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暂时分离
死亡,
带走了我的心,
缘身处在冰冷的海里,
灵魂与身躯,
都无法感受到一丝暖意,
心,随着悲伤而死去。
燃烧的烟丝生出袅袅白烟,徐缓上升的烟雾不一会便被黑暗所吞噬,米尔顿拿着烟坐在旋转皮椅上,蓝色的双眸看向缀有流苏垂帘的落地窗外,正出神地想着事情。
“米尔顿先生?”
直到敲门而入的黛娜发出声响,年迈的身形仍保持原姿,没有回头。
片刻后,才听见他慢条斯理的回应。“纽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已经照您好的吩咐将运钞车和所有相关的器具都处理掉了,基地里的人跟资料也暂时迁出。至于乔迪他出港没多久就被水警队与调查局的人盯上,强迫返回岸边,将他和藏在货柜里的钞票一起押回警局。
“您预料得没错,跟在乔迪身边的核心干部见他因为毒品与洗钱的案子罪证确凿,确定会被判重刑,已经开始有互抢地盘,争着想当新任首领的现象,而在五天前,乔迪被发现死在警局的临时监牢里,可能就是跟黑帮重画贩毒势力有关。”
黛娜条理分明地叙述着,却在说出下面的话的同时,柳眉紧蹙。“可能供出不利于您的说词的,只剩下李喧……要将她除掉吗?”
“暂时别管她,她知道的不多。”一直静静聆听报告的米尔顿转过身,从皮椅上站起来。“我在意的是黑豹,他真的死了吗?”
黛娜愣了一下,看不出喜怒的美丽面容开始起了变化。
“是的,米尔顿先生,那天在码头,他被警方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伤重不治。”她随即打开手上的资料袋,将用高倍率相机在现场所拍到的照片取出,放在书桌上。“两天前,他们将黑豹遗体埋在布鲁克林区的墓园里。”红艳艳的双唇微微颤动了一下。“李喧也参加了葬礼……”
刚开始,她也不相信黑豹会死,但是目睹了整个下葬的仪式之后……深吸一口气,黛娜立刻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在逃过警方的追捕之后,她便接受米尔顿的指示留在美国境内,监看港口枪战一案处理的进度,与组织的其他伙伴一起处理善后,直到确认黑豹的死讯,她才匆匆赶回法国南部见米尔顿。
“是吗?”借着窗外透进的夕阳余晖,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相片,忽然,他的脸一浮现一抹复杂的神情。
***
黑豹死亡已经十五天了,这段期间,李喧因受不了爱人骤去的打击而体重直线往下掉,频频进出李咏娟所服务的医院。
李同英苍白憔悴的脸上挂着一对明显的黑眼圈,隔着病房的透明玻璃窗看向在床上沉睡着的李喧,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小喧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吐了好几次,也没吃什么。”李咏娟叹口气。
“可怜的孩子……你问过她了没有?”
“还没有……”身着医生制服的李咏娟皱着眉回答。
为了李喧目前的身体状况,两个人不知道烦恼了多少次、讨论了多少次,终于,李同英再也忍不住担忧的说:“事情不能再拖了,让我进去跟她说……”
“不可以!爸,小妹现在的精神状况还不稳定,再等几天啊!”李咏娟阻止他。
“这种事还能等吗?再这样下去,她的肚子只会越来越大!”软性的劝慰引起他更大的反弹。
“天啊……”父亲激动的话令李咏娟松开了手,掩面呻吟。
那天深夜,她一接到警察局的电话,便飞也似的赶到医院看妹妹,父亲也随后搭飞机抵达,正在她欣喜若狂地庆祝亲人失而复得的喜悦时,医生却告诉他们另一个青天霹雳的消息。
李喧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当虚弱的李喧知道这件事时,她的反应竟出乎平常的镇静。
“我绝不堕胎!”病房的门无声地开启,直到李喧发白的嘴唇轻轻吐出坚持的话语,站在门边的两个人才惊讶地转过头。“爸、姐姐,你们别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要把黑豹的孩子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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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得不像样的纤躯似乎只剩下异常的冷静在勉强支撑着,李同英立刻扶住她,嘴里却不禁骂着:“你疯了吗?你还这么年轻就有了小孩……简直是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准备休学一年,把孩子生下来。”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李喧的脸上漾着梦幻般的浅笑,让焦急的李同英更加气闷。
“我不准你生下小孩!”
巨大的吼声引起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的侧目,也惊动了奉命二十四小时保护李喧的警察。
“发生什么事?”警察上前询问。
“没事。”李咏娟向警察打了声招呼,连忙和父亲搀扶着妹妹靠坐在病床上。
“爸!你先别生气,让我跟小妹说吧!”
瞪向拉着自己的李咏娟,又回头看了看一脸倔强地躺在床上的李喧,李同英只好让步了。“好吧!你们姐妹比较聊得开。”他犹豫着走出病房,却仍不放心的提醒。“阿娟,一定要劝你妹妹别做傻事。”
“我知道。”李咏哏点头应允。
送李同英出去后,李咏娟关上门,转身面对李喧。
“姐,不要再劝我,我既然作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李咏娟走近床缘,凝视着闭上眼睛,别过头的李喧,“我担心的不是你怀孕的事,而是你的心理状况。自从黑豹死后,你就一直没哭,连他下葬,也没看你掉过一滴泪。”
闻言,李喧瘦弱的身子大大的震动了一下。
“你想不想谈一谈呢?”
李喧背过身蜷缩着四肢,将毛毯紧紧包住自己。“不想,我不想谈。”
低哑的语气反应出李喧过度压抑的情绪,李咏娟身为精神科的医师,努力的想要帮妹妹打开心结。“你一定要把所有的情绪出来,否则你会崩溃的。”
“别管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让我安静一下好吗?”李喧冷淡的说。
对于李喧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李咏娟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儿,她只能无奈地退到门口:“好吧!如果你想谈的话,再告诉我。”她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小妹,你若想生下这个孩子,就必须忙让自己的身体跟心情恢复开朗才行。”
李咏娟的话,逐渐瓦解了李喧的强作镇静。
在黑豹死后,她便于工作忘记了白天,即使黑夜包围着自己,她也浑然无知觉,她就像个空壳子,在自我封闭的内心世界游游荡荡。
她曾经想过,自己跟黑豹间存在这么大的差异,也许哪一天彼此会被迫分开,却从来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分离啊!
当他开车替她引开敌人时,他是否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她没能陪在他身边,连他死了,她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她是他最亲近的人啊!可她却只能被迫地等待调查之后的葬礼通知……
当隔着警戒线看见陌生人为黑豹盖上棺盖,将灵柩埋进土中的刹那,她便再也无法忍受,灵魂像是陡地飞出体外拥抱住穴中的棺木,伴随心爱的恋人一起被落下的土堆所掩盖……
“啊……”蜷曲在床上的李喧恐惧的呻吟着,仿佛又感受到那天冷彻心扉的冬雨,嗅到墓园中泥土的湿泞一般。
墓团伙、枋材,几个表情漠然的调查局干员在雨中监看冷清的葬礼……不!这一切都是假的!黑豹不可能会死,他怎么可以什么都没留下,就这么突然的离开她?
“黑豹……没有死……”在她喃喃梦呓的同时,身体不知不觉地撑着下了床,冰冷的地板寒彻脚底,连周围冷飕飕的空气也窜进她瘦弱的身子骨,冻得她浑身僵硬。
他的胸膛是热的!李喧这么想像着,双手不由自主的跟着意念高高举起,期待黑豹炽热的拥抱……
但她圈住的,除了病房里冷清的空气,还是冷清的空气呵!
“黑豹……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沿着墙缓缓滑下,李喧张大无神的黑瞳望向虚空,突地,体内的一阵干呕重新拉回她的神志。
你若想生下这个孩子,就必须尽快让自己的身体跟心情恢复开朗才行。
“孩子……”李咏娟的话令李喧下意识地抚着肚子。“黑豹的……孩子……”泪水静悄悄地滑过脸颊。
这是来不及向她道别的爱人留给她的纪念啊!还未完全成形的、小小的爱情结晶,只是,黑豹却永远没办法看见了,今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保护他们的孩子了……
一直夺魁的情绪无法克制地爆开来,孤单的蜷缩在墙角,将头埋进两膝的李喧,终于放声痛哭……
***
检察官命案、银行洗劫案……随着一干人等在港口落网,再另上乔迪意外遭人狙杀,使得黑帮的贩毒势力重新划分,联邦调查局与纽约警局正为了这些牵连不清的案件忙得不可交。
这一阵子,曾经待在犯罪者身边,也是第一个从港口跑出来求援的李喧,自然成了当局小心保护与经常询问的重要对象。
靠着椅背,望向面前的调查局黑人探员,已较两天前出院时的精神要好得多的李喧,诚实回应着他的问题。
将近一个月了,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回答问题?从刚开始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时,问她港口发生的事情经过,问她跟黑豹的关系、跟乔迪之间有什么恩怨,直到她离开医院,他们带她到港口模拟当晚的状况,之后就将问题焦点集中在银行的劫钞案上……只要是她知道的,不涉及太过私人的,她都尽可能地一一回答。
“这次银行爆炸案,是黑豹所主使吗?”黑人探员开口问。
“不是,是米尔顿主使的!黑豹是为了救我才会答应米尔顿执行任务。”对于这个问题,李喧一反先前的淡漠,急着解释。
“可不可以给她一杯温开水,让她休息一下?”看见李喧已满脸倦容,一直陪在她旁边的丹尼尔开口要求。
“对不起。”黑人探员向李喧致歉,而在侦讯室的另一位褐发探员离开片刻,返回的时候,带进来三杯咖啡与一杯开水,让大家都放轻松了些。
这一次的问话比平常花的时间更久……
“会不会累?”丹尼尔关心地看着李喧。
“不会。”李喧摇摇头。说不累是骗人的。她喝了几口温水,轻抚肚子笑了笑,重新打起精神。
过了十五分钟,谈话再度开始。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黑人探员将照片从桌子对面移近李喧的眼前,看着相片里的灰发人几秒钟,她很肯定的回答,“知道,是米尔顿,不过,他现在是白发。模样也比照片上的老一些。”
“你对米尔顿这个人了解多少?”
“他是暗杀组织的首领,黑豹曾经跟在他身边很久的时间,我知道这么多。”
“莫斯科市地下商场爆炸案、协助训练北爱尔兰好战团体、受聘于中国政府清除异已……”黑人探员将一些剪报放在她的面前。“你知不知道米尔顿的组织,同时也是全球恐怖活动的最大赞助者?”
“我不知道。”李喧瞪着剪报上的粗黑标题,她从来不知道黑豹所待的组织竟是这么……复杂。
“如果黑豹还效忠于米尔顿,他将会是这个组织的下一任继承人。你跟在黑豹身边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工作上的事他向来不提。”李喧揉着太阳穴,感到疲倦感越来越浓。
“李小姐,我们很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抓到米尔顿。”同样感到时间快速流逝的压力,黑人探员身体向前倾,双手抵在桌面上问道:“你可不可以再仔细回想一下你所知道的一切?”
黑人探员的表情像是怀疑她有所隐瞒,令李喧入在膝上的双手激动地握成拳。“我也很想多说一些帮你们早点抓到米尔顿啊!”
是米尔顿割裂黑豹的!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米尔顿能早点被逮捕,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她又何必要花这么多时间配合调查局的讯问?何必要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记起黑豹已经死去的残酷事实?
“警官,我的当事人是证人,并不是嫌疑犯。”丹尼尔开口抗议。
“皮尔森先生,我们没有怀疑李小姐的意思,只是想加快侦办的速度。”两名探员连忙解释。
李喧感到胸口一阵郁闷,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厌烦。“我想吐……化妆室在哪里?”她突地拉开椅子站起来。
“走到底左转,就是厕所了。”黑人探员赶紧替她开门,指示方向。
“小喧,你还好吧?”丹尼尔陪李喧疾走到女厕所门外,一会儿,他隔墙听见隐约的呕吐声和马桶冲水的声音。
“没事……我舒服多了……”她低声安抚在门外的人,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洗水槽前洗把脸,用纸巾擦拭过才走出来。
“听医生说……你怀孕了?”
黑人探员的话让李喧愣了一下。之后她笑了。“是的,三个月。”
“是黑豹的孩子?”
“小喧,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黑人探员的询问令丹尼尔不悦。
但李喧却温柔地抚着腹部,坦率的回答,“是的,是黑豹的孩子。”
也就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小生命,才让她有勇气面对失去黑豹的后每一天!望着她清丽平静的神情,黑人探员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开始与他的伙伴交头接耳,然后,他匆匆走到一旁打了一通行动电话。
在此同时,身负老婆、岳父所托,承诺要照顾好李喧的丹尼尔,终于不耐久候地提议。“两位若没有问题询问我的当事人,是不是能让我们走了?”
“对不起,请再等一下。”褐发探员连忙拦住两人,直到黑人探员结束通话,向他点了点头,才说:“李小姐,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突来的要求让李喧觉得有些困惑,也让丹尼尔面露疑虑。
“别紧张,不是问她案情。”黑人探员主动向丹尼尔说明,不等他的答覆,便将李喧拉到一旁,低声对她说:“李小姐,我们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这牵涉到调查局内部作业的机密,实在很难回答……”黑人探员面有难色的说:“总之,所希望你能单独的跟我们走一趟。”
李喧那黑白分明的大眼回视着黑人探员,她的好奇心越来越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所说的地方,似乎有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等待她……
“你们在嘀咕什么?”丹尼尔担心的声音让她转回头。
“李小姐,可以吗?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现在就走。”黑人探员催促道。
“好……”李喧想了想,终于点头应允,转过身准备随他们而去。
“嘿!你们要带她去哪里?”丹尼尔着急地看着李喧跟着黑人探员走进电梯。
“我的同事去楼下一趟,有些重要档案想再请你的当事人过目,请你暂时坐在这里等等。”接收到伙伴的眼神,褐发探员立刻上前拦住丹尼尔。就这样,黑人探员带着李喧直接下到停车场,将车子驶离行政大楼。此时,天色逐渐暗沉,车子经过市区的几个街道,然后驶上曼哈顿大桥,进入国王郡的布鲁克林区。
她来过这里,黑豹就葬在这里的某处!熟悉的路线,入夜后点亮的街灯,教她不自觉的忆起她不愿再去回想的景象。“还有多久才到你说的地方?”李喧开始变得不安。
“马上就到了。”黑人探员开着车,他能够体会李喧触景伤情的心情。大概又开了十几分钟的车程,最后他将车子停在邻近Brooklyn
Campus一栋大楼的前面,转头看向她:“可以下车了。”走出车外,李喧怔怔的看着白色建筑物的英文字母——罗克威尔医学研究中心?
“李小姐?”直到黑人探员出声,她才连忙走到他帮她打开的玻璃门内。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为何而来,她只是凭借着一股奇妙的直觉,认为自己非来不可!
坐在电梯上到门楼,在走道上左弯右拐,黑人探员带着她经过一间又一间类似实验室的地方。
莫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们Y为什么来这里?”终于,李喧忍不住开口问。
“来中心是想让你见一个人。”黑人探员避重就轻的回答。
“见一个人……是谁?”李喧满心疑惑的看着他。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黑人探员的回答让她更急着想要知道答案,但他却紧抿着嘴不愿多说。
一会儿,两人来到站在守卫的房门前。
“对不起,请让我看一下证件。”守卫公事公办的说。
回应守卫的要求,黑人探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她是跟我一起的,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跟副局长报备过了。”
“请等一下。”守卫走近柜台,从电脑叫出资料,在核对过李喧的相貌之后才放两人通行。“你可以进去了,但请先把你的手表、发夹、项链和皮包暂时交给我们保管。”
李喧愣住了,如此严密的把关,令她对眼前铁门之后的事物产生极大的好奇!
“照他的话做。”黑人探员的话拉回她的注意力,她随即御下身上所携带的东西,放到柜台上。
看守人用金属探测器在她全身扫过一遍后,才将一张塑胶条码卡与房门钥匙交给黑人探员,然后在铁门的键盘上按了四个数字开启大门,放两人通行。
进入门内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又是另一道门,黑人探员随即将条码卡插入卡座,门立刻应声打开。
亮得刺眼的日光灯照着四周惨白的墙壁,李喧心中夹杂着对未知的好奇与惶恐,跟在黑人探员的旁边,穿过无人、寂静的走廊。
“李小姐,我们想要你见的,就是这个人。”
直到走道的尽头,她停住脚步,朝黑人探员手指的方向往左看去——
当李喧透过玻璃窗看见密闭和室内躺着一个男人的瞬间,她整个人惊愕得说不出一个字。
“很惊讶吧?”看着她微张却发不出声音的小嘴,黑人探员将视线移回密闭室里的男人。“我们当时也吓了一跳,从码头被撞得半毁的车子上把他拉出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不愧是A级杀手,连求生的意志力都比平常人高上好几倍。”
她没看错!是黑豹……躺在里面的人真的是黑豹!李喧凝视着他那皱紧眉沉睡,略显消瘦的脸庞,紧贴着玻璃呆立的李喧早已成了泪人儿。
“为什么……我明明看见……”突然想起当日黑豹的葬礼……她跟所有人一样,都被探员要求站在警戒线外。
“你看到的是依照黑豹的外形做成的模型人,是委托电影特效公司制作出来的道具,在一定的距离下,模型几乎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黑人探员向李喧解释。“这是为了防止米尔顿杀人灭口。”
“黑豹会被判重刑吗?”李喧直视着玻璃窗,几乎没眨过眼。
“得视他的合作程度而定。”自从一个礼拜前,黑豹用他病床周围的器具伤了几名守卫与医护人员企图逃走,就令彼此间已然僵化的关系变得更为紧张了。“李小姐,希望你能突破他的心防,帮助我们早点逮捕米尔顿。”
“让我进去……”李喧根本无心听他说话,她哽咽着,双手不自觉的转动上锁的门把。“让我进去!”
黑人探员开了锁,将门打开放她进去,随即又关上门守在外面。
室内除了床、监视器外,没有任何东西,李喧的视线慢慢落在面向墙躺着的人身上。
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令才刚吃了药,脑袋昏昏沉沉的黑豹不耐烦的低吼:“我什么都不想谈,出去!”
“黑豹……”李喧哽咽的低唤。
直到听见李喧颤抖的嗓音,黑豹的身体不禁猛然一震!
“黑豹……真的是你!”看着黑豹缓缓转过身,吃力地撑起沉重的躯体,李喧再也忍不住的冲向前抱住他。
感受到她馨香的肌肤、纤细的小手……黑豹英俊的脸庞上布满狂喜。他腾出一只手深入李喧的长发中,迫不及待的将她的头拉向自己,狂烈地吻着她的樱唇、脸颊,舔去她那令人心疼的泪珠。“我不是在作梦吧?”
“不是梦……”李喧轻颤着,连黑豹的胡碴刺痛了她的脸都浑然未觉。爱人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整个人、整个灵魂,全快乐得像是飞舞在空中地花瓣。
一会儿,她抬起头,双手激动地抓着他的臂膀。“以后不准、不准你再丢下我一个人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没有以后了。”捧着她泪痕未干的小脸,黑豹爽朗地一笑,“危险的事,做一次就够了。”身上缠满绷带,还隐隐作痛的伤口,在在提醒他不久前经历的险恶。
固定在床脚两边的锁链突然发出铿锵的声响,严重干扰了两人甜蜜时刻。
“该死!”黑豹咒骂一声,一把掀开毯子,移动脚上极为刺眼的铁铐。
“黑豹,如果你答应跟联邦调查局合作,我可以先替你解开脚铐。”墙上的扩音器发出声音。
厉眼瞪向看不见室外的特殊玻璃窗,黑豹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喧,“那些家伙要你来当说客?”
“他们说……你的刑期得视你的合作程度而定。”李喧吸着鼻水,点点头。
“是吗?”他挑了挑眉,爱怜的将她的头靠在他的颈窝上。
他差点丢了性命,还被困在这种鬼地方……也该是他该跟米尔顿算总帐的时候了,既然调查局要利用他来抓人,他也不妨将计就计。
“黑豹,考虑得如何?”黑人探员的语气不自觉的透露出焦躁的情绪。
“再让我想想。”黑豹慢条斯理的看向玻璃窗。“现在先别烦我,我要跟我的天使说话。”话虽如此,无奈先前施打的药效逐渐蚕食他的思考力,他闭上眼睛,身体自然地枕在李喧的膝上。“不要离开……等我醒来……”他呢喃着。
李喧早已忘记门外尚有监视着他们的探员,她温柔地笑着,任由黑豹紧抓住她的手。“我不会离开的,安心睡吧!”她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用另一只手轻轻的将毛毯覆在他的身上。
她也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呢!她想告诉他,这些日子没有他,她几乎失去生存的勇气,她想告诉他她有多爱他,还要告诉他,她有小贝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