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总统套房每间都有专用游泳池。」何蕊恩冷冰冰地迸出一句。

两个男人静了几秒。罗煌直接按一楼。「先生不是要去游泳吗?」

居之样皱拢眉头。「不是。」语气明显不善,视线瞅向男女牵在一块、像结一样分不开的手上。

她不理他,一夜之后,当他是路人!很好!正好他也能做到!露水姻缘对他们无国界男人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挪掉定在男女牵合的手上的视线,居之样却无法阻止双眼去巡望何蕊恩的背影。他连她的细微处都看得一清二楚,线条那么清澈而楚楚动人,即便是宽松的吊带裤,仍难掩她绮丽苗条的身段。

那披背的长发,每一根柔飘香气,居之样悄然伸手,自那之中,拈出一片玫瑰花瓣。昨夜的迷幻激情,重新萦回他脑海。

「蕊恩……」他忽而逸出喘息般的嗓音,像个色情狂。

可恶!她希望他赶快消失在这个小空间,何必搭电梯到十三楼、八楼、二楼……他想游泳,在套房里就能游!

「你有什么事吗?」何蕊恩回头对着男人。

居之样神思聚凝,看着她异常红润的脸庞,说:「你头发上沾了玫瑰花瓣。」举起手,给她看夹在指间的花瓣。

何蕊恩颦蹙额心,觉得自己吃下的退烧药没有效用,身体闷闷胀热,吐息灼烫咽喉。她脑袋不清楚了,才跟他说话!

她冷然高雅地,探出纤指,取下他指间的玫瑰花瓣,道:「谢谢——」

「不客气。」居之样明快地抓住她要转回身的千分之一秒,抛出话。「我要上造船厂试航赛艇,听说今年加汀岛帆船祭的代言人是Regen小姐——」

「那活动两天后才开始。」何蕊恩不想和他多言,正欲扭头转身。

他不放过她似地又说:「到时希望Regen能在我的赛艇上签个名——」

「想必先生是Regeri的影迷?」罗煌旋足,面对居之样,重新握紧何蕊恩脱离他掌心的小手。

「Regen小姐——」

「他不是!」

居之样一出声,何蕊恩也开口。

罗煌挑眉。「你认识他——」

「不认识。」何蕊恩用力回握罗煌的手。

居之样瞥了抢答的何蕊恩一眼,把没说的说完整。「Regeri小姐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何蕊恩愣住,美眸一眨不眨,盯着这个——说谎!说谎的男人!他昨晚叫她「宝贝」,又对她说「对不起」,好像跟她上床是什么会遭雷劈的天大错事!她怎么会是他的女神?

「所以,罗煌先生」男人的嗓音继续,继续表情认真地说:「你是我的敌人。」

罗煌一贯镇定的神情。「是吗?我想,我应该是所有男人的敌人,不过你是第一个当我面这样说的人。阁下尊姓大名?」既是敌人,又敢宣战,就得报上名号背景。

「无国界组织,居之样。」居之样潇洒回应。

罗煌记下了。「居先生,两天后,我们海上见。」电梯门开了。他牵着何蕊恩走出去。

清晨的一楼大厅没什么人,雨后的平和气氛,像海风吹过缅栀树林,一种盐味杂糅淡香,奇异绝妙地沁散开来。

他们走了三、五步,电梯门快关合,居之样才踏上采光井投影、斑驳闪灿的大理石贴砖地板。

听见他的脚步移动,罗煌转头,说:「居先生,到时别忘了戴蛙镜。」

闻言,何蕊恩霍地笑出声来,回眸瞅居之样一眼。

居之样被那眼神、那笑声——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定在原地,看着她和男人牵手走远,他的双脚又动了,大步、大步,快速地行过采光回廊、迎宾大厅,在旋转门映着Segeln草写字样的大片玻璃中,瞧见自己的倒影。

「Schwein!」咬牙低骂一声,他摘下戴在脸上的可笑蛙镜。男人女人牵手的身形模糊了,完美地,模糊了——

正是他想要!居之样将蛙镜掷地,摔坏了。他不需要看得太清楚!

天气大好。罗煌说,雨这种物质真神奇,下的时候,教人心情和天一样阴霾郁塞,停的时候,彷佛一切被涤净,阳光特别清亮透澈,花朵特别光艳鲜澄,树叶尖端滴垂钻石晶泽。

加汀岛的石阶巷弄,此时,宁静得适合小猫打盹。她和罗煌走了好几条窄街,头上一线饱含水气的蓝靛,阳光尚未直射,很凉爽。她烧退了,感觉肚子有点饿。

「情侣巷有一家庭园餐厅,去那儿好吗?」何蕊恩对罗煌说。

罗煌沉吟。「情侣巷?我以前没和你去过那儿——」

「嗯。」何蕊恩低敛美眸。「只是个街道名称,很普通的街道名称。」她牵着他,带起路来。

他说:「那就没新闻好写。」

罗煌和Regen幽会情侣巷,确实不具新闻性的惊爆点。「他们已经把故事编到我怀了你的孩子……」何蕊恩喃语。

「是吗——」罗煌悠然应声。两人弯出墙砌巨石船锚的巷口,沿着码头人行步道走,他回头多看一眼那红色斑岩船锚。「有没有?」突然说。

「什么?」就在进情侣巷的前一秒,何蕊恩停下脚步,疑问地扬眸望着罗煌。

罗煌探手贴覆她的额头。「孩子——」

「嗯?」何蕊恩美颜迷惑。

「没有吗?」手掌离开她温度正常的额头,罗煌拉好她的帽缘。「我看过今日早报——」他嗓调缓缓沉沉,俊悍正直的脸容表情,像在说一件严肃的人生大事。「要是有了,可别再淋雨,母体受寒对胎儿会有不良影响。」

何蕊恩瞳眸一亮,总算听懂他说什么有没有。她摇着头。「没有、当然没有!」娇甜嗓音强烈地冲口而出,她霎时颦凝秀眉,想起居之样说自己不是一个把责任挂在嘴上的男人……

「罗煌,」她恢复平静的语气,抱怨似地说:「你又没碰过我,怎么会有孩子?」

「你要我碰你?」罗煌深深一笑,握住她纤细的柔荑,走入情侣巷。

情侣巷是加汀岛最狭窄的一条石阶巷弄,男女必须挨紧彼此、姿影亲昵地通行。他们走来感觉不到特殊,如同他们今早走过的每一条街道一样普通;两侧蔷薇蔓爬的花_岩高墙,也没带给他们非得揽腰搂肩的浪漫压迫。

「这里其实住了很多情侣……」何蕊恩指画高墙里、蔷薇环绕的一扇扇门扉。「我爸和我妈也曾经在这儿同居。爸爸说他跟妈妈谈恋爱时,连走路都想紧紧黏在一起……」她笑了笑,摸摸绿叶中的蔷薇,手指没被硬刺扎伤。

「很没情调吧——」罗煌摘下她摸的那朵花,递至她面前。

何蕊恩静静盯着他的手。他也没被扎伤。父亲说走情侣巷,非常容易遭蔷薇扎伤,那种痛,带有花的甜味,可以说是毒,很危险呢。

「我昨晚和那个男人上床,」何蕊恩接过罗煌手上安全的蔷薇,语气恬淡地传出。「他说他不是一个把责任挂在嘴上的男人。」

罗煌没吭声。他们继续拾级而上,经过门牌二十二号那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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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花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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