经打电话给德尔的父亲了，相信他一定会说服德尔的，你还是自己识相一点，离远一J吧！"薇笑话一说完，也不等花忍冬的反应就将电话给挂上。

花忍冬握著话筒，面无表情。

原来，他有未婚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