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雾气氤氲着,模糊了一切。言萝向前走着,不知要前往何方,甚至不知脚下有没有路。

这样前行,还有什么意义?言萝忽地顿住脚步,两臂交叉胸前,斜着头打量四周。依旧茫然一片,没有半分可辨别的物体。

远处忽然出现一个黑影,渐行渐近。灰蒙蒙的视线中出现了人的轮廓,言萝自是凝神观望。束起的发留下两绺短发垂在鬓角,斜插入鬓的剑眉于英气中还带了几分淡漠,那双眼……那双眼从她身上掠过,竟没有丝毫停留。本是幽深黑亮的瞳,却带着死气沉沉的眸光。似乎,这世上没有半分可恋之处。脚步轻幽幽地,从她身侧走过。

“喂!风!”言萝心下一慌,伸出手去捉他的衣角。一个念头瞬间涌上:不能放他走,他是她能看到的所有——她不能再承受那样的茫然!决不!

手中一凉,似乎抓到了他,手心却什么都没有。他淡蓝的长衫飘过她手心,不留一点痕迹。她大急,紧跑几步去追他,他却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不——”用尽所有力气追上,她紧紧抱住他的腰,死都不放手。

“风,这小孩子是谁?”娇媚的声音于黑暗中响起,言萝抬头,想抗议“小孩子”这一称呼。

这张脸……这张脸……逐羽?还是……那个人?

女子挽住风,他微微一动,从言萝手臂中挣脱。不多看她一眼,淡淡答道:

“不要理会,一个无关的人罢了,我们走吧。”

“不能走,你不能和她走啊!我——我……”不能和这女人走!不能!言萝瞪大眼睛,女子五官清晰,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她身上衣衫颜色。雪白,还是粉红?

他眼中的女子,到底是逐羽,还是……她?

风不看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无限温柔地对那女子笑着,两人相携前行。

“风!她是逐羽啊——你不要认错人!”言萝坐在地上,绝望地喊着,“她不是她……”

那女子回头,微嗔的表情转变成媚然一笑:“你说我是谁?”

“你是逐——”话未出口,眼前忽地清晰,这女子眉目宛然,一身粉色衣衫,嫩得像要渗出水来。

“为什么——怎么会是你!”天晕地转,于阴暗混乱中唯见风的眼神,无限深情无尽温柔,看向那女子。

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表情……多少年了,他竟然还是——“别了。”他的声音,温和淳厚,却是说着她最怕的话。

“不要啊——”

猛然睁开眼,冷汗簌簌流下,手紧紧抓住被子,微微颤抖着。

言萝坐起,屋内几点幽火,照亮四周。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

抱紧被子,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低低笑着,梦魔本是她下属,怎地梦魇也会入她睡眠?

梦魔并无可怕,怕的是心魔啊!

判官,阴间辅佐阎王办案的鬼吏,大体上相当于人界的师爷一类的职务。说得高一点,便是翰林,判官殿则是翰林院。判官判生判死,判处轮回转世。笔一勾,就是一道前程,一段岁月。

言萝走近判官殿,众判官见是她,纷纷站起施礼。却有一名判官从椅上跳起,跑到她面前:“言大,今天来干什么啊!”

言萝伸手弹他:“什么言大,你的称呼怎么越来越古怪了?言姐姐萝姐姐老大等等还不够,怎么又添了个言大?”

“言萝大人,简称言大嘛!”那判官耸耸肩,笑得阳光般灿烂,驱走不少阴霾,“他们说对阎王要尊重尊敬,不能整天没大没小的。”

“呦,原来武判还知道大小啊!”言萝笑着斜他,“我看你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叫得亲着呢,怎么忽然懂进退了?是不是又惹什么乱子被束魂使教训了?”

“你还说那个风!”武嘟起嘴,“昨天不过和他开两句玩笑,他竟然狠狠教训了我一顿,还交给我一堆公文,说要我处理——真是!这又不是我该做的!

这些本是阎王——啊,不对,是风他自己的责任嘛!“言萝心下一紧,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疼痛无比。偏偏一张嘴,说出的是更加锋利的话:“人家现在忙着呢,哪有那个闲工夫批什么公文啊?武你就看在他一千多岁还没娶妻的可怜样子上,多帮人家做点事情吧!”

武怔了怔:“他又不是从今天开始不近女色——呃,女鬼——的,你怎么忽然这么说?”

“因为,春天到了。”言萝叹息他的迟钝,“木头也会发芽的。”

“啊?你说束魂使发春——呃……那个……春心动了?”武忽然领悟,问道。

“迟——钝!”嘲笑着武,言萝看向四周,众判官果然一点诧异之色都没有,显然是早已心中有数,“你什么时候看到风把轮回册丢给你们,自己去和女人卿卿我我过?”

“最近束魂使确实把冥界的很多事务都交给判官殿处理,但……他和哪个女人卿卿我我了啊?我没看到啊!”武还是呆呆愣愣。

“武啊武,咱们阎王说话有多夸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判听不下去了,摇着头叹息道,“束魂使当然没有和哪个女人卿卿我我,但公事不做,每天跑到奈何桥下守着,这行为已经够吓人——不,吓鬼——的了。”

“是啊是啊,我在地府多少年,束魂使那张扳起来的冰块脸就冻结了多久。

有时笔下判错生灵,还能看到他的脸再冻上一层坚冰。“一旁判官之首凌接下去,”若说他那张脸还能有点情绪的话,也就是对着阎王大喊的时候,现在又添了一个什么逐羽的小姑娘。“言萝噗哧一声笑出来:“凌啊,不要以为人家看来年轻就是小姑娘,她有近千年道行,不见得比你小多少。”冥界耆宿在千年前那一役中伤亡大半,余下的鬼吏尽是年轻之鬼。

“束魂使不就是偶尔去奈何桥转转,看看新孟婆是否习惯有否失职吗?这孟婆是新来地府的,束魂使自然该多照顾点——”武搔搔头说道。

“笨!判官殿怎么教出你这么笨的判官的!”凌听不下去了,给了武一拳,“照顾哪会在桥底下偷着‘照顾’的?要不是他是束魂使,早安他一‘色鬼’的罪名送枉死城赎罪去了!”这叫偷窥他懂不懂?躲起来看美女是很重的罪啊!

“啊?那你们是说,束魂使把大堆轮回册连着生死簿交给我们批,而他趁机跑去看美女?!”武把手中册子一扔,脸上现出愤愤之色,“太过分了!堂堂束魂使,怎么可以这么做?!兄弟们,我们要反抗!停工!让他自己批这些东西去!”

“就等你这句话了!”凌也把手中生死簿扔在地上,“凭什么束魂使可以去追美女,我们却要在这里拼死拼活?!”

众判官纷纷放下手中公事,判官之首虽然是凌,但他们的核心人物实则是武。

武说的话比凌有分量,而一旦出了事,直对束魂使怒气的也是武——这才是他们奉武为中心的原因,当得住束魂使怒气的鬼可是不多,算来算去,也就有武,和眼前这笑嘻嘻看他们扔生死簿的阎王‘大人’——地府众官员之中,最混的一个。

言萝笑看他们撤去桌上纸簿,拿出骨牌骰子摆了几桌,吆五喝六赌了起来,顿时这判官殿成了赌场,“开大开小”“通吃”的声音此起彼伏。

“言大,过来玩一把吧!”武赌得兴高采烈,喊道。

言萝眼光落在牌桌上,极为专注的目光,怎么都不像是在看牌。她听到武的话,微微摇摇头,却不答话。

“阎王又神游太虚去了。”凌看惯了言萝这样子,说道。

“神游就神游吧,怎么还看着桌子神游,这桌子上除了骨牌就是骰子,你说她看什么呢?”武诧异道。

众判官向桌上看去,这桌子是桧木的,桌面是木头本色,又有一串墨迹穿在其中。墨像是洒在桌面上的,点点溅上,木纹夹杂着飞扬的黑色斑点,极为自然潇洒。这桌子好歹也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了,也算得上坚实耐用,却不知言萝紧紧盯着它做什么。

“谁知道了,咱们这位阎王向来不可以常理度量。”文翻开一张牌,“咱打牌打牌,阎王不凑局更好,她可是通吃各家的主儿!”

众判官继续赌成一团,浑然忘了发呆的言萝。桌面上的墨迹在眼前扩大,时光倒转千年。

“今天上午,把这些书看完!”桌边坐了两个人,气质冷硬的男子和可爱眨着眼的小女孩。男子将一摞书放至桌上,自己拿起一叠公文,批阅起来。

女孩的脸迅速皱成了苦瓜,慢吞吞地从那摞书上拿起一本,一看书名,眼珠几乎掉了下来:“孙子兵法?”

“是的,孙子兵法。这书是人界一大奇书,在军事政治上均可适用。大可治国,小则安家。你好好研究研究!”风下令。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研究这玩意有什么用啊!虚实军争九变九地再熟,最多不过是一个赵括,现在还在枉死城受苦呢!”言萝眉一扬,万分的不逊。

“那是因为他学得不精,仅只限于纸上谈兵,你却不能如此。”风语重心长,“你爹就是只注重变幻一类的灵术而不在意战斗的力量,才在那次叛乱中受制于人,以至……”风喟叹一声,语尽而意未绝。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呗,有什么了不起?”言萝把书扔到一边,不屑地说,“我看他们几千几万年活着也满累的,人还有个轮回转世百年周而复始,他们却连碗孟婆汤都没得喝,活着干嘛!”若……爹能喝下孟婆汤,若爹能忘记娘……会不会……“死?这话说得真轻松!你先看好你的身份,看好你自己身上系着多少生灵多少魂魄!保护天地人三界是你的责任!”风低低喝着,“你就只想着你爹抛下你去死这件事,你却不想想,若不是为了冥界,若不是尽到阎王的责任,以你爹的灵力想找个地方和你娘双宿双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他只要抛下冥界自己走,你娘绝不会死!可他那么做了吗?他在死前都在为了冥界考虑,让你当阎王,找来我和雨辅佐你……若他知道自己女儿是如此任性,就是魂飞魄散,都不会安心的!”

“他不安心最好,谁叫他已经死了!”言萝心中一痛,却还在嘴硬,“就算他魂飞魄散,我也要他不得安宁!”

风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剑一般刺向她。言萝唇一抿,侧着头迎向他目光,眼中充满挑衅之意:“怎么,想再打我一次?”

风的表情瞬间变了几下,暴怒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他深深看了言萝一眼,站起转身,向判官殿大门走去。

“喂喂!你要去哪里?”言萝不怕他生气,却对他的平静心生不安,喊道。

“遂了你的意,离开。”男子背影挺直,声音从前面传出,不稍回首。

“离开?到哪里?”

“从何处而来,回何处而去。”风淡淡道,“雨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守在地府作教书先生的料,阎王大人的西席之位,在下担不起!”

“喂喂……”言萝见他快走到门边,心里急了起来,“你可是答应了我爹的!”

“在下愧对友人所托。”风伸手开门。

“啊!”言萝忽然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痛楚。风回首,只见言萝坐在地上,桧木的桌子压在她身上,桌子上厚厚的书和纸张散成一片,砚台在地上达成碎片,黑色的墨弥漫成斑斑点点。

“你怎么了?”风忙移到她身边扶起桌子,小心审视她的伤,“怎么摔得这么重——”

言萝抬起头,一张小脸上泪水和着墨汁,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要开口说话,唇刚一张开,便是几声啜泣。

伤在后背,风不方便,就想叫雨过来看看。言萝小手抓住他衣角,声音低低地:“我很痛——”

“我知道,乖,我叫雨来看看,在这里不要动。”风尽量摆出和善的笑容,起步,衣襟却仍在言萝手中。

“不用叫她……你帮我揉揉好不好?”言萝低下头,“以前我受伤,爹娘都是这么做的……”

风再一次地责怪自己:她只是个小女孩啊!他对她的要求是不是太严了些?

他将她轻轻抱起,言萝身量才及他一半,身体更是轻得感觉不出半分重量。

他笨拙地揉着她后背,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揉着——她其实是那么娇小的女孩啊……感觉胸口有点热,衣衫的湿意告诉他,是她的泪水。再逞强,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

“别哭了,我以后不凶你就是了。”风说了平生第一句——多半也是唯一一句——后来被频繁破坏的许诺。

“你不走了?”言萝仍靠在他胸前,闷声问道。

“不走——”风暗叹一声,“不走了。”

言萝似是没听出他语中憾意,抬头笑道:“太好了。”

风一个愣神,言萝此刻的笑魇,如花。似是人界一种叫优昙的花朵,一层层静静舒张绽放,成为白色的极至艳丽。

这看上去只十岁的女孩,倒是惊世绝艳的美人坯子。若一日长成,怕是三界中最美之人。即使在还稚嫩的此刻,她的笑也足以让人不由想要爱护她。

言萝不知风在发什么呆,见他看着自己,脸上一红,从他膝上跳下来:“呀,好好的桌子都被墨汁弄脏了!”

风回神,笑道:“是吗?我倒觉得这墨泼上去,倒像是一幅画般。”

“咦?是哦,有点像哦。”言萝拾起地上的书和纸张,“可这些也脏了——”

“糟了!”风抢过她手中纸张,皱起眉头,“这是善恶簿,这下糟了!”

“不就是几个人的功过吗?随便写写不就结了?”言萝看风小心翼翼地擦着纸上墨迹,不禁说道。

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不就是’‘随便’,对他们而言,是一生的命运。”

“那又怎样?”言萝仍是不在意。

“当你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的时候,你就应该慎重对待你的话。”

风微叹,“人界帝王的‘金口玉言’已是沉冤无数,地府定要给他们一个因果。”

他的表情,带着悲悯,夹着回忆。他拿起纸张,试图透过光线看原来的字迹。

言萝手指一划,纸恢复原来的白与黑,字迹清晰。

风心中一喜,侧头看她。言萝微微一笑:“爹研究出来的那些‘没用’小法术之一。”

风顾不上她言语中的刺,收拾好善恶簿,再捡起散落的书籍:“我再去找本《孙子兵法》,这里还有《孔明册》《兵道》……你好好读一读。”

真是执着……言萝嘟起嘴,难道她刚才的三十六计用得不够好吗?

苦肉计和——美人计……“大!”一声叫喊打断了言萝的追忆,桌上墨迹依然,人事却已全非。天地人三界中,以人的寿命最短,因此人界常有“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叹,百年便可以如此感慨,千年呢?

“又是大?武小子是不是出老千啊!”一判官将桌上筹码推向武,嘴里念着。

“诶,愿赌服输,说出老千也得有证据才行。”武笑嘻嘻收起筹码,“不玩了不玩了,牌九骰子,你们都赢不了我,没意思不玩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言萝身边:“言大,怎么这副表情,莫非是心情不好?”拿起一筹码,在手中抛上抛下,“我刚刚赢了点,去吃饭吧!”

“喝茶好不好?”言萝嫣然一笑。

“言大吩咐,自然好!”武将筹码换成银两,拽着言萝就走。

及待两人走后,其他判官才回过神来:“老大,武又跑了!”赢了就跑,有没有点赌品啊!

凌扫了他们一眼:“反正你们没一个能赢得了他的,他走了大家也少输点。”

话是这么讲没错啦,可是赌博的乐趣就在于死不认输和当掉裤子也要翻本的精神嘛!

凌带着淡淡的笑看二人离去的方向,预感到会有好戏可看。

局中人迷,即使再聪慧。

“来来,继续下注!”凌道。武走了他就是赌术最高的了,得多赢点补上刚才输给武的银子。

“言大,你确定咱们是要去吃茶?”武看两人前进的方向和周遭景物,心惊胆战地问道。

“当然,没有茶的话,汤也可以。”言萝回道。

“不要啊——”武猛地站住,拉言萝的衣角,“言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啊……”

“什么不要?”言萝一脸疑惑,看着武一副要被卖去青楼的表情。

“我知道我很混,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做判官的……求求你不要让我去投胎啊——”武双腿钉在地上,死也不肯前移一步。前面,雾气弥漫,正是奈何桥。

言萝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以为我要你喝孟婆汤去投胎?”

“难道不是吗?不要我投胎的话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还说要喝汤……”武见言萝表情也知道自己猜错了,讪讪辩解道。

“今天轮我当值,我只是想找个人来陪我,以免无聊。”言萝简单地说。

“当值?”武瞪大眼睛:阎王还要当什么值?

“逐羽不过是暂替孟婆的职位,不好让她太过劳累,所以每七天我就会替她守一天的奈何桥。”言萝解释道,“今天就是七天之期。”

“为什么要你呢?阎王大人做这种事情,传出去人家会当咱们地府没人了。”

两人说着走上奈何桥。

地府本来就没人——言萝想冲口而出,却收了回去。地府,也确实没有可用之鬼了。千年以上道行的寥寥可数,新生的鬼使灵力都嫌不够,尚未成熟。

“你看,言萝这不是来了吗?”轻柔的语声进入二人耳中,武抬头,桥头也站着两人。女子白衣飘飘,男子淡蓝长衫,远远望去,竟是如此出尘的一对。

男子眉仍锁着:“言萝,你来晚了。”

“哎呀,一个人太无聊,我找了武来陪我嘛!”言萝懒洋洋倚在桥头石上,一点不在意风的脸色,“现在我来了,你们可以走了。多带人家转转,好好培养感情,风‘叔叔’!”

“胡说什么!”风脸微沉,斥道。

“我胡说?”言萝走近他,一双眼斜瞟着他,“冷面风会对一个本不相识的女子如此关心,这地府中谁见了不奇怪,怎是我胡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言萝,你别取笑我了,束魂使他不是……”插嘴的却是逐羽,她俏脸红成了天边的霞,绚烂无边。

言萝嘴张了张,取笑她的话在唇边怎么也说不出,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压着,无比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小妮子嘴里没什么正经的话,你别和她计较。”风对逐羽说,和颜悦色转到言萝面前却是冷硬,“言萝,你好好守着这奈何桥,不要出岔子。”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去玩吧~”言萝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块帕子,在手里扬啊扬啊的,半分正经的样子都没有。风横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那就麻烦你了。”逐羽微微欠身,然后回身追去,和风并行。两人似是有默契一般,逐羽的细小碎步和风的阔步竟然合拍合得丝丝入扣,逐羽微微依偎过去,两人的背影贴近,渐渐消失在桥头。

雾气氤氲着,模糊了一切。再看不清逐羽身上衣衫颜色,到底是雪白,还是粉红。

而她,也再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身边男子还在唠叨不停:“稀奇啊稀奇,束魂使那千年坚冰的脸还真的化了……不过他们两个看起来还真相配,束魂使眼光不错——”

言萝忽然向桥上走去:“武,我有点事情要做,你帮我守会儿桥,我马上就回来。”

“喂喂喂!言大……你不要这样子嘛!”武目瞪口呆看言萝走掉,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他怎么这么傻,被骗来守这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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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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