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当青铮醒来之时,日头已升至天顶。
暗淡的牢狱让他觉得很适合睡眠,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是很疼,但比昨夜已是好了许多。
闭着眼睛不想张开,全因感觉到头上的睡枕很是舒服,有点韧性的硬实……
禁不住用脸蹭了蹭那舒服的睡枕,居然有暖暖的温度……
“呃——”
竟还会闷哼?是什么枕头啊,好奇怪喔……
勉强撑开眼皮,四周都是昏暗潮湿的牢壁,青铮方才想起自己已被辛臣所擒关入狱内。跟他在一起关着的应该还有石大人啊!
他转着脑袋看了四周,却不见石岩身影,不禁担心起来。难道是那个恶官乘他睡着的时候把石大人拉出去了?!
“大人!!”青铮一个挺身想坐起来,背上伤痛哪经得如此动作,顿是让他疼得仰面跌了回去。
有力的双手将他牢牢抱住,缓了那冲击的痛楚。
头顶传来低沉的责喝:“别乱动。会拉裂伤口。”
“大人!?”青铮惊喜地回过头去,果然看见石岩原就坐在他的身后,难怪刚才看不到……那么说来,自己觉得很舒服的枕头……
现在躺着的胸膛有着适才睡梦中枕头一样的触觉,就是说他一直、一整晚都躺在石岩的怀里!!
青铮顿时觉得身体里的血呼地一下全冲到脸上去了,热辣得几乎快要爆出来。
那厢石岩倒没他那份惊慌,小心地搂起他,温声问道:“阿铮,伤口还疼吗?”
“疼?……啊!不疼……怎么不疼了?哈哈……已经上药了啊!当然不会疼了……”青铮是慌得语无伦次,被拥抱在那片宽阔的胸膛上,耳边听到沉稳的男声,播薄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着头顶……现下他所有的神经都绷得老紧,心脏激烈得就要蹦出来了一般。
石岩看他神智似有昏乱,连忙伸手探他额头,担心问道:“阿铮,你是不是发烧了?哪里不舒服?”
这一摸更让青铮几乎整个人瞬间爆炸。
“没有不舒服、没有不舒服……”眼睛死死瞪着地面一小坑,不敢抬头,怕对上那双似能看穿一切的亮眸。
石岩看他模样有些奇怪,但手触之感并无异常,径又问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
青铮摇摇头,继续努力瞪着那个地上小坑,似乎打算用视线将小坑戳成深洞般用劲。
“嗯,没事就好。”
“嗯……”挨着大人的感觉好舒服,想不到那冷冰冰的人其实有好热的体温。牢内冰冷,却在靠他怀中之时得到洋洋温暖。
有点奇怪的渴望……他居然希望那个讨厌的辛臣不要把他们放出去,就这样将他跟石大人关在一起……一辈子……
“口渴吗?”
“嗯。”
盛了清水的小碗凑近嘴侧。
“大人?!”石大人居然伺候他喝水?!
青铮几乎弹了起来,却被石岩伸手按住:“别动。快喝吧。”
“哦……”张开嘴,青铮咪着碗边一点一点的将清水吸入喉咙。冰凉的清水溜过舌头之时,居然留下了比蜜更浓的甜腻。
***
当宁子再次买通狱卒,走进牢房,看到的情形是那个这几天不见踪影的青铮居然舒服地躺在石岩怀中,一脸享受地喝着由石岩亲喂的清水。
他现在不止觉得喉咙痒,更有点脚痒想踹人的冲动了!!
“阿铮?!你怎么进来了?!”
“啊呀?!”
跟青铮慌乱脸红的表现截然不同,石岩从容地扶青铮躺回床铺,方才说道:“宁子,可有消息?”
宁子苦啊……凭什么这个笨蛋家伙可以舒服躺着,他就要到处跑……可是为了大人,他也认了。
“大人,属下已查清钱御使确实与辛漕司私下来往,他在杭州并无私产,所得所支亦无不廉之像。”
石岩眉头轻皱:“可有查检其亲属所有财产?”
“有。属下再作细查其妻子、丈人、叔舅之亲,发现每人名下皆有一屋一田一庄一院,以及一些零星产业,不至富豪,亦非贫劣。”
“看来这位钱御使甚懂敛财之道。”
宁子道:“是的。据属下查知,是安抚使司杨大人提送参本,由他举奏弹劾,反而那辛漕司似乎全无参与。”
“要参我一本,安抚使司经已足够,辛臣自然不必出面,定绝少不了他从中穿针引线。”
石岩锁紧两腮,凝神苦思。
宁子也觉如入了死胡同:“只可惜抓不到那辛漕司的尾巴……”
“呃——那个……”
他们这边苦思冥想,那边的青铮忽然小心翼翼地举了手。
“其实我偷听到辛臣的秘密了……”
“那你还不快说!!”若不是被铁栏所阻,宁子真想掐住这个家伙的脖子。
青铮连忙将在漕司府偷听到辛臣与榷茶使商议压下茶价的事情前后详细说了一遍。
石岩听罢顿松开了紧颦的眉头:“宁子,你马上列一份十年内杭州榷茶价与朝廷所定茶价比对清单。听好了,将清单送到钱御使手中。”
宁子精神一振:“遵命!”
“并与我赠他一句——”锐目中泛过一丝悍色,“念尔零落逐寒风,徒有霜华无霜质。”
***
半日之后,州牢又来一人。
却不是宁子,更不是辛臣,来的竟是钱姓御使。
发福的厚脸上,有一双精明老练的小眼睛。便是进了州牢,此人脸上仍是乐呵呵的神情,教人极易对他放松警惕。
他站在牢门前,笑眯眯地打量着石岩:“你就是石岩,石宪司?”
“石岩已非宪司,不过是一介罪民。”
眼前此人竟无丝毫囚犯落魄,那钱御使亦不禁暗自惊奇,与他说话,不似身在牢内,反倒像在严明公堂之上。
“是你吩咐那位捕快将这个交给本官的?”他从怀里掏出一纸清单,上面罗列了宁子查得的榷茶价格比对。
石岩毫不作伪,直言道:“确是石岩授意。”
“石岩。”本是微笑着的胖脸突然现出狰狞神色,“你已非宪司,便是凭这张纸,本官就能治你越诉之罪!!”
他这风头猛转登让旁边看着青铮吓了一跳,本能地挣扎着伤痛的身躯将石岩护在身后。
石岩无一丝畏缩,堂然直视对方:“诸越诉及受者,各笞四十。”
“既然你知……”
“石岩更知,十恶杀人,官吏受赃者不赦。榷茶之制乃朝廷税银所在,辛臣私压两浙路茶价从中获利,此等欺上瞒下,贪污茶税之举,已是罪不容赦。”
“你——”钱御使一时语塞,片刻,他左右看了牢廊,才压声问道:“石岩,你到底知道多少?”
“一屋一田一庄一院。”
这句话顿让钱御使神色生变,石岩又道:“大人,还记得石岩所赠诗句?”
钱御使脸色更是难看,声音亦没有了之前的傲慢。
“乃是《梅花落》。”
“钱大人应解其中之意。表有清廉,内却腐败,终如寒梅败落,晚节难保。”
“……”
那张终日披挂皮笑的肉脸再也堆不起半分笑容,钱御使狠狠地瞪着石岩,虽觉他可恨,此刻却又奈何不得。
思量再三,方才说道:“好。此案本官自会斟酌。”
说罢便匆忙离去。
他这一走,青铮才大大松了口气。
方才觉得刚才紧绷着身体现下是疼得不得了,被他护在身后的石岩已伸手过来扶住那副摇晃的身躯。
“莫要逞强。”
责喝与关怀,是这个顽硬男子独有的体贴。
得到这份独属自己的温柔,青铮嘴巴咧得快要把那排大白牙都掉出来。
“呵呵……”
“别笑。”冷脸被那灿烂的笑容照得险些挂不住,石岩有点困窘地别开眼,“逞能也要顾及自己的伤势。”
“大人才是哪!”
清澈的眸子静静凝视着石岩,同时也凝视着窥透严酷面具下的温柔灵魂。
“我知道……大人是为了让我能快些出狱医治,不惜得罪那钱御使。其实大人还有好多方法让他就范,可却选择了如此险着……即时以后大人得以平反,恐怕也不能官复原职了……”
石岩有些愕然。
这毛躁的孩子看来已经成熟了,虽然依旧会为自己的信念而执着,但一双清眸已能窥透世情炎凉,也开始能体贴人心了……
“官位可弃,”轻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蔓延在石岩眼中,脸上严肃线条尽数化为柔和的纹路,“青铮,却只有一个。”
“……”简单一言,已含盖洋洋众语。
青铮使劲使劲地用脑袋理解这句话,始终只能理解出一个意思。
“大、大人……我、我……你……我……”
似乎方才觉察说了多难为情的话,石岩猛地转过身去背对青铮,因为他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极为炽热,想必已是双颊呈红。
“咳咳……况且,咳咳……能执掌公义之位,并不只提点刑狱司。”
***
便是这半刻时辰的会面,已令事情峰回路转。
这日宁子来探。
他算是满面红光,看来十分得意。
“大人!可出大事了!!”
石岩略略点头,没有提问。
“是什么大事?”反是趴在床上静养的青铮按耐不住,边大声回问边企图翻身起床。
“躺着别动。”
一句严厉命令,完全不需要压制的动作就让这个好动难安的家伙乖乖趴了回去。忽略那双眨巴眨巴着无辜可疑眼神的大眼睛,石岩转头问那宁子:“说吧。”
宁子指手画脚:“钱御使上奏朝廷,弹劾辛漕司私压茶价,舞弊敛财,皇上闻得大为震怒,下旨撤查此事!据查杭州茶农暴乱一事,实由茶贱伤农所至。此事一掀,又爆出之前狱吏杀人疑是辛臣指使,虽未有确凿证据,但也有得他头疼了!”
石岩闻言,摇头轻叹:“一个疑字,能定多少罪状……”
“啊!那么说大人没事了?!”
青铮闻言兴奋不已,要不是被严厉喝止不准乱动,他早就蹦起来跟宁子一块三手舞足蹈了。
宁子连连点头:“没错!大人很快就会被释放了!”
“可大人之前签了那供状……”
“那辛漕司惹了莫大麻烦,哪还有空陷害大人啊!哈哈……”
石岩平静地看着兴奋的二人:“那供状应已落在钱御使手上。他既参我一本,又怎会撤回奏章。”
“啊?!”
青铮跟宁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岩,似乎很不能理解。
便在此时,钱御使率众而来。
随行范知州在他点头示意下命人开了牢锁,释放了石岩与青铮二人。
“石岩,现已查明你并非叛乱的主谋,但你身为提点刑狱司,轻率断案却是事实。皇上念你曾替朝廷效命屡破奇案,今免去你两浙路提点刑狱司一职,降至七品,遣为西宁州倚郭县知县。即日启程上任,不得有误。”
“下官领命。”石岩仿佛早已料到,平静接受判决。
一旁青铮他们哪里肯应,登时闹了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
“大人明明无罪,为何要遭降职?!”
看他们两个如二头小狮般龇牙咆哮,便是身边有数侍卫保护的钱御使也不禁吓得退了几步。
“住嘴。”
石岩喝止二人鲁莽行为,迈前一步,与那钱御使拱手道:“下官定当恪尽职守,不负皇上之托。”
“哼。”钱御使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石岩身边那像要扑上来咬人的两头‘藏敖’,甩甩衣袖便大摇大摆离开了。
“可恶!!”宁子百般不甘,气恼地瞪着渐远的一行人。
倒是那石岩没有一点情绪,只是回身扶起青铮,小心搀他出牢。
“宁子,快去请位大夫来!”
“大人……”青铮眼中是了然的痛楚,因他之故,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走了去……
石岩淡淡摇头,轻道:“好了。一切皆已定案,多想无益。”
青铮侧头看着撑了自己半边身躯的他,棱角分明的脸容与初遇之时是同样的坚毅,仿佛身前即使出现任何阻碍,皆能昂步跨过。这样的男子,居然为了他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捕快,屈膝跪于人前,更不惜得罪上级,甚至舍弃高官厚禄……
此时方才清楚明白,四哥所言的特别,原来便是这般。
一切尘埃落定。
辛臣毕竟是当朝重员,且其人脉伸展不止到那钱御使。
弹劾一事,终因证据不足未能将其严惩,只是摘了漕司之位,官降二品,遣到泉州当个知州。
怕只要再施些手段,很快又会有升迁之动。
为此宁子跟青铮不知跺碎了多少地砖,直至石岩神色凝重地于他二人说,你们二人若然再跺脚,就去把这房子重新翻修一遍。
说这话的时候,石岩已身在西宁州倚郭县。
***
当日石岩接了调令也没打算就这样直接去西宁州。
偏那躺在床上正给大夫医治的青铮一见他转身,就大吼“你敢走我就不乖不听话不治疗!!”一副十足无赖加孩子气。石岩也是知道他因为之前的驱逐而畏惧着自己将他留下,独自一人负任西宁。瞧着他瞪两眼珠子,似头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犬,石岩算是拿他没办法,移了床铺在他旁边陪着。
直至青铮完全康复,已是一月多后了。
幸而那个倚郭县根本就是大宋四陲极远之地,便是马不停蹄,石岩亦足足迟了二个月才到任,倒亦无人对一个边远小县的县官迟到有兴趣。
附带的行李中,自然少不了那头不肯离身半步的大狗以及硬是要跟来的宁子。
边陲之地民风纯朴,亦时与外族往来,交易并不繁盈,跟杭州次等大宋商贸重地根本无从相比。
青铮可说是如鱼得水,他原本所待的昌化县就是这样平静无波,跟卖凉茶的侃半天,跟卖杂货的聊一午。宁子也乐得逍遥,每日跟着青铮上窜下跳,骚扰——啊,不,是维持治安,保护民众安全。
拜他们所赐,这个安宁无聊的倚郭县算是稍微热闹了些……
略嫌冷清的县衙大堂,蹲了两个无所事事的家伙。
“我说阿铮啊,咱们这里好像已经三个月没有人来光顾了……”无聊地托着下巴,扭头看了看旁边同样无聊的人。
“啥啊,咱们这里是衙门!又不是山村小店!”另一人一跃而起,“没有人来告状,表示天下太平,亦是因为大人管治严明,无人胆敢犯案!!”
“好了,别叫得那么大声,都有回音了!”宁子低下头去,继续用手中的棍子捅着地上爬行的一只小蚂蚁,“我们是无所谓啦……可大人在这种地方,唉……真是委屈了……”
“说的也是……”
无聊加沮丧,二人互视一眼,长叹一口气。
地上的蚂蚁似乎不耐烦于被莫名其妙的家伙老挡了去路,钻地缝里去了。
失去了可玩弄的目标,宁子抬头看了看青铮。
“对了,之前你不是说有喜欢的人吗?现下跟她相隔两地,真是可怜啊……”
青铮呵呵一笑:“才不是哪!我们现在啊,是朝夕相处!”
“哦?!她现在跟你一起啊?”宁子吃了一惊,想不到现在的女子还真是大胆,竟肯跟了心上人远走高飞到这种穷乡僻壤。
“当然!以前有那么多的人在前前后后的绕着他转,现在好了,只剩下我们两个!”青铮小小偷瞪了宁子一眼,“可惜还有一只赶不走的苍蝇……”
宁子尚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只昆虫,立下义愤填膺:“告诉我是谁!当兄弟的两肋插刀!!待我把那个不识趣的家伙扁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叨扰你们!!”
“哦……”青铮很认真地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叫他自己扁自己一顿呢?
正在这当儿,门外传来吵闹之声。
二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猴子,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猛冲出衙门。
“发生何事?!”
只见几名行商打扮的男子揪住一乞丐,骂骂咧咧地在衙门前推搡,见青铮跟宁子出来,连忙禀告道:“大人,我们是从西域办货回来的商人,途经贵县,这个乞儿突然冲出来要我们布施。领队好心赏了他几文钱,怎料他居然百般纠缠,硬是要我们再给几百两!哪有这般道理!这乞儿怕是个疯子,所以我们将他带过来给县老爷处置!”
“好嘛!好嘛!不过是赏两个钱,你们恁是小气了诶!”满面污垢的脸上,居然是一双精光闪烁的亮眸,绝非一个疯癫之人会有的清澈。
青铮跟宁子几乎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乞儿。
宁子使了个眼色,对那几个人说道:“此事就交由我们处理了。”
趁他应付着那几人,青铮趁机拉了那乞儿入内,转过照壁,便松开了手。
“四哥!!你怎么到这来了?!”
乞儿嘻嘻一笑,伸那脏脏的手指揉了揉鼻子:“乞儿本就是四海为家嘛!想再到衙门混顿饭吃,不想又遇到你!对了,我才要问你哪!你不是在杭州吗?蹲在这等边陲之地干吗?”
无奈地叹了口气,青铮言道:“大人被奸人陷害,贬至此地任职……”
乞儿眨巴眨巴着闪烁诡异光芒的眼睛:“我问的是你诶!跟你那位石头大人有什么关系啊?哦哦!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已经……”
“说什么哪!?”青铮气恼地推开他,“我跟大人是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
乞儿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弟弟,不禁懊恼地一拍额头:“哎呀!你的动作真是太慢了!都到了随他走南闯北的地步了,还是清汤白面啊……太寡嘴了……”
青铮的脸被说得越来越红。
“不过这个随字啊,可真是大有文章!”乞儿倒是百无禁忌,凝重地按住青铮肩膀,像前辈一般循循善诱,“阿铮,我老实告诉你,万一你们真的那个,你千万要在上面啊!!”
“啊?上面?什么上面?”
无视青铮的愣忡,乞儿煞有介事地哼哼起来:“一定要在上面,无论如何都要在上面诶!在下面很疼啊!第二天绝对起不来,腰也会像断掉了似的,甭说使轻功了,就算想用两腿逃跑都做不到!!”
“哦哦!”他说得激动,青铮半懂不明地点着头,想了想,又好奇地问道:“四哥,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呃——这、这个嘛……”
乞儿一下语塞,有点慌乱地手足无措。
“因他曾亲身体验。”
冷锋刮过衙堂,带来一抹轻飘的蓝色。
乞儿惊骇得像见了鬼一般,撒腿就跑,却再瞬间被蓝色裹在其中。
“你、你怎么来得如此快?!”
青铮记起这个人便是曾在州牢见过的那个蓝衫人,想来应该是四哥的朋友。自家兄弟的武功到什么程度他当然清楚,这乞儿是练武奇才,少年时便习得义父最为得意的内功心法,若真要反抗,以此蓝衫人的武功绝对会来个玉石俱焚。
可他却轻而易举任他抱入怀里,那感觉,让青铮忆起与石岩单独相处的牢房一夜。
蓝衫人无视旁边有人,稍一低头,狠狠地咬住乞儿的嘴唇。
乞儿开始还用力反抗,可到后来已经腰肢无力,两手只抓住蓝色衫袍,随他任意妄为。
过了半刻,在乞儿就要窒息断气的前一瞬,蓝衫人终于是放开了他的嘴巴。那份狠劲,硬是把满是油渍的唇瓣啃得红润嫩肿。
这刻,他才施然回答乞儿的问题。
“漠北、东海、南越诸郡。”
跟来时冰冷的眼神仿若异人的炽热目光,几乎要将怀里的人烧成融浆。
“你未踏足之地,仅剩西疆。”
“……”乞儿精灵的眸子里流过一丝愧疚,“篮子……”
未待他再说什么,腰间突然被健臂紧锁,有一突兀肿硬的部位毫不掩饰地直抵着他。
“篮子?!”
“离上次,已有一月二十七天半。”
“啊啊啊!!不要啊!!!”他放弃刚才的愧疚!!不要啊,他不要死在床上啊!!
可他的惨呼通常都会被忽略,这次似乎也不例外。蓝风卷着他的呼叫,片刻间消失无踪。
青铮习以为常地眨眨眼:“请慢走。”
打了个哈欠,他探头看了看好不容易有了事做,喋喋不休继续跟那些从西域归来的商人侃的宁子。
本想问问这位看来经验丰富的同僚关于刚才四哥所说的“上面下面”的问题,不过看来他现在是没空了。
他转头看向内堂。
“大人应该也知道的吧?”
……
石大人,您就自求多福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