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谜一般的话语让李昌陵感到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虽然他很想去向迪恩道个歉,求得情人的谅解,可是想想迪恩越来越极端的性情变化,他终于还是耐着想搂住迪恩的亲密举动,先去暗中调查了迪恩的过往,而且这回,他可是花了好几天的工夫,查得非常彻底。

迪恩说他是意大利人,这点经由李昌陵的资料看来确实没错,而他是母亲改嫁给雷克特男爵时被带过来法国的,也因此成了法国公民。在三年前男爵去世后,由于父母之间未曾留下任何子女,所以迪恩便幸运地继承了雷克特的爵位。

只不过,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迪恩开始收集艾特尼洛的画作。

而这点,却是最令李昌陵感到不可思议的。

因为当时男爵家中早己收藏了两幅艾特尼洛晚年的作品,但迪恩却将这两幅画给卖了,买下后来遭窃的三幅画,这样的决定实在是与迪恩的回答有些出入,再加上迪恩还曾经为了不怎么喜欢的艾特尼洛早期写实派作品,在拍卖场喊标到六万高价……这情形,怎么想都奇怪。

李昌陵甩甩头,他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将所有被艾特尼洛偷走的画作相片翻出来看个仔细。

由于先前他只当这些资料是美术品,并没有留心查看,现在仔细一瞧,他倒是吓了一跳。因为迪恩的画风以及笔法,和晚年的艾特尼洛实在太像了,怪不得有人说他模仿艾特尼洛。

另外还有更诡异的巧合,那就是名画被偷的顺序。

先前迪恩在拍卖会场抢标落败后,那幅作品立刻遭艾特尼洛偷走,而这也是艾特尼洛头一次犯案,在那之后,他下手的目标,更是离奇地与迪恩的喜好相差无几,简直就像是迪恩看上的名画,皆会落入艾特尼洛之手一样。

“这……莫非……”虽然不希望这样的假设成真,可是同一件事不会有三次的巧合,李昌陵瞪着手边的调查报告,心里突然警钟大作——

难不成,他珍爱的迪恩其实就是艾特尼洛?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根本是迪恩在自导自演?

可这不合理啊!

迪恩为什么非得假扮窃贼偷画?因为他买不起?因为城堡的税金负担太重,所以干脆用偷的比较省事?

至于连迪恩手上的那三幅画作也声称失窃,或许为的只是要掩人耳目,让失窃的人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越来越多的谜团弄得李昌陵有些头大,因为迪恩的行径着实太奇怪了!

再说,倘若事实真相确是如此,那迪恩应该会更加谨慎,和他这个接委托案的侦探保持距离才对,根本不可能主动出面与他商谈,还邀请他入住城堡。

或者说……迪恩有绝对不会被他抓到把柄的自信?

也许迪恩压根儿不觉得他这个侦探有什么能耐,可以抓到艾特尼洛的把柄,把犯人给揪出来,或是……

让他搬进来同居,甚至与他当朋友、变成情人,完全不是因为迪恩对他有感情,其实只是为了就近监视他!甚至是在最后有可能露出马脚时,挟着温情与爱意对他讨求生路?

会吗?迪恩他会是如此打算的吗?

所以他时而冷漠、时而热情如火,与那初见时的优雅单纯性情完全不同,一切并非他多心多疑,而是因为迪恩原本就是宛若火焰般激烈的性子,伪装出来的纯真只不过是个障眼法;企图蒙蔽他的视线、他的追寻,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自觉地,李昌陵抓紧了资料文件,几乎想将它揉成废纸一团。

不!这不是真的!谁来告诉他说这一切不过是空穴来风,是种种巧合下的结论!

“迪恩!”李昌陵狠狠地往桌面一敲,他万万没料到自己难得付出的真心,竟有可能毁于一个窃贼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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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恩先生出去了……”

就在李昌陵正想找迪恩好好谈一谈,对他坦承自己追查了迪恩与艾特尼洛之间的巧合,并希望向情人求个答案时,管家却给了这样的答复。

在不知道迪恩到底上哪儿去的情况下,李昌陵只好自己在屋里找线索,他到处查看各个房间的大小细节,就连以前没去过的仓库都翻了一遍,因为倘若迪恩真的是艾特尼洛的话,势必会在城堡里找个地方藏画,而他想弄清楚迪恩把画收在哪里。

所幸因为李昌陵与迪恩关系匪浅,所以管家也当他是这个家的主人,没去管李昌陵在屋里做什么,让他能够自由来去。

李昌陵就这样在城堡的每个房间里找了又找,直到他踏进了迪恩的画室。

自从之前吵架后,两人已经好一阵子没见,李昌陵本以为性情激烈的迪恩已经对他恨之入骨,却没想到一踏进画室,他就看到迪恩的新作——

一幅等身大的人物肖像,而画里的人正是李昌陵。

“这是……”迪恩把原本挂在墙边的画撤去,换上了他的肖像。李昌陵没想到迪恩竟然会画自己,一时之间真是惊喜不已;不过在同时,他也感到有些遗憾。

倘若迪恩不是艾特尼洛也就罢了,这幅画足以证明迪恩还眷恋着他,而他们还有言归于好的机会,可迪恩若真的是艾特尼洛……

那他该怎么办?抓住迪恩送交警察?不!他做不到啊!

走近画像,李昌陵细细瞧着画里的自己,那脸部的线条与肩膀的宽阔,无一不与他相似,就连他经常触摸迪恩的手指,都在画里有着最完美的呈现。

“迪恩……”

李昌陵忍不住叹息,他实在是不想与迪恩分开啊!

李昌陵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当他正想离开画室时,却眼尖地发现地毯上有道刮痕,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蹲在地上仔细一瞧,这地毯上的刮痕虽不明显,但细心查看仍然可以找出一道弧形轨迹。他顺着这道半弧往前方望去,确定痕迹一直连接到眼前肖像画的框边。

这道异样的刮痕让李昌陵起了疑心,他抬头细看着眼前等身高的巨大画像,再回想之前原本挂在同样位置的画作,两幅都是大到足以充当门板的作品,与迪恩纤细柔美的风格实在是不太搭,再加上这道沿着画框被刮出来的地毯伤痕……这看起来简直是以画为中心刮出来的一个半圆形啊!

李昌陵忍不住开始在画框附近东敲敲、西探探。当他瞧见画框边沾到的颜料时,便伸手到同样的位置使劲地推了推,没想到眼前的画像竟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紧跟着便像旋转门一样转了个圈!

画作转开来后,果然是沿着地毯上的伤痕滑出一道轨迹来,证实了李昌陵的猜测——这画是通往密室的大门!

李昌陵探头望了一下,发现里头有着往下延伸的石造楼梯,看起来很像是城堡原本的密室入口,可在旁边却加装了灯光,只要门一激活,灯便会自动点亮。

“这是……”李昌陵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不少有钱的贵族几乎都是以祖传的城堡为家,在里头总有着藏东西的秘密地窖,或是自远古传承下来的逃生秘道,而雷克特家族的这座城堡,很显然地也不例外。

李昌陵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留心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他发现这里似乎是旧时代的地牢,但如今早被屋主改建,不仅墙壁、地板都重新铺设过,就连照明设备和空调都一应俱全,现在这个重新装潢过的地下牢房,根本就是舒适的私人套房,只不过……

住在这个秘密房间里的,既不是艾特尼洛,也不是迪恩,而是李昌陵最不想见到的“宝藏”——让名为艾特尼洛的窃贼盗走的十三幅名画。

不多不少,正是十三幅,除了请他代寻的十一幅外,还有差点教迪恩卖身的乡间小径,以及迪恩在拍卖会场上抢输的作品……

“迪恩——”李昌陵顿时觉得浑身发凉,只能下意识地唤着情人的名。

“迪恩!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啊……”他最不想见到的结果,就是眼前这个景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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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恩哼着意大利小调,踏着愉快的步伐下了楼梯,进了他的秘密宝库。

在不晓得李昌陵早在此地恭候多时的状况下,他直直地往房内的大桌子走去,完全忽视靠在身后墙上的李昌陵,径自为新的战利品拆封。

“这次又是哪一幅画?”李昌陵冷冷地瞧着眼前的情人身影,虽然对于多日不见的迪恩,他着实有股搂住他亲吻的冲动,但是一想到他欺骗了自己,心里却又忍不住怨恨起来。

迪恩放下手边的画作转过身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昌陵?”

“你……为什么……”这个密室他连管家都瞒着啊,为何李昌陵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才注意到我?”李昌陵轻哼了一声。“没想到你就是艾特尼洛,瞒得真好。”甚至是……以爱为名,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迪恩听着李昌陵冰冷又带些愤恨的语调,先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口给了李昌陵一句夸赞。“真不愧是侦探。”

他还以为李昌陵会一辈子被他蒙在鼓里,绝对不会发现隐藏在这地下室中的真相,看来他估算错误。

“你是刻意伪装成单纯的样子来接近我吗?”这是李昌陵最想知道的,到底现在这个偷儿是迪恩,还是与他初遇、爱喝琴酒的那个,才是他心里的迪恩?

“说起那单纯的样子,其实也不完全是刻意……”上流社会的教养,让迪恩成为举手投足都符合男爵身分的贵公子,所以那温柔有礼的模样,只能说是习惯,而不是故意作假。“不过……与你接近,确实是经过计划的。”

迪恩背过身去,没对李昌陵多加提防,继续拆着画作外面的包装,然后把艾特尼洛的作品挂到墙上。既然事情真相都已经被李昌陵揭穿,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为什么算计我?”他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有钱的肥羊,可以让迪恩看上眼;再说他身边也没有艾特尼洛的画作!

“我没想过要算计你,只是布洛斯伯爵他们决定挑你找画,我才想和你混熟的。”迪恩径自欣赏着挂在墙上的名画,脸上的表情煞是满意。

“你是为了预防自己被捉才故意接近我,想随时知道我手上握有多少情报?”李昌陵对于迪恩的大胆行径只能甘拜下风,他万万没料到迪恩那纯真的样子,竟然只是逢场作戏。

“是啊。”迪恩轻松应答的态度,仿佛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任谁都会做出这种决定。“因为伯爵出了高价找艾特尼洛,我总要有点防范,至少得知道你查到些什么才好应对,不是吗?”迪恩走到酒柜旁,照旧倒了两杯当初拉近他与李昌陵的波尔蒂琴酒。

“毕竟我不是什么有名的怪盗,一不小心就会留下些线索,让其它侦探或警察找上门,所以我想就你抓住的漏洞做补救。”将酒杯递给李昌陵,迪恩说出自己认定为合情合理的考量。

“所以你就勾引我?”李昌陵蹙紧了眉头,听见迪恩亲口说出这些事实,只让他觉得心里更加失望。

原本,他希望迪恩多少会做出点辩解,却没想到一切竟然都只是自己在单相思、做美梦,而迪恩根本没爱过他!

“勾引?”迪恩笑了出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让秀丽的脸蛋贴近李昌陵的视线,双唇微张吐出反驳。“是你勾引我才对吧!”

要论起这件事,怎么说都是李昌陵起的头,明明就是李昌陵先吻了他的啊!

“你当时先发火后赶人,紧跟着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为的是把我留下来,最好迷得我晕头转向,根本无心找画吧?”现在回想起来,迪恩最初发火时,确实是以一个男人被人强吻的心境在发脾气,但是突然变得温驯,甚至与他相爱相好,都只是为了卸除他的责任与心防?

迪恩啊迪恩!他曾经拥在怀里的情人……他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啊!

对此,迪恩也不辩解,他轻轻的点头续道:“我承认当时的确是为了其它目的才把你留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也动了真感情。

“老实告诉你吧,你吻我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是到巴里特伯爵家中偷画,所以白天才累倒在画室里,我可没打算真拿身体代偿欠款。至于那先付的两万,只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到我身上,假装我也是受害者罢了。”在手中的琴酒喝光了之后,迪恩走回酒柜,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品尝着波尔蒂琴酒的美味。他满足地露出微笑,然后才放松了心情,替李昌陵解答疑惑。

“你……我该说你是狡猾多诈吗?”李昌陵见迪恩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发火还是叹息。

他很想为迪恩找理由,劝自己相信迪恩其实本性善良,可是每回、每次,自迪恩口中吐出的,却永远与他的期待相反。

“我会当成夸奖收下的。”迪恩只是轻笑,对其中的讽刺意味不怎么在意,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缜密思虑,确实称得上狡诈了。

“没有人在夸奖你!”李昌陵忍不住咆哮起来。“为什么要偷画?就因为你没能力收集?”虽然这应该是最直接的原因,可是李昌陵不懂啊!这值得吗?

“我偷画是因为它们原本就是我的东西!”让李昌陵这么一吼,迪恩也不高兴了,所以他跟着扯开喉咙嚷道。

“什么叫你的?你又不是艾特尼洛!你别老将自己当作艾特尼洛好吗?你就是你啊!”李昌陵真想用力摇晃迪恩,看看能从他的脑袋里摇出什么来?难道除了艾特尼洛,迪恩的脑子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我的确不是艾特尼洛,但这几幅画,也不是出自艾特尼洛之手,这些画是我和父亲一起画的!”

这就是迪恩四处收集画作的真正原因,他要的不是艾特尼洛的名作,而是他与父亲合力完成的作品。

“什么?”李昌陵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这些是伪作?事实上并不如外界所传,是艾特尼洛本人的画?”

这消息……他可是头一次听闻!过去他所调查的资料里,从来没人提过伪作流出的事啊!

看着李昌陵讶异的表情,迪恩冷哼一声,然后走到最初他抢输的那一幅作品之前,伸手摸着画里的彩色花朵。

“什么伪画,说得这么难听,这些可是父亲和我的创作,只是挂了艾特尼洛的名字罢了。”取下挂在旁边的肖像,也就是原属于布洛斯伯爵的十七岁的法利尼,迪恩将画抱在怀里笑道:“虽然是印象派作品,但也不至于完全认不出来画里的人是谁吧?”

“这是……”经迪恩这么一提,李昌陵总算定下心来仔细看,如今一瞧,他发现画中的人物肖像,竟有几分神似迪恩。

“莫非这是少年时候的你?”李昌陵看看画作,再瞧瞧迪恩心满意足的笑容,那灿烂笑颜与画中人物着实象了个七八分。

“法利尼·布兰,这才是我的名字。”出身于意大利小镇的少年,这是迪恩在成为雷克特家族一份子之前的身分。“我只是个家境贫穷的普通孩子罢了……”

把自己的画像挂回墙上,迪恩有些漠然地在沙发上坐下,对李昌陵说出了隐藏在雷克特男爵这个高贵称号下的秘密。

事实上,真正出于艾特尼洛之手的画作只有二十七幅,但现在流通于画市的却有四十三幅,至于这多出来的部分……自然就是没良心的画商,再加上被剥削、利用的小画家的杰作了。

“之所以挑上艾特尼洛,是因为他既有名气,但作品又算不上经典,向来只在收藏家之间流通,却不会被收进博物馆里陈列;像这一类的东西比较容易造假,所以画商才找上我父亲……”迪恩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继续幽幽说道,“当初他们以两千元一幅的低廉价钱,要父亲模仿艾特尼洛的笔法和签名,画出后来的十六幅画。至于这些画作,完全是由画商捏造了名画的出处,以一幅二到三万欧元不等的价格,卖给不知情的外国收藏家,所以出身意大利的几幅艾特尼洛画作,才会全到了法国……”

“迪恩……”李昌陵听得哑口无言,因为这画作确实少有人特地拿去请专家鉴定,所以才一直没被揭穿真相。

不过就迪恩的回答,再加上挂在四边墙上越来越多的“仿艾特尼洛”画作看来,迪恩收集的,应该不是艾特尼洛,而是与父亲之间的亲子回忆,至于笔法和画风会像艾特尼洛,则是在父亲的艺术天分下耳濡目染的成果。

“对不起,我没调查到这些。”李昌陵走近迪恩,在他所坐的沙发旁半跪着身子,牵起了迪恩的手,如今他再也气不起来了。

毕竟……这些事情既不是迪恩、也不是迪恩父亲的错,而是那些画商的责任。

身为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想必迪恩当初一定看尽了人情冷暖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为刚才发的脾气道歉,迪恩。”李昌陵往迪恩的手背上吻了吻。说实在话,他真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怎么?不生气了?你不因为我利用你的事情而火大吗?”迪恩没将手抽回来,却也没给李昌陵好脸色看,说话的语调更少了原有的温柔。

“迪恩!你明知道我不全然是为了这个在发火!”李昌陵此刻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我最初确实以为你只是利用我在掩饰偷画的事实,可是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任谁都会想生气吧?”

所谓不知者无罪,看来迪恩很显然并不赞同这句话。

“听你这么说,你现在不觉得我只是在利用你掩饰偷画的罪状?”迪恩半眯起眼睛,对着李昌陵问道。

瞧他刚才还对着自己大声咆哮、迪恩可不觉得李昌陵有这么好说话,或是头脑简单到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过去。

“你偷画确实是犯法,可是……也许你不知道,法理不外乎人情,我是很能接受各种犯罪动机的。”所以他选择了侦探当职业,而不是成为警察。

他站起身子,挨到迪恩身旁坐下,试着化开情人的火气。他搂住迪恩的肩膀,往迪恩颊上吻去。“再说,拿回自己的东西并没什么错,真正犯罪的应该是卖画的画商吧?”

一个儿子对父亲的追思,确实不能完全以法律来衡量;再说,若是迪恩拆穿伪作的事实,或许有些收藏家会在愤恨之下毁去画作,那迪恩就永远寻不回与父亲之间的回忆,所以倒不如让画作继续以艾特尼洛之名流传,反倒方便寻找、方便寻回,只不过迪恩用的手段确实是偏激了点。

听了李昌陵这些体谅的话,迪恩有些惊讶地眨着眼睛,他没想到李昌陵的包容性这么大,竟连他偷了画、甚至利用过情人这几点都能接受。

沉默了好半晌,他捧起李昌陵的脸颊,就着情人的唇瓣吻去。

“你果然和其它人不一样,我没有挑错人!”迪恩热情地啃咬着李昌陵的双唇,手臂更是牢牢地搂住了他。

“迪恩?”李昌陵在迪恩与自己之间拉开了点空隙,望着那几日未曾接触的热情,他有些错愕。“什么挑错人?”

“我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迪恩有些漠然地回答。

利用父亲的奸诈画商、在父亲去世后立刻为了钱财嫁人的母亲、想得到自己的身子而费尽心思的巴里特伯爵……

在看尽了人心险恶、饱尝人情冷暖之后,迪恩没打算为任何人卸下心防,只不过……李昌陵似乎是其中唯一的例外。

迪恩挑了李昌陵当情人,想与他分分秒秒相守在一起,以填补心中的忧伤和遗憾,只可惜当时李昌陵拒绝了这份心情,所以迪恩才又开始偷画,打算按照原定计画,取回那十六幅与父亲之间的回忆画作。

“那么,我呢?”李昌陵抚摸着迪恩有些冷淡的面容,想在他脸上寻回一些过往的快乐时光。“你现在……能够原谅我、重新接受我吗?”

之前他还以为迪恩只是一时冲动,想霸着他的每分每秒、才会提出避居乡间的疯狂提议,但是听了迪恩的过往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情人只是太过寂寞,性子才会如此忽冷忽热,而且具有那么强烈的独占欲,因为——迪恩害怕二度的失去。

也许……就只是这个原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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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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