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看了眼身旁的人,季语凡再次把头埋进棉被中。
天啊!他真的做了,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的。想到这儿,他简直就想把自己埋在棉被中永远不要出来。
"你要闷死自己吗?语凡。"阎天阙好笑地看著有鸵鸟心态的情人。
从早上一醒来,他在一声惊叫后便把自己埋入床单之中,怎么也不肯采出头来,显然想到昨天的一切。
听见他佣懒的声音在棉被上方响起,季语凡身躯一僵,更不敢抬头了。尤其想到自己在他身下呻吟、想到他在自己体内进出……他还主动勾住他发出淫媚的叫声,他就更加羞愧得无以复加。
看见他怎么都不肯出来,阎天阙无可奈何地开始拉扯棉被,要把他拉出来;没想到季语凡却更是死命的拉紧棉被,蜷缩起来。
一阵拉扯之后,季语凡终于感到他放弃,这才因为不用出去面对他而松了口气,继续窝著。突然间,他的气息猛地逼来,季语凡才惊觉他竟然钻到被窝里了。
"抓到你了。"阎天阙露出一个邪邪的笑。
"你……"季语凡羞恼地正想开口叫他出去,阎天阙就猛地欺上他的唇,给了他一个火辣的吻,吻得季语凡脸红心跳。
"我又想要你了。"阎天阙低哑著声音,搂紧他的腰在他耳边暧昧的轻吹。
赤裸的身躯紧贴,季语凡明显的感到他蠢动的欲望。
"我不……嗯……"脸上又是一片红晕,他还来不及说话,又再次在阎天阙的挑逗下,将所有的话转为娇喘呻吟,在他怀中释放燃烧。
***
放了缸热水,季语凡再度将自己浸泡在其中。不同的是,他身上还有情人留下的火热痕迹,一点儿都不觉得寒冷。
他身上有阎天阙的气味,还有他留下的痕迹:从没想过,以往自己如此害怕的行为,在他的怀中竟如此轻易的接受了,也许自己对他的感情比想像中来得还深吧!
记著……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恋人。
季语凡想起阎天阙说的这句话,双颊不禁泛起羞红,心头热暖。他的手指、亲吻、触抚,一点一点的洗去他陈旧的不愉快记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气息跟充满温柔的爱抚,满满的占住他所有的感觉。
你怎么会跟一个男人……这样是不对的呀……脑中想起母亲的话,他慌忙用水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他没有不对。他爱著阙,阙也爱著他呀,彼此相爱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圣洁的爱情一旦没了繁衍后代的能力,就会变成罪恶?
他想要幸福有错吗?他想爱人与被爱有错吗?为什么要责备他的不是?
"语凡,你该出来了,都快一个小时了。"阎天阙敲了敲门。
季语凡才发觉原来自己竞出神到他买东西回来了都不晓得。
他笑了。好像每一次,阙都能在他情绪快陷落低点的时候拉他一把。擦干身子著衣,他不由得想起一位大文豪所写的字句,轻声念了起来:
"虽然我们的相爱会遭人非难,但请不要因此而心烦。爱情,是不该遭到非难的。"
是啊!爱情,是不该遭到非难的。想必阙也会这么说,他又何必在这儿庸人自扰呢?
打开门,他看见阎天阙贴在门口看著他,眼中有温柔跟一丝他所不解的忧心。
"怎么了?"他不解的门。
阎天阙无语地拿起毛巾轻柔的为他擦头发,此举让季语几倍觉温暖。
"你大哥来了。"他轻声地说。
季语凡怔住了,僵硬地转过头去,在视线所及之处,看到他多年不见的大哥正往他这边看来。
***
"我不出去!"隔著门板,季语凡再次倔强固执地说。
阎天阙简直拿他没办法,说好说歹了半个小时,他就是不肯踏出房门一步。
"语凡。"他深吸口气再度敲门,语气中带著威胁的说:"你再不自己开门的话,我就去拿钥匙。"
唉!他怎么就忘了他是房东呢?季语凡咬了咬下唇,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门,就被等在门外的阎天阙一路拖到客厅坐下。
"大哥,好久不见。"低著头,季语凡生硬且不甘愿地打招呼。
"你看起来不错。"
不知是否是错觉,季语凡觉得在大哥口中听见一丝的调侃意味。
"看来有人把你照顾得很好。"
"这个当然。"接口的人除了季语凡身边的阎天阙外,不作第二人想。
"阙!"季语凡倏地抬起头气急败坏地喊,蓦地羞红了脸。
"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季语平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看著好久不见、却益发显得秀丽的弟弟。"昨天妈妈打电话给我,她哭得很伤心。"
季语凡瞬间僵直起来。
阎天阙见状,握住了他的手,无言的传达他的支持。
"我不会道歉。"季语凡冷冷的说。他没有错,也绝不道歉!
"我没这个意思,她没有说你的不是,她只是……"季语平似乎已习惯弟弟黥刺猥般态度,叹了口气,"她只是很悲哀的说,原来她活了大半辈子,仍做不好一个母亲。"
季语凡愣住了,一股酸楚不由得直冲鼻端,他深吸口气,反手握紧阎天阙。
"还有呢?"
"她说,她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却总是无意间说了伤你的话,她真的……很对不起你。"季语平倾身向前直视著弟弟,十指交握放在膝上,"语凡,妈妈已经五十几岁了,你怎么忍心让她这样子?"
"我……"季语凡心中一阵酸楚。八年来的委屈,父母言语上的伤害,他怎么有可能因为一句道歉说遗忘就遗忘、说原谅就原谅?
"我不逼你马上作决定,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想当面告诉你。"
季语凡沉默的点头。
"我两个月后结婚。"季语平拿出红色的请帖,"我希望你们能来。"
大哥要结婚了?季语凡呆愣了下,更令他疑惑的是——
"我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也说,希望你们一起来。"
胸中一阵激荡,他终于在阎天阙的怀中流下泪来。
***
坐在咖啡屋中,阎天阙面对的是季语凡的大哥季语平。
安抚哭累了的季语凡入睡后,阎天阙便跟著季语平来到这间离住处不远的咖啡屋,因为两人想谈些不想让季语凡知道的事情,便选择在住处以外的地方谈。
"我想,我们并不算陌生吧?阎先生。"季语平搅拌著手中的咖啡,淡淡的瞥了眼前人一眼。
阎天阙微笑点头,之前他们曾经在电话中有过冗长的交谈。当然,季语凡并不知道。
"我一直想当面见你一面,因为你真的很有胆量,就凭著在电话中的交谈,这么大胆的就将一大笔钱交到我手上。"他眼中泛著精光,打量这个算是初次见面的人。
"我做得很正确。"因季语平语气中的试探意味,阎天阙笑了,"我知道你想打下卓越,就只欠资金而已。我是个投资者,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况且,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你。"
"因为我是季语凡的哥哥?"他的话中有著隐隐的不赞同。
阎天阙又笑了,略微摇摇头。"因为我相信我们想打下卓越的理由相同,况且由我来主控,还不如交给多年来一直在观察卓越的人。"
季语平深深看了阎天阙了一眼。
"我一直没办法忘记当年关家人的那副嘴脸。"他平铺直述的说:"当时的季氏只是间小公司,根本没有能力跟有钱有势的卓越打官司,况且家里还有一个重视面子胜于一切的父亲,导致最后用了这种深深伤害语凡的方式收尾了。但是我不能原谅他们伤了我唯一的弟弟,多年来,我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打下卓越,让关家的人后悔。"
阎天阙喝了一口咖啡,等他把话说完。
"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季语平神情暗了起来,看著窗外。"我高中毕业选择提早入伍,为的是可以跟语凡一起北上念书,可以照顾他。当事情发生时我正在服兵役,等我回到家时已经来不及了,语凡完全不理会任何人,也抗拒一切与人的接触。
然后,他就被我爸爸送到国外念书。回来后,他也不跟家人联络,我几经辗转才能找上他。可是他连我都拒绝在外,只要我一找他,他就搬家,最后我也只敢跟他用电话联络。"
阎天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因为他总是在语凡的答录机中听见季语平的留言,却从未见语凡接起任何一通电话。
"我常在想,若是当初父母不是这么急于将他送出国,而是给予他关心作为治疗,那么他受的伤害也就不会这么大。但是……"季语平忽然笑了,"也许他也就不会遇见你,你们更不会在一起;命运真是很奇特又玄妙,你说是吗?"
阎天阙也会心的笑了。的确,命运真是玄妙啊!
"阎先生,我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季语平转过头来看阎天阙,等他点头才继续道:"你是家中的长子,你家人不会反对你跟语凡的事吗?"
阎天阙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提亲时遭对方父母质询的女婿,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父母很早就知道我的性向,我相信不会有问题。"当然不是没抗争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季语平点了点头,似乎放心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清楚。"
"我明白。"
"我很感激你,你把语凡从他一个人的世界带了出来。"季语平真挚的说:
"我相信你一定用了无比的耐心还有感情待他,所以我也希望今后你能保护他不受到伤害。"
"这件事,我很早就决定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语的认同了彼此的话。
"那么,我想请你见一个人。"他说。
***
"语凡?"阎天阙进到房间,没看见季语凡。"语凡,你在哪里?"
"我在工作室。"
季语凡的声音隔著门板隐隐传来,阎天阙松了一口气打开工作室的门,看见他正埋首工作著。
"在工作?"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后方,从背后环住他。
季语凡轻轻思了一声,略转过身向后倚在他怀里。
"怎么了?"他不寻常的依赖让阎天阙担忧。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季语凡双眉轻蹙。这么久没有回去见亲人……况且他是极不想去面对那些知道他过往的人。
"我会陪著你。"阎天阙信誓旦旦地说。
闻言,季语凡回眸给了他一个微笑。"我知道,但是……"他悠悠地叹了口气。
"好了,别叹气了,虽然你叹气也很美。"阎天阙捧著他的脸戏谑的说。
"你在说什么啊?"季语凡红著脸转开头。
"我今天见到你母亲了。"
季语凡掹地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你见到她了?"屏气凝神的看阎天阙点头,他才轻声的问:"你们……说了什么?"
"她要我好好的照顾你。"阎天阙用手指轻抚他朱色的唇,轻轻印下一吻。脑中想起那个跟语凡有七八分相似的妇人,用颤抖的手紧握著他的手恳求的画面。
季语凡闻言,眼中闪出复杂的神色,有些微的不敢相信。
"是真的。"阎天阙笑著抱紧了这敏感纤细的爱人,"所以,有了你母亲的认同,你已经是我的了,一辈子都跑不掉。"
季语凡愣了一下瞪他一眼,出乎意料的笑了。
"那你呢?"不知哪来的勇气,让他不服气的瞅著阎天阙,带点羞涩的问:
"你是我的吗?"
"我?"阎天阙笑著抵住他的额头,低低的对他说:"我早就是你的俘虏了。语凡,早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这是真话。连他自己都从没想到自己会败得那么快,迅速的臣服。
"你不想逃?现在还有机会。"季语凡有些感动的看著他,半认真的开著玩笑。
"如果可以的话,请囚禁我一辈子好了。"他笑著凝视他,认真的说。
听他这么说,季语凡为之一震,无语的环上他的颈项,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上一个吻。
"如君所请。"他轻声的说,漾出一个阎天阙所见过这世上最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