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我会的。」姐姐希望他活着,他就会好好的活着,否则姐姐会伤心的。

「那么我们走吧!」陵枭头也不回的走出她的视线,他告诉自己,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留下她独自一个人,接下来,他要用尽他余下的人生与她在一起。

未来,他要与她共同度过每一个晨昏。

咽喉口的地形就像是人们口腔深处通往食道与气管的地方,其形势可说是进得去、出下来的险恶;而皇城之所以屡攻个下这突出在西海面上的夜鹰领,就是因为夜鹰领与中都武领的交界即是咽喉口这种易守难攻的险恶地形所形成的天然屏障。

所以就算是最骁勇善战的皇鹰率领着第三与第五骑兵队前来,最后还是败在咽喉口的险恶地形下。

当然,麻生第一次引爆火药的地点亦即咽喉口的开口处,是阻挡皇鹰最为重要的第一步。

接下来陵枭就只需再炸掉整条通往夜鹰领的狭长小径,让夜鹰领与中都武领之间再无路通行就可以了。

然后,就算皇鹰要绕道到西隅砂领与夜鹰领的交界,或是北隅峰领与夜鹰领的交界,再继续攻打他们,那也是十天半个月后的事,早已足够让他将麻生送到西隅砂领的医者那里,再奔回夜鸾领带走苏锦。

至于那些还留在夜鹰领的流民们,他会清楚向他们表明自己己不再是他们的陵袋王的决定。

但是他心想,那些流民们也许早就不当他是陵枭王了,毕竟他是个为了女人而决定放弃收养之恩与灭领之仇的懦夫,根本就不配被当成是武将,史不配被尊为陵枭王!

不过,无所谓,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保全不了的人,又要如何去保全别人?一个连对自己深爱的人都无法遵守承诺的人,义要如何去承诺别人?

所以,乱世又如何?不公不义又如何?他已不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了,他只想让自己爱上的女人及不得不舍弃的孩子重新活过来,那就好了。

因此,他在医者那里确定了麻生的性命会安全无虞后,便一路上快马加鞭奔回夜鹰领,准备带走他的女人——带她远离所有的丑恶痛苦!

然而,当他马不停蹄奔驰在回程的路上时,苏锦却已淸醒的在一片尘土中挖掘着她的孩子,因为她早就答应过要爱着、看着,陪伴着她的孩子。

巴藤看得很心惊,也很心酸。「皇绯公主……不!是苏锦。」

他无能为力的站立在她的身后,吞吐道:「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啊!你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苏锦却像是听而未闻的继续扒着沙土,「妈妈答应过宝贝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宝贝不要怕,不要自己先走,要再等妈妈一下喔!要等妈妈陪你一起走喔!要让妈妈一直一直爱着、看着、陪着宝贝喔!」

巴藤完全听不懂她的喃喃自语,却对她过于平静、安详的神态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惊惧,「苏锦,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否则我巴藤怎么对得起枭王,又怎么对得起你?」

都怪他!

若不是他放任跟随他的流民们在她的药食里加入淫毒,她就不会因此怀了畸胎,枭王也就不需因此而做出放弃孩子的决定。「你要怪就怪我、要杀就杀我,因为这一切全都是我害的!与枭王无关,可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啊?喂,苏锦,你要到哪里去?」

巴藤紧张的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往屋后那块临海的悬崖走去,「唉!你……你看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是赶快回房里躺着休息吧!」

唉!他到底要不要直接把她打昏带回去?可他愧疚啊!看着她如此宝贝的捧着那个瓶瓮,他就觉得万分愧疚啊!

再看到她那般温柔的对着那个瓶瓮说话,他更是愧疚到哭。「你别那么靠近悬崖!」

他走上前,挡在临海的断崖边缘,并指着远离断崖的某块较为平坦的岩石说道:「你就坐在那里,一样可以吹吹风、看看海。」

瞧,他现在说的是什么话?做的又是什么事?

是哄女人?还是哄小孩?

X的!亏心事果真不可以做!「皇绯公主……不!是苏锦。」

他小心翼翼的注意看着她的表情,「我真希望你听懂我说的话,因为枭王是真的没有错,他是真的很重视你,如果你就这么一直不明白枭王的心意,那么枭王他……会很苦的!我想以枭王的个性,他一定不会向你解释那些事,而就算他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可是……你要独自承受这一切的枭王该怎么办?失去这个孩子,枭王也觉得很痛苦,所以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千万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我巴藤在这里向你磕头谢罪。」

巴藤跪在粗裂的岩石上,重重的磕着头,「鞭打你的人是我、下药害你的人是我、被仇恨蒙蔽的人是我、被乱世污浊的人是我……」

「够了!巴藤。」快马赶回来的陵枭阻止了巴藤的自虐。

「可我看她这样,心里很难受啊!」巴藤胡乱的抹擦着从额头上流进眼睛里的血污。

「会过去的。」陵枭这么对着巴藤说,也对着自己这么说着,「一切都会过去的。」这是他的希望,是他最衷心也最诚心的一个希望。

「是的。」巴藤背过身,准备走离辐射出极大伤痛的两人,因为他不想看见枭王那自欺欺人的勉强摸样,也不想再听见苏锦那自我安慰的喃喃细语声。

那会害他的胸口比起被砍上一刀、两刀还要痛啊!

陵枭无言的拍了拍巴藤在离去时那低垂的双肩,接着转向无法不去牵挂的她,「苏锦,跟我走吧!」

他解开披挂在身上的大氅,改为包覆在她纤弱的肩背上,「苏锦,跟着我一起走,好吗?」

「太阳出来了。」苏锦仰头看着灿亮的太阳,突兀的说着,「好温暖。」

陵枭动容的轻抚过她微勾在唇角的笑意,「我从没看见你对我笑过,我……可以吻你吗?」

他问得好轻、好轻,仿佛怕吓到她似的。

可她却疑惑的歪歪头,无意识的露出一股孩子般天真的妩媚,「你怕我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怕我?」

「你又开始说着只有你自己才听得懂的话了。」陵枭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碰触她的唇,「我想吻你,可以吗?」

她却捂住自己的唇,摇摇头,「麻生,好吗?」

他点头,「麻生很好。」

她放心了,「陵枭——」

「嗯?」

「照顾麻生,好吗?」

「只要是你希望的,都好。」他再次点头。

「谢谢——」

陵枭直接吻住她的唇,「别说。」

她伸手轻甩他一巴掌,再继续说着,「谢谢你愿意答应我照顾麻生,陵枭。」

「不要说。」因为他会担心、会害怕……她那种仿佛即将羽化在阳光里的笑容其实是一场无声的诀别。

与他,也与这个世界,诀别!

「陵枭——」

「什么?」他试着不着痕迹的将她圈限在他的怀里。

她却只是浅浅的笑着,然后又开始说起只有她自己才懂得的语言,「一直一直去憎恨一个恶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遑论是要一直一直的憎恨着你!明明你做过污辱我的丑事、做过杀死自己孩子的恶事,你的眼睛为什么还可以这么干净、这么清亮,甚至这么的伤痛呢?是不是因为我无法听懂你的语言,所以才会以为你其实也很伤痛呢?」但幸好她己不必再去想,也不必再去求证了。

因为老天爷安排给她的这场人生真的是太痛、太苦,也太艰难了。

而她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终于一点一点的明白了妈妈之所以选择了爸爸与弟弟,而不得不放弃她的苦衷——原来失去一个与自己曾经血脉相连的孩子,是会让人痛到无法呼吸的!

所以,她要走了!「陵枭——」她柔声唤他。

「锦?」陵枭受宠若惊的品尝着她主动送上的芳唇,那是一种清冽的冷香感受。

他那被大把胡子给遮蔽的脸上不禁笑出了满足,也笑出了幸福,「一起走吧!锦,我们就带着麻生一起到东隅阳领去吧!锦,然后我们一定会有另一个孩子的。」

他在朗朗晴日下热情的拥着她,既缠绵又激烈的对她亲了又亲、吻了再吻,「我爱你,锦。」

可他还是极力克制着奔窜在血液里的情欲,并极其慎重的对着她伸出手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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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太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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