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嘉庆二年七月十六,陷空岛上是一片祥和景象。

主房内,岛主卢方满面欢喜地逗弄着妻子手中可爱娃儿,卢夫人见平素皆是严肃稳重的丈夫在儿子面前却笑容可掬,亦难敛唇边愉悦。

弄儿为乐,远离江湖血腥,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大哥!!不好了!!”

可惜一铜锣大嗓的叫唤,生生敲破了岛上祥和。

卢方见那徐庆火烧火燎冲进内堂,连忙站起身来问道:“三弟,何事慌张?可是有敌来袭?!”脸上神情虽是严肃,可惜手上却仍揣着那逗弄孩儿用的拨浪鼓,威武形象削去不少。

“比那个更糟!!”徐庆气急败坏,“老五、老五他跑了!!”

“什么?!”

这下连一旁听着的卢夫人也诧叫出声。

卢方更是眉头死锁:“五弟伤势刚愈,我不是吩咐了要好生看牢他,莫要让他出得岛去吗?”

“大哥,老五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瞧我……”

卢方闻言,方才注意到他灰头土脸,满身是泥的狼狈相,不禁奇了:“三弟,你怎么……”

徐庆臭着脸:“那小子实在欠教训,他居然使诡计将我推入枯井!!想杀人啊?!”

“枯井?!三弟,你怎不唤二弟来救?”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粘哒着水的脚步声自外堂响起,彻地鼠韩彰浑身湿淋淋地跑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老五把我困在江中竹筏,自个儿跑了!!”

“……”徐庆看见他像只从水里捞上来的水老鼠,顿时乐了,“我说二哥,你怎把老四的名号给夺了去啊?!哈哈……”

韩彰赏了他一白眼:“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看你这模样,该不是叫老五给推坑里去了吧?行啊,往后咱这彻地鼠的名号让给你得了!”

“不要闹了。”

还算卢方尚存冷静:“我看还有四弟,他为人精明,断不会轻易中计……”

话尚未尽,便又见那翻江鼠蒋平几乎是一瘸一拐地奔进来,小眼睛朝众家兄弟一骨碌,顿时明了地叹了口气:“老五跑了。”

“四弟,连你也……”

卢方只觉是无语问苍天。

蒋平咬牙:“大哥,若要算精,咱家兄弟恐怕没一个及得上老五。他是知道我一上岸便去了五成功力,施计将我诱入机关林……”

四鼠面面相觑。

卢方心中暗喊运好,看来作恶者尚念他大哥威严,未敢加以捉弄,多少保存了些颜面。

怎知身旁卢夫人却笑了:“我道五弟今天怎的如此乖巧,送了拨浪鼓给这孩子,原来是打这主意啊!当家的,你可是中了五弟的‘孩儿香’了!”

“啊?!”

“呵呵,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漏了大哥这份啊?”

“还不快把五弟给我追回来!!”

***

东京开封,包龙图一案波澜已伏。

时过一月有多,府内张龙赵虎得归,今昔无异,众人皆是日日忙碌国务公事,无清闲之隙。

本就忙得满头冒烟,连鞋底也快磨穿,偏事情总喜突然发生,可有些窃案或是古怪事件却又不能置之不理,饶是让开封府内那几人团团转至夜难深眠。

特别是常年外务的展昭,已是多日未曾回自己房间。

红色官袍的身影刚出了皇墙,顾不得浑身疲累,又往开封府下内乡县衙而去。

一个时辰前,他刚刚踏足开封府府门,便闻太监来报,宫内失窃。

展昭大惊,偏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外出访查未归,此事却又耽搁不得,只好与门卒说了一声,便匆匆进宫。

还道又如上回三宝被盗那般严重,原来不过是御书房内一只摆设的小玉老鼠不见了。负责打扫的小太监没注意,连何时丢了居然也不清楚。总管太监没敢让万岁爷知道,悄悄寻来展昭,嘱他暗地查找,莫要惊动圣架。

展昭当真哭笑不得,仅是丢了一摆设本不须劳动开封府,但事情发生于御书房内,便有如天大。

仔细查检了房内,仁宗阅书之地怎能染尘,早就被小太监打扫干净,莫说线索,便是一颗小灰尘也难寻到。

一番搜寻无获,展昭与那总管说明情况,便离开了皇宫内苑。

踏出宫墙,迎面跑来开封府一衙役,说内乡县衙来报,近日衙内奇事连连,恐有不法之徒骚扰。

展昭闻言,吩咐他先行回府,便又脚下急赶直往内乡县衙。

内乡县地处偏僻,可算是开封边地。

衙府破落不堪,展昭吩咐正打瞌睡的守门衙役入内通报,不消片刻便见一官吏匆匆忙忙出来迎接。仔细一看,竟是那前任大理寺卿秦子槐,之前虽有耳闻他遭贬,怎不料是在这破落小县衙当个七品县令。

看他官袍残旧,潦倒模样,昔日风光可谓荡然无存。

“展、展大人。”

那秦子槐满面涎笑,实是让人作呕,展昭忆起他之前种种,脸色顿时暗了大半。

“不知秦大人此处发生何事,须开封府处置过问?”

语气虽波澜不惊,但多少隐了讽意,教那秦子槐流了一身冷汗。

秦子槐连忙答道:“展大人,下官实是无可奈何。近日府衙内闹鬼……”

“闹鬼?”

“是的。杖板一夜之间全断成半寸不足的小节,陈年案卷被翻出贴在书房壁上,刑签倒插案台,衙内所有衣服更被撕成碎条……种种怪事多不胜数,发生之时居然无人察觉。这也罢了,昨夜官印无故失踪,今晨被扫地的婆子在茅厕找到。听守夜衙役所说,昨夜看到白影一闪而过,快如鬼魅,下官以为可、可能是、是……鬼、鬼魂……”

展昭听罢,心里已有底子。

来找麻烦的“鬼”,怕且就是那个睚龇必报的麻烦家伙。

“秦大人。”冷冷一笑,展昭一双锐眼迫视秦子槐,“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亦不惊。秦大人自知自事,昔日在大理寺中可有死于你酷刑之下的无辜囚徒。”

“展、展大人……这、我这……”

秦子槐当然清楚知道自己手下冤死之人何止十数,闻得展昭之言顿时抖如筛糠。

看他一脸苍白,展昭不禁邈嘴轻笑,但随即又凝了神色,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大人切记莫要危言耸听,否则传到万岁耳中,又多了捣乱朝纲之罪。”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此事,下官当不敢到处宣扬……”

红袍一扬,再无意逗留。

“展某奉劝大人一句,修身洁行,方保百鬼不侵。”

“是、是……下官、下官受教……”

拜倒在内乡县衙门前的秦子槐即便害怕,却又不敢再言,其貌实是狼狈至极。

***

展昭回到开封府时已是黄昏。

一天将尽,却尚未能舒一口气,他来到内堂,见包拯、公孙策已先步回府,禀见之后,便将御书房失窃以及内乡县闹鬼之事报知二人。

包拯听后,与那公孙策相视一眼,道:“皇宫是否失盗,本府会委王朝马汉去查。展护卫,本府近日收到来自大理寺之报,说是府内闹了鼠灾,无端多了上百只老鼠。特别是牢狱内更加连刑具都被咬至碎段。其情形与那内乡县衙之事颇为相似,不知展护卫可有头绪?”

展昭看包大人面色,大概与他想法相近了。

不便隐瞒据实答道:“据属下所知,内乡县县令乃是前大理寺卿秦子槐。近日与他有怨,且身怀绝技,于衙内作乱无声无色者,不出一人。至于那大理寺之灾,恐怕也是殃及池鱼。”

“展护卫所想,看来亦与本府相同。”

“大人,”展昭踏前一步,拱手曰,“此人虽然胡闹官衙,但亦算情有可原,望大人念他之前功劳,从轻发落。”

包拯不置可否:“展护卫可是要为他说项?”

展昭一愣,坦然说道:“属下愿意作保。”

内堂空气瞬间凝紧。

便在这紧张一瞬,那公孙策居然掩面笑了。

展昭不解:“先生为何发笑?”

公孙策笑道:“包大人本无责怪之意,展护卫多虑了。所谓关心则乱,看来展护卫与那乱事者情谊颇深。”

一瞬间,淡淡红晕泛上未洗风尘的儒俊脸上。

可惜黄昏霞光殷绛,教人无法窥得这难得的魅色。

“先生见笑。”

片刻间,展昭已掩去适才困窘,恢复以往平和。

包拯亦是一笑,那紧绷空气顿时舒缓开来。

“本府亦非不通人情。内乡县衙及大理寺之闹多为恶作,未有伤人之举,可暂不予追究。但毕竟是官家重地,其威不容轻蔑。展护卫,你要快快寻得那闹事之人,劝他莫要再生事端。”

“属下知道。”

展昭不禁心中喊苦。

那喜欢闹事的家伙怎会轻易让他寻到,恐怕早不知溜去哪个温柔乡躲去了。

踏上台阶,展昭已忘了几日未曾进这房间。

伸手正要推门,忽闻房内有微弱呼吸声。

有人?!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潜伏房内暗算于他?!

展昭艺高人胆大,猛地推开房门冲将进去,堵住所有出口方位,眼光及处乃见有人影藏身床上,当下大喝一声:“你是何人?竟敢偷入开封府?!”

床上之人居然没任何逃匿动作,反而缓缓坐起身来,半眯着明显刚醒的眸子,不满嘟喃:“好吵……还让不让人睡啊……”

“白玉堂?!”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适才还烦恼着要搜遍开封城内所有烟花酒楼方能寻到之人,原来竟躺在自己房中。

看他明眸半掩,想必在自己多夜未碰的床铺上躺得舒服,如同自家宿处那般自在,展昭只觉脚底发痒,很有冲动上前将他一脚踹下床去。

可惜,他是展昭。

江湖人道脾气很好、温文儒雅、冷静自持的南侠展昭。

白玉堂揉了揉眼,多少清醒了些,这会才注意到房间正主回来,却也没有分毫下床让窝的举动。

“猫儿?”

展昭语气不见得好,甚至有些晦气:“正是展某。不知白兄在展某房中所为何事?”

“啊!没啥事。不过是来借住几日罢了。”语气恁是轻巧得很,仿佛他住的是哪家可栈,而不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的房间。

展昭只觉脑门青筋要现:“展某若没记错,西厢尚有留空客房。”

开封府虽不是东京大客栈,但西厢几间客房尚能容下七八个白玉堂。而且来时未曾听到衙役与他报说有客自远方来,想必这白玉堂又是偷偷摸摸翻墙而入,将他房间当成鼠巢,也不知已蜷了多少天。

白玉堂贼贼一笑,道:“我哪知道这是猫窝啊?一进来就这房子最靠脚,住人屋檐下,总不好挑剔对吧?”

你也知道啊?

展昭可清楚记得这只白老鼠每次来找茬儿,总能准确无误从他房间窗户飞进来,他就不信他不知道此房主人为谁。

认真打量了床上之人,虽想他有了精力到处胡闹闯祸,身上伤势想必已经复原,偏偏心里总有疙瘩,便又问道:“白兄,背伤可已痊愈?”

白玉堂拍拍胸脯,得意一笑:“早好了。若不是被大哥他们困住,爷爷我早将那大理寺跟那猪脸官儿的地头闹翻天。”

“如此说来,大理寺与内乡县衙之事确为白兄所为?”

“不错。”

白玉堂坦言承认,这敢作敢当、毫不作伪的性子倒让展昭内心激赏。

“不过是小惩大戒,若非念着莫给包大人惹来麻烦,白爷爷的手段可不只如此。”

“白兄……”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这猫儿又要念叨,什么做法不妥,什么国法不容。得了吧,爷爷不把那猪头割了挂上城门已算给足面子。”

“白兄,展某只是……”

“行行行,你就甭唠叨了。反正我也玩够,明儿那箱老鼠我丢河里去还不成吗?”

“白玉堂!!”

被他这么一吼,呱噪的白老鼠险些咬到舌头。

展昭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躁火,平静说道:“展某只是想说,夜将深,展某想歇息了。麻烦白兄让回床铺。”

白玉堂眨巴眼睛,眉间泛过一丝恶作之意足教展昭背脊发凉。但见只着亵衣的纤细躯体突然横陈床上,摆出一如风骚青楼女子的姿态。

乌黑青丝铺枕,闪烁眼神流转,风情何止万种?

顿叫展昭愣了。

“猫儿,夜深风冷,你怎好将一伤势刚愈之人赶出房去?要不咱俩共睡一床如何?”

玉面人儿躺床相邀,自有妩媚万千。

可惜展昭眼睛未瞎,便是灯下昏暗,也看得见属于男子的平坦胸脯,以及眉宇间那戏弄人的狡猾笑意。

展昭心中冷笑,这白老鼠想戏弄人,至少也该看看对象为何。

“好。”

他爽声应了,迈步上前坐落床沿。

“诶?!”白玉堂本算计他断不肯与己同宿,意欲鹊巢鸠占。怎料他居然应允,这下可轮到白玉堂发懵了。

看他愕然表情,展昭大方拖去外衣,推了推霸占整床的大老鼠:“劳白兄让半铺位。”

“你、你……”

他二人一猫一鼠,长年将对方视为竞手,便是同宿客栈也要分房而眠。今番可算白玉堂首次如此靠近这只天敌。

宁静心湖忽被掷入一石,波起阵阵涟漪。

“白兄?”

展昭见他还在发愣,靠过脸去唤了他一声。

人说南侠儒雅俊貌,斯文清秀,他白玉堂向来是闻之不屑。

此刻方知,是他偏见甚深,打一开始便死活认定猫儿的脸就跟猫儿一样滑稽好笑,对那俊郎外表视若无睹。

黑砾石般的双眸如藏了天上两颗璀璨星辰,剑眉若柳乃是神笔画之方有如此完美浓淡,五官容貌天作而合散发温雅气态,便是那片略白唇色,润泽厚度亦足教人留恋不去。

……

咦?奇了,他怎将这只臭猫的脸看得那般真切?

“啊!!!”

白玉堂这才发觉二人距离不过两寸,鼻子都快碰上。

展昭闻他惨呼,好似见鬼一般,不禁皱眉道:“白兄,你到底要不要睡啊?”

“谁要跟你这只臭猫睡?!”

白玉堂拔身而起,仓忙之间捞去床头外衣,窜离床铺,甚为习惯地破窗而出。

“哐!!!”

猫鼠之斗,向来是沉不住气的人先输。

而每次挑起纷争之人,却总也不知自己便是最沉不住气的那方。

展昭嘴角带笑,看着地上第十二度被撞破的窗户,心想明日又得唤人来修了。

“臭猫、烂猫、病猫!!!”

开封城内横街,一白衣男子正朝一只蜷缩墙顶的小花猫大声咆哮。

可惜那小花猫不买帐,任他百般叫嚣,只是耷拉了两可爱的小耳朵继续睡午觉。

这无聊人士,竟是那自命风流倜傥、潇洒人生的锦毛鼠白玉堂!!

昨夜他逃也似地离开开封府,居然就这么施展轻功跑了两里路子,方才察觉匆忙之间只取了一套外衣,装着银票的包袱,甚至连从不离身的画影也都丢在展昭房中。

天啊!!

他怎就像个被抓包的情夫一般,差点连鞋子都忘了穿。

想掉头回去取,可又憋不下肚里那口恶气。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锦毛鼠与那只讨厌的御猫是死对头,昨夜他竟然当了那臭猫的面逃得如此狼狈,哪里还有脸回去取忘记带走的东西。

偏身上行当都在那包袱里,现下他白玉堂说的好听是孑然一身,说的难听就是比乞丐还穷。

“该死!!都是你这之臭猫、烂猫、病猫的错!!!”

“喵呜……”

小花猫许是嫌他太过吵耳,四足伸直站起,弯身一跃轻盈落到地上,摆着可爱小屁股,摇摇晃晃地走了去。

竟然连一只小花猫也瞧不起他?!

白玉堂登时恼了,骤一伸手,揪住那嚣张的小猫儿后颈皮,将它提至眼前。

“臭猫!你敢瞧不起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猫皮!!”

“喵喵喵……”

小花猫突然遭袭,四爪乱抓企图挣扎,可惜它只是寻常猫儿,怎逃得过这只锦毛大老鼠魔掌。

它越是挣扎,白玉堂越是得意,好似将对某一猫的不满发泄出来般。

“呵呵……怎样?害怕了不是?好吧!你求我便放了你!快求我啊!”

“喵喵喵……喵喵喵……”

可怜此猫非彼猫,难通人性,怎识开口求饶。

“这位兄台,何必为难一只小猫?”

终有人路见不平,出声相助。

白玉堂正玩得兴起,被人阻挠登感不悦。

转头,见是一堇衣青年,看此人儒巾包头,腰配长剑,打扮朴素清简,许是个浪荡江湖的游子。

“多管闲事。”

白玉堂心情更恶,瞪了那好管闲事之人,便又径自玩弄手上小花猫。

那人倒是锲而不舍,继续劝道:“闲事本该少管,可在下看来,兄台此举实属无端迁怒。小猫无辜,还请放了它吧。”

话虽无意,却准戳要害,立马将白玉堂那别扭劲给撩拨了出来。

“便是无辜迁怒,你又能耐我何?”

堇衣人闻言一愣,还真没见过耍泼皮也这般理直气壮的。对那白玉堂打量一番,不禁笑道:“确实不能如何。兄台果真不肯放手?”

“不放。”狡猾明眸泛出挑韧光芒,“有本事,自己来夺。”

“好。”

话音刚落,只见那堇衣人身形一动,已贴在白玉堂身侧,出手快若闪电,直取他手中猫儿。

“来的好。”

白玉堂在江湖上向以轻功自傲,见其身法轻灵若燕,顿生争雄之心。

他不躲不闪,翻手将那猫儿抛至凌空半尺,随即伸手一搭,欲擒他腕臂。

堇衣人从容一笑,五指骤缩,翻转而上反拧白玉堂手腕。

便是在小猫上升下落这片刻间,二人已各自使出小擒拿过手十招,却仍不分上下。

眼看猫儿就要落地。

“啧。”

白玉堂骤一缩手退去攻势。

那堇衣人以为他肯认输,便也不再出招,弯腰探手要救小猫。

怎料一席白袖风卷而至,将娇小猫儿捞了回去。

便是使诈,但白玉堂已胜却也是事实。堇衣人束手旁立,暗中打量这个看来胡闹,武功却极为不凡之人。

将猫而捧在手里,白玉堂煞有介事地与它说道:“我说小猫啊!你可看清楚了哦,救你的人是我,害你险些摔破屁股的人是他。”

怎知那小花猫早被吓坏,哪里还管谁救谁,利爪狠狠一抓,登在光滑雪白的手背上留下四条血痕。

白玉堂吃疼立马松手,小花猫一个翻身跳落地面,几个窜身已不见踪影。

徒留那被伤之人望空叫嚣:“啊呀!!真是天下猫儿一般狠啊!!救了你还抓我!!今天若不把你的猫皮扒了爷爷就不叫白玉堂!!”

“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堇衣人见此情景,禁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本以为白玉堂是个蹂躏生命的恶徒,怎料却只是个好意气之争的顽劣大孩童。他识人虽多,但如此有趣之人还是初次见到,不禁生了亲近之心。

“笑什么笑!!”

被取笑的白玉堂瞬时转变泄愤对象,狠狠一掌劈了过去。

怎料那堇衣人竟然不躲不闪,立定原处,反叫他那凌厉一掌劈不下去。

白玉堂煞住攻势,掌沿在离他肩膀一寸之位险险停下:“喂!干吗不躲?这掌要打中了可要碎掉肩骨。”

堇衣人微微一笑:“在下适才误会兄台,愿这一掌以作抵偿。”

“……”,白玉堂皱了剑眉,又重打量他一番,却未能从那双清澈眸中看到丝毫作伪,“你毛病啊?这至于嘛?”

“在下心中有愧。既然兄台不愿伤我,不知可愿赏脸,聚贤楼上水酒一杯以作赔罪。”

看他语意诚恳,白玉堂也不好推辞。一路奔跑来回合共四里,肚子早觉空虚,便顺了他意:“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哪里。”堇衣人温文一笑,拱手道,“在下唐文逸,未请教?”

白玉堂也是爽快之人,朗声报出名号:“在下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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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鼠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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