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宫烈望着她苍白的容颜,胸口泛起一阵强烈的痛楚与担忧。
「萧天行,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抓一名弱女子当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不快点放了她!」
「哼,你若是不怕激怒我,就尽管继续骂吧!」萧天行冷冷说道:「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逞口舌之快对你的女人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南宫烈咬牙唾骂。
萧天行的眸光一闪,反手赏了莫水悠一记耳光,那力道之大,让她柔嫩的脸颊当场多了个五爪红印。
南宫烈心疼极了,咬牙切齿地警告。「混帐家伙!你要是再敢伤她一根寒毛,我绝对会将你碎尸万段!」
面对这番怒气腾腾的警告,萧天行非但没有半丝畏惧,脸上甚至还扬起一丝猖狂的冷笑。
「啧啧,南宫庄主,你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会儿我有这张如花似玉的王牌在手上,是你该听我的话才对。」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南宫烈叱问。
「很简单,我要你将劫走的书信还给我,然后和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块儿护送我到西方蛮人那儿去。」只要到了蛮人的领地,再想法子将这两人除掉,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莫水悠一听,知道事关重大,立刻拚命地摇头。
「不,别听他的!别管我!尽管杀了他,替我爹娘报仇!」
「报仇?你爹娘是谁?」萧天行问道,毕竟他的仇家众多,一时也猜不出她会是谁的女儿。
「我爹莫仲甫,因为拒绝为你这个叛国逆贼铸剑,最后遭到你手下的杀害!」莫水悠恨恨地说。
「你是『铸剑神匠』之女?!」萧天行先是一阵诧异,随即哼道:「是你爹那个老家伙冥顽不灵,给他黄金百两也不收,那就怪不得我了!」他伸手一抓,一把将莫水悠抓到自己身前,狞笑道:「现在,咱们就来瞧瞧,南宫庄主究竟有多在乎你吧!」
「不许伤她!」南宫烈叱喝。
「那就要看你怎么决定了,南宫庄主。」萧天行得意地睨看南宫烈,似是料准了他绝对不敢罔顾人质的性命。
眼看南宫烈因她而有了顾忌,莫水悠心急如焚。
她不愿自己成为萧天行用来牵制南宫烈的棋子,更不愿成为让萧天行逃至西方蛮人领地的帮凶,但是……她能怎么做?
心绪纷乱之间,她瞥见了那把威胁十足地指向她的长剑,一个念头蓦地闪过脑海,她的美眸也掠过一抹坚定的决心。
趁着萧天行的注意力全在南宫烈的身上,她蓦地出手用力抓住长剑。
锋利的剑刃伤了她的手掌,可她非但没有放手,反而还一个使劲,将那把长剑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身躯!
持剑的那名手下没料到她会有这般不要命的举动,吓得下意识松了手,那让莫水悠有机会将长剑狠狠刺穿自己的右肩窝,再继续刺向她身后的萧天行!
这个举动带着同归于尽的意味,她宁死也不要成为南宫烈的累赘,更不要让这个害死爹娘的真凶继续危害世人!
萧天行没料到她竟然会做出这么狠绝的举动,而那锋利的剑尖不偏不倚地刺入他的心口。
他痛嚎一声,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而他一松手,莫水悠立刻虚弱无力地倒在地上。
南宫烈见状惊骇万分,下一瞬间,他纵身飞跃而至,一掌将试图逃跑的萧天行给打飞。
盛怒中的他,出手毫不留情,当下就见萧天行的身躯宛如一个破败的布偶,飞过了整间破庙,重重地撞上了墙壁。
在颓然坠地的同时,萧天行也已气绝身亡了。
萧天行一死,剩下的那些手下全都惊骇地仓皇逃跑,就怕南宫烈会大开杀戒,一个也不留。
南宫烈根本无心理会那些手下,他心急如焚地来到莫水悠身边,就见那把长剑还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怵目惊心。
「悠儿!」
他心痛地喊着她的名字,将浑身是血的人儿搂在怀中,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模样,他的心彷佛被狠狠地撕裂了。
「你这是做什么?悠儿,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莫水悠费力地睁开双眼,望着他阳刚俊朗的脸孔,她的唇边扬起一丝极为虚弱的微笑。
「我……不后悔这么做……倘若……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就是……我没有将荆御风的事情早一点告诉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其实早就……想要告诉你了……」
「别说了,悠儿,别说了!」
南宫烈匆匆审视她的伤势之后,咬牙为她抽出了那把长剑,接着迅速出手点住她身上几处穴道,试图减缓她的失血,然而那伤口太深,情况并没有半点好转。
他焦急地取出随身的金创药,为她敷上,并将自己的衣袍撕成了长条布巾,细心地为她包裹,但是没多久,那布条就被她的血给染红了。
莫水悠望着他那焦急心痛的神情,知道他还是很关心、在乎她,那让她的眼中涌出了欣慰的泪水。
她很努力地撑住,想要多瞧他的脸孔一会儿,只是意识很快地涣散,她知道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爱着你的……」说完最后这几句话之后,她在南宫烈的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悠儿!悠儿——」
南宫烈心碎地恸喊,恨极了自己昨夜竟抛下她,一个人前往马场,恨极了自己没有随时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才让萧天行有机会抓到她。
这一切全怪他!
她伤得这么重,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呀!
心乱如麻间,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蓦地浮现脑海。
荆御风!
对了!那家伙拥有顶尖的医术,他一定有法子能够救悠儿!
南宫烈的精神一振,抱起了昏迷的人儿迅速离开。
南宫烈带着莫水悠,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绝命谷」。
「悠儿,你要撑住,千万要为了我撑住啊!」
他拚命赶路,沿途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不断地对她喊话,试着激起她的求生欲...望。
好不容易抵达了「绝命谷」外,他立刻开口叱喝——
「荆御风!荆御风!你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名仆人匆匆出来一看究竟。
「原来是南宫庄主,待小的先——」
「我没有空等!」南宫烈打断了他的话,喝道:「你现在立刻带我进去,我要立刻见到他!」
「这……可是……」
正当仆人一脸为难之际,一抹俊逸挺拔的身影踏着从容的步伐,翩然出现。
「南宫庄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事?」荆御风淡淡地问,目光瞥了眼南宫烈怀中的人儿,对于他的来意心里已有了底。
望着南宫烈那一脸忧心如焚的神情,荆御风的俊眸掠过一抹精光,薄唇更是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南宫烈搂着昏迷的莫水悠下了马,那小心翼翼的举动,彷佛就怕一个闪失,怀中人儿就要化为一缕芳魂,永远离他而去。
「她伤得极重,你快救她!」南宫烈急喝。
相对于南宫烈的焦急神情,荆御风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悠然模样。
「我为什么要救她?」他冷淡地反问。
「你——」
荆御风没将南宫烈的怒容放在眼里,冷眸迅速审视了下莫水悠的伤。
「啧啧,她伤得可真重,恐怕寻常的大夫是束手无策了。」
寻常的大夫?言下之意,是他有法子救?
南宫烈心中一阵振奋,差点死绝的心又再度恢复了温热。
「你快点救她!」
荆御风似笑非笑地睨着南宫烈,问道:「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这个家伙!」南宫烈恼怒极了。
他这厢担心得都快疯了,这家伙却一副不痛不痒的反应,倘若不是还得仰赖他来医治悠儿,他早就忍不住狠狠教训他一顿了!
荆御风彷佛嫌他的怒气还不够炽烈似的,煽风点火地说:「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看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救她。」
南宫烈愤怒得几乎快咬断了牙根,却知道自己这会儿只能忍。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救她?」
「很简单,只要你亲口承认自己输给了我。」荆御风说着,嘴角勾出一抹俊魅的微笑。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胜过南宫烈,完成师父的遗命,多么畅快啊!
「你——」南宫烈怒瞪着他,想不到这家伙竟提出这么卑劣的要求。
「不答应就算了,千万别勉强啊!」荆御风唇边的笑意加深,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你可以在这儿慢慢地考虑,等你决定好之后,再让我的奴仆进来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语毕,荆御风转身迈开步伐,打算返回谷里。
「等等!」南宫烈喊住了他。
开什么玩笑!悠儿此刻命在旦夕,他哪还有功夫「慢慢考虑」?
「我认输就是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什么比得上悠儿的性命还重要,即使会因此而愧对死去的师父,他也不能任由怀中的人儿丧命啊!
荆御风噙着一抹快令南宫烈气得当场咬断牙根的微笑,转身折了回来。
「很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事后改口不认输啊!」
「你要是救不活悠儿,我就拆了你的骨头!」南宫烈恼怒地警告。
面对这番威胁,荆御风的眼底掠过一抹自负的光芒。
「这世上,还没有我想救却救不了的人,她自然不会是第一个。好了,把她交给我吧!」
荆御风将莫水悠接过来之后,转身便往「绝命谷」走去,南宫烈见状也打算跟进去,荆御风却立刻停下步伐。
「抱歉,『绝命谷』不欢迎闲杂人等。」
「可是——」
「倘若你不想耽搁我救治她,最好别再浪费时间了。」冷冷扔下这句话之后,荆御风再度往谷里走。
南宫烈一阵犹豫,最后为了不耽搁救人的时间,也只好眼睁睁地看荆御风将他心爱的人儿带进山谷,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他的浓眉紧皱,尽管相信荆御风应该能救回悠儿,但是在尚未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之前,他的心里仍是有着深深的忧虑。
这辈子,他还不曾向上天祈求什么,但是这会儿,他由衷祈祷老天爷不要这么残忍地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烈日下,南宫烈骑着他的爱驹,一路赶往「绝命谷」。
自从半个月前,将莫水悠交给荆御风医治之后,他不分晴雨,每日都会到「绝命谷」来探听消息。
每一回,都是荆御风的仆人出来传达消息。
起初几日,仆人都说悠儿尚未清醒,直到第三天,据说她已经醒来,但是身子极度虚弱,正在调养。
从那之后的每一天,仆人都告知她正在调养身子,无法见客。
为了让悠儿能够好好地养伤,南宫烈只好努力按捺住想见她的渴望,但是这会儿都已经过了半个月,无论如何,也该让他见一面吧?
再见不到她,他会被心里的思念给逼疯了!
怀着今日非见到她不可的决心,南宫烈来到「绝命谷」外,而这一回出乎意料,出来的不是仆人,而是荆御风。
一看见南宫烈,荆御风的薄唇一勾,似笑非笑地问:「南宫庄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事?」
「你这是明知故问!我要见悠儿!」
「是吗?可惜她已经走了。」荆御风说着,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彷佛只是在说今儿个天气不错似的。
「你说什么?!她走了?」南宫烈一脸震惊。
南宫烈激动的反应似是取悦了荆御风,他好心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她已经走了。」还故意地点了点头。
「混帐!你竟然让她走?」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荆御风,恨不得当场将这个家伙大卸八块!
「为什么不?我只答应救活她,可没答应要将她留下。况且当初我要她做的事情,就是在混进『烈云山庄』一个月之后,永远离开你。」
在提到「永远离开你」这五个字时,荆御风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彷佛怕南宫烈听不清楚似的。
当初,他早料到了像莫水悠这么美的女人会是祸水,也早料到了南宫烈恐怕难过美人关,果然不出他所料。
瞧这铁铮铮的汉子为情所苦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你这个混帐家伙!是你逼她离开的?」
南宫烈怒喝一声,先前为了悠儿隐忍这家伙许久,这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抽出钢刀,凌厉地朝荆御风砍去。
荆御风敏捷地闪过他的攻击,甚至还不怕死地取笑道:「啧啧,想不到堂堂的南宫庄主也有一怒为红颜的时候啊!」
「少罗唆!看招!」
南宫烈的攻势凌厉,让荆御风也抽出了长剑,与他认真对战。
两人的身手相当,一个阳刚威猛,一个灵巧如风,一时之间难分高下。刀光剑影交错,转眼间已过了数十招。
就在他们愈打愈起劲的时候,一个充满担忧的娇脆嗓音蓦地响起——
「快住手呀!」
听见这熟悉的嗓音,南宫烈一个分神,被荆御风一掌打中了胸口。他高大壮硕的身躯狠狠地撞上了后方的大树,呕出一口鲜血。
「不!不!别打了!」
莫水悠惊嚷着,连忙奔到南宫烈的身旁。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她焦急地追问,并伸手以自己的衣袖为他抹去嘴角的血丝。
「悠儿?真的是你?」南宫烈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像是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眼前。
「是我,真的是我!」
「谢天谢地,你还在这里!」南宫烈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还以为她已经离开,如荆御风所言的,决定永远离开他,想不到她竟然还在这里,在他的怀中!
「你还好吗?究竟要不要紧?」莫水悠仍担心着他的伤势。
「别担心,我没事。」南宫烈开口安慰她,心情却是有点复杂。
他知道刚才荆御风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刚才荆御风大可以一剑刺入他的心口,而不是仅使出几成的功力打他一掌而已。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消气!
南宫烈转过头,怒气腾腾地瞪着荆御风。
「你不是说她走了?!」这混帐竟敢骗他!
「我可没说她不回来。」荆御风邪魅一笑。「她说每日在谷中待得闷了,我就让她到附近去采采草药。」
采草药?!
「你这个混帐家伙——」
「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我可是你未来的大舅子。」荆御风开口提醒。
「什么大舅子?你在胡说什么!」南宫烈怒斥。
荆御风没有与他争辩,目光转而望向莫水悠。
「嗳,我说义妹,这家伙似乎没打算娶你,我看不如你就继续留在『绝命谷』里吧,义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南宫烈闻言,皱紧了浓眉。
「义妹?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义妹?」
「在我救醒她的时候,她亲口答应要当我义妹的。」荆御风说着,朝南宫烈投去胜利的一瞥。「怎么,你这个未来的『妹夫』,有意见吗?」
妹夫?!
听见这个矮荆御风一截的称号,南宫烈额角的青筋不禁抽...动了下。
「悠儿,这是真的吗?」
莫水悠望着他,一脸歉然地点了点头。
「是他强迫你的?」南宫烈问。
「不……也不算是……」
「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提出一个交换条件——只要她当我的义妹,那么就可以不必永远离开『烈云山庄』。」
能够留下来,她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啧啧,这是你对未来大舅子说话的态度吗?」荆御风斜睨着南宫烈,眼底泛着胜利的光芒。
半个月前,南宫烈亲口认输,刚才又败给了他——尽管是莫水悠的出现才害得南宫烈分心,而很快地,他又将成为南宫烈的「大舅子」,这下子师父在天之灵,应该会笑得合不拢嘴了吧!
「你——」南宫烈恼怒瞪着荆御风。
可恶!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笔帐,他一定会想法子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