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天后的长乐宫——
小贵子从外面冲进来，用惊讶的声音禀告：“启禀公主，雷钧和古秋心来了。”
“啊?”雪颜美丽的脸上充满错愕和不安。
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算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会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她认命的叹了口气，说：“请他们进来吧!”
“遵命!”
小贵子走后，小玉米好奇的问雪颜：“公主，他们两个怎么会到这儿来呢?奴婢的意思是雷钧的父亲是中书侍郎，他进宫来没啥问题，不过这个古秋心……”
“你忘啦?古秋心的父亲也是个官啊!她父亲还是个御史大夫呢，你说她可不可以进来呢?”
“对喔，我怎么忘了呢?”小玉米想起来了，雪颜是有提起过这件事，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就是了。
她一直以为古秋心高攀了雷钧，原来是她误会了，还有小贵子也是。
“公主，客人带到。”小贵子示意雷钧，请他们进来。“雷公子，古姑娘，请。”
“公主。”
雷钧见到雪颜时神情显得相当的激动，和他一起来的古秋心一双眼睛则盈满了泪，她颤抖的上前，二话不说就往地上一跪。
“公主，请你救救我们吧!”古秋心哭著说。
雪颜吓了一跳，忙说：“小玉米，小贵子，快把她扶起来。”
“不用烦劳两位了。”雷钧扶起哭泣的古秋心，柔声的对她说：“先别哭，让我跟公主说。”
雪颜表情复杂的看著抱在一起的两人，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对小玉米他们说：“你们到外面去守著，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们。”
“遵命!”小玉米和小贵子随后就退下。
“雷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雪颜问雷钧。
“公主还不知道吧?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晚上皇上突然派人到秋心家，说是有道圣旨要给她父亲，没想到这道圣旨竟然是来赐婚的。皇上把秋心指给兵部尚书的儿子陈圣，婚期就订在下个月。”
“是、是吗?”雪颜心神不定的看看雷钧，再看看古秋心。
雷钧痛苦的说：“这道圣旨下得真是莫名其妙，秋心的父亲说圣命难违，就算我和秋心已私定终身，也不能违抗圣旨。我知道了以后就找我父亲帮忙，没想到他也和秋心的父亲一样，他们都不敢违抗皇上。”
“所以我们只好来找公主了。”古秋心泪眼婆娑的对雪颜说：“公主，皇上是疼你的，现在只有公主可以帮我们了。”
雪颜咬了咬牙，艰难的开口：“你们要我怎么帮你们呢?”
雷钧和古秋心互看一眼，而后由雷钧开口：“请公主求皇上收回圣旨，我和秋心会一辈子感激公主的。”
“这……”雪颜摇著头，为难的说：“要皇上收回成命?可君无戏言，我想我是帮不上忙的。”
“公主，我求你!”
古秋心又跪了下来，雷钧也随后跪下。
雪颜惊叫：“你们这是做什么?”
“公主，念在我们朋友一场，求你帮帮我们吧!”雷钧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雪颜。
雪颜感到心痛。雷钧向她下跪，还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并不想要这样啊!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起来吧!”
“公主?”
雪颜闭上眼睛点点头。“我答应你们，我试试看。”
“谢谢公主。”
雷钧和古秋心高兴的抱在一起，雪颜看著这对情人，心中的痛楚更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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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钧和古秋心没有多待便离开长乐宫。
雪颜坐在椅子上，只手托腮，看起来心事重重。
就在她深陷在这种掺杂著失望、失落，和愧疚的情绪时，她听到了雷霆的声音。
“公主，你何苦欺骗他们两个呢?”
雪颜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瞪著站在窗边的雷霆，失声叫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外头有好一会儿了，你太专注的在想事情，所以我跳窗进来你也没发现。”雷霆紧紧看著雪颜。“公主，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雪颜怒瞪著他。“你偷听我们说话?”
“是偷听也好，是正大光明的听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你骗了雷钧和秋心，我就是为了这个才现身的。”
雪颜听了好生气。“你说什么鬼话我听不懂。我警告你，你再不走的话，我就要叫人来了。”
雷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直挺挺的站著，目光炯然的注视著雪颜。“我说的是不是鬼话，公主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吗?这世上的巧合不少，但是雷钧和秋心这厢才私定终身，那厢圣旨就到了，公主觉得真的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雪颜脸色发白，声音不住的颤抖：“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雷霆冷笑。“不懂?好，我再多说一些公主也许就懂了。想我们的皇上日理万机，终日为国家大事而忙，他怎么会注意到为数众多的大臣们有谁家的儿子女儿可以送作堆，让他过过月下老人的瘾?更别提皇上根本没和秋心见过面，如果不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这道圣旨怎么会这么突兀的出现呢?”
雪颜气得牙关紧咬，秀美的脸上毫无血色。“你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有话你就直说!”
雷霆锐利的眼神看著她，缓缓的点点头。“好，你要我说我就说!公主，明人不做暗事，是你让皇上下这道圣旨的对不对?”
雪颜的身子晃了晃，她的手扶著身旁的椅背，挣扎的说：“你胡说!这些都是你自个儿胡乱猜想的。”
“哈——”雷霆大笑了数声，“是啊!只有我猜得到，我那个傻弟弟和傻弟媳是不可能猜到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怀疑你；你是他们的朋友，他们不会相信你会暗地里用这种手段拆散他们……”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雪颜受不了的捣住耳朵，疯狂的大喊：“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我不要听!”
“不行，你非听不可!”雷霆拉下她捣住耳朵的手，抓著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怒吼：“好汉做事好汉当!只因为你是女人又是公主，自己做过的事就不敢承认吗?雪颜公主，你是缩头乌龟吗?”
“啊——”雪颜挣扎著推开雷霆，她流著泪，崩溃的大喊：“谁说我不敢承认的?对，你说的都对!是我要父皇给古秋心指婚的，是我要父皇下这道圣旨的；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在一起，我不想输给古秋心。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雪颜摇摇晃晃地跌坐进椅子里，痛苦的抱住头。
说了，她全都说出来了。没错，她就是拆散古秋心和雷钧的元凶!
她是没有办法了。凭她的力量，是无法拆散他们的；她想来想去，想破了头，只有想到这一招。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让雷霆给识破了。
说真的，这些日子她所受的痛苦不输给古秋心和雷钧，这是她生平做的第一件坏事，比她想像中还要多的罪恶感和愧疚快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开心的，因为她总算如愿的拆散雷钧和古秋心。
可是她没有。
这两天对她来说度日如年，尤其今天看到雷钧和古秋心伤心的样子，她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她好后悔自己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达成目的。
见雪颜痛苦的缩在椅子里，雷霆冷漠的眼中一点变化也没有。
“我真的很失望。”雷霆冰冷的声音窜进雪颜的耳朵里。“我以为你虽然是个任性刁蛮的公主，不过你的本质是好的，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没想到我居然看走眼了，爱上一个不值得我爱的人。”
雪颜猛然抬头，雷霆的一句“不值得我爱”让她湿润的眼眸又溢出了泪，她觉得心在抽痛著。
雷霆并没有注意到雪颜脸上的表情，他很快的说道：
“我想事到如今说什么也都枉然，我知道公主并不喜欢我，我所说的话公主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可是你是喜欢雷钧的，如果你真的希望雷钧能得到幸福，我很希望公主可以考虑雷钧他们乞求你的事。只要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救两个人，公主请仔细想想吧!”
雷霆面无表情的看了雪颜一眼，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雪颜呆呆的看著窗户，眼中的泪水仍不停的流下来。
她在哭，她的心在痛，可是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不可能挽回的雷钧，还是为了已经不打算爱她的雷霆?
是雷钧还是雷霆?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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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雪颜独自来到雷家。
雷钧惊喜万分的迎接她，他相信雪颜一定是带好消息来的。
雪颜果然没让雷钧失望，在雷钧和雷霆的注视之下，她缓缓地道：“雷钧，我把你和古秋心的事告诉父皇，父皇听了很惊讶，他告诉我他不知道古秋心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才会下那道圣旨。”
雷钧紧张的问：“那么皇上现在知道了，他还要秋心嫁给陈圣吗?”
雪颜偷瞄没有说话的雷霆一眼，雷霆的视线是对著她的，好冷淡的视线。
她的心一痛，摇头说：“父皇觉得对你和古秋心感到抱歉，也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他又下了一道圣旨，说要把古秋心指给你。雷钧，你可以放心了，你和古秋心可以安心的在一起了。”
“我不是在作梦吧?”
这个好消息让雷钧宛如置身在梦中，他激动的握住雪颜的手，对她的感激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来形容的。
“公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雷钧眼中有泪。“你救了我和秋心，你的恩情我们会永远记在心的。”
雪颜的手被雷钧握著，心中的感觉不是欣喜却是感伤。他终于握了她的手，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因为她成全了他的爱。
“说什么感不感恩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雪颜强颜欢笑的说。
“公主!”雷钧太感动了，他仍紧握著雪颜的手不放。
“我想，你应该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古秋心吧!”雪颜提醒雷钧，不是为了古秋心，而是为了她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就快要哭出来了。
雷钧叫了出来：“对呀，我怎么忘了呢?我现在就去告诉秋心这个好消息。”
雷霆看雷钧发狂似的奔出去，他由衷的为他高兴。
他走到低垂著头的雪颜面前，柔声的说：“公主，谢谢你。”
雪颜摇著头，此刻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自眼眶滑落。
“我在我父皇面前坦诚一切，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诡计。”雪颜拾起泪流满面的脸，哑声的说：“父皇没有责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我的嫉妒心差点就害了他们两人，我、我真是个坏女孩!”
“不，你不坏，真的。”雷霆温柔的凝视著她。“我收回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那个时候我失去了理智。为了雷钧，我伤害了你。”
“不是的，都是我咎由自取。”雪颜拼命的哭著。“雷钧不喜欢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是这么的坏，这么的恶劣……”
“公主，不要说了!”
雪颜一味的自责让雷霆听了好不难受，他本能的、没有多想的伸出手，将她颤抖的身子拉向自己。
他抱住了她，用他温暖的双臂。
“呜……”雪颜靠在他的肩上，尽情的哭著，她一面哭一面说：“我好坏，我最坏了……”
“不是的!”雷霆捧起雪颜哭得很凄惨的小脸，她哭得他心痛不已，哭得他心神大乱。
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之下，他的嘴贴上她的脸，吻著她颤抖的眼，和她湿透的双颊。
他用舌尖舔吮她咸咸的泪水，他的唇舌在她滑嫩的肌肤上游移。
雪颜急促的喘息著，脑中一片空白的她以为自己置身在虚幻的梦中。
这是梦，是一场不真实却感觉美好的梦。
这时雷霆焦躁的嘴巴已经不能满足只停留在她的双颊，他拥紧她，把热唇覆上她的小嘴。
他用力吸吮著她的唇，滑溜的舌趁她张嘴时窜进她的齿列，找寻她怯生生的丁香小舌。
“唔……”雪颜什么都不能想了，脚开始发软的她挽住他的脖子，让他支撑著自己不要倒下去。
两舌缠绕，四片唇紧紧相吸。他像只饥渴的野兽吸吮著她甘美的唇，一遍又一遍。
雪颜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自己被动的让雷霆吻著，陷入他激情的热吻中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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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雷钧和古秋心在一个月后提前结婚了。
因为是皇上御赐的婚事，再加上两家的父亲都在朝廷为官，所以这场婚礼的盛大热闹是可想而知的。
雪颜是在婚礼结束后的第五天才出现在雷霆的面前，这一个多月来，她和雷霆不曾碰过面。
雪颜的突然来访让雷霆有些惊讶，他看见雪颜没有如自己想像为情而变得憔悴，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公主，好久不见。”不管怎样，看到雪颜是值得高兴的事。
“是啊!”雪颜的美丽依旧，只是眉宇间有着一抹轻愁。
“公主是来找雷钧的?他们前天起程回秋心湖北的老家探望那里的亲人了，这一去只怕要半年才会回来了。”
“要半年的时间?这么久啊?”
“是啊!”雷霆若有所思的看著雪颜。“小俩口这一路玩回去，再玩回来，只怕是要这么多的时间。其实他们临走前还想见公主一面，跟公主道别；可是公主的长乐宫这段时间都不接待外人，所以就这么错过了。我想他们一定觉得很遗憾没能见到公主吧!”
“是吗?”雪颜勉强的、涩涩的一笑。“我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不会怪我吧!”
这一个多月来，雪颜等于是把自己囚禁在长乐宫。她不来参加婚礼是怕自己的心情难以平复，她好不容易才把雷钧忘掉的。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想了很多，想了许多自己忽略的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最后她改变心意去求皇上收回圣旨并不是因为她同情雷钧和古秋心，促使她这么做的最重要原因，是雷霆对她说的那些话。
雷霆说他对她很失望，又说她不值得他爱；他带给她的打击让她非常痛苦，甚至比雷钧要和古秋心结婚一事更让她痛苦。
所以，事实上她是为了不让雷霆讨厌她才去求父皇的。
这也让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雷霆对她而言，不只是雷钧的哥哥而已。
不知不觉的，曾经那么讨厌雷霆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道不再讨厌他了；不只如此，她变得在意他。
雷钧和古秋心结婚让她伤心难过，但是比起雷霆对她的不理不睬，失去雷钧的痛苦又变得不那么深刻了。
那一天，雷霆吻了她，吻得既缠绵又热情；直到现在，她的嘴唇彷佛还能感受到他留在她唇上的柔软触感。
她不讨厌他的吻，相反的，她喜欢他吻她，好喜欢好喜欢。
只要一想起他的吻，她的心跳就会加快，脸也开始发热……
这种感觉和喜欢雷钧的感觉完全不同。以前她想到雷钧，会害羞、会心跳加快；但是想到雷霆，她不但心跳加快，她的体内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蹦出来一样。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我知道他们不会怪公主的。”雷霆看著粉颊变得嫣红的雪颜，心里觉得奇怪。“公主，你没事吧?”
“我很好。”雪颜美丽的双眼迷迷蒙蒙的。“雷霆，我有话想跟你说。”她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喔!
“我想我知道公主要说什么。”雷霆深深的看著她。“那天的事是我不好，公主，对不起。”
“啊?”雪颜想不到雷霆会这么说。
“我不该吻公主的。”雷霆抱歉的说：“看到公主的眼泪，我心慌了，一时冲动才会对公主做出这种事。我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公主打算怎么处置我，我都不会有怨言的!”
“你希望我处置你吗?”雪颜怒不可遏的叫道：“雷霆，你别欺人太甚!什么叫一时冲动?难道你不是喜欢我才吻我的吗?”
“我没有资格喜欢公主。先前是我不自量力，请你把我曾经喜欢过公主的事忘了吧!”雷霆面无表情的说。
“你……”雪颜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是在恨我提起你过去的事吗?我知道错了，也跟你道歉过了，你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再喜欢我了吧?”
雷霆静静的看著雪颜，没有说话。
他不是记恨，他只是认清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过去被女人欺骗的阴影让他对雪颜是越爱越没有信心，他没有信心能带给雪颜幸福，因为他是一个曾经在感情的路上彻底失败的男人。
所以他决定把对雪颜的感情埋藏在内心深处，永远永远。
“你为什么不说话?”
雪颜忍无可忍的揪住雷霆胸口的衣襟，对他大叫：“说啊，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说话啊!”
“对不起。”雷霆低声的说。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雪颜气愤不已，“你这个人太狡猾了，是你先说喜欢我的，现在又说对不起，那我该怎么办?我爱上你了呀!”
雷霆惊愕的看著激动不已的雪颜，喃喃的说：“这怎么可能?你爱的是雷钧啊!”
雪颜快气哭了。
“笨蛋!我爱的是谁我会不知道吗?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啊!可是我就是爱上你了，我没有办法啊!”
“公主?”雷霆当下有抱紧雪颜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对不起，在下只是一介平民，不值得公主这么做。”
为了雪颜的幸福著想，他狠下心拒绝她。
“你……”雪颜急促的喘著气，她举起手，用力地打了雷霆一个耳光。“我看错你了，你这个大笨蛋!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她用力地嘶吼完后，立即转身哭泣的跑出去。
“原谅我，公主·”雷霆卸下伪装的面具，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