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任予晔虽然答应了溪头之约,但是如果那三天陈妈妈刚好有事,无法过来留宿帮忙的话,这一切也只是白搭。

毕竟这次的加班太过突然,而且还得留下来过夜,也许陈妈妈早就安排了自己的行程,没办法帮忙也说不定。

出乎意料,陈妈妈只是想了一下便答应。

礼拜五早上,提着行李袋准备出门的任予晔,回头望了一眼未文仍紧关着的房门,心里头多多少少残留着不安。

「任先生,你放心地玩,我会好好照顾未文。」

陈妈妈面带微笑地送他出门。

再三向陈妈妈道谢,任予晔才开车离开。

对自己这么突然的加班要求,陈妈妈也没有抱怨,任予晔满是感激。

看她之前没有立刻答应,可想而知她原本应该另外有事,不过她最后还是决定以未文为优先,真是个难得且热心的好人。

觉得自己老是麻烦她这么多,任予晔心中有些愧疚,虽然注意着眼前的路况,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也许自己该给陈妈妈加薪才对。

这次旅游的参加者主要都是同一所大学的年轻讲师跟助教,有些参加者会带自己的恋人或另一半来,约计二十人参加。

因为人数不少,而且部分的人还得上完课才能成行,所以大家便决定各自选择交通工具,只要下午三点准时在旅馆门口前集合就行。

前往的途中,任予晔顺道去载严家芸,两人在一家小型餐馆优闲地吃完午餐,

大约在下午两点四十分左右到达了旅馆。

两人花了点时间停车,走到旅馆门口时已经三点,但是还有四分之一的人没到,负责这次行程的阿琴打了几次电话确认情况,等十几分钟后所有人都到齐,阿琴便率先到柜台前Checkin,准备拿房间的钥匙。

「咦!没有订房?怎么可能,我明明在上个月就打电话订房啦!」阿琴的叫声从柜台处传来。

看情况似乎不对,原本还聚在门口闲话家常的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移动脚步到柜台前,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好意思,真的没有您的名字。」柜台的小姐面有难色的回应。

「不可能啊,小姐,麻烦你再查仔细一点好不好!」

柜台小姐又敲了几下键盘。

「小姐,我们查到您的名字了。」

听到这句话,阿琴才松了口气,但她的下一句话又把阿琴打落谷底。

「不过您订的日期不是今天,而是在下个礼拜才对。」

「咦!怎么会,我明明就是订今天啊!」阿琴几乎整个人趴在柜台上,想看清楚电脑上显示的画面。

「小姐,您订的日期的确是下礼拜五、六、日。」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电脑出了问题,我明明订今天的!」

「小姐,您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啊,电脑上显示您的订房日期的确是下个礼拜……」不知所措的柜台小姐迳自重复着同样的话。

「可是我……」

阿琴还想说话,任予晔拍了拍阿琴的肩,示意她冷静下来,然后转头问柜台小姐:「小姐,你们现在还有空房吗?」

他知道现在就算和柜台小姐争破了头,电脑上的日期也不会突然变了个数字,所以他决定看看有没有其它补救的机会。

柜台小姐愣了一下,怔忪了一会儿才低下微红的脸,敲打着键盘。

「有,可是只剩下两间双人房和一间三人房。」她回道。

两间双人房和一间三人房,就算每间房都再加一张床,也绝对容纳不下所有人,所以只剩另外两条路。

任予晔回身望着大家。

「那,大家是要下个礼拜再来,还是要再去碰碰运气,找找其它旅馆看有没有空房?」

***

车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失去日光照耀的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

「没想到连其它旅馆都没有空房。」严家芸叹息似的说。

大家在讨论之后,决定去其它旅馆碰碰运气,于是分头跑了两、三家旅馆,但结果都是没有空房,要不就是礼拜五有空房,但六、日已经被人预约。

到最后,大家还是决定今天就此打道回府,下礼拜再过来一趟;只是部分行程无法调动的人,因为下礼拜无法参加,所以有些人在有空房的旅馆待了下来,有些人则放弃了这次的旅行。

这可累了阿琴,虽然她也是受害者,但因为自己是负责这次行程的人,只有苍白了一张脸,不停的向大家道歉。

「下礼拜你也会去吧?」

严家芸转头看着任予晔。

任予晔想了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严家芸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也该先打个电话给陈妈妈,告诉她今天你的行程取消了,顺便问她下礼拜能不能帮忙。」

「啊!」任予晔这才发现自己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你啊……」

看他的反应,严家芸大约也猜得到任予晔完全没想到这件事,顿了下,便从自己的皮包中拿出手机。

「算了,你继续开车吧,我帮你打好了。」

「不好意思,那就拜托你了。」任予晔只能苦笑。

熟练的按下任予晔家中的电话号码,严家芸将手机移至耳边。

过了几秒钟,严家芸切掉电话,又重拨了一次。

「怎么了?」

「电话正通话中,我再打一次看看。」

将手机再次移到耳边,传来的依旧是嘟嘟声。

严家芸叹了口气。

「不行,还是通话中。」

「也许陈妈妈有事打电话出去吧,反正再过一个小时就到家了,那时我再向陈妈妈说吧。」

「也好。」

严家芸收起手机。

「我明天可以去你家一趟吗?原本为了旅行,这两天都没安排活动,既然取消了,那我就去看看可爱的未文,顺便帮他洗个澡。」

「可以啊。」

任予晔说完,带着些疑问的张了张嘴又闭上。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没有。」

这个回答反而让严家芸皱起眉瞪着他。

任予晔露出尴尬的笑容,只好坦白地说:「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真的很喜欢未文,但是明明跟他有亲戚关系的人是我,我却无法像你一样。」

「那是因为你太冷漠了。」

虽然也不觉得自己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然而被人如此明白说出自己冷漠,任予晔不自觉的反驳。

「那是因为他对你很亲密,你才会觉得他可爱,他可是一看到我就皱紧下唇,闪我闪得远远的,这种反应让我怎么喜欢他?」

「他会闪你是因为知道你也不喜欢他,他当然躲你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我可是很努力的展开笑容想和他好好相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跟你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你虽然在笑,但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对不对?」

严家芸瞄了他一眼。

「就算表面上态度柔和,心里还是觉得未文是个麻烦,未文一定是有所感触,所以不敢接近你,他可是很敏感的。」

听她这样说,说得好像未文能看透他心中想法似的。

不过严家芸说的都是事实,任予晔也无法反驳。

但他心想,如果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未文不是那种反应的话,他对他的态度也许能更温柔一点。

而现在,他已经不认为两人之间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彼此却不清楚彼此的生活作息,让任予晔自觉太过忽略未文的存在,但是目前的生活并没有任何不便,未文一样过得很好,他也可以轻松度日。

既然如此,那两人还不如就照现在的生活方式继续相处下去,这是任予晔内心的想法。

「只要你是真心为未文好,他对你的态度一定也会不同。」

严家芸话中并没有责备,纯粹只是希望任子晔能多关心未文。

任予晔后悔提到这个话题,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会改变,可又不想因此和严家芸争论起来,于是心虚地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严家芸看了他一眼,同样保持沉默。

之后一个小时的车程里,两个人开口聊了一些学校或生活上的琐事,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目送严家芸进门,任予晔再度转动方向盘将车滑进车道,约过十分钟后才抵达自己家门。

停好车,拿出钥匙,还没打开门就听到门内传来最近常在电视里播放的抒情歌,任予晔有些疑惑,进了大门将行李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音乐声是来自摆在客厅电视旁的立体音响中流泻而出,隐约还可以听见厨房传来几人的谈笑声。

任子晔走上前,稍微探头一看,除了陈妈妈以外,还有三个跟陈妈妈年龄相近的女人站在餐桌前。

陈妈妈正拿了个盘子放进微波炉内,其它人则分别摆着碗筷,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准备着晚餐。

由于厨房和其它空间中间隔了一道墙,那道墙遮掩了任予晔的身影,她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任予晔思考了一下,回到客厅,拿起刚才放下的行李袋。

陈妈妈果然跟朋友有约。

任予晔心想,也许她是因为临时要加班,又不想和朋友失约,所以才会干脆请朋友来这里的吧。

虽然她没有事先跟自己说打算请朋友来家里聚会是有些不妥,不过陈妈妈的工作态度一直都十分良好,自己也经常麻烦她未文的事,今天就让陈妈妈和她友人好好聚餐,就当作是给陈妈妈的谢礼。

任予晔做了决定后,打算先去严家芸家中打扰一下,晚一点再打电话回来告诉陈妈妈自己旅行取消的事,然后再回家。

手碰上大门门把,忽地任予晔想起了未文。

之前在车上严家芸说的那番话,多多少少令任予晔有些在意。

就算他觉得没有改变的必要,也不该就这样放着未文不管,至少该好好的看一眼他正在做什么吧?

于是他又走回来,来到厨房前那个通往二楼的阶梯,阶梯旁有间客房,那是未文来了之后专属于他的房间。

任予晔打开客房的门,房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奇怪的是还有一股尿骚味,任予晔皱起眉,摸索着开关打开大灯。

一打开灯。

只见未文跪坐在地板上,头靠在床铺上,因为突然打开的大灯吓得缩起身子,他眯起眼睛,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他的嘴巴被毛巾塞住,双手则用塑胶绳绑在木制实心的床脚柱上,而那股骚味的来源,是因为长时间没有离开房间,失禁尿在地板上所发出的臭味。

难以置信!

任子晔感觉到全身的血液瞬间逆流。

他愣了好几秒才猛然惊醒,跑到未文身前拿开他嘴上的毛巾。

太过出乎意料的景象和随之上涌的气愤,让任予晔觉得他的手指动作僵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未文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开始挣扎。

因为他的挣扎让任予晔无法顺利解开毛巾,任予晔本来想大骂叫他不要动,可是看到未文颤抖的样子,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心疼不已,出口的话变成了小声的安抚。

「未文,别怕,叔叔是要帮你解开,你不要怕……」

未文的挣扎慢慢变小,到最后安静了下来,偏着头看着任予晔触碰着他的手,即使任予晔把毛巾粗鲁地丢在地上,他也没有发出尖叫。

努力的想解开缠在床脚柱上的塑胶绳,但是心越急绳索反而缠得越紧,任予晔暗咒了一声,随即走到客厅寻找剪刀。

在找剪刀时,客厅里播放着抒情歌的音响正好停止,任予晔连看都不看,快步走回客房,还没踏进客房内,就听到厨房的谈话。

「阿陈啊,你把那个小孩绑在那里,这样好吗?」

任予晔停下脚步。

「哎哟!你都不知道,那个死小孩会抓人、还会咬人,一碰他就在那里鬼吼鬼叫的,不把他绑起来实在太危险了。」

「他这么难带喔?」

「第一次帮他洗澡,他就抓得我全身是伤,最后还是我把他绑在水笼头上才有办法帮他洗完澡。老实讲,如果不是老板叫我要帮他洗澡,我才不想费那么多工夫呢!每次要帮他洗澡就得绑一次,累死人了!」

「那你就别帮他洗就好啦!」

「现在时机不好,这个工作的薪水又不错,如果我说不想帮那个小孩洗,谁知道老板会不会另外找人来代替我,一个月好几万的薪水呢!反正一个礼拜才洗几次,无所谓啦。」

「这样喔?」

「可是要照顾一个神经病,不会很辛苦吗?」

「其实也还好,老板交代的事做好后,把他关房间,老板回来之前赶紧把他的房间整理好,其它时间都是我自己的啦!吃饭、听音乐、看电视,无聊时还可以去外面晃个几小时再回来,老板也不知道。」

「哇,这么好!」

「这么好的话,我也想要这份工作。」

「对啊、对啊,我也想做。」

「哎呀!也没那么好啦!照顾他真的很辛苦的。如果没有这一点娱乐,这个工作就真的做不下去啦!」

随着她们肆无忌惮的谈话内容,任子晔的胸口恍若要爆开一样,紧握着剪刀的手指已经没有感觉。

而那些女人们还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

砰的一声!

突然其来的一声巨响,终于让那些女人安静下来。

陈妈妈狐疑的往声音来源看去,随即倒抽了一口气。

任予晔暗沉着脸,直盯着陈妈妈看,右拳仍停在刚才奋力一击发出声响的墙壁上。其它三个女人见情况似乎不对,全噤了口。

好一会儿才有个人拿出勇气小声地问:

「阿陈,他是……是你老板吗?」

陈妈妈呆了几秒,好不容易点了点头,然后十分僵硬的朝任予晔露出微笑。

「任、任先生,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说要三天后才会回来……」

靠着仅存的一丝理智,任予晔才不至于让自己发出怒吼。

「请你们回去!」

低沉的声音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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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靠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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