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回到花影楼，一夜没睡的花姑娘和水柔见到她平安归来自是喜出望外，水柔抱着她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流个不停。

「子翎，我好担心，我担心死了，呜」

「水柔，不要哭，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花姑娘也是哭得一塌胡涂，顾不得形象地眼泪和鼻水直流。「子翎，你是怎样逃出来的呀？」

子翎一五一十的说出事情的经过，当她说完之后，水柔和花姑娘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忘了合上。

「子翎，你的意思是，你要跟宋公子到济南去？」花姑娘心情好复杂，子翎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是值得庆贺的事，可是她的花影楼如果再少一朵花，那

子翎一脸抱歉的看着如丧考妣的花姑娘，「花姑娘，对不起，我不能再帮你了，以后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你真的不再好好考虑吗？」花姑娘怎么舍得子翎走呢？她根本不敢想像没有子翎的花影楼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子翎在两人的注视下握住宋星南的手，她满载着深情的眼眸告诉她们，她是不会放弃这个男人的。

既然决定要走，为了怕朱大爷还会再来花影楼要她陪酒，不想节外生枝的子翎回到牡丹楼之后，就立即动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水柔一直陪着她，她帮子翎收拾着东西，不过她是边哭边收拾的。

子翎一开始还忍着泪，可是当她收拾得差不多时，她也忍不住哭了。

水柔看她哭泣，自己也哭得凶，这情同姐妹的两朵花就这样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子翎，我舍不得你呀！」水柔哭泣的说。「我知道自己不该阻挠你去追求自个儿的幸福，可是，于薇走了，再来是小红，现在连你也要走，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以后该怎么度过没有你们的日子？」

「水柔，你不要这样嘛！」子翎用手绢擦着水柔脸上的泪，强颜欢笑地道：「我们又不是以后都见不了面，等我到了那边，我会写信回来的，我们四个人的这份感情不会消失的，虽然我们暂时不能见面，可是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一定能再相聚的。」

水柔吸吸鼻子，可怜的她哭得鼻头都红了。「子翎，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

她哽咽的说。

「会的，一定会的。」子翎抱抱她，然后把自己的珠宝盒交给她。

「这是我平常用的珠宝首饰，现在我用不到了，给你吧！」

「你不要送给我，你带走吧，这些少说也有几百两。」水柔是觉得子翎身边还是要有些值钱的东西比较好，以防万一。

子翎笑着摇摇头。「这些东西对我没用，你留着吧，我只能给你这个，你就收下吧！」她硬将珠宝盒塞给水柔，然后她又拿出一叠银票。「这里是我全部的财产，你帮我交给秦大叔，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在此时，子翎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但是她念头一转，决定不让她知道自己的行踪，也许没有她给予的生活费，那一家三口才能靠自己站起来。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就到此为止吧！

水柔收下了珠宝盒和银票，她泪眼蒙胧的看向子翎，哑声的问道：「子翎，你是真的爱着宋公子吗？」

「当然是真的，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些。」水柔噘着小嘴说。「一点预兆都没有，一下子两个人就爱上了，让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嘛！」

子翎觉得好笑的说：「这就是爱情啊！等有一天你自己遇到了，你就会知道爱情是多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子翎，你真的很爱他吗？」

「嗯。」子翎娇羞的点点头。「如果不是朱大爷的事，我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么需要这个人！你知道吗？当我在朱大爷那里见到他时，我甚至想自己如果在那个时候死去也不会有怨言的，因为在死前能见他一面，我真的觉得很满足了，满足得可以立刻死去。」

「真的啊？」水柔因为太好奇而忘了伤心。「能为一个人死，真的是好强烈的爱情不是吗？」

「也许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吧！」子翎感慨的说。「没想到我还是陷进去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到底爱上他什么，可是我就是爱他，我想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子翎。」水柔紧握着她的手，眼里泪光闪动。「看到你找到能与你共度一生的伴侣，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希望你和他永远恩恩爱爱、白首偕老，幸福恩爱一辈子。」

子翎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她笑中带泪的说：「谢谢你，水柔，我也祝福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两人的手握得好紧好紧，她们都相信，总有一天各分东西的四人会再相见的，她们深深相信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为了能尽快的回到济南，子翎和宋星南不分日夜赶路，几乎每天都过着餐风露宿的生活，好不辛苦。

就这样辛苦奔波了一个月，这天晚上，他们来到一个小镇上一家客栈住宿，顶多再三天，他们就可以到济南了。

因为一直在赶路，子翎看到床累得倒头就睡，饭也不吃了。宋星南看她这么累，对她是又怜惜又心疼，小心翼翼地没吵醒她，他帮她用温水擦过身子，让她干干净净的睡觉，他把自己弄干净后眼睛也累得快睁不开了，他倒在她的旁边，抱着她柔软的身躯进入梦乡。

子翎本来睡得很沉，可是有声音吵醒了她，她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循着声音她发现是身旁的宋星南在申吟，紧闭着眼睛的他看起来好痛苦，他的额头上全是汗，他一直痛苦的申吟着。

「星南。」她叫着他的名字摇醒他。

张开眼睛的他喘着气，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怎么了？睡了一觉就忘了你的枕边人啦？」子翎揶揄他，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宋星南抹去额上的冷汗，无力的说：「我只是做了个恶梦」

「恶梦？什么样的恶梦，说来听听。」

「是个无聊的恶梦。」宋星南抱歉的看着她，「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

「没关系啦！」宋星南的口气听起来好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子翎自己多心，她突然觉得宋星南和自己好像又回复到他们刚认识时的生疏关系。

「你再睡一会儿吧！」宋星南让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

子翎打了个大呵欠，她的睡意又回来了。

「你呢？不睡了吗？」她看到他的手枕在枕头上，托着腮帮子看着她。

「我不睡，我看着你睡。」宋星南对她温柔的笑着。

这个笑容让子翎安心了，她是想太多了，他们是如此的亲密，怎么可能又会变成陌生人呢？

看着子翎沉静的睡容，宋星南回想着刚才做的恶梦。

那的确是个恶梦，因为他梦到全身湿淋淋的宋静文穿着她生前落水的衣服，一脸哀怨的瞪着他。

在梦中，他想上前拥抱好久不见的妹妹，可是他向前一步她就退后一步，他永远都碰触不到她。

宋静文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瞪着他，用十分哀怨的眼神，不管他怎么叫她，她就是不理他，然后她又跳了一次池水，她在他眼前又死去一次。

接下来梦就中断了，因为子翎叫醒了他。

一边回想这个恶梦，他的胸口就好像被刀狠狠划过一样，好痛好痛！

他知道静文在怪他、在怨他，因为他爱上了等于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

他知道是他的错，可是，他就是无法不爱子翎。经过这段时间，他对子翎的爱愈来愈深，对她的报复念头却日渐消去，他甚至想过是不是就忘了这件事，他不要去恨子翎，他只要爱她。

但是，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他会对不起静文，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今日的梦境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不能因为爱子翎而心软，要不然等他百年之后，他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静文呢？

他深深的看着这张已属于自己的美丽容颜，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脸蛋，是到了必须要痛下决心的时候了。

「对不起。」他轻声的说，用他全部的爱透过他的唇让她知道，他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印上他的吻。

三天后，子翎终于来到宋星南的家。

她这才知道，宋家在济南是有名的富豪之家，她那位武功高强的夫婿竟然是在当地相当有名的生意人，这着实让她感到意外，因为她真的看不出他全身上下有哪一点像是个生意人。

在她接触过的客人中，也有很多生意人，可是就属宋星南最没有商人的铜臭味，她一直以为他应该是出身自武林世家，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走眼。

看来，她并不是很了解他，不是吗？她是爱他，只认定他一人，但是她对他显然还是不够了解，这将是她以后努力的目标。因为她即将是他的妻子，了解自己的丈夫是她这个妻子该做的事。

回到济南后，宋星南马上就着手准备婚礼，他在短短的半个月内筹备好一切，为了这个婚礼，他从早忙到晚，她看他这么忙，当然为他心疼，她告诉他不用这么急，反正她又不会逃掉。

可是宋星南却笑着对她说，他想让她早日成为他的妻子，这样两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厮守在一起。

他的这番话教她感动，对他的爱也更深了。是的，成了他的妻子以后，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他们会相爱到永远永远，她是这么相信的。

终于到了成亲的那一日，身为新娘子的子翎知道这场婚礼很盛大、很隆重，不过这些盛大豪华的排场她都无缘目睹，头覆着喜帕的她现在正坐在他俩的新房等着她的良人。

好不容易，他来了，然后闲杂人等也都走了，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

宋星南揭开喜帕，出现在眼前的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他心满意足的发出赞叹的说：「我的娘子好美啊！」

子翎笑得娇美无比。「我的夫君也很英俊呢！」在她眼中，他是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

「戴这个很重吧？」他体贴的帮她拿下凤冠。「你一定累坏了吧？」

子翎摇摇头，嫣然笑道：「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想，今天的我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宋星南用她难以理解的复杂表情看着她。「是啊，只有今天而已」他的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你说什么？」子翎没听清楚，她只听到什么「今天」。

「没什么。」宋星南露出微笑。「宽衣吧，我等不及想要你了！」

子翎给他一个大白眼，噘起小嘴说：「哪有人这么说话的，也不怕人家听了会笑你。」

「没关系，这里只有我们，不怕别人笑的。」宋星南说完话就动手解开衣扣。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宋星南的裸体，不过子翎到现在还是会害羞，她背对着他脱掉这一身的新娘装扮。

当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亵裤时，他突然从后面抱住她，他抱紧她，湿热的嘴从她颈子到肩膀落下一连串绵密的亲吻。

时间过得飞快，子翎成为宋星南的妻子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子翎过着自丧父以来最平静、最舒适的日子，宋家上上下下都待她很好，除了宋星南的母亲宋夫人。

她想婆婆可能认为她配不上宋星南吧，所以待她冷淡了些，不过也还好，至少她们婆媳没有不和的情形发生。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从表面上看来是如此，不过，敏感的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不对劲的原因，就是出在她的丈夫宋星南身上。

也许，是她多想了，不过这也是事实，就是这十多天来，宋星南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原本就不多话的他变得更沉默寡言，对她的关心和关爱也不若以往，最糟糕的是，他开始夜不归营，问他，他都推说因为最近生意比较忙，所以才会晚归。

她当然不相信他所说的，生意忙，会忙到三更半夜还看不到人影吗？会忙到连家都不回吗？这分明就是藉口，他以为他骗得过她吗？他忘了她曾经是周旋在各式各样的男人之间的扬州四大名妓牡丹吗？她岂会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说谎？

成亲才一个月，她所爱的宋星南就变了个人似的，她失望、她伤心，可是他是她自己选的，是她自己要爱上他的，她原以为他和那些臭男人都不同，没想到她还是没能逃脱被男人欺负的命运。

这天，宋夫人突然将她叫到自己房里，对婆婆会主动找自己，子翎意外极了。

「娘，你找我有事吗？」

宋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是严厉的。「你这个做人家妻子的只会整日待在家里吃闲饭吗？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我真不知道星南娶你这个绣花枕头除了摆着好看还能有什么用处？」

「娘。」子翎被骂得莫名其妙，她不解的问宋夫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请娘明示。」

「真是的，大家都知道了，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宋夫人没好气的瞪着她，

「你当真迟钝得可以了，你不知道星南这几天晚上都上哪里去吗？告诉你，是妓院！」

「妓院！？」子翎整个人都呆掉了。

「就是妓院！」宋夫人哀声叹气的说：「我真不知道你和星南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才刚成亲吗？还是新婚呢！怎么做丈夫的就迷上了妓院里的妓女，做妻子的却无动于衷，好好一个家弄成这样，真是家门不幸啊！」

子翎呆呆的听着婆婆的话，直到现在她还有不真实的感觉。星南真的去了妓院？那她呢？他已经对她厌倦了吗？成亲才一个月的时间，她的丈夫就对她厌倦了？

天啊，她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如果婆婆说的都是真的，那她该怎么办呢？她可是用整个生命来爱着他的，他怎能这么做？

不，她不能只听信婆婆的一面之词，她一定要眼见为凭。今晚，她会用她的眼睛来证实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