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 III
艇片刻不停,抵达临安实验室码头已是深夜。李不伟来不及回家,又急匆匆直奔皇宫而去,同时又安排两人快马赶往郑清之与宣缯的府上。
等这二人赶到皇宫时,却并未见到李不伟的影子,只看到理宗一人坐在桌前,神色极为悠闲。又过了许久,这才看到李不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皇上,臣已有了赵先生的下落。”
郑清之忽道:“皇上,倘若李石靖就是那赵先生,此事当真凶险之极。据臣所知,山阳守军共有四千,其中有一千多人是李石靖的旧部。这四千士兵原是属于赵善湘将军麾下,但却直接听命于李石靖。倘若李全起兵,李石靖必会前去迎战。抗击李全,朝庭必定也会如此做法,但其实与那赵先生的目的却又不谋而合了。”
宗神色肃然道:“几位爱卿分析得固然没错,但据情报局传回的消息,李全之所以敢挥兵南下,原是我大宋有人当了内应。朕一直对此事心生疑虑,如今看来,这内应必定就是赵先生了。此人一方面怂恿李全起兵,另一方面又将消息报与朝庭,知道朝庭必会派出就近的山阳守军迎战。而我大宋军备精良,李全必然不敌。倘若大宋海军攻占了海州,定会以此为据点,进而占领整个山东东路。如此一来,这赵先生既完成了与金国的约定,自己也算是大宋的头等功臣了。”
此话一出,李不伟倒不觉得如何,郑清之与宣缯却是心头大震,因为中央情报局刚刚成立不久,已从各路军中调集了不少精明能干的士兵进去,领头人却是皇帝自己。如今军中的探子尚未知晓全部实情,皇上的情报局却已对此了解情况,这让枢密使与兵部尚书不禁骇然。
二人各怀心思,正在暗自盘算着,又听理宗道:“依李卿所言,这李石靖十有**便是那位赵先生了。与李全开战,虽说是我大宋的计划,但如此理由却甚是令朕失望。眼下头等大事,便是要将此事做一了结。几位卿家可有何良策?”
宣缯道:“近两年以来,虽然全国十数家军械厂都已转为制造火炮与机关弩,但真正将兵器大量装备于军中,却是近几月的事情。无论是金国或蒙古,断无可能知晓此事。大战在即,倘若泄露了任何机密,必定会为我朝带来不少损失。臣以为,当在李石靖出兵之前,削其兵权,再召回临安,倘若只是一场误会,便可官复原职,若当真如李大人所说,便交由刑部处置。”郑清之也跟着道:“宣大人说得有理。只是如何削其兵权,如何召回临安,却是一件难事。战前易将本就不太正常,此时将李石靖急召回临安,必定会令其起了疑心。若是被逼急了铤而走险,以至于尚未同敌人开战,自己内部却先打了起来,岂不是坏了大事。”理宗沉吟半晌不语,显然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第二日,枢密院又召开了一次会议,这次参与的人更多了,但讨论的议题却让李不伟暗暗心惊,因为现在讨论的已不是如何应对山阳的赵先生了,而是大宋要乘此机会,直接派兵前往山东作战,进而一举收复整个山东。不仅如此,在西边与金国接壤的地方,也将派出十二万大军分别从均州、兴元等地北渡汉水,分两路直取金国。再看地图上那几条进军的路线,最终在汇集在宋朝的旧都汴京,也就是当今金国的都城南京。看这阵势,竟然要将整个金国一举拿下。
李不伟暗自盘算了一下,倘若当真如此的话,西面可收复河南,东面可收复山东,进而逼近金国的旧都,也就是现在被蒙古占领的中都。如果西边大军再顺势北上,将山西的蒙古兵赶到长城以北,那么大宋又将建立起与秦帝国一样的长城防线了。但朝庭当真会就此作罢么?都说**是无止境的,如今放眼整个世界,没有哪个国家是大宋的对手,又有谁能保证,大宋的版图不会进一步扩大呢?
李不伟想得入神,忽然觉得耳边静了下来,回过神来再一细看,只见墙上已经更换了一幅地图,却是广东与福建的地图。
郑清之道:“众位,南方叛乱已经平定,晏梦彪如今占领澎湖屿,又被朝庭封了官职,在两三年之内,想必南方海域会太平一阵子。如今大宋的要目标,便是乘此机会兵江北,一举收复所有的旧土。兵部已在全国开始了新一轮的征兵,同时由于使用了新式兵器之后,士兵伤亡人数必定大为减少,后备兵援自然不是问题。”
听到这里,李不伟忽又想起,晏梦彪投靠朝庭一事,是近两天才传来的消息,既然晏梦彪投诚,那么以前被俘的那些判众,自然也会被释放,其中一部分也许会被编入军中,倒让大宋又多了一两万士兵了。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离开枢密院之后,李不伟带着两千多名士兵,分乘十六艘各式战船,匆匆离开了临安。对于这次离开的原因,李不伟甚是清楚。自己前往山阳,主要是为了与李石靖对质,而带去的这两千名士兵,却是为即将展开的山东战役而准备的。等到赵善湘回来之后,估计还会有几万士兵集结到楚州一带。
福级战船驶入东海,八艘小艇却沿运河北上,次日上午时分便已抵达山阳城。
赵范看到李不伟又带来八艘突击快艇,已明所以,靠近前悄声问道:“皇上可已有了主张?”李不伟点了点头道:“正是。皇上说了,先将李石靖的人马分编到各个冲锋营,然后再伺机从其口中套出实情。倘若真如你我所料,就地拿下押解临安。”赵范听得一愣,叹道:“李兄弟,恐怕现在为时已晚。就在今日一早,又有消息传来,李全已在距黄河入淮处四五十里的地方,集结了近百艘战船,其中更有二十多艘运粮船。李将军得知此消息后,一大早便带着两千士兵前往江北了。”说到这里,赵范更是苦笑一声,因为他虽然身为两淮制置使,但这里却是归李石靖所管辖,虽然也有地方州官,但此时的情况又非比寻常。倘若李石靖当真是赵先生,而赵范又极力劝阻,难免会引起李石靖的怀疑,再说等他得知消息时,李石靖早已出了。好在赵范也知道朝庭自会想出办法,当下去了冯千里府上品茶聊天,同时又旁敲侧击些李石靖平日的所作所为。
李不伟听罢也没了主意,思索片刻之后,道:“赵大哥,既然李将军去了江北,估计是抢李全的军粮去了。试想开战之后,炮火纷飞,只要是敌船,自然都是瞄准射击的目标。若是将几十船粮食炸沉河底,却也可惜。好在抢了军粮之后,他还是会回来的。”赵范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等到赵洪万将军赶过来之后再行商议。”李不伟道:“应该快了,他们乘坐的福级战船是从东海过来的,今日下午应该就到了。”说到这里,李不伟忽又冒出一个念头:‘赵洪万不也是原西夏的将领么,或许他可以劝说一下李石靖。’但这个念头马上就被他否决了。试想,一个人既然敢于冒此大险,早已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又怎会顾及与赵洪万的交情呢?
其实,李不伟已有了自己的想法与安排,只是李石靖突然去了淮北,却出乎他的意料,这也将他的整个计划打乱了。
下午时分,赵洪万的八艘福级战船6续赶到,连同上次带来的战船,竟然已达四十多艘,楚州码头早已无法停泊如此数量的大船,其中一部分便停在了运河里。
次日一早,李石靖终于回到了楚州,却只带回了一艘战船,问其原因,却说李全的粮船与战船混编,若要拿下粮船又不打草惊蛇,显然并不容易。再说,他日兵山东,也需要就地屯粮,因此那两千士兵竟然在江北驻扎了下来,就等着枢密院的攻击命令了,而李石靖这次回来,却是为了解决两千士兵的军粮问题。
这一招又大出李不伟的意料。两千士兵,带着十艘战船,近百门船载火炮,以及数百炮弹,虽然他们都是大宋的将士,但李石靖若在这里有何不测,又有谁能保证那两千士兵会听命于赵范或冯千里呢?李石靖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有其心腹在他离开时指挥着战船的。当然这是李不伟一厢情愿的想法,其实李石靖只是想尽快开战,从而完成与完颜洪烈的约定。
中午时分,几人齐聚军营大帐,正在商议着如何夺取运粮船一事,却见齐大年走了进来,附在李不伟耳边低语一阵。李不伟点了点头,稍一示意,齐大年又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又有士兵端进冰镇凉茶。赵洪万对着李石靖笑道:“李兄,小弟今日从临安带来一件好玩的物事,可以在大夏天造出冰块来,然后再将冰块加入茶中,便成了凉茶了。李兄不妨尝尝看。”
李不伟自然知道,兵部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将李石靖的事情告诉赵洪万,因为这二人都是西夏的旧将,因此赵洪万还被蒙在鼓里。他当下也跟着笑道:“军中大帐甚是凉爽,一时倒也用不着冰镇凉茶。抢夺军粮一事,等到朝庭下令之后自会进行。我来到山阳之后,还未有时间到处看一下,不知李将军可否愿意当个向导,陪我四下走走呢?”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不知他意欲何指。赵范笑道:“三天前刚到山阳之时,李大学士便邀我一同出去走走,只可惜后来朝中有要事,李大学士又匆匆返回临安。如今再次前来,李将军理当尽地主之谊了。”说着,冲李不伟使了个眼色。李不伟看在眼里,暗赞赵范机灵,心想还是赵大哥了解我,知道我并非为了游玩这么简单。
李石靖也不好回绝,当下点头应允,又叫了几名亲随跟着,一行人换了便装,离开军营向山阳城大街走去。
山阳城并不算大,几人行得片刻,已到了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李石靖笑道:“大学士刚来山阳,还未有机会品尝一下此地的特色小吃,前面不远处便大的酒楼‘运楼’了,卑职今日做东,请李大学士上楼品尝一下如何?”李不伟手一摆,道:“不忙,不忙,好不容易来换了便服,今日便多走一会儿,以后也不一定有时间再来这里呢。”李石靖连忙点头应允。
走到街尾,只见路边有一小店,店前竖了一面木板,上书‘山阳居’三字,再一细看,竟然也是一家酒楼,只是这酒楼甚是简陋,比起刚才那‘运楼’不知要小上多少。李不伟赞道:“山阳居,这几个字写得好啊,此地名为山阳,这小店竟敢以山阳居自称,必定有其过人多处,咱们且在这里歇息片刻。”说着,也不待李石靖有何反应,自己一人独迈进了店门。李石靖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几名亲随会意,也跟着走了进去。
店内空无一人。两人挑了一个靠墙的桌子坐下。李不伟问道:“李将军,听说楚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远古至今,名人辈出。兄弟对此颇感兴趣,还望李将军解释一二。”李石靖笑道:“大学士说得没错,这里确实出了不少名人,例如汉赋的创始人枚乘、枚皋父子,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唐代诗人吉中孚、赵嘏,‘兴汉三杰’之一的韩信等人,皆是出自这里。即使在当朝,也有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至于巾帼英雄梁红玉,更是为百姓所敬仰。”李不伟笑道:“不止如此,从今以后,还要出一位大将军李石靖了。”李石靖连忙站起道:“大学士说笑了,卑职只是粗人一个,本非当朝之人,若非皇上恩赐,怎有机会待在这山阳城中,又哪里来得前辈高人的风范。”李不伟摇头道:“此言差矣。常言道得好,英雄不问出处。李将军眼下既是大宋的将军,自然是受人尊敬的。日后你立了战攻,自然会名垂清史。”李石靖叹道:“大学士说得极是。卑职当年也是大夏国皇族中人,却没想到一夜间成了亡国奴。如今既然有机会再次上阵杀敌,自当为朝庭誓死效力,也算是报了国仇吧。”
李不伟点头不语,心中却想,现在人尽皆知,大宋的宿敌是金国,你上阵杀敌也是与金国交战,但灭亡你西夏国的是蒙古,既使灭了金国,又怎会为你报了国仇呢?
李不伟对西夏的历史还是了解一些。西夏在建国后,采取了联辽抗宋的战略,不断入侵宋边境,后来宋朝承认了夏的割据地位,而西夏也对宋朝称臣。但令人可笑的是,宋朝却需每年赐给夏若干财物。这里说是赐,其实是上贡。但过了不久,西夏与辽国又爆了战争,战争结束之后,西夏便取得了与宋,辽平等的地位。后来金朝立国,对辽作战获胜,辽皇帝逃到西夏,但西夏畏惧金国的实力,又将辽帝擒拿送往金国,从此西夏归服金国。到了金灭北宋的时候,西夏又随其尾迹而入,获得了数千里的土地。说到这里,其实每个人都明白,西夏与宋朝才是曾经的敌人,至于西夏灭亡,本是蒙古所为,与金国关系不大。
李不伟既然心中明白,当下也不点破,只是随口应允着,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却又不小心将茶碗跌落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正在这时,忽然从店内的一间屋子中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不一会儿又见一名妇人跑了出来,怀中抱了一个婴儿,口中嚷嚷道:“孩子他爹,你怎么老是不小心弄破碟儿碗儿,狗儿刚睡着又被吵醒了。”店掌柜一脸的苦相,用手指了指李不伟这边,却又不便说出刚才生的事情,急得满头大汗。
李不伟忙道:“这位大嫂,方才是在下不小心打破了一只茶碗,与店掌柜不相干。”那妇人闻言转过头来,却让李不伟等人吃了一惊。这妇人脸色腊黄,头凌乱,像是刚吃过饭,嘴角还挂着几片菜叶。李不伟不忍继续看下去,忙转过了头,却听李石靖道:“这位大嫂,茶碗是在下的朋友打碎的,一会儿算在饭钱里便是。”
那妇人顿时笑逐颜开,凑了过来道:“还是这位大爷明理。小店生意,虽然最近来了许多军爷,可又听说军中有规定,不准在街上随便吃饭。这位大爷你倒是评评理,民以食为天,这当兵的虽然不是民,可也是人啊,是人就要吃饭,又哪来的规矩不让在小店吃呢。”李石靖皱眉道:“这就要问当兵的了,你问我来做甚。”
几人正嚷嚷着,便听那妇人怀中的孩子‘哇’的哭得更大声了。李石靖看了一眼这孩子,忽然‘咦’了一声,神色间甚是惊讶,自言自语道:“这等穷困简陋的小店,竟然生得如此灵光的孩子,当真是奇了。”
那妇人闻言甚喜,一张大嘴咧得更开了,笑道:“这位大爷,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在两年前我可是这里出了名的美人。”
李石靖也不答话,只是细细地端详着那孩子,忽见那孩子伸出手来,似乎要抓住什么,但所及之处空无一物,那孩子又急得大哭。李不伟递上一根筷子,那孩子伸手抓住,便要往自己嘴里送,却一不小心戳到了脸上。眼看他嘴角一咧,又要哭出声来,李不伟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李石靖站起身边递上自己的手指。谁知那孩子不抓他手指,两中小手在空中乱摇,却摸到了李石靖的怀中。李石靖脸色一变,连忙闪身躲开,却又觉得此举不妥,从怀中摸索一阵,却拿出一个小吊坠儿递与那孩子。
李不伟看得明白,这孩子伸手触及之处,估计是碰到了李石靖怀中的小左轮手枪,因此李石靖才会如此敏感。至于他后来拿出的吊坠儿,李不伟却是认得,这原是大宋将军才会佩带的指挥军刀上的饰物,李石靖也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将其揣在了怀中,如今又将这吊坠递了过去,显然他对这孩子甚是喜爱。
正在此时,店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姐姐,娘让我来接你了。”这声音甚是悦耳,与眼前这妇人有天壤之别,又哪里像是姐妹俩。
几名侍卫顺着声音向门外望去,只见店门口停了两顶小花轿,却看不到刚才声的那女子,看来这女子并未下轿。那妇人忽然面露喜色,对着李不伟等人道:“几位客官慢用,奴家要回娘家住几天了。”说着,也不管李不伟等人如何反应,欢天喜地转身去了。等众人回过神来,却见那两顶小轿已走得不见了踪影。
李不伟长舒了一口气,又端起另外一杯茶喝了几口,坐在桌边不语,心中却是起伏不定,过了许久,终于横下心来,忽然开口道:“李将军,你我二人同为大宋臣子,其心无异,皆为朝庭誓死效力。今日有缘在此相聚,将军又年长我几岁,咱们不如以兄弟相称如何?”李石靖忙站起身来,道:“大学士抬举了,卑职不敢。”李不伟道:“我一介书生都如此爽快,李兄身为将军,又有何放不开呢?”说着,也不管李石靖做何反应,又继续道:“你我既成了兄弟,自然不该有何隐瞒的事情,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兄弟这里有几句知心话要与大哥私下讲讲。”李石靖听得一怔,犹豫了一下,冲着左右使了个眼色。几名亲随会意,尽皆退了出去守在门口,又递与那店掌柜一串铜钱。那店掌柜倒也识相,停下手中的活计,退出了店外。
李石靖心中狐疑不定,也不知李不伟为何要与自己以兄弟相称,又忽然要说一些旁人不便听到的事情。他当下坐在桌前,且看李不伟到底有何重要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李不伟终于开口道:“李兄,倘若兄弟说得不对,还请稍安勿燥,且听我将事情说完了再行定夺。”李石靖点了点头,又听李不伟继续说道:“完颜洪烈此人甚是阴险,李兄将来对金作战,倘若遇到了他,需得小心才是。听说他连自己的义女也不放过。”此言一出,李石靖大吃一惊,忽地站起身来,紧接着又缓缓坐下,笑道:“此人果然卑鄙之极。兄弟请放心,倘若我日后遇到此贼,定会将他擒住交给朝庭落。”
李不伟摇头道:“李兄此举不妥。拿下完颜洪烈之后,应该就地斩了,免得他再说出完颜洪秀与完颜蓉的事情。”如此说着,心里却想,倘若李石靖不是赵先生,他定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若他问起时,我就随口胡说一番,也不会令他起疑。若他当真是赵先生,此话必定可以探出来了。
李石靖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李大学士此话何解?”李不伟道:“李兄还是称我为兄弟罢。小弟的意思是,李兄可否想过,即使你将整个山东一举拿下,却仍然无法见到嫂夫人与令公子呢?”李石靖哈哈大笑。李不伟听得一震,心底一个声音呼喊着‘就是他,就是他!这笑声我必定不会记错,就是那赵先生的笑声。赵兄啊赵兄,瑛姑忘不了裘千仞的笑声,我李不伟也忘不了你赵先生的笑声啊。’
笑声顿止,李石靖面无表情地说道:“兄弟说笑了。我从未有过妻室,来到大宋之后,心想着作战立功,又哪里来的妻小?”李不伟看在眼里,心里已完全肯定,微微摇头叹道:“李兄这是何苦,小弟若无把握,也不敢如此妄言。李兄可曾记得忘远散人与思远观?”
李石靖半晌不语,转过身去对着大街呆,过了一会儿忽又转过身来,森然道:“李大学士知道得还真不少,看来李某当真要马上去淮北抢军粮了。”
李不伟叹了一口气,正待继续说下去,却见李石靖做了个手势,门外的侍卫迅冲了进来。李石靖叫过几人耳语一阵,闪身走了出去。这几个亲兵也不答话,对着李不伟一抱拳道:“李大学士,我等身在军营,只会听从李副将的号令,还请大学士移步。”说着,其中一人微微抬了一下手,李不伟低头看去,却见这人身着宽袖便装,袖口露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手中竟然拿着一支左轮手枪。
李不伟心头大急,他本来想着,朝庭肯定要将李石靖拿下押解到刑部的,若是李石靖不从,定会引起一场冲突。而李石靖的部下有不少是其旧部,如此一来,难免引起几千人的混战。这场混战非同小可,双方都使用的是火炮机关弩,若来个两败俱伤,大宋军力损失甚大。幸亏自己早就想好了对策,否则这次真是羊入虎口了。他稍稍下自己的思绪,迈开大步走出店门,同时心中又想,虽然我跑得不慢,可终究快不过子弹,倘若被射上一枪,我岂不是要死在自己制造的杀人武器之下?再说了,赵范必定已做好了准备,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他当下也不敢稍有异动,在几名侍卫前后夹持中,登上了运河边的一艘快艇,左右看去,船舱中空无一人,也不知李石靖是否也要拿上这小艇。蒸汽机声忽然加大,小艇猛地一动,迅驶离岸边。李不伟看着江边情景,似乎是向北驶去。不一会儿,船舱外传来喊话声,估计是到了淮水驻军的哨卡,只听得有人答了几句话,然后便听得几声惊呼,过了一会儿船舱门打开了,赵范走了进来急声问道:“兄弟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