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府里闹出这么大的事,虽然外人不得而知,但是位于皇宫之中的九五之尊当然是略知二一,所以朱纳贤下了早朝,就把弟弟如进宫里问问,聊表关心。
“小俩口闹意气?”皇上问。手边摆着几大叠待批的奏摺,但他仍是暂时搁下国事,了解一下家事,因为别拖到哪天家事变成国事,就难处理了。
朱纳雍面上微露烦恼和爱意,说道:“回禀皇上,臣弟和太夜两情相悦,朝朝暮暮都想在一起,无奈尊贵有别、门楣有差,太夜忧心家中长辈不答应婚事,苦恼着解决方式,结果她就这般闷着头想,想着想着,还是没想出解决方式,于是她觉得愧见臣弟,就躲了起来。”他合情合理的把重点突显出来。
“这等小事值得躲了好几天,闹得王府鸡飞狗跳?”皇帝微愕。
日理万机的皇上觉得这事情的解决方式非常简单。一道圣旨下去,江家人只能欢天喜地的接旨,敲锣打鼓的办婚事。严格说起来,女儿能嫁进王府,哪怕只是作妾,也是江家高攀了。这对皇族兄弟对此事的思考方式果然十分相近;皇帝赐婚,你高兴也得嫁,你不高兴也得嫁。
“臣弟惭愧。”
身穿龙袍的朱纳紧挥挥手。“你也老大不小,早该成家立妃。这事好办,朕这个当兄长的就为你作主赐婚。”
朱纳雍赶紧接着强调:“臣弟愿纳安徽怀远人江氏为正妃,请皇上成全。”
怀远是江太夜路引上所写的籍贯处。
“正妃?”皇上微眯了眼。
朱纳雍高声说道:“是!臣弟此心不改,此意不变,恳请皇上悯臣弟一片真心,赐为正妃。”
前次进宫请立正妃,他是以进为退,最后有没有立正妃侧妃他都能接受。这次进宫请立正妃,他就没摆什么姿态。完完全全是来真的,只接受立她为正妃的旨意。
一般情况,王爷要立正妃和侧妃,通常就是把人选、姓名呈给皇上,皇上通常都没意见,便直接让学士草拟圣旨赐婚,婚后录入皇室族谱。如果很不巧偏偏皇上有意见,硬要乱点鸳鸯谱的另赐亲女,或是迟迟不肯下旨,那么就算是王爷也照样对自己的亲事没辙。
皇帝仔细打量了这个弟弟,过了半晌,说道:“请立侧妃,朕即刻就给你圣旨。立正妃,朕劝你三思,祖宗家法那关难过。”
“皇上?”
“朕的国事正忙,退下吧。”
一大早,朱纳雍就被皇帝宣入宫中,他前脚踏进皇宫没多久,王府中就来了两位客人。
在一处待客的偏厅,洛总管亲自作陪,站在江太夜身边,紧盯着那两位脸罩纱巾的女子。一老一少,自称是江太夜的远方亲人。
在白长老和白妞儿坐在厅里品茗时,外边已经调来侍卫围了三层,就怕有人插翅飞走。
白长老慈蔼的说道:“这次来访是替庄主带一封信。”
“信?”
“老身担任庄中长老已有三十年之外,不知占卜过多少次的出庄卦,只遇过三次需要占遍庄中老少,才能得一吉卦。这种卦象极为少有。你就是第三次。”
江太夜愣愣的听着。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前两次的占卜对象,出庄后就未曾归庄了。老身料想,你该也是如此,于是跟庄主禀明此事之后,该是你的东西带妥,就动身来寻你了。”
“未曾归庄……可是我喜欢里,想回去……”
“傻孩子,就算你喜欢山庄,也不准回来了。”
江太夜惊呼:“为什么?”
“还记得第二条庄规吗?”
江太夜点头。
此时,白长老的眼神一凝,拐杖朝地上的青砖用力一顿。“江家次女闺名太夜,汝犯第二条庄规,从此逐出不见山庄,未得赦令永不得归!”
江太夜震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白长老!”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山庄,但是?
洛总管抬头看了眼那位白发婆婆。看来这位老人是认真的。
过了好半晌,江太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逐我出庄?”
这次是白妞儿开口,她声音清脆如珠的说道:“你记得你们姐妹三人的父母、亲人过世的原因吗?”江家三姐妹不是亲手足,而是彼此的远房亲戚。
江太夜哽咽。“因外人入侵山庄,惹来杀身之祸。”她原是江家么女,两岁之后,父母兄长皆亡于那场护庄之战。她从有记忆以来,就是在实姐姐和长老们的照顾下长大,对于父母兄长去世并无太大哀痛。
“那次的外人入侵山庄,起因就是庄中女子外出之后,恋上庄外人,最后为山庄引来大祸。”白妞儿说。
江太夜急急说明:“我不会为山庄惹来祸事!我保证!而且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不见山庄的位置,连朱纳雍问我也没说!”
白长老缓缓地说道:“孩子,人心险恶啊。当年那女娃也无心为山庄惹祸,但是劫宝之事照样发生。就算她跪在山庄前痛哭,也救不活那些已经牺牲的命。最后,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就因为痴情、误信良人,自刎在山庄门口。”她长叹一口气。
“长老,我想家?”
“为了你好,为了山庄的安全,你就忘了你的出身吧。从今日起,你只是安徽怀远人。”
那是孕育她成长的地方啊!突然被逐出山庄,江太夜不知所措,眼泪掉了下来。
白妞儿安慰童年玩伴:“别那么难过嘛。虽然你不能回山庄,但是以后我有空就来找你玩,筝夜、实夜也会来探望你的,到时你可别小气,记得要招待我们好吃好住啊。咳……不过要等大家对这事情淡忘了之后才行。”她略带敌意地看向一旁的洛总管。可恶的庄外人!
“听说你要成亲了?”白长老问。白长老和白妞儿已经在京城待了一阵子,自然知道王府在张罗成亲用的吉庆物品。
“没呀。”江太夜擦擦泪水。没有庄主和长老点头,她不敢答应婚事。
“是吗?”白长老意味深长的瞅着洛总管。“老身为你的姻缘卜了一卦,你的姻缘在东北,不在庄里,卦象呈富贵双全之意,在不见山庄的东北方位。这富贵双全的人,不知道指的是谁呢?”
洛总管说道:“当然是王爷。”
“如此甚好。妞儿,该走了。”白长老顿顿拐杖。
江太夜上前帮忙搀扶白长老。“这么快?不留下来多喝几杯茶,或是一起吃午膳也好,这里的饭很好吃。”
“时间差不多了,再待下去,怕会遇到王爷。老身不打紧,但妞儿是未出阁的闺女,犯了庄规,照样不能回去。”
白妞儿赶紧摸了摸脸上的纱巾,确定遮得密密实实,不会被人窥见一丝一毫。
“不用扶了,老身健朗得很。”白长老拍拍江太夜的手。
“对呀,上个月我要偷溜出来找你时,奶奶拿起拐杖追着我满山庄跑,可呛得很,我被打中好几个拐杖呢!你瞧,这里还青着。”
白妞儿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瘀青。
白长老用力咳了几声,示意这里还有外人。
江太夜摸摸好友手上的青痕。“很疼吧?你别偷溜出来,很危险的。都是我不好,别担心我。我在王府里住得很舒服,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回山庄,朱纳雍对我很好,这里也很好……”
“瞧你强笑的模样,很丑呀!别装了,我们一起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吗?哼,如果那个八王爷胆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现在有奶奶的六分真传了,我帮你咒死他!”
这次换洛总管用力咳几声。
白长老瞪了孙女一眼。
“别咒别咒,他是个好人呢,我很喜欢他的。”
“你喜欢那个八王爷就好。”
“之后可能不常见面,我会想大家的。”
“不管有没有见面,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你大婚时,我不知道能出庄,先送你一首歌,祝你们百年好合。”灿烂一笑,白妞儿边走边一展歌喉——“云雾之间,青山绿水,高歌一曲,美酒一杯,笑把风流佩。”高昂的声音宛如自九天之上回旋而出。
江太夜眼中泛满泪水。这是不见山庄的歌,人人耳熟能详。
她随着白妞儿的歌声轻轻合唱:“青春年少、文武兼备、风从虎啸、云从龙飞、旭日正光辉。”
白长老含笑的与孙女一起步出王府。
留下眼露感动与不舍的江太夜,以及一群听见仙乐之后,陶然忘我、怔愣在原地的王府中人。
后来,皇帝又招了朱纳雍进宫几次,朱纳雍坚决表示要纳太夜为正妃,甚至皇帝提议破例给他娶两名正妃,其中一位必须是官宦千金,但遭他严词拒绝,长跪在地。
皇帝终于明白朱纳雍对她的坚持,于是如江太夜入宫晋见。
江太夜一句“皇帝老爷爷怎么一点都不老,而且这么年轻、英俊!”逗得皇帝哈哈大笑。和她对谈一番之后,皇帝便了解八弟坚持要娶她的原因。这种真诚、不以媚侍人、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可人儿很少了。
于是这对皇帝兄弟脑中都打着诈算盘:表面上,一个朕很为难、一个求皇上成全;实则朕帮个忙、臣弟帮皇上的忙,双方各有收获的进行一些重要利益交换。只是这些台面下的交换,当然不能像市井摊赈那样买把菜再送个葱,或是一个十文钱,买十三个便宜算一百文钱。
这利益交换的事总要讲究一下皇家体面,他们兄弟俩彼此心照不宣。
不久,八王爷被一歌姬刺杀,匕首入肉三分,血流不止,性命垂危,当时同在府中的十六王爷手臂也受伤了。
皇帝震怒,命太医救治,锦衣卫、刑部共同彻查,限日破案。
从那歌姬刺客查到国舅身上。从国舅身上,查出一堆肮脏事:贪污素贿、构陷大臣、强霸民女民妇、侵占良田……这些事情足够国舅抄家灭族十次了,而且还买凶行刺亲王,罪无可赦!
言官哭谏、百姓唾骂,一堆大臣上奏摺要为枉死的同僚、被欺压的百姓平反。早朝时,皇帝犹犹豫豫了一阵子,看不出来皇帝是打算接受百宫的建议大义灭亲,做到不偏不倚;或是看在老国丈的功,皇后的亲,大事化小,免其一死,毕竟历史上比当今国舅霸道横行的外戚多的是。
数日之内,奏摺如狂蜂浪蝶般扑进御书房里,许多大臣不屈不挠的上谏上书,引经据典的阐述国舅如何的无良、如何的对不起天下、如何的辜负皇上慈爱之名、如何的该杀、诛他九族都算便宜了。暗地里和国舅有关系的大臣,则是以情动之,说老国太的功劳、说人难免有过错,总是要给国舅改过的机会。
朝廷上下折腾了几日,老国丈、皇后一族提心吊胆了几日,最后皇帝终于大掌一挥、御笔一批;国丈有功于朝廷,允其告老还乡,兵权交还朝廷;国舅与一干协从人等共二十七人判斩立决;皇后失德,不适合掌管后宫,贬为宜嫔。
已故吏部尚书齐令,恢复其名声,追赠太子太保、光禄大夫。
对于皇帝的大义灭亲、赏罚分明,百官欢欣鼓舞,齐颂“吾皇圣明”。
虽然没有抄家,但老国丈对于黄河大水的赈银捐了五十万两银子,为儿子敞善事,皇帝嘉此善举。老国丈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嫡出的,被斩;另一个妾生的,虽然没有哥哥聪明,但至少能留着送终和传递香火。对此老国丈不敢有什么怨言,还是感激涕零的谢皇上恩德。
于是,这场王爷遇刺案很快的就落幕了。为了补偿王爷的受伤,皇帝赐给江太夜祖上三代宫职,并亲自为这对新人选了黄道吉日。
一般而言,皇子成年后,就该给予封地,让他建府开衙,八王爷成年时,正巧是太祖皇帝缠绵病榻的时候,所以封地还来不及赐。后来朱纳贤刚登基那几年,有意无意的不提此事,只在京城修建了八王府给他。
现在皇帝即位七年,王爷早就成年,而且要大婚了,这封地总该赐了吧?
皇帝当然不会坑了应该要给兄弟的封地,于是下旨封“衡王”,赐府赐藩,只不过那藩地大小……比起太祖皇帝以前赐的,啧啧,小了很多很多。有一点令人玩味的是,封地位置先在山东济南一带,风景优美、地多名胜,而且离京城极近,是所有藩王的封地里,离皇帝最近的一个地方。这究竟是代表皇帝的信任?还是代表皇帝的监视?恐怕只有这对皇室兄弟才知道吧。
济南的王府尚在修建中,因此他们的婚礼是在京城的王府举行。
现在不能叫八王爷,要称呼衡王爷了。
当日,不见山庄庄主亲来作为女方的主婚人,同来的还有数位多年前因故离庄的男女。见到庄主来参加婚礼之后,新嫁浪江太夜一直就很激动。太好了,庄主还是理她的!心中那股被山庄放逐的落寞之情这才逐渐淡去。
婚礼的最高潮是宫中来的一道圣旨,皇帝赐美玉两对、贡茶十斤、锦布百匹、黄金百两、御赐金牌一面,上刻“衡王千岁”。
对此,宾客们暗地里扔掉了一个封地过小的皇室八卦话题,纷纷猜测起那块御赐金牌的用意。
洞房花烛夜——“哎,你动作小些,胸前的伤口还没全好呢。”他胸前那道入肉三分的伤口虽用了许多珍贵药材治疗,但也没那么快好。
他花费了许多心思才娶到的人儿呀……朱纳雍哪还顾得上胸前深长的伤口,喜筵上喝了许多酒,他此时红着俊脸,迫不及待地想把渴望已久的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感受肌肤相触、水乳交融的深刻亲近。
春宵一刻值千金,朱纳雍等不及慢慢脱衣了,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缠绵吻着她涂上艳丽胭脂的嫩唇。“爱妃爱妃,我的爱妃,一生一世陪伴我的爱妃……”他吻得啧啧有声,仿佛就想这么将她吃得一干二净。
江太夜被他吻得天旋地转,两人拉扯间,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那条锦织腰带就让她给拉掉了。
至于来道贺的宾客之中,有一位署名虎子的吊晴白额虎,一位署名乖乖的猴子,洛总管是到了下半夜才发现那辆一直停在前院侧边的马车。虽然那只大老虎待在笼子里,但是洛总管还是被威猛的虎吼惊得差些摔掉手中的古玩,那是给王爷王妃的新婚贺礼,他正要收进库房。
老虎?这应该待在深山里的凶猛动物,为何会出现在繁华热闹的王府中?
至于那对新成婚的夫妻则是到隔天早上,洛总管硬着头皮上前敲门时,才知道此事——朱纳雍瞪圆了眼睛,江太夜丢下要帮她梳发画眉的丈夫,欢呼一声的去找她的好朋友了。
直到快一个月后,继上一批以聘礼为名的押镖物,不见山庄的庄主又收到衡王府托运来的东西:虎子和乖乖。
当然,这两批镖物的价格,庄主都很客气的算朱纳雍亲友价——加两倍。
后来——朱纳贤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手边照样有一堆待批阅的奏摺,他认真又仔细的——阅读那些奏摺。这个帝国太大了,稍有个小疏失,就关系着几百几千条人命,他从不轻忽任何小事。
他看了一些奏摺,又接见了几位大臣,有臣子提起皇上目前无皇子的情况,建议召开选秀女活动,为皇家子嗣增添香火。
皇后被贬为宜嫔之后,一些家有闺女的朝官就开始摩拳擦掌。
朱纳紧吩咐了礼部官员去筹备选秀,又点了今晚侍寝的嫔妃,现在御书房就剩下他一人了。
如果皇帝有儿子的话,衡王终其一生只能做个富贵王爷;如果皇帝没有儿子孤话,衡王手中无兵无权、藩地过小,要和其他兄弟争帝位也没本钱。
望了下御书房外无边无际的蓝天,皇帝低声说道:“所有兄弟里,你对朕是最好的,朕对你却是最严格的。一年里,你只有半年能待在王府享福,另半年的时间把你放逐民间,是要你代朕了解民情,瞧瞧哪里的官员贪腐,哪里的百姓生活在苦难中。朕的苦心你应该明白。希望这份兄弟礼宾司能善始善终,不会兵戎相见。”
“如果朕过身之前仍没皇子的话……唉,朕最大的遗产——江山,就要交到你手里了。”最后那句话,在他立遗诏、殡天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对八弟说的。
朱纳贤笑了下,拿起下一份奏摺继续批改。
“耶,我可以不住在王府里?”江太夜身着王妃服饰,忽闻此言,直接从凉亭的椅子上蹦跳到朱纳雍面前,双手揪紧他的衣服。
虽然衡王府很大很漂亮,济南景色美丽迷人,但是逛了一个月多,江太夜那种喜欢到处跑的个性就开始忍不住想去新的地方游历。
然而,前几天洛总管却兜头浇她一盆冷水:藩王擅离封地,各地衙门皆可拿问。
换句话说,衡王可以在封地四周当土著人霸王,但若没有宫中的旨意,随便离开封地是有罪的。
“皇上的密旨下来了。”朱纳雍高兴又得意的朝她展开明黄锦布。
“我们可以出府玩了。”像个富家公子哥、读书人、普通老百姓的出府,没有皇室律条、没有王爷威仪、没有奸细暗中盯梢,他和妻子可以像平常人一般,自由自在的前往任何一个他们有能力去的地方!
“皇帝老爷爷人真好。”江太夜一脸欢喜的摸着那道圣旨。
闻言,朱纳雍的脸微微抽搐。人好?皇帝可是比他更阴险的老狐狸——“上面写说可以带四个人,扣掉我,还有三人。你要带谁?”
四人?这么少!洛总管皱眉。王爷是千金之躯,微服出府起码要有一整队侍卫保护才安全。况且在外奔走,诸多不便,多说也要有十个仆从才能打点好随行事宜。皇帝真小气,这摆明是在操劳王爷嘛!
“我们愿随侍王爷身边!”齐远、齐砚同声说道。
“齐远可以。齐砚,你一个小姑娘家,外出总不方便,你不行。”
前吏部尚书的冤洗刷之后,原本为了掩人耳目的齐砚便恢复女儿身了,只是她仍习惯以男装打扮。王府中知道齐远和齐砚是前吏部尚书子女的人非常有限。
“王爷、王妃身边总要有人伺候起居,翠袖、杏袖她们是没练过武的丫环,在外奔波难免会遇到危险,这时我就派上用场了。”
朱纳雍思索了下,点头同意。
齐砚喜形于色,掩不住满脸的兴奋。
“还有他人?”江太夜问。
洛总管摸了下腰间的暗红腰带,说道:“卑职不去。”别看他。
他这位鼎鼎有名的大侠跑来当王府总管,就是为了王府库房里的美玉和古玩。江湖再大,也没有那堆漂亮宝贝儿可爱,他喜欢官运亨通在王府里。而且那堆贺礼中的古玩和美玉他还没摸热呢。
“王爷不在时,卑职会打理好王府,让您回来时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朱纳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放弃带着武功高强的洛总管一同远行。如果把洛总管带走,那他回府时,肯定一堆鸡飞狗跳的事情在等他裁决。
“反正只差一人而已,就算路边随便捡个人也没关系啦!收拾包袱打点马车,明天一早就出发!”江太夜喊。
“想先去哪儿?”朱纳雍笑问。
“去关外,去草原骑大马!对了,把昂星和骁将也带上!”
“好,依你。”朱纳雍点头。关外呀……那就先去北边看看。听说多年前降服的朵颜三卫最近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那些归化的蒙古人最近是什么心思。
“去开封。我想去看以前包青天包大人审案的开封府!”百姓口中传唱的包青天故事,她当然听过。正气凛然、不畏权贵的包大人啊,小时候听说书时,她十分向往呢。
“好,依你。”朱纳雍点头。开封呀……河南一带的黄河决堤,七年就决堤了两次,正巧去看看究竟是治河方法有误,还是官员修堤不力。
江太夜每说一个地方,朱纳雍就附和的答应,心里盘算去那边能顺便做什么有利江山社稷的事。朱纳雍阴险归阴险,心机深归心机深,但是对一位王侯和兄弟应尽的责任,他不会只顾着享乐而坏了大事。
实是天下之大幸。
剪片的花絮镜头——身骑猛虎过三关
京城衡王府,王爷大婚数日。
“虎子跑啊!跑快点、跑快点!”
此时王府的宽阔跑马场上,有一只……吊晴白额虎正奋力的奔跑着。而威猛雄壮的山中之王……虎背上正载着一位妙龄少女,喔,是少妇了。
跑马场,顾名思义就是让马儿奔跑的地方,以及练习或比赛马术的地方,所以,在猛虎的后边,有两匹马儿在放蹄奔跑,它们当然是王府里属一属二的优秀马儿:昂星和骁将。
其他的马儿呢?虎子在马厩附近发出一声高亢虎吼,宣示虎大爷来此观光之后,除了昂星和骁将,别的马儿几乎都软蹄了,恨不得把身体藏进草堆或是角落缝里,祈求那只老虎别注意到自己。
王府的新王妃很爱骑马,三天两头到马厩牵马骑,而王爷总是一脸疼爱的与爱妃并辔而驰,享受迎见驰骋的快感,所以即使爱妃今日不骑马,换骑老虎,王爷还是咬牙的陪在她身侧,虽然他脸上微微抽搐,恨不得把那头老虎关进笼子拴上链子、把那笑得灿若春阳的女人掳回寝房绑在床上,但是这两年事情他暂时都做不到,于是只好脑中转着如何做一件漂亮虎皮披风的念头,借此安慰自己。
目前跑马场的情况是:虎子遥遥领先、朱纳雍骑的昂星居中,洛总管骑的骁将仅落几个马身。
这倒未必是昂星和骁将的脚程比较慢,而是它们虽然胆敢和老虎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但是生物的本能仍不敢和老虎太过接近。
至于朱纳雍和洛总管?不知道是想保护江太夜的安全,还是看紧老虎免得闹出什么灾祸?
“跳啊!虎子,冲过去!”江太夜兴奋的呼喝,她肩上的小猴子乖乖也忍不住发出吱吱声。跑马场的地太平了,跟以前在山中骑虎感受差太多,所以她试了一个稍微有难度的动作。
猛虎用力一跃,居然就这般跃过跑马场边的围栏。江太夜开心的逸出一串银玲笑声。
“太夜回来!”朱纳雍暴喝。
朱纳雍不想在日后听见什么奇怪的传言,因此马场周围的人早就清得干干净净,除了齐远和齐砚之外,连侍卫、马夫也赶离此处,未得吩咐不准靠近。
“虎子,再跳!”
老虎跑了一小段距离,就转个方向,再跃过围烂,回到跑马场里边。
原本昂星和骁将是追着老虎屁股后不慢不快的跑,现在换了方向,那对炯炯虎眸锁定视线中的马儿,昂星和骁将一声嘶鸣,前蹄腾空踢踏了几步,然后连忙换方向拼命跑了。
这次,虎子跑得更起劲了,因为前面有东西让它追。不论是人或动物,追逐是一种天性,也是一种乐趣。
朱纳雍和洛总管扯着缰绳也控制不住马儿,两人也不知道昌否该停下马。
于是,新的虎马赛跑开始。
谁将是优胜者呢?
一刻钟之后。事实证明:目前马儿跑得比较快。不过……朱纳雍的忍耐接近底线,他朝洛总管高喊:“分开!”
没多久,两匹仰足劲在奔跑的马儿一左一右错开方向。
虎子左右张望了下,犹豫着该先哪一边好,于是速度减慢些许。
“太夜,停下来!”朱纳雍高喊。
“不玩了?”江太夜有些疑惑,但她仍是依言要虎子减速,再逐渐停止。
玩?敢情王妃以为他们在陪她玩?
朱纳雍心中数次涌起调来箭阵侍卫射杀老虎的念头。
洛总管则是频频提醒自己:那只老虎是王妃的好友,一掌拍死它,用暗器射死它,晚上用毒毒死它……老虎死了,王妃伤心:王妃伤心,王爷会生气,然后他就可能无法当总管,最后就得离开他的古玩,他怕美玉,这简直是挖出他怕心肝啊!所以他忍!
这天好不容易哄得江太夜下虎背,困难的把老虎赶进马车上的笼子。
朱纳雍暗暗提醒自己,日后绝不能让爱妃见到宫中那几只进贡的大象、豹子、犀牛!他不想见到对动物极有一套的妻子,哪天,骑着比老虎不神机妙算吓掉人眼睛的动物出现!
不见山庄的人绝对是故意的!
晚上。
朱纳雍觉得自己的心脏禁不起一再的惊吓,有的经验体会过一次便足矣,再来第二次他可消受不起。对妻子疼爱归疼爱,但也不能纵容到无法无天去。
而为了不让爱妃明日继续进行“快乐的骑虎运动”,于是他想到一个解决的好方法:他从王府的药物收藏里,拿出了一个药瓶。
他打算让爱妃片上一整天,或是累上一整天。
这药当然不是蒙汗药、软筋散一类,而且爱妃的鼻子极灵,连加了酒的姜母鸭汤都一闻就不喝,即使王府的软筋散几近无色无叶,但是她还是能嗅得出。
这药,是上好壮阳药。
不是给她吃,是他自己吃。
这药不迷失人性,有增阳益精的功效,最适合夫妻闺房时使用。
于是晚上的王爷寝房里,春意浓浓、艳情羞人,简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两人恩爱得高潮迭起、波澜万丈。浪子王爷在翻云覆雨时,极尽手段,让他的爱妃爱他爱得深入骨髓,意乱情迷到连自己喊着什么都不清楚。
江太夜直到清晨才沉沉睡去,午后才起。
“你这个坏人。”她低骂。当然不是骂他品行坏。
而昨晚那个折腾人的冤家——朱纳雍,神清气爽的扶她一把,他已经命人熬好粥,等她一起用膳。
“醒了?先喝些粥,暖暖胃。想吃什么跟本王说,本王让人张罗。”
朱纳雍比她早起半个时辰。她身上触目可见的纵欲痕迹,是他亲手为她清理,她这模样只有他能瞧见。当然,有些痕迹是暂时消不去,例如:红艳吻痕。
江太夜坐在床上,抬起手臂,牵扯到身体,闷哼一声。昨晚太激烈了,连她这个练武之人也快承受不起。
“别动。爱妃你就坐在床上,让本王伺候你用膳。”
瞪了他一眼,她微恼又羞怯的点头。
他端来清爽易入口的鲜鱼粥,坐在床榻边,细细吹凉后送到她唇边。
这日下午,朱纳雍就在寝房里端粥端茶端水端果子的细心服务爱妃。
对方一张温和笑脸兼体贴她的诸多不便耐心服务;知道她爱听歌,还弹琴唱曲给她解闷。夫君对她这样好,她总不能怒颜以对,再加上夫妻没有隔夜仇,所以昨夜的热烈贪欢之举,就算了吧。
由于腰部严重酸疼,再加上脖子上满是吻痕,因此江太夜足足在房中“休养”半个月才踏出房门。
当然,这半个月里,朱纳雍或多或少的向爱妃表示他的激昂热情与深厚爱意,他的分寸拿捏得很好,享受和调情兼具。
日子过得真是“美”啊!
至于老虎?洛总管在王府库房里挑了三个属于他的心肝宝贝之后,心情愉快,精神抖擞的搏命待客了。
一头老虎而已,怕什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