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练宁央酡红着脸,捧着热呼呼的红茶,小心的啜饮了口,香而不甜的口感是她一向喜爱的,一颗热暖暖的心知道是他吩咐李秘书针对她的喜好而特意冲泡的。
她甜甜地笑开脸,在他面前不用再强装坚强,不用再戴上骄傲的面具,她可以对着他任性、撒娇,享受一切热恋中情侣应该享有的甜蜜。
现在,她感到好幸福……
练宁央漾开笑颜,沉浸於自己的思绪当中。
突地,李秘书慌乱的暍止声传入她耳里,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丁……丁先生,你不能进去!丁……丁先生!」
练宁央移开搁置在膝上的杂志,好奇地站起身,往门外步去。
发生什么事了?李姊怎么会这么慌张呢?
「我要见葛煜那混蛋!叫他给我出来!」丁烨愤怒的声音着实令躲在门後偷听的她吓了好一大跳。
是丁烨!?怎么会是他!?
练宁央好奇地拉开门,一连串的问号使得她疑惑不解,她不禁想知道,他怎么会跟葛煜扯上关系的。
「练小姐!?」李秘书惊叫出声,在心底暗暗叫糟。
丁烨的硬闯都处理不好了,练小姐又突然跑出来,她这下不被总裁骂死才怪。
「练宁央!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这烂货!」丁烨火红的眼愤恨地瞪着她,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风度翩翩、有钱有闲的丁烨了,瞧他凌乱的头发、颚下新生的胡渣,此番的憔悴,根本无法与以往的潇洒相提并论。
咬着唇,练宁央的脸色在见着他的那一刹那倏地发白,他对她在宴会上的羞辱,又重新浮现她脑海,众人轻蔑的眼神盘旋在她心中,伤口还没愈合。
她勉强地朝李秘书微微一笑,「李姊,请你泡杯咖啡送来办公室给丁先生喝。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沉默地凝视着丁烨,示意要他进去再谈。
丁烨重哼了声,嫌恶地瞪了她一眼,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练小姐,这……」李秘书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时间被突来的转变吓得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的,李姊,我跟他谈谈,你去帮我们泡杯咖啡好吗?」练宁央柔声安抚着李秘书的不安。
「好吧!你小心点,我们公司以前的这位丁副总,是出了名的得寸进尺,你自己要小心点。」无奈的摇摇头,李秘书即转身进了茶水间,替他们冲泡咖啡。
丁副总!?
练宁央的胸口宛若受了重击,窒碍的呼吸逼得她不得不捣着胸口喘息,葛煜的新公司是以往的丁氏企业!?
这……为什么葛煜要瞒着她?为什么?
她关上门,也顺道关上了好不容易才开启的心门……
「你找葛煜有事吗?」练宁央等李秘书送完咖啡出去後,才率先打破沉默,问着她「前任」未婚夫。
「练宁央,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我不过是甩了你,你居然连同你的姘夫,一起来整我!」丁烨变得扭曲的俊脸十分骇人,他气愤地拿起刚泡好的热咖啡泼到她身上,溅湿了她的衣服。
姘夫……练宁央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疑惑地睨着他,相对的也映照出丁烨的丑陋不堪。
「你是什么意思?」她怔愣地看着身上被咖啡泼湿的T恤,也不拂去身上那滩脏黑的水渍,任由他在她眼前像发疯似的吼骂。
这突来的指控令她错愕,葛煜到底瞒着她做了什么事?
「你会不知道!?」闻言,丁烨简直像只被惹火的狂兽,恨不得将她给拆吃入腹,「为了你这女人,葛煜居然利用他在香港的权势来压迫我们丁家,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发了狂的冲到她面前,揪起她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她脸上的怔愣,还有她眸中那一闪而逝的错愕。
「练宁央,别以为你下贱的用你的身体就能换取他的庇护,全香港的人都知道,你只是个用身体来出卖我的烂婊子罢了!」
他火大的推开她,她娇弱的身子无力的跌进沙发,一脸漠然地凝视着丁烨。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滩浑水?为什么就连清净如她,都得随着他的脏秽而被卷入?
她觉得她的头好痛,满脑子不断交错而过的人影,都像是在耻笑着她的无知。那一张张丑陋、扭曲的脸庞不断地朝她逼近。
「什么意思!?哼!练宁央,你是真不懂还是在作戏?葛煜为了你下令封杀我们家在香港的所有交易进出口,并恶意的收购我们丁氏的股份,将我们家逼入绝境,你这个替他暖床的女人会不清楚!?」丁哗擒住她的下颚,恶劣地讽刺着她。
「你大概不知道吧,香港的报章杂志现在报导的,全是你练大小姐高段的手腕,利用自身的美貌及身体恬不知耻的去诱惑御盟的『东掌主』,来报复我这个卑劣的可怜虫一事,现在全香港都知道你练宁央是个不要脸的烂货!」丁烨用力地甩开她,眼神睥睨地盯着她倏地刷白的容颜,更加肆无忌惮的嘲弄着她。
「我可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耻,亏你以往装成一副清高的烈女形象。我呸!」他唾骂连连,残忍的指控她是个不知羞耻、肮脏放荡的淫妇。
练宁央捣着耳朵,心像是被人狠狠击中,那即将溃决的情绪逼得她只能摇着头拒绝承认,却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她是吗?她是吗?
不要这么看我!她在心底嘶喊着,那些耻笑的嘴脸不断地变换着,先是婚礼上的一群宾客、再来是宴会上众人的讽笑声,还有丁烨辱骂的字眼,她颤抖的环抱着自己,感到刺骨的寒冻涌上她。
她怔怔地凝视着丁烨,不明白为何她的一再退让,都变成他们用来伤害她的藉口。
他们是、丁烨是、就连「他」也是!
「全世界的人都不会相信你,他们已经认定你『练宁央』三个字就代表荡妇这个名词!」丁烨见到她一脸的怔傻,得意地笑了起来,她越是这副模样,就越能消除他满腔的怒火。
「荡妇……」她喃喃地道,不由得轻笑起来,眼角的泪滴顺着颊旁淌下,无神的黑眸中莹透的泪珠在打着转儿。
丁烨瞠目结舌地瞪大了眼,看着她又笑又哭的模样,内心一阵愧疚油然而生,没多久又被他硬生生给按压回去。
他……他才没有错!何必感到内疚,一切都是她才搞出来的,他干嘛感到心虚!?
练宁央停下笑声,那双哀戚的黑眸失去了耀眼的光泽,竟变成让人不敢直视的悲凉。
「你认为这些指控对我而言公平吗?」她抬首深深凝视着丁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非得去承受这种难堪的指责?这种轻蔑的羞辱?
「你别以为装成一副无辜的模样就能让我相信你,这要不是你搞的鬼,葛煜怎么可能会收购我们丁氏企业?」丁烨不屑地瞪视着她,丑恶的嘴脸摆明是憎厌她怔愣的茫然,「凭葛煜那种高高在上的男人要什么女人没有,你以为他会看得上你!?嗤!你这白痴,他只是玩弄你罢了,全香港的人都在等着看你什么时候会被他踢下床!」
练宁央的眼眸空洞无神,就连冰凉的泪水滑下她的双颊也不自觉。
是吗?她是众人眼中这么不堪的女人吗?原以为他是懂她的,他是用真心来保护她的,想不到到头来却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别以为跟葛煜上过床,你就能攀上他了,他只不过把你当成用钱换来的廉价妓女罢了,有多少女人排队想帮他暖床,更何况是你这么一个没钱、没势的女人!」
她僵住身子,心碎了,凄楚地笑了起来,那苦涩的笑声令丁烨猛然心一悚,彷佛是心被人撕裂开的哭喊声,闻之令人动容。
妓女!?这么恶毒的字眼,没想到居然有天会落到她身上来,是她活该吗?是她应得的吗?
终於明白,他并不爱她,这一切只是他在享受那掠夺的过程罢了。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曾留在他心上过……
她脑海里不断缠绕着他们之间曾有过的对话,那曾有过的心动、曾有过的心悸、曾有过的心慌意乱,全都没了……
练宁央的心一阵紧缩,浑噩的脑海中不断交错的片段,全都是他温煦的微笑、他亲密的举动、他火热的亲吻,一再冲击着她的心。
他强制的一举一动到如今全都真相大白,伤人的不是流言,而是他对她的心始终是冷的,不曾留下她的影子……
她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这种噬心绝情的痛苦,她到底还在留恋什么?
练宁央缓缓垂下头,凝睇着身上那脏污的咖啡水渍,感觉自己也随着这污渍而染黑了心灵。
她不再纯净,她是堕落在黑夜中的玫瑰,她总算了解了他的用意、他话中的涵义,当黑夜不再,曙光乍起,她永远也无法让阳光洗净她沾染上的污秽,注定要沉沦在黑暗中……
而他,就是唯一能在黑夜中掠夺她甜美的男人,因为他属於永无止尽的黑夜,是黑夜中独裁的暴君……
「练宁央,你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辈子永远都是别人眼中下贱的女人。哼!」丁烨嗤哼了声後,迳自开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