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夏荷心了无睡意。

她之所以辗转难眠,不是因为这床板太硬,也不足因为棉被太薄,更不是因为这房子太简陋,而是……唉,她不想承认也不行,她实在足太担心阎飞了。

不知道他的伤势有没有什么大碍……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矛盾的无可救药,捅他一刀的是她,现在她却拚命的为他担心。她甚至忍不住双掌合十,偷偷的祈求上天保佑他平安无事。

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的仇是报了,但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快乐的,相反的,她会陷入悔恨的深渊,让痛苦不断地啃蚀她的灵魂……

单是想像那种蚀骨的痛苦,她就觉得生不如死。

她已经爱了他十年,没有办法突然停止爱他。

从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时,她便一点一滴的爱上对她呵护备至的阎哥哥,她以为会这样深爱他一辈子,然而,为什么上天竟残忍地令她在婚礼的前夕,奇迹般地恢复以前的记忆

为什么?这太残忍了

浑沌的脑袋像是被利斧劈开,一幕幕往事全都清晰无比地窜出来。

她记起她原本的家庭,她的亲生爸爸很疼她,每天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她高高举起,让她跨坐在他的颈背上,然后爸爸便不停地转圈子逗她,

而她就开心地咭咭笑着,直到妈妈催他们父女俩吃晚餐。

她还记得妈妈煮的饭菜好香、好好吃

一家人同桌吃饭,欢声笑语总是不绝于耳。

爸爸凝视着妈妈的眼光也好温柔,每当小小的她觑见爸爸张开双臂将妈妈拥在怀里,她就会不甘被冷落地拚命挤到他们中间。她这种稚气的举动每每令大人啼笑皆非,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当作三明治似的夹抱在中间,爸爸亲了妈妈之后,也不忘亲亲她嘟起的小嘴。

“爸比,妈咪,我好爱你们,我要永远跟你们在一起。”这句话,她每天都会大声地说上好多遍,因为这是她最真挚的心声。

但是,上天却连她这小小的愿望都狠心戳破了

有一天,这美好的一切全都变了样——

爸爸沮丧地回到家里,她吵着要他抱,他却面无表情地迳自上楼,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晚餐也没有下来吃。

她很害怕,惶恐地问妈妈:“心心是不是做错事了?”

“心心是个乖小孩,心心没有做错事。”妈妈紧紧将她抱住,柔声向她保证。

但是,敏感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可是,为什么爸比不理心心?爸比是不是不爱心心了?”

“心心不要胡思乱想,爸比爱心心,水远都爱……”说到最后,妈妈竟然哽咽了,她美丽的大眼睛布满心心所不了解的忧伤。

那天晚上,她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她揉着惺忪睡眼,光着脚丫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下楼去。

起初,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平时宽敞的客厅里站了好多个高大魁梧的陌生男人,他们有的在仔细察看房里的摆设,有的在记录什么,也有人正不停地问妈妈问题,而妈妈正坐在沙发里泣不成声。

她小小的脑袋,马上想到他们一定是坏人。

“不要欺负我妈妈!”她跑过去,张开细小的双臂,护在妈妈面前。

由于她突如其来的出现,而且还摆出这种小战士的架式,那些男人全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你们把我妈咪弄哭了,你们是坏人!”她仰着小脸,愤恨地瞪着他们。她挥舞着小小的拳头,谁要是敢欺负她亲爱的妈妈,她一定会跟那人拚命的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幼小,根本不足以抵抗这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时,她认真地说道:“我爸爸很强壮、很厉害的,你们再不走,他一定会把你们打扁!”

没想到,她这话一说完,妈妈反而哭得更加伤心。

那些男人也都一个个露出同情的目光,“唉,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爸爸。”

她张大了嘴巴,却不知要怎样问出心底的困惑。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说谁这么小没了爸爸?为什么她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是什么人?妈妈哭得这么伤心,为什么爸爸还不来安慰她

“小美眉,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叔叔。”

这时,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来跟她说话。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神奇地化解了她的敌意,她紧捏的小拳头不知不觉放松了,大眼睛骨碌碌地瞅着他看。

他是她见过除了爸爸之外长得最好看的男生。这样温柔好看的男生,不会是坏人吧!?

小小年纪的她,想法就是这么的单纯,凭直觉认定他不是坏人。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从那互相凝视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阎飞了吧

“警察叔叔?可是,你们都没有穿警察穿的衣服。”

“唔,虽然我们没有穿警察的衣服,可是,我们有带警察的牌子喔!”

他用修长好看的手指挑了挑胸口挂着的警员证。

“你也是警察叔叔?”她认真地打量他,“还是警察哥哥?”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光洁的白牙,令他看起来更加英俊迷人。

“你要叫我警察哥哥也行,毕竟我还没从警校毕业,日前还是个实习警员。”

“哦。”

“这些警察叔叔有些问题要问你妈妈,我们不要打扰到他们,小美眉,警察哥哥陪你回房间去,好吗?”

“思……”在妈妈的默允下,她任这位亲切和善的警察哥哥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回房里。

后来她才知道,她爸爸在那个晚上离开了人世。

妈妈认为她还小,不会懂得大人的事,所以并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她是竖起了耳朵,自己慢慢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爸爸的生意失败,欠了地下钱庄很多钱,走投无路之下,在那个晚上独自开车出去,连人带车撞入淡水河中,车毁人亡。

但是,事情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妈妈歇斯底里地哭嚷,说爸爸不会自杀,他不是自杀死的

而且,妈妈的情绪变得非常紧绷,她惶恐地说那些坏人不会放过她们的,他们还会再来的

但是,那些警察都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他们问完话就离开了,没有人愿意留下来保护她们,妈妈害怕的不敢出门,大白天也把门窗紧紧地锁上。

然后,那位英俊、又亲切的警察哥哥又来了……

回想到这里,夏荷心突然双手握拳,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

停!快停止!她不能再回想下去了

回忆中一出现阎飞的身影,她好不容易梢为平静下来的心绪,又乱成—团了。

夏荷心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

恢复了记忆,对她而言没有好处,只有困扰。

而且,她不能活在往事中,她要摆脱昔日种种恩怨情仇,重新出发,做一个努力向前看的夏荷心!

**********

在陈嫂家住了一个晚上,翌日醒来,夏荷心把心里的打算告诉陈嫂。

“你要出去找工作?”陈嫂一脸凝思地蹙起眉头。

“是的,我现在没地方可去,所以我希望你能让我在这儿暂住一段日子,不过,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会出去找工作。”从此以后,她要告别以前优渥的生活,自食其力地养活自己了。

“你要住在我这儿,绝对没问题,至于工作的事情……”陈嫂虽然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难以相信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出去做什么工作。

“我已经决定了,以后要自力更生,所以,我会积极的去找工作,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不过我可以学啊,而且我又不挑工作,只要有人肯请我,我就去做。招待员、清洁女工、家庭女佣、工厂操作员都无所谓,薪水少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糊口就行了,我想,这样总能找到一份工作吧?”

“思,照说你要求不高,应该不难找到工作。”

“陈嫂,连你也这么想?太好了!我要马上开始行动。”夏荷心扬起乐观的笑容,她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努力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才是当前急务。

“可是,你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吧?这样子跟偷渡客有什么不同?谁会愿意请一个没有身分证的人?”陈嫂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啊!?”证件!她怎么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她是两手空空的跑出来,不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所有的重要证件也都没带出来。陈嫂说的没错,她现在连身分证都没有,能做什么事

现在可怎么办?难不成要先回去取回自己的证件?然而,她一旦回去,恐怕就再也脱不了身了,她有种预感,阎飞绝不会再让她轻易离开的,所以,说什么她也不敢自投罗网。

可是,没有证件她要怎样在社会生存

“天哪,我该怎么办?”她垮着小脸,深感无措。

陈嫂想了一会儿,“为了安全起见,你现在哪儿都不要去,乖乖待在屋里,不要轻举妄动。”

“那我不能出去工作了?”夏荷心愁眉苦脸地,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她要怎样养活自己?她可不想在陈嫂家当个寄生虫。

“工作的事情我会帮你留意,我认识一些人,或许能介绍你打些零工。”陈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夏荷心是阎飞呵护宠爱了十年的心肝宝贝……

如果阎飞还没死的话,那么用他心爱的女人来打击他,也不失为一种复仇的好办法。

“零工也行,我什么都愿意做。”夏荷心热烈地直点头,丝毫没有察觉陈嫂投注在她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

“那你留在屋里,不要出去,桌上有些泡面和饼干,饿了你自己拿来吃。”陈嫂看了一眼手表,“时候不早了,我得回杨宅去帮佣了,顺便看看情况怎样,不知道阎飞死了没有。”

不知道阎飞死了没有

这句话令夏荷心打了个冷颤,整颗心被恐惧占据。

不!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她和他之间有着深仇大恨,而她也在陈嫂有心的唆使下,鲁莽冲动地捅了他一刀,但,内心深处她并不是那么想置他于死地。

而且那一刀几乎已消弭了她心中的怨恨,是是非非她不想再去追究了,现在她是衷心的希望阎飞不会有事。

夏荷心已经卸下了怨恨,所以,乍听到陈嫂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浓烈恨意,她感到分外的心惊胆寒。

她不懂,为什么陈嫂会那么恨着阎飞

据陈嫂自己所说的是,她曾受过荷心母亲的恩惠,但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陈嫂下班回家时,因操劳过度而在大街上昏倒,当时荷心的妈妈丁俏容正巧路过,便把她送进医院,还好心的帮她付了医药费。

后来,丁倩容还到医院采病,跟陈嫂聊起来之后,得知陈嫂丧夫多年,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扶养孩子,她恻隐之心大发,硬是买了一大堆补品给她补身,不但如此,丁倩容此后更经常救济她,令她感激涕零,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报答她的恩惠。

可是,她还来不及报恩,那位善心人就已离开了人世。

数年后,陈嫂很巧的来到杨家帮佣,这才知道夏荷心被这户人家收养,

于是,陈嫂决定长期在杨家帮佣,悉心照顾荷心。

夏荷心也对陈嫂非常的信任和依赖。

在婚礼前夕,她之前空白的记忆突然一幕幕的回到脑海中,令她既震撼、困扰、矛盾,又不知所措。

在她的心情极端混乱、无助的情况之下,她把事情告诉了陈嫂。

她希望陈嫂能给她一点意见。没想到,陈嫂马上在一旁扬风点火,挑起她对阎飞的仇恨,说什么血债血偿,还递给她一把刀子,唆使她在新婚夜向他行刺……

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整件事情奸像怪怪的。

她可以感觉得到,陈嫂是恨不得阎飞死。

单看她提起阎飞这个名字时,眼底窜起的强烈而毁灭性的恨意,就足以看出她是多么的憎恨阎飞。这一切真的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全是因为丁倩容的缘故吗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多疑,然而,她总觉得陈嫂的言行举止有点诡异,

就算丁倩容曾帮过陈嫂,而阎飞是杀害丁倩容的凶手,但那也不至於令陈嫂对阎飞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

难道说,陈嫂还对她隐瞒了些什么

或许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吧,陈嫂没理由会骗她,她不应该质疑陈嫂的。

陈嫂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吧……

**********

自从陈嫂早上出门之后,夏荷心就坐立不安地守在陋室里,度秒如年地

数着时间,等着她可能会捎回来的消息。

不知道阎飞现在怎样了?他的伤势不会有什么大碍吧?还有,他会怎么处理她伤人逃逸的事呢?他一定在设法要找到她吧?万一她被他找着了,她该怎么面对他

一大堆问题,盘旋在她脑际。

她愁眉不展地支着下颚,思绪乱纷纷的。

还有,她的养父母不知会有什么反应?他们准会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现在他们一定是心急如焚地担心着她。

虽然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养育了她十年,有如她的再生父母,而且他们是毫无保留地疼爱她、关怀她,这些夏荷心是心知肚明的,她也真心敬爱养父母。

惭愧的是,她还没有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就做出令他们操心的事。

养父母这么疼爱她,现在她出了事,他们一定担心的茶饭不思……

想到这,夏荷心猛地站起身,想要拨通电话回家。

但是她找遍了这间陋室,都没有见到电话等通讯器材,别说是电话啦,这间简陋的房子里就连收音机、电视机、电冰箱、电饭锅都没有。

她颓然瘫坐在房里唯一的木椅上,身上连一枚硬币都没有,要出去打公共电话也是不可能的,而且,陈嫂临出门前也千交代万交代的,叫她别出去。

一通电话都没法打,真叫人沮丧。

夏荷心把愁云密布的小脸埋在双手中,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欲哭无泪。

不行!她不能自怨自艾下去,她必须提起精神来。不如找些事情来做,也好打发时间,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夏荷心令自己忙碌得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不过,与其说是忙碌,不如说是忙乱更为贴切。

从未做过家事的她,生平第一次拿起扫帚扫地时,竞从角落里扫出一只活蹦乱跳的蟑螂,害得她从手忙脚乱演变成方寸大乱,脸青唇白地拚命躲避那只乱窜乱跳的大蟑螂。

不过,这段小插曲并没有阻遏她想学做家务的坚定决心。

她继续整理房子,最后还把几乎发霉的被褥拿到阳台去晾晒。

阳台上风很大,强风将她一头长发吹拂到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手里抱着厚重的被褥,腾不出手去拂开脸上的发丝,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没办法把被子挂上竹竿。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大男孩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嗨!需要我帮忙吗?”

夏荷心转过头去,眼前纷飞的发丝令她看不清来者何人。

这时,柔弱纤细的她已经快累瘫了,有人要伸出援手,她当然没理由拒绝。

“唔,这被子……”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双手一空,那男生已二话不说地将她手里的被子抓了过去,轻松俐落地将之挂在高高的晾衣竹竿上。

“谢谢!”夏荷心衷心向他道谢。

她空闲的双手按住了不安分的发丝,澄澈的明眸看清了眼前这个大男生。他顶多十五、六岁,浑身充满朝气,有着一张略显纯稚的清秀脸庞,嘴角微扬,眼底闪着深得人心的和善眸光。

被他脸上亲切愉悦的表情感染,夏荷心很自然地向他绽开微笑。

“你是陈嫂的亲戚吗?”男孩好奇地问道。

“亲戚?不,我们不是亲戚。”

“哦。”他笑笑地搔搔头,“我见你在陈嫂家里这么勤快地做家务,我还以为……”

“你看到我做家务?你怎会看到的?”

“你窗口没关嘛,我就住在你们的对面,不是我有意偷窥喔,我只是做功课做累了,想让眼睛休息一下,就习惯性的望出窗外才会看到。而且,以前陈嫂家白天都没人在,我没想到今天会有人。”

“哦。”她不以为意地笑笑,她又不是开着窗换衣服,只是被人看到她

在做家事罢了,没什么奸大惊小怪的。

“我叫杜耀辉,朋友都叫我小杜,你呢?”

“我是夏荷心。”看见他伸出友谊之手,她大方地与他一握。

“刚从大陆来的?”小杜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看起来像小龙女吗?”她失笑。

“老实说,是不怎么像,我只是想多了解你,所以用这个笨方法套出你的来历。”小杜搔搔头,神态略显腼腆。

“唔,我不是会轻易让人套出话来的。”夏荷心用玩笑的口气说:“而且,你知道我的来历之后,恐怕就会退避三舍了,所以,我的事情你还是别问的好。”

“喔?这么神秘?”小杜咧嘴而笑,完全不相信她是说真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当儿,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传来。

从小杜的表情,夏荷心猜到在震天价响的是他家的电话。“是你的电话在响吧?你不去听吗?”她问道。

“不要紧的,响一阵子它自然会停。”小杜耸耸肩,不当一回事。

“你就不怕对方有要紧的事情找你吗?”她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人明知电话在响却不去接的,这样干嘛还装电话呀

“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啦,八成是朋友打来哈啦的,不去理它就行了。”

小杜泰然自若地,任由电话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他还是无动于衷,只顾着跟夏荷心天南地北的闲聊。

反而是夏荷心,饱受电话铃声的干扰,显得心神不宁。

终于,铃声停止了。

但,她却仍然觉得那铃声像是萦绕在耳边,怎样都挥之不去。

“电话……”她听见自己无意识发出的微弱声音。

“我就说嘛,不会有啥要紧的事啦,如果对方有重要的事,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挂断的,对不对?”小杜笑嘻嘻地说。

“电话——可以借我打吗?”夏荷心讷讷地问道。

“啊?你要借电话?”

“我不是要打长途电话,只是打本地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家电话又没上锁。”小杜一脸促狭,“你要借电话怎不早说?欵,你不会是要打给男朋友吧?”

“如果我说是,你就不借了吗?”

“我才没那么差劲!别说是男朋友,就算你说要打给你丈夫,我也照样借你打。”小杜开玩笑地说,一边推开了大门,向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我丈夫?”夏荷心失神片刻,自言自语道:“我不会打给他的。”

听到她这句低喃,小杜难以置信地瞠大了眼,“你……不会吧?你才几岁?你不会真的有老公了吧?”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夏荷心低叹道。

“你是被人逼婚的?”小杜马上发挥丰富的想像力。

“不算是。”

“唉,搞不懂你,”小杜露出一头雾水的神情,将一台堪称为占董的旧式电话递到她跟前。

夏荷心抬眼一看,哗,这玩意儿真的是有够陈旧的耶

“它是旧了点,不过可以用就行了。快打吧!”

于是夏荷心拿起话筒,准备拨号,然而——

“没有声音耶!”她按捺不住满心的疑惑,“你是不是故意拿一个破电话来捉弄我?欵,这一点都不好玩哦!”

“是你捉弄我吧?好好的电话怎会没有声音?”小杜摇头笑道。

“不信你自己听听看,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古董玩意年代太悠久,早该被淘汰了,能继续操作才怪咧

“我看看。”

小杜忙把电话拿回去仔细研究,“真的没声音耶,可能是电源没插妥吧。”说着,他俯身检查了电话插座,结果还是徒劳无功,这时,他才确定电话是真的有问题了。

他禁不住发出连声怨言:“搞什么飞机嘛,刚刚明明还好端端的,现在一声不响的就挂了,而且还偏偏选在有人来借电话的时候,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小杜,算了。”夏荷心苦笑,“我不打了。”

“那怎行!?”小杜拿来一箱的工具,似要为那台不给面子的电话动动手术,“你坐一下,我把它修一修应该就可以用了,很快的!”

他真的行吗

夏荷心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基本上,她不认为一个中学生会懂得修理电器,况且那台电话实在是太老旧了,要修好它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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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灾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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