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韩采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聂劭钧送到家的,只知道,心口的紊乱跳动,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求婚,没有降缓的余地。

我说过,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婚姻等于坟墓,也是死亡,这是我能为你付出的一切。

她很清楚,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动。

也很清楚,聂劭钧正用着迷人、魔咒般的言语说服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她自以为无法改变的命运。

是堕落,却是最甜美的堕落。

给了她想飞出象牙塔的勇气,还有对恋爱的想望。

但是,聂劭钧是真心的吗?

到现在她仍深觉不可思议,他居然肯为她放弃单身……

他疯了吗?对,他一定疯了……这一点都不像是游戏人间的他会说的话。

她也疯了,居然告诉他,请再多给她一点时间考虑……

天啊,她该拒绝的才对,而不是有着飞蛾扑火的勇气,在极度渴望逃离一个不情愿的婚姻后,义无反顾的再跳人另一个看似耀眼、璀璨,但或许更是万丈深渊的婚姻中……

韩采惟感到无助,她不知道答案为何。

明明真真切切的对于聂劭钧的求婚,感到了心动无比,也无法否认,自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对聂劭钧是非常有感觉的,不只是遗忘不了,第一次见到

他时,因为自己的打抱不平,被他抛弃的女人掴了一巴掌的憎恨

感觉。

也忘不了他追求她时,曾当着她的面,激烈疯狂的撕裂玫瑰花瓣,而丝毫未觉五指已被划出血丝的毁灭行径……

也许,就是因为把他的一切记得太深太深了,所以当他对她有一点温柔时,她才会无法自拔吧……

无法自拔的让她更忘不了,他字语间的宠溺、揩去她的泪水安慰她,自背后抱住她的温柔举止……

或许过于霸气、狂妄,但比起李名彦一直以来的敷衍、漠视,她宁愿选择沉溺于聂劭钧肆无忌惮的追求。

至少,聂劭钧能让她感觉到,她被他捧在手心珍惜、独宠着。

呵,要不是她还存有几分疑虑、理智,她早就不顾一切答应了他的求婚……

因为在理清、确定聂劭钧是否值得她抛去沉重包袱之前,她都必须勇于面对自己最真实的心情,为她的未来做出取舍。

而她也做了,在解释李名彦在外有了女人的事实,和他的野心之后,坚决的向父母亲提出。“我要和李名彦解除婚约。”

啪!

韩采惟不意外自己会受到这一巴掌。她早有觉悟,一向把李名彦看的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重要的父母,是不会接受她的要求。

不过,这一巴掌,只是无情的让她更确定她的决心罢了。

“惟惟,你真是太不懂事了,我们韩家的企业已经不如以往风光了,必须靠名彦这个有地位、身份的女婿传承下去才行,所以,我不准你再诬赖名彦对我们家别有用心,再提什么解除婚约的傻事……

就算名彦在外面有几个女人,那也是男人的逢场作戏罢了,没有几分雅量,你怎么当得起李家的少奶奶……”

父亲如雷的狂哮,响在韩采惟心底,是疼痛。

她哭了,第一次深觉自己的-命运居然是如此的凄凉,她哽咽道:“所以,我必须为了你们的利益,容忍牺牲嫁给李名彦……”

“采惟,把你嫁给名彦,让你当个吃穿不用愁的少奶奶不好吗?你这孩子的口气活像是爸妈把你推人火坑,妈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还有,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别再跟我说是同事,我认得他,他可是名彦在房地产上的敌手聂劭钧,我不准你再和那个男人有所接触,听懂了没有?要是被名彦知道你跟聂劭钧有关系,他可会气疯的!”

“干脆把美语班的工作辞掉算了,省得你在外面时间一久,翅膀硬了我们也管不着了!”

韩母骂完,换韩父上阵,每一句凌厉训言,几乎将韩采惟推人黑暗不见底的深渊……她不再哭了,她笑着歇斯底里喊出。

“可是,这是我的人生……这是我要过的人生,为什么你们永远只想到自己的利益,从不去真正的了解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曾经,她也想好好孝顺他们,遵循他们的意思乖乖和李名彦结婚,但是,就在他们强逼她放弃应有的幸福,也剥夺唯一能让她感到快乐的工作后,她想做的只有——毁灭。

她要报复,她要让他们完完全全的明白,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韩采惟极度愤恨,在韩家两老还来不及从她激动的言词之中回神时,迅速往房间内狂奔,把自己锁在房内,全然没有多加思量的取起话筒,颤抖的按着聂劭钧留给她的手机号码。

她想逃,想逃开这处令她痛心的地狱;她想赌,赌上自己的未来幸福,和她的一颗真心——

“聂劭钧。”

在听到聂劭钧的声音后,韩采惟忍住的泪水,再也禁不住伴随着她沉痛的声音哭嚎而出。“聂劭钧,救我,快来救我,我答应你的求婚……”

对韩采惟而言,所有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梦幻的不似真实,

就在她打了那通求救电话之后,聂劭钧在最短的时间内,亲

自登门向她爸妈下聘,表明迎娶她的意愿。

一开始,韩家两老碍于已和李名彦订了亲,迟迟推拒着。

但在聂劭钧一次次气定神闲的加重聘金,又提出每年欲拨给韩氏百分之五的营利所得,还打算进一步计划和韩氏合作的利诱下,韩家两老才在现实的评量过后,不顾李名彦此时在国外出差,迳自越洋发出取消婚约的消息。

气得李名彦火冒三丈,一时之间也无法回国阻止这项决定。

韩采惟知道,爸妈的应婚,代表自己又被他们卖了一次。

但那又如何,至少她逃离了地狱,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甚至是迫不及待想和聂助钧快点步入婚姻生活。

对,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未来,和心爱的男人共组家庭,然后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就这么幸福的过一辈子,多美满啊……

韩采惟也只能这么设想着美满的未来蓝图,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能容许自己再有忐忑不安的念头。

因为,既然是她决定赌上自己未来的幸福,和她的一颗真心,她就只能义无反顾,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去相信,聂劭钧将会好好珍惜她的。

而且,嫁给聂劭钧,不只是冲动、赌气,她相信自己是爱他

的。

聂劭钧不只是将她自地狱般的深渊中解救出来的王子,也是现实中,她依恋且愿意托付终生的男人,所以,嫁给他,也只是顺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望罢了……

他们也决定就在今天闪电结婚,距离下聘的一个星期后,她为他披上了白纱,双方达成共识,低调的在教堂举行一场简单又梦幻的婚礼,婚礼过后也没有大肆的庆祝或宴客,只在简单的用过晚餐过,直接打道回聂劭钧住处休息。

第一次当新娘子,第一次来到聂劭钧家中,也第一次将与聂劭钧共度第一个夜晚,这许多生平的第一次,对韩采惟这个新嫁娘而言,是充满期待、兴奋,还有羞涩。

只因她将在今晚,把这二十几年来,包括李名彦,从未与异性有过任何碰触的身子,完整且纯洁的献给聂劭钧,让他成为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

但是,说韩采惟不害怕是骗人的,就在她换下白纱礼服,洗完澡后,欲换上事先准备好的透明性感睡衣时,却迟迟没有勇气换上,穿的仍是最保守的纯白睡衣。

“我真没用……”韩采惟嘀咕着,她的心七上八下的紧张极了。

“采惟,你在自言自言什么?”聂劭钧从浴室走出,刚冲完澡的他,只在腰间系上浴巾。

此时,他正取了条毛巾一边擦拭着浸湿的发,一边任由肌理分明、性感结实的胸膛滑下水滴,性感的朝她走近。

“明天可以陪我回娘家一趟吗?”生平第一次亲眼看见美男出浴的画面,韩采惟像是心脏承受不住地,转开羞红的脸蛋,刻意移开话题。

照传统礼节,不都是婚后的第二天,女儿必须和女婿回一趟娘家……

但是,聂劭钧这么忙,就连结婚也是他找出来的空档,明天他会有空吗?

“嗯。”聂劭钧坐在韩采惟身旁,像是应和的轻轻哼了声,却又看不出他有多大的诚意。

“我帮你吹干头发好不好?”韩采惟主动提及,虽然他已经先用毛巾擦拭发上的水滴了,但仍是带点儿微湿,看起来很性感,但也很容易感冒。

“不用,反正待会也会湿。”聂劭钧用着别有用意的口吻道。

韩采惟干笑,很轻易的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羞怯的说不出话。

“这样子就害羞,那待会怎么办?”聂劭钧哂笑的戏谑着,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感觉到她的娇小纤细,还有她那止不住的心跳声,很动听……

“我只是紧张了些。”何止紧张,要不是知道在新婚之夜昏倒太扫兴的话,她早就眼一闭,直接昏厥过去了。

“我以为你会穿上那件性感睡衣。”聂劭钧若有用意的道。

“你失望吗?”韩采惟提起勇气低声问。

“不,你这样很保守、清纯,更让我想一口吞下去。”聂劭钧在地耳畔喑哑的轻喃着,仿佛她是最上等的佳肴,他要把她完完全全的吃干抹净。

“你会吞的很用力吗?”韩采惟咽了下喉间的惧意,干笑的问。

“不,我会很温柔……”聂劭钧以行动来证明,迅速的把她压倒在床上,紧接着大手探人了她背后的衣料,轻轻拉下拉链。

“等等……聂劭……不,劭钧,我们可以一起去度蜜月吗?”

听到那小小声拉下拉链的声音,韩采惟也小小声的倒抽了口气,紧张到在这甜蜜的时候,冒出这么一句很多余的话。

“嗯。你想去哪里?”迟疑了会,聂劭钧开口,然后慢慢地拉下她上身的纯白衣料,唇也等不及地在同时熨烫了她白皙、裸露的膀胛……

“我想去欧洲,不过如果你很忙的话,那国内也好……啊…

…”好不容易把这串话一口气说完了,韩采惟再也忍不住他那过于亲密的吮吻,轻轻低吟了声。

很羞人,却也是很美妙的感觉……

“嗯。”聂劭钧仍简单明了的一哼。

“劭钧……明天回我娘家之后……晚上我亲自下厨好吗?我虽然不常煮饭……但其实……我的厨艺真的很不错……”忍着他带给她似折磨又愉悦的亲密碰触,韩采惟断断续续地,好不容易又把这一串话说完。

“嗯……”换来的是,喑哑的男性低吟……

“劭钧,你不会后悔娶我吧……”虽然他的爱抚、占据,已经让韩采惟又羞又窘的几乎无法分心,但那累积在心口处的不安,却仍旧无法消失。

她很清楚如果没有理清,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放松心情,让他这么亲密的爱着。

聂劭钧停下动作,迟疑了会,久久才轻逸出。“别胡思乱想。”

“我只是不安……虽然我告诉自己,只要信任你就好了,但是……我想,我最需要的,只是你一句话罢了……”韩采惟似颤抖又似无助的说着,脆弱的完全失去了,当初她不顾一切打电话给聂劭钧,答应嫁给他的勇气。

他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他说他愿意为她付出—切,婚姻等于死亡,而这就是他愿意为她做的一切。

但是,他从来不对她说那三个字——我爱你。

她只是想要这三个令她心安的字而已,有那么难吗?

聂劭钧僵住。他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他说不出口,只因他无法对自己,也对她说谎,更无法亲口向她坦白,娶她只是为了报复李名彦,只是想狩猎她的疯狂行径罢了……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真实的告白后,仍见聂劭钧僵硬着表情,韩采惟的不安更汹涌了,惧意几乎涌上了她的喉间,换为哽咽……

不,她没哭,她选择拉下了他强健的臂膀,清晰却也坚定的低喃而出。“没关系,我会等你说出来的……”

没有退路了,这是她所选择的婚姻,只能飞蛾扑火的前进。

也因为对象是他,她才愿意前进,愿意等待……

动人的言语打击着聂劭钧自认为刚硬、无情的心,他以为,他将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没想到,仍是无法忽略那心口不知名的疼痛……

不,仅是错觉而已,没有女人可以占有他的心分毫……

暗忖着,聂劭钧如黑潭般深不见底的眸,闪过了一簇只有他最清楚的锐光。

他倾身吻住她,不愿再听到她明明已经受伤,却无所谓的坚强嗓音,不愿再看到她那张秀丽清灵的脸蛋有着失望,却强颜欢笑的表情……

他不能告诉她,她所有的恳求,他没有一件事能为她完成,唯一能给她的,只有现在,最完美的一夜……

韩采惟一直以为,就算她没有亲耳听到聂劭钧对她说出,她最想听到的那三个字,她也能笑笑的说没关系,她可以等。

她也一直以为,当她毫无保留的把身心献给聂劭钧后,就算失望的没有在一睁开眼就看见他,也找不到他陪她回娘家,她也能笑笑的说服自己,他一定是公司临时有事,才会把她抛下,所以她绝对能够体谅。

但是,这只是她的以为而已。

就在她向美语班请了几天婚假,混混沌沌,无所事事的在聂家逛了一遍又一遍后,其实她是忐忑不安的想要歇斯底里的尖叫。

没有女人会希望,当自己与心爱的男人缠绵过后,第二天就失去他的消息。

就算只是离开一会,她也会因为暂时失去他的气息,而感到难受的无法冷静。

大概是,昨夜的他太温柔,也格外让她感觉到,他对她的珍惜,所以,当她一下子得到太多幸福,她就会更加贪心的想要他的关爱、在乎,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有着被漠视的寂寞感受。

“少奶奶,吃点早餐吧,你这样坐立难安的走来走去,少爷也不会突然凭空出现。”一个面容慈祥和蔼、带点发福体态的中年妇人,自厨房中端出又热了一次的早餐,置在餐桌上,然后像是把韩采惟焦虑的心情看在眼底,叹息的劝着。

中年妇人是聂劭钧聘请的管家,但其实算是把聂劭钧拉拔大的奶妈,没有结婚生子,自年轻时就一直待在聂家工作。

“陈妈,劭钧他有没有交代,他什么时候下班回来?”韩采惟

想想也对,与其浪费时间担心东担心西,她不如趁聂劭钧回家

前,上超市买些菜,煮一顿丰富的晚餐慰劳他的辛苦。

“少爷他……”对上了韩采惟疑惑的眸光,陈妈期期艾艾的

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该怎么跟少爷的新婚妻子解释,少爷一早就交代过她,他

将搭最早的班机赴日本洽谈生意,短期间不会回来了……

算算这个时候,他早就到日本了……

“他怎么了?”随着陈妈停顿的口气,韩采惟紧张的屏住呼

吸。

“铃……铃……”

一阵响铃倏地打破过于宁静、凝滞的气氛。

韩采惟第一联想是聂勘钧打来的,连忙赶在陈妈接听前,前

去拿起话筒,迫不及待的开口:“喂,聂公馆……”

“是我。”简单的两个字,没有情绪起伏。

“劭钧,你现在人在公司对不对?我不怪你一大早不见人影,什么都没跟我交代就出门,不过下班后你要早点回家哦,我会煮好饭等你回来的……”听到聂劭钧的声音,韩采惟终于感到安心,漾起今早第一抹微笑,甜蜜的叮咛着心爱的老公。

“游戏结束了。”回应她的,仍是没有情绪起伏的字语。

今天……是愚人节吗?

“劭钧……”韩采惟整个人震住,灭住了笑,久久,只能无助地,低喃着这个令她爱得好深的名字。

不,今天不是愚人节……是他在说笑吧……

他这个人,有时候也会疯疯癫癫的不正经……

“我得到你了,也腻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名,放在化妆台的抽屉里,你随时都能签名离开。”

冷冽的一连串字词,杀伤力十足的轰人韩采惟单纯;毫无设防的心房,然后电话嘟的一声挂断。

没有任何解释。

韩采惟面色苍白,像是尽失了所有血气,连握着的话筒也无力的滑下手心,然后颠簸的往后一退,差点踉跄不稳的跌倒……

游戏结束了。

我得到你了,也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韩采惟恸泣了,听不见陈妈的询问与安慰,只听见自己悲伤的声音。

在眼底,一滴又接着一滴,沾满了她整张脸庞。

在心底,一点又一点的撕裂着她完整的一颗真心……

好痛。

痛的让她终于看清楚,原来,就在她决定不顾一切赌上真心的同时,聂劭钧给她的不是幸福,而是地狱般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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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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