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校园中沸沸腾腾的传开商学院的活动精子银行与医学院的白衣天使交往的流言。当事人之一是完全不知道,兀自活在书海学业中。另一个人则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对外表示无可奉告。各种版本的流言在众系所传开,渲染的越来越不堪。
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碎了一地的芳心快铺满整个校园。
童曜阳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优质坏男人”,女友换的比谁都快,入学不到一学期,校花、系花、班花,已经不知换过多少花了,是公认的“男性情敌”“女人天敌”,简称“全民公敌”。而纪晓勤则是医学系有名的高材生、教授眼中的得意门徒,成为名医可说是指日可待,女人几乎可以看见他日后月入数百万的高薪生活,更重要的是,端正儒雅的容貌、比例完美、硕长的身材,充满贵族风范的举止言行与不造作的温文有礼,简直是完美情人的化身。
两人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有如从言情小说中走出来的男主角,虽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却正好符合女性对情人梦幻般的期望。
当“优质坏男人”遇上“完美情人”,应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重叠时,简直铁破所有人的眼镜。但一切都还是纯属谣言,在没有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时,更多人宁愿将它当成有心人的恶意中伤。
但明明不同学院却常见童曜阳到医学院找纪晓勤吃饭,太过频繁的同进同出让人不怀疑也难,尤其童曜阳停止了辣手摧花的举动,更让人狐疑两人的关系。
似乎是故意,童曜阳总爱在人群目光中对纪晓勤做出亲密的肢体动作。搭肩、耳语在同性间并非少见,但由童曜阳来做总让人觉得有些暧昧与示威般的独占。
迟钝的纪晓勤丝毫未察觉有异,只觉得他挺懒的,老喜欢将体重分摊给别人,仍就笑笑承受不属于自己的压力。两人就在满城风雨中交往了近三个月,从原本的陌生到熟稔,从天南地北的闲聊到静坐无语的默契。两人的友情进展的相当快,已经到了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能得知对方的心意。
纪晓勤对童曜阳可说是毫无保留的坦诚,但童曜阳对纪晓勤却仍有所保留。
纪晓勤也知道童曜阳还有着自己未知的封印处,但他不想说,纪晓勤也不会执意探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欲人知的隐私,无为是再亲密的关系都不该强求。为对方也为自己保留一点空间,有个缓冲、留点余地,当对方愿意说时自然会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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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某一天,童曜阳忽然到纪晓勤班上找他,而纪晓勤原本正要去图书馆找资料,童曜阳的出现则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待会儿有事吗?可不可以陪我到一个地方。”童曜阳一身黑衣,神情有些凝重,全然不似平时的随性自若。
发现他的异样,纪晓勤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放弃了原先的计画随他走。童曜阳开车将纪晓勤载往郊区去,安静的车厢内只有流行音乐在回荡。
半途童曜阳停车买花,纪晓勤顺口问到:“送谁?”黄玫瑰不是送人的话吧。
将一大打黄玫瑰小心地放在后座,淡淡地说:“我妈。她最喜欢黄玫瑰了,可惜以前从未有人送过她。”它的花语是分手。
纪晓勤的疑惑在到达一处山腰时有了解答,
白色大理石碑上有一小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巧笑倩兮的美艳女子,年纪看来约莫三十出头。石面只刻着她的名字而没有交代生殁时间,底端刻着童曜阳三个字。
童曜阳将带来的花摆上平台,捻起一柱清香闭眼默祷。纪晓勤双手合掌拜了三拜,便静静地站在一旁守候。
过了十分钟甚至更久的时间,童曜阳才缓缓睁眼。将线香插好,转头对无言等候他的人说:“陪我走一走好吗?”是问句却也不容拒绝。
两人向远处的了望台漫步而去。
眺望山下热闹市区,此处的静谧宛若隔世,心中的喧嚣自然沉淀下来。
童曜阳打破沉默,娓娓道出自己的身世:“我是私生子。我妈是抱着母凭子贵、挟儿子以令老子的心态生下我的,但对方不理她这一套,鸟都不鸟她。美梦破碎后,她也认了。在我的印象中她从未自怨自艾,只说自己太天真了,小说看太多才会以为男人是这么好唬弄。反正最后她也赚了一个儿子,没啥损失啦。说这些话时她还是大咧咧的笑着,没有一丝被抛弃的模样,仿佛一个女人独力抚养儿子跟养小狗一样轻松。事实上以她的条件要钓凯子不难,加上编段苦情女受骗失身,独力抚养儿子的悲情故事,哄的那些火山孝子捧着大把钞票请她笑纳。”
没有自命清高的叛逆也没伊底帕斯情节作祟,从小他就跟母亲一搭一唱挥霍着源源不竭的钞票。
静静听着他的诉说,直到多年后,纪晓勤好记得他提到因车祸过世的母亲时的神情,只有儒慕敬重,而非一般人想象的愤世嫉俗,也不唾骂以彰显自己的清高。
“她是一个开朗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遇到任何事总一笑置之,虽然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但她的坚强就跟蟑螂一样,可以不顾任何世俗规范的挞伐,勇敢的活下去。”她的生活方式也传承给他。就算他们的信念与众人相悖离,也毫不在乎。
童曜阳结束了回忆后,纪晓勤说话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一个女人总有藉口让自己软弱,好像菟丝花依附男人生活。但她不同,只有坚强两字足以形容。
因为有这样的母亲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儿子吧!自信,但清楚自己的底线;狂狷,但不是目空一切;坚毅,却又有着能屈能伸的弹性;有些愤世嫉俗但小心翼翼地隐藏在玩世不恭面具下;虽然野心勃勃,表现出来的又是一派的优雅慵懒。
“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水汪汪的桃花眼带着祈求注视着纪晓勤,童曜阳似乎又回到平时的放荡不羁。
“为什么?”不解童曜阳为何有这种要求。
“听完我悲惨的身世你不觉的该给我一个爱的拥抱,再深情款款的对我说:你幸苦了。或掬一把同情泪顺道哭倒在我的怀里?”一双眼不停地对纪晓勤放电。
只可惜纪晓勤像是个绝缘体,反而笑倒在地上:“天啊,你都是用这招把美眉吗?真是有够恶心咧。”
“喂、喂!太不给面子了。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童曜阳敛起俊容,没好气的说。
“真的吗?”他才不信。
“是”我从未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世,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直觉地相信童曜阳不会轻易对人说这些事。
“我不知道。”
纪晓勤止住了笑闹。为他眼中所蕴含的孤寂摄住了心魂。幽不见底的眼瞳宛如流沙般,只消踏错一步,陷下去便再也无力脱身。
张开双臂,纪晓勤将眼前成熟又脆弱的男人拥入怀中。“辛苦了。”轻轻的低语,纪晓勤不知他有没有听见。
纪晓勤不觉得他需要同情,事实上同情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实质上的助益。那只是一种伪善,藉由同情别人来庆幸自己的优越感。自小的教养不允许他有这种无礼的心态。
童曜阳所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他示弱,安抚他疲惫身心、能给他温暖无私胸怀的伴侣。
“我并不同情你,你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冷酷的话温柔地从纪晓勤的口中逸出。
他懂的,不需要多余的言语。童曜阳用尽全身的力气回拥住他,用仿佛要将他揉入自己体内的力量。“我真的很庆幸认识了你。”人体的温暖藉着相拥蔓延到她冰冷的身躯。
一股莫名的恐惧在纪晓勤心中漫开,是什么陌生的情感占据了了他的心头?没有人可以告诉他。
有人说女人的同情容易变质,那男人的同情呢?
在微凉的晚风中,纪晓勤心中泛起了阵阵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