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自从那天在办公室发生的「小意外」之后,高天杰就一直没忘记况雨婕那张生气又失望的脸。

他不想被她误会,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个不可能的「巧合」,真是伤透了脑筋。偏偏他又忙着为高天寒准备婚礼,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

还好今天就是高天寒的婚礼,等忙完了,他一定得赶快向她正式道歉。

忽然,台上一片混乱,拉回了高天杰的思绪。原来是高天寒和夏心语这一对新人,不理证婚人,自己走完了所有程序。

见程序都让这一对新人自己走完了,证婚人也只好喊:「礼成!」

心语幸福开心地将新娘捧花往高天临和未婚妻沈沐融的方向抛去,可是突然一阵风刮来,将捧花吹偏了方向,直往高天杰的方向飞去。

「给我!」一道清亮娇嫩的女声响起,本来直觉接花的高天杰想收回手,但花已经落在他手上了。

不!正确的说法,是落在两个人手上。另一个抓住花束的人,正是况雨婕!

「是你!」

「是你!」

两人都非常惊讶,不过高天杰随即镇定下来,因为况夫人是母亲的好友,所以况雨婕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合情合理。

「快给我!」况雨婕瞪着他,要不是为了收集新娘捧花做压花,她才不会来参加可能有高天杰出现的婚礼。

幼稚园里有个学生丁小彤,因为父母失和,常常都独坐在教室一角落泪。有一天,丁小彤怯生生地来找她,说故事书里有一种方法可以让爸妈和好——只要收集到九束新娘捧花,做成一幅压花画挂在家中墙上,就能和好如初,白头到老。

一般人自然不可能把婚礼花束给丁小彤这么小的孩子,所以况雨婕即使并不相信这会有用,为了小彤,她还是硬着头皮四处抢新娘花束。而这一束,已经是第九束了!

高天杰立刻爽快地把花束让给了她,随即转身离开。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是道歉的好时机,待会儿再说吧。

他过分爽快,反而让况雨婕生气,恨不得把手上的捧花砸向他的脑袋。

哼!高天杰,你给我记住!

趁着户外的自助婚宴还没开始,高天杰在桦树下的长椅找到了正合上眼休息的况雨婕。

本来打算明天就上况家去道歉,可是他发现,况雨婕的眼神只要一遇上他的视线,就会立刻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和憎恶,这实在让他受不了!她对他的误会,让他无法安下心来做每一件事,一向稳重冷静的他,今天却频频出错,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他丢下一群必须招呼的政商大老,急急地在人群中找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本来还以为她已经离开,没想到是跑到这里来补眠了。

他松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闭上眼休憩的她。

她的孩子气全因为今天穿的这套金色礼服而褪去,眉眼间甚至带着些许媚态……她很美,尤其今天更美。

感觉到身旁有人,况雨婕睁开眼,一看到高天杰,她立刻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高天杰急着拉住她的手,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力道拿捏得刚刚好,没有再让她撞进他怀里,造成另一起「误会」。「还在生我的气吗?」

「放开!否则我叫非礼了喔!」况雨婕瞪着他。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他是表里不一的色狼,可是,每次见到他,她还是会忍不住把目光锁在他脸上。这是不对的!所以今天她一直避开他,只希望婚礼赶快结束,她好赶快跟着母亲离开。

高天杰放开了她,她立刻转身准备走开。

「那天……是你的初吻?」像想到什么似的,高天杰忽然开口问道,而这句话也成功地让况雨婕停下脚步。

她生气地回过头。「不是!」

「如果不是初吻,那你的反应就不会这么大。如果你接过吻,就能知道那天只不过是『碰撞』,而不是『接吻』。」

「我……」况雨婕又羞窘又生气。她是真的不懂!

「真正的吻不是那样的。」高天杰走近她。

「不然是怎样?」她抬眼看着他。

高天杰轻笑。她这句无心的话已经承认那真的是她的初吻,这令他心底感到一股开心和雀跃,一种想要拥有她的念头忽然涌出。

他觉得宠爱这个可爱的女人,似乎可以是件很快乐的事。

「想知道?」他伸出手,抚着她的唇,镜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好深邃,令雨婕完全失去了回答的能力,但她心底的渴望,却真实地写在眼底。

高天杰低头吻住她。

他先是试探性地轻吮她的唇,感觉到她唇上的颤抖,慢慢地,她开始回吻他,这时,他才缓缓地加深了吻。

其实况雨婕是被他的吻给电傻了,她只知道他温软的唇害她的唇又麻又痒,她必须做些什么动作来消除这种使人双腿发软的感觉,而摩擦他的唇似乎就是最好的方法。

只是……为什么她愈吻愈觉得不够,反而想要更多?

她虚软地攀着他,沉醉在他的温柔下,完全忘了自己是谁。

高天杰逼自己不能太沉迷于这个甜美的吻,他适可而止地结束,看着雨婕星眸迷蒙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已经得到她的某种关注了,至少她满意他的吻。

「这才叫做吻,那天真的是误会,你明白了吗?」他的嗓音好有磁性。

雨婕气喘吁吁地点点头。

他扶着她坐回长椅。「婚宴快开始了,我得过去帮忙,你自己在这里坐一下,好吗?」

雨婕还是只能点头。

「乖。」高天杰啄了一下她的唇,而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雨婕坐在长椅上,一边调匀自己的呼吸,一边想着刚才的吻。这个吻,真的和上次不一样……好刺激,心脏跳得好快……

耶?!不对呀!上次那个不是——那这次——?!

厚~~那个老奸巨猾的高天杰!现在她的初吻真的被他哄走了啦!

那林立云怎么办?她自己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的,结果她却把持不住,上了高天杰的当。天!她没脸见林立云了啦!

婚宴时,无法在众人面前报「失吻」之仇的况雨婕,只能一直怒盯着高天杰的一举一动。

可是盯到后来,他那挺拔的身材、稳健的步履、优雅的举止、和人交谈时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却彻底地把她迷惑了……

他细长的眼因为笑意而刷上淡淡的鱼尾纹,令他又多了一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他轻晃着红酒杯的手指又是那么修长……

他……好迷人喔……

况雨婕的眼神变了,变得温柔,迷恋的神情又回到她脸上。她甚至不雅地吞了吞口水,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还看,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左凤瑶走过来,取笑着女儿。

自从知道不是高家老大要娶老婆后,左凤瑶立刻把目标转到高天杰身上,现在看女儿对高天杰这么着迷,她想,这门亲事一定能成功。

「什么?」况雨婕随口应了一声,视线却还黏在高天杰身上,根本没听见母亲说些什么。

「高天杰不错吧?」

况雨婕下意识地点点头,视线跟着高天杰移动。忽然,她看见一个成熟美丽的女人正巧笑倩兮地和高天杰说话,两人好像很熟稔似的,况雨婕忽然感到好生气。

「妈,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高天杰第……我想想,第四任前女友吧,好像叫郑雅妤。」这些事,常在社交圈活动的左凤瑶自然知道。

「什么?第四任?」况雨婕低叫,脸皱得像吃到苦瓜一样。「他到底交过几任女朋友?」

「前前后后大概七个吧,每个人品都不错,他母亲还老是抱怨,为什么他不把这些好女孩娶回家。」

「她们哪里好了?」况雨婕眼红。「穿得这么暴露,还乱抛媚眼,分明就是在勾引高天杰,真不懂他的品味怎么会这么差!」

「小婕,你露的不会比她少喔。」左凤瑶好笑地提醒着。

今天的况雨婕身着一袭金色低胸礼服,饱满的双峰呼之欲出,背部深V的剪裁更让她的小蛮腰若隐若现,非常闪耀迷人。

「哪有?」况雨婕拉了拉胸前,死不承认。

「小婕,既然对高天杰有意思,就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呀。」

「谁对他有意思了!」况雨婕惊叫,但脸却像被戳破秘密般地红透了。

况雨婕真想告诉母亲,自己早就已经有男朋友了,还交往了三年,而那个男人,就是常常把她家当自家厨房逛的林立云!

可是,爸妈私底下常和她聊到林立云,说他虽然生性开朗好相处,可是实在太爱玩、不可靠,只适合当哥哥,幸好自己女儿没爱上他。

爸妈都已经这么说了,她怎么好意思承认呢?只好瞒一天是一天了。

幸好林立云整天专心在登山,根本没心思理会他们的未来,这谎言也就一直没被戳破。

「你看看你,一双眼睛愣愣的直往人家身上盯,还说不是对他有意思?」左凤瑶取笑道。

「妈——」这下况雨婕的脸更红了。她看向他,却发现他也正好望向这边,不但对着她笑,还往她这边走来,她紧张得心脏狂跳,血液快速流窜,全身都热了起来。

「妈,我有事,先走了。」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好想逃喔。

「等一下,不要不好意思。」左凤瑶拉着女儿,对着迎面走来的高天杰打着招呼。

「况夫人、况小姐,你们好,今晚玩得还愉快吗?」高天杰客气地打着招呼。

「好好好,很愉快,啊!我要去跟几个朋友打招呼,你们年轻人聊吧。」左凤瑶立刻找个理由,识相地闪开了。

「妈!」况雨婕红着脸,瞪着母亲的背影,硬是不看高天杰。

「你看了我一整晚,怎么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你反而不看了?」高天杰执起她的下巴,爱极了她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其实婚宴才一开始,他就已经感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如影随形,当看到痴醉地望着他的竟是况雨婕,他不禁感到一股小小的骄傲,不自觉地,和其他人的言谈间也多了好多笑容,酒也多喝了几杯。

「不想看!」况雨婕噘起嘴,赌气地不想理他。

下午被骗走的吻,她没有立场生气,因为她自己也沉醉在其中,但是,刚才他那一副对着女人流口水的色狼模样,就惹得她很生气……

不!等一下,他对着那群女人流口水外加傻笑,关她什么事?她有什么好气的?真的够了!她在心里叫道。

她这分明是在吃那些女人的醋嘛~~

惨了!她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呀?

不行!不行!她只有一颗心,怎么可以喜欢两个人呢?

啊啊啊~~她的心好乱喔!

心要喜欢高天杰,可是理智又提醒她林立云的存在,这——好烦人呢!

「那……祝你玩得愉快,我先失陪了。」高天杰故意逗她,走开一小步。

「喂!你这主人怎么随便丢下客人?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一见他真的转身走,况雨婕顾不得混乱的心到底应该偏向谁,立刻急急地叫住他。

在那一刹那,他的离开令她有种被人遗弃的孤独和失落感,令她感到着急、无助,不顾一切,就只想留住他!

如果这么明确的感觉,还无法让她把心定位,那她就是自欺欺人的大笨蛋了!

只是,为什么?她和林立云认识五年,交往三年,他的来来去去,从来不会给她害怕的感觉,只觉得生气,只要吃根棒棒糖气就会消。可是,为什么和高天杰认识才不过几天而已,她的心却会因为他走离她一小步而有种像被掏走似的难受?

难道她没真正爱过林立云?她和林立云从朋友变情人,只是关系名称变了,情感模式却没变?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向来,林立云有他的朋友圈,而她也有她的生活方式,两人每次见面,也根本就很少单独相处,去培养属于情人间的情感悸动,所以她才会这么容易变心……

不!应该说,她终于尝到恋爱的感觉了!

这么想实在是太对不起林立云了,可是自欺欺人又对不起自己。

恋爱的感觉好奇妙,是它引着人的心思走,不是她喊停就能停止的,她的理智不够坚定,而温柔的高天杰又太迷人,看来,她注定要当一个变心的女人了……

「我有这么迷人吗?」高天杰笑问着。

她看着他的表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又很苦恼,真是千变万化,只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才没有!」

高天杰好笑地看着她,她要小孩子脾气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吗?」此时婚宴的舞曲悠扬地响起,高天杰风度翩翩地伸出手邀她共舞。

「我不会跳。」

况雨婕只会在幼稚园带小朋友跳儿歌,其他的社交舞全都不会,所以每次她被逼参加晚宴时,就只是坐在一旁,任人怎么邀舞就是不动,还因此得了一个「高傲冰后」的封号。

她才不管这群人怎么说她高傲、坏脾气,她自己知道不是就好了,没必要管别人的嘴巴。

高天杰不相信地挑起眉。很多人都说况家千金骄纵任性,又是个交际花。虽然认识她之后,他压根儿不相信这些传言,但是再怎么说,基本的交际舞也应该会吧?

「别那样看我,不相信就算了!」被他用那种眼神一看,她突然觉得自己不会跳,真的好丢脸喔。

她生气地拎起裙摆,转头就走。

高天杰拉住她,随着音乐节奏顺势将地带回怀里,可是雨婕却慌乱地踩了他好几脚。

「都说我不会跳了嘛……」她又丢脸又挫败,真想立刻消失。

高天杰被狠狠踩了好几脚后,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跳。呼!幸好她穿的是平底鞋。

「没关系,慢慢来,跟着我的脚步,我来带你。」他极有耐心地牵着雨婕,看着她的眼神好专注,令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有教小朋友跳儿歌的基础,所以雨婕学得很快,乐曲进行不到一半,她就抓到了节奏和舞步的规律。

「很好,非常好。」

高天杰满意地又带着她转了几圈。况雨婕在他的旋转下快乐地笑着,此刻的她好美、好耀眼,像一团美丽的金光闪烁着,攫住人们的视线和呼吸……

曲毕,她笑喘着,美丽的眼好亮。

「哇~~好喘,从没这么累过,呼~~」她粗鲁地插着腰,喘着气。

开心的她,暂时忘记了那一堆恼人的感情问题。

高天杰体贴地递来一杯果汁。

「你看看后面那群女人,等一下又要说我是花蝴蝶了。」她不在意地笑说着。

看到一群女人羡慕地盯着她看,她觉得好骄傲。

「喔?」高天杰好奇地挑起眉。

「她们喜欢说什么我不能禁止,只要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了。」她豪爽不做作地喝着果汁,一旁正襟危坐的美女们全吓了一跳。

「所以你都任她们说?」听到她受到这种委屈,平常温和的高天杰不免替她感到生气。

「有什么关系?」一位侍者经过,况雨婕顺手拿了一块小蛋糕,然后一整块往嘴里送。

「你知道她们把你说成怎样的人吗?」

「知道啊。」她吞下蛋糕后答道:「只要她们说我什么,下一秒自然就会有热心的男人跑来跟我说。以前听到这些都会生气,但后来就不管它了,反正,我又不喜欢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是我妈逼我来的。她们把我说得愈难听,我妈一定会为了面子,从此不让我来,我更开心。」

「喔?你的逻辑还真特别……」

雨婕还来不及答话,高天杰就被父亲高正琛找去,高天杰只好说了声抱歉,匆匆离开。

那一晚,况雨婕一直坐在原地,连化妆室都不敢去,就怕高天杰回来时找不到她,可是直到晚宴结束,高天杰还是没有回到她身边。

她好失望,难道刚才所感觉到的悸动只是她的幻想?

她感到又难过又生气,甚至没有向新人和主人家道别,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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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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