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告诉找，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这话的时候，白岩煌子已经是端坐在沙发上，眼神关切地注视着她，语气有着掩不住的担忧。
夏语婷捧着一杯热可可，脸色还是有点苍白，「我也不晓得……到底是谁在恶作剧……」
「看来不像恶作剧。」白岩沉吟道，「你们家有向什么人借钱吗？」
除了挂猪头，墙上也被泼漆，留下四个大宇──欠债还钱！
这是地下钱庄催债最常用的手段！
「我们向人借钱？当然没……」夏语婷猛地坐直了身子，仅有的一丝血色也从她脸上褪去，「噢，天哪！」
她想起来了！今天下午到公司来讨钱的大汉！
「地下钱庄？高利贷？」白岩沉稳地问。关系到钱的问题，总是能用钱解决，所以不是太糟。
「我……」夏语婷气恼地摇头，「我没跟任何人借钱，真的！但他们就是不听！他们这些人……他们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别激动，慢慢说。」
他的语气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
夏语婷深吸了口气，一拾眼，对上他关切的眸光，她没有犹豫太久，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就在我和盈盈遇到你的那天，我的钱包被扒了……」她边说边蹙着眉，纳闷自己干嘛要把事情告诉他？
她钱包被偷、身分证被盗用、无端端欠下高利贷……这是她个人的事，是她自己的烦恼。她跟他非亲非故，他只不过是无聊搬到她家对面，严格来说，她甚至不认识他！可现在，她却在向他诉说自己的烦恼！
噢！她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不说了？」白岩专注地聆听她娓娓道来，见她突然捣着嘴，住口不说了，他不禁扬起一眉。
「我说完了，事情就是这样，我要回去了！」
夏语婷霍地站起来，好像到这个时候才猛然发觉，自己这样置身在他家，这样跟他单独共处，是一件不妥当的事！
「等一下！」白岩把她按回沙发上。
「喂！我已经把事情全说给你听了，你还想怎样？」虽然说，好奇心人人都有，但也该有个限度啊！
白岩一手抚着下颚，露出深思的表情，「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明白了。问题是，现在妳有什么打算？」
「欸，你这人会不会太好奇了一点？我有什么打算都要告诉你喔？你烦不烦啊？」夏语婷不悦地瞪他。
白岩不由得苦笑，「我这不叫好奇，叫关心。」
唉，就因为太关心她了，太急着想知道她惹上什么麻烦……刚才在浴室里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没心思对她「下手」！
当时她有点意乱情迷，又单纯得不知所措，如果他执意挑逗她，他有把握自己不单单可以抱到她，还可以吻到她，甚至把她拐到床上也不成问题。
但是，这不是他当下最想做的事！
摆脱心底这股叫担忧的情绪，解决她惹上的麻烦事，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才是他当下最重要的事。
「关心？！」夏语婷重复这两字，心口热呼呼的。
白岩点点头。「我想知道妳会怎么做，这些不法之徒是不会跟妳讲道理的。如果妳不反对，我很乐意帮妳解决……」
「不！不用麻烦你了！我知道要怎么做！」她不想欠他人情。
再说，她也不希望他把她看扁，觉得她柔弱无助，遇到困难就只会依赖男人的力量去解决问题！
「喔？」他挑眉，等她说下去。
「我……我要报警！」
「然后呢？」
「警方会把这些坏人绳之以法。」她大声的说。哼，在她家挂猪头，这些人当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唔……」白岩失笑，这个天真又可爱的女人！
「你笑什么笑？难道我说错了吗？」夏语婷气呼呼地说，「我才不怕这些恶势力，我就是要报警，就是要让这些坏人去吃牢饭！」
「好，好，妳说得没错，是应该报警的。」白岩拿出手机，从电话簿中调出一组号码。
「欸……你……」
「这种小事，就让我来代劳吧！」他向她眨眨眼，这时电话接通了，他用一种熟络轻松的语气跟对方交谈起来。
夏语婷蹙起了眉心，从他的谈话中，她可以猜到对方是个在警界身居高位的人。以白岩煌子的身分和地位，有警官朋友也不足为奇！
但是，有必要这样小题大作吗？
「我不喜欢这样。」白岩一挂了线，她就闷闷地冒出这句。看他的眼神，也带着谴责。
「不喜欢怎样？」是她自己说要报警的！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报警我不会吗？有权有势是一回事，滥用权势又是一回事。我讨厌这样！」
「喔？」太意外了，这世上，有多少人恨不得自己拥有特权呢！
见他不以为然，夏语婷义正词严地说：
「挂猪头只是小Case，又不是啥大案子！我想，一两个骑着脚踏车的警察来处理就绰绰有余了，劳动警界高官是很严重的人力资源浪费。哼！你根本是在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钱……」
「停，停！」白岩好笑地喊停。
「我哪里说错了？」真理是愈辩愈明的，她才不怕跟他辩论哩！
「妳对，妳都对，妳全对，好不好？」他脸上扬着笑，眼底净是宠溺的柔光，心甘情愿的投降。
夏语婷一愣，人家根本是懒得跟她争论！
「我要回去了！」讨厌，她为什么会期待跟他辩驳呢？她到底想证明什么？证明自己与众不同？
「别急，骑着脚踏车的小警察很快就会到了，等他们做了笔录什么的，我才好叫人清洗案发现场，妳说是吗？」
「耶？」
「有什么问题吗？」迎上她讶然的大眼，他又是一笑。
「骑……骑脚踏车？」她应该生气的！这家伙准又是在调侃她，用她讲过的话取笑她！
白岩含笑欣赏她变幻多端的表情，发觉自己愈来愈爱盯着她看，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厌！
「我是打给一位警宫朋友没错，那是因为他碰巧负责这个社区，不过，我还没有滥用特权到要他亲自出马。」
「喔……」这下糗大了，她真想咬掉自己那多事的舌头！
「那个……叫人清理现场……」不想太尴尬，最好还是脑筋灵活一点，赶快扯开话题。
白岩促狭地挑起一层，「别告诉我，妳想自己清洗那一大摊的血迹？」
夏语婷吞了吞口水，「我才不……」
她是见血就晕，所以才没能当上她想当的白衣天使，这会儿，她就算想逞强也有心无力。
「嗯？」白岩歪着头，帅气的笑容令她一时看痴了。
心中，暖暖的，热热的，是感动吗？
虽然说，她是不想依赖男人啦！但是，有一个男人这样设想周全的为她安排一切……真的好贴心！
「妳也饿了吧？我去给妳下碗面。」
「耶？」夏语婷有听没懂，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用力地摇手，「不用了，别忙了，我……」
「嗯？」他在厨房的入口顿住脚步，眼神含着问号。
「呃……那个……我对味精过敏，我没有办法吃方便面，你……你弄你自己的就好了。」
「方便面？这种东西能吃吗？」他表情戏谑。「我可没说我要弄方便面茶毒我们两人的胃。」
「嘿……」不明状况的她，只能傻笑。
「意大利面妳吃不吃？」
「当……当然吃！」她吞了吞口水，肚子饿了，胃却自有它的坚持，「可……可是，微波食物我也吃不惯耶……」
白岩摇头失笑，「小姐，真是败给妳了！」
夏语婷垂下小脑袋，「我……我不是挑食，我只是……」
「我知道。」白岩温柔一笑，「我听夏妈妈说了，妳的胃不太好，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接受。」
「你……」她讶异地抬眼。天哪！老妈究竟还告诉了他些什么？
白岩向她做一个OK手势。
「冰箱里有新鲜的草虾，蒜头、蘑菇、香葱一应俱全，我做的意大利面绝对合妳的口味。我答应妳爸妈会好好照顾妳的，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
直到他转身进入厨房，夏语婷还愣愣的，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他……真的会下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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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需要我……帮忙吗？」杵在厨房入口的小小身影，探出一个小小的头颅，不太确定的问。
白岩轻笑，「过来！」
夏语婷移动脚步，慢慢的定到他身边。瞠大了双眼，看着他从锅里捞起煮熟的面条，手势既优雅又纯熟，不像个生手。
一旁的平底锅冒出热气，白岩不慌不忙地掀开锅盖，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唔，刚刚好。」他试了试味道，满意地点点头。
「你都……弄好了？」夏语婷有点腼腆，觉得自己像饭来张口的大懒人一个！
其实，她早就想到厨房来帮忙，但又害怕跟他太过接近……
之前在浴室，被他紧抱着的颤悸感，到现在还盘踞在心头。
他是那么俊美、那么性感、那么的有魅力！害她这个发誓不喜欢俊男的人，也把持不住地意乱情迷了……
她喜欢他强而有力的拥抱、喜欢他身上的男性麝香味、喜欢他每一个迷人的神情、宣口欢他……
经过她的仔细分析，所得到的结论是：没有人会不喜欢帅哥！
对！就是这样！
这说明她跟所有的女生一样，会被帅哥电到！上天制造帅哥，除了让人养眼，似乎也包括考验女人的心脏负荷程度……
但是，见白岩煌子在厨房里忙着，煮出香喷喷的意大利面……盈满她胸臆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悸动──有点甜蜜，又有点酸酸的、苦苦的，她说不出这种感觉，只知道自己唇角含笑，眼中却又湿湿的……这，绝不是仅是「帅哥作用」这么简单！
「来，别客气。」白岩盛了一大碗给她。
「谢谢！哇，闻起来好香喔！」本来她还在烦恼高利贷的事，这时，她决定什么都不想，先填饱肚子再说。
「味道如何？」
厨房的餐桌小小的，白岩紧挨着她而坐，手中叉子懒懒地卷着盘里的面条，注意力全放在她脸上。
「唔！」夏语婷用力点头，「好吃！」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塞满食物的嘴巴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因为是他为她煮的，吃起来有种幸福的味道！他不但收服了她的胃，也降胀了她的心。
「慢慢吃，别噎着了。」扬起了笑，他起身倒了杯柳橙汁给她。
她吃得很快，但不会让人觉得粗鲁。而他就是喜欢她毫不矫情的样子。
好一会儿，夏语婷只顾着吃，白岩只顾着看她可爱的吃相。
他发觉自己愈来愈不想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你……看什么看？」终于，她发觉他目不转睛地瞅着她，小脸一热，「你不饿吗？怎么不吃？」
「饿，当然饿！」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她。
他真的很想一口把她吃了！他发觉，对她的这种强烈的饥饿感，是心理上、感情上的，多于生理上的。或许，他得重新评占一下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了。当初想征服她的念头，那个有关追逐猎物的游戏，不知不觉早已被晾到一边，他现在只是单纯的喜欢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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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晚餐，警察也到了，作了一些例行的问话，夏语婷只得从头到尾把事情再叙述一遍。
这真是个难挨的夜晚！
她还必须等白岩叫的清洁工人把猪头取下，把污血清洗干净，不然她是绝不敢越过那摊血踏进家门的。
等候的当儿，她觉得眼皮愈来愈重，愈来愈困，窝在白岩家舒适的真皮长沙发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语婷，醒醒！」
「唔？」被白岩摇醒的时候，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双手还直揉着眼皮，「都……都弄好了吗？」
「都弄好了。」
「噢！我得给他们清洗费……」她清醒过来，伸手摸索自己的皮包。
「不用了，我已经付清，而且他们也已经走了。」
「那……那多少钱？我还你。」
「别老把我当外人！」白岩苦笑着揉揉她的发，「又不是什么大钱！妳若是过意不去，明晚请我去看电影啊！」
「看电影？」她双颊微晕，瞧他说得漫不经心的！但，跟他单独去看电影，这根本就像是约会嘛……
「那就一言为定啰！」他很高兴她没有一口拒绝。
「我……我要回去了……」夏语婷红着脸溜下沙发，再跟他这样对视下去，她的心会愈跳愈快。
「语婷！」他少有的严肃语气，叫她一愣，「我不放心妳一个人，现在妳父母又不在，谁晓得那些人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你想太多了啦，不是已经报警了吗？不会有事的啦！」知道他是在关心她，她心口一热。
白岩缓缓摇头，「我们是报了警，但问题并没有解决。」
现阶段警方也不可能采取什么行动，更别说保障语婷的人身安全了。所以，他必须保护她！
「你……你担心什么？」夏语婷问。
「妳有注意社会新闻的话，应该知道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曾有人欠下高利贷，因缴不出债款，半夜被人锁门焚屋，一家人活活被烧死。」他意不在吓唬她，只是想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夏语婷一听，嘴唇都白了，「你、你别吓我！」
其实，他说的一点也没有夸张，她也听闻过这些惨事，也知道，那些催债的人有多么心狠手辣。
「这种事可大可小，我不能冒这个险。语婷，我不能让妳发生任何意外。」他瞅着她，黑幽幽的眸子满是关切之情。
「我……」她一感动，眼眶红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走吧，我陪妳回去收拾一些衣服和用品，妳暂时先过来我这里住。」白岩说，语气温柔却坚定，不容许她反对。
夏语婷咬了咬下唇，老实说，她现在是愈想愈怕，她才不要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变成一具焦尸哩！
「可是……」怕归怕，她仍有其它顾虑，「万一那些人找到这里来，怎办？我……我是个倒霉鬼，谁遇到我，谁就会倒大楣！你现在或许会想帮我，但，有一天你一定会怪我连累了你。」
「喔，是吗？」白岩笑了起来，他还以为她在担心什么哩！
「别笑！我是说真的！」再笑，她可要生气了！
「好，那我也说真的，语婷，妳想想看，自从我遇见妳以来，有倒过大楣吗？没有吧？」
夏语婷侧头一想，好像没有耶！她在他家待了这么久，都没发生什么可以归类于飞来横祸的状况……
难不成他真的八字生得比别人好？
「虽然说，妳是挺带赛的……」白岩忍住笑说，「但是，遇到我，我保证妳能逢凶化吉！妳忘了？妳在马路上『表演』劈腿，是我拉妳一把的；在小吃店，吊灯
砸下来的时候，也幸亏有我在，才救了妳。」
夏语婷白了他一眼，却一时想不到反驳他的话。
「所以，妳尽管放心好了，我是福星高照，我救得了妳，妳却害不了我。」他笑着向她保证。
好跩！夏语婷皱皱鼻子，却又禁不住笑了出来，他跩跩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讨人厌，反而帅极了呢！
她一直是很排斥帅哥的，但她却无法真的讨厌他！
「妳笑了，这表示妳同意了！」白岩吹了声口哨，故意暧昧地说：「我们两个要同居了！」
「同什么居？！你别胡说！」夏语婷瞪他一记，他的用词令她脸红心跳，不装出生气的样子，她真怕自己会羞死。
「一男一女住在一起，不是同居是什么？」他皮皮地笑着，原本凝肃的气氛一扫而空，而他就是为了让她暂时忘了不愉快的事，才故意这样闹她。
「白岩煌子！你给我听好，我们才不是同居哩！我……绝不跟你同睡一床！」她觉得有必要先说清楚。
「意思是，可以同房？」他抓住她的话柄。
「你！」她受不了地推他一把，脸颊灼灼地烧了起来，「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说完，她才惊觉这语气有多像打情骂俏！
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也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她急急的朝门口走去。
白岩连忙跟上她，「我陪妳过去！」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收拾就行了。」
「一点也不麻烦，我想陪妳！」
他的坚持让她心里甜甜的，仅存的一丝犹疑这时也不翼而飞了。
她和他──真的要住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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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夏语婷躺在熟悉的床上，辗转难眠。
因为她会认床，白岩还特地叫管理员帮忙把她的单人床移到他这里，摆在这问舒适的客房里，他的细心和体贴真的让她没话说。
躺在自己平时睡的这张床上，她没理由睡不好，可她就是了无睡意，脑海中挤满了乱纷纷的思绪……
更糟的是，每一个思绪都跟白岩煌子有关！
虽然她老爸认识他爸，但，对她来说，他的一切都是个谜。
他的工作、他的朋友、他的喜爱、他的习性、他的生活圈子……她全然不知，一概不晓。
所以她无从得知，他对其他女人是不是也像对她这样？逗一逗、闹一闹，全凭他高兴？
回想，他对她的关心和体贴，已是超出一般寻常的程度，她……可以大胆假设他是喜欢她的吗？
若非对她有好感，他怎会特地搬到她家对面？怎会跟她父母说要照顾她？怎会坚持要她暂时搬过来跟他一起住……
好，就算他对她有意思，那又怎样？
这种有钱有地位的公子哥，人又长得俊美无俦、学有专长、风度翩翩……可想而知，他的女人缘有多好、桃花运有多旺！
等他对她的新鲜感一过，恐怕他就不会觉得她吸引人了，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毕竟，外面漂亮的女人那么多！
唉……叹口气，翻个身，夏语婷愈想愈苦恼。怎么办？大姨妈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她引以为戒？
帅哥啊、俊男啊，她一向视如蛇蝎。
她以为自己筑起来的心防，固若金汤……偏偏，白岩煌子就是有办法叫她动摇、叫她迷惑、叫她深陷……
怎么办？
她该听从自己的心，跟着感觉定，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还是听从理智的声音，悬崖勒马，希望为时未晚？
糟的是，她隐隐明白，晚了，已经太晚了，当她完全没办法讨厌白岩煌子这个超级大帅哥的时候，她就已经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