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叶芝蜜差点被没停好的机车给压到,幸好被待在医院门口抽烟的魁梧男子眼明手快的伸手抓住向她倒过来的机车。
“谢谢你。”她尴尬的道谢,因为她刚才还因为见他在抽烟给人家白眼看,没想到他会不计前嫌。
都怪自己太慌张又担心胡蝶,连机车没停好都没发现。
眼前相貌粗犷,体型粗壮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向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叶芝蜜不敢再惹他,打开机车椅垫,拿出钱包和包着五万元现金的纸袋,匆匆忙忙的就要跑进医院,没想到高跟鞋的鞋跟居然又倒楣的卡进地面排水铁盖的洞里,她尖叫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倒,头上的发簪掉了,长发落了下来,钱包与纸袋应声飞离她的怀抱。
天呀!活了二十三年,她从没这么糗过!
出了大糗的叶芝蜜除了觉得痛之外,还想大哭,不过这些都得在她将钱拿回来后再做。
在她忍痛努力挣扎爬起时,一双稳健的脚步从她身边走过,拾起她掉在不远的钱包与纸袋。
叶芝蜜心急的想将高跟鞋从卡得死紧的洞里拉出来,这可怕的男人像电影里的黑道,她要把钱抢回来,该死!这铁盖怎么那么牢?
平泽大树只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又稳健的走到她身边,将钱包与纸袋塞回她怀里,然后蹲下身子,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将她的高跟鞋鞋跟从洞中取出来。
当他的手握住她裸露的脚踝时,她倒抽了口气。
从没男人碰过她那么敏感的地方,而且还是在她如此狼狈困窘的时候。
得到自由后,她擡高下巴,挺直背脊,用最后一丝尊严郑重的对他道了声谢后,一拐一拐的走进医院大门。
平泽将烟蒂一丢,跟在她身后。
他是对她怀里的现金有企图吗?果然还是不能信任陌生人的!
叶芝蜜愈走愈快,紧张加恐惧让短短一段到急诊室的路像走了八百年般的漫长,好不容易见到站在急诊室外的胡蝶,她才松了口气。
“胡蝶!”
正看着住院及药物费用单的胡蝶苍白着脸回过身来,同时褚天廉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
尾随叶芝蜜身后的平泽正是随褚天廉而来的保镖之一,见到褚天廉时恭敬的鞠了个躬。
胡蝶的眼神有些空洞,那张费用单已经让她的心凉到了谷底,没时间去发现总是整齐端装的好友为何一副狼狈样。
叶芝蜜将纸袋拿给她,顺便给了她一个拥抱后,走进急诊室看胡蝶的妹妹李咏蝉。
急诊室里闹烘烘的,只有十八岁的咏蝉仿佛完全不受打扰似的静静的躺在病床上。
她美丽的像个天使,柔软的茶色发丝一丝不苟的围在脸蛋旁,白皙的脸上有抹不寻常的红,当她睁开眼睛时,能轻易发觉她的眼珠竟如大海般湛蓝,她耳后的助听器巳经取下,整个人宛如天使般静谧的躺在那里,独缺了一双翅膀。
李氏夫妇坐在咏蝉的病床边,担忧的不断掉眼泪,见到叶芝蜜也只是勉强一笑,然后又是满面愁容。
她一阵鼻酸,转身走了出去。
咏蝉好年轻,却得承受这么多痛苦,先是瓦登伯格症候群,然后又半身不遂,这次又是怎么了?
胡蝶与那名不知名的英俊男子正跟医生在谈话,她走到一旁坐下,随即眼前出现一条手帕,她才发现自己在哭。
擡头看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一眼,她接过手帕。
“那女孩,什么事?”他用浓厚的日本腔问道。
他不是台湾人,叶芝蜜讶异的看着他,他仍是那张扑克脸。
“瓦登伯格症候群,也就是所谓的蓝眼珠,咏蝉出生就得了这种罕见疾病,重听需戴助听器,身体差,三天两头得上医院,上个月双脚突然不能动了,医生也检查不出原因,现在又突然昏倒……”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她像在喃喃自语,但语调一转,她又哽咽了起来。“她可能快死了。”
她喜欢咏蝉,虽然她很少开口,但她总是温柔又可爱,可是她可能快死了。
这也就是胡蝶拚死要得到存仙蕈的主要原因,既然药物医不好她的妹妹,她只能将一切希望放在有着无穷希望的存仙蕈上。
平泽沉默的坐在她身旁,旋即又站起身,迎向走进她的褚天廉身旁。
褚天廉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后,两人便一起离开。
经过胡蝶身边时,褚天廉还微笑的拍拍她的头。
看着他的背影,胡蝶忍住问他要到哪去的冲动,转身走进急诊室,将怀里的五万元现金交给父母亲,要他们将钱收好。
走出急诊室,胡蝶整个人又活了起来,眼神恢复坚定,不再空空洞洞的。
“我不去平家了,待会儿直接去工作。芝蜜,你下班后可以帮我去把帐篷载回来吗?我想我没时间回去那里了。”
“你求到存仙蕈了吗?”叶芝蜜惊愕的问,她对胡蝶的行动是完全不抱希望的。
“嗯,搞定了。”胡蝶说得有点没自信,因为她现在才想起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晓得,现在他又不见人影,存仙蕈的事,她实在说不上有把握,但有希望比没希望好,她只能相信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了。
不喜欢张扬的褚天廉,只留下平泽大树和他来到日本大和会社的台湾分部。
黑头车停在熙来攘往的马路边,耸立在跟前的大厦门口两侧,已经站了两排西装笔挺的人士,一人小跑步上前来开车门。
褚天廉优雅的步下车子,对他们摆出来的阵仗一点也不觉得讶异,只是觉得夸张,叫人不觉俗气都难。
想他一个月前来到这里时,还得通过十几名打手的联手攻击才顺利见到和田,当他直接点名要见桃谷总会长时,还得面对十三支手枪环着他脑袋的威胁。
当他视若无物的闪过子弹后,他们才终于了解他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并替他联络上桃谷。
现在他在这里的身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少爷,日本总部的会长桃谷先生知道你愿意到这里时不晓得有多高兴!现在台湾分部的和田会长已经在赶来的途中了,请先让我带您到办公室休息一下。”
褚天廉对说话的人没兴趣,笔直的走进大厦里,在前方人员的带领下来到现代化又宽敞舒适的办公室。
“少爷想喝点什么吗?”那人仍然恭恭敬敬的,怕引起他一丝丝不高兴。
褚天廉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走到视讯装备前。“帮我连接日本的桃谷先生,我想跟他对话。”
“是。”
待长方形的萤幕上出现桃谷老迈的容颜时,褚天廉遣退了所有人。
见到褚天廉,桃谷显得非常激动,布满皱纹的脸皮不停的颤抖,三角眼中满是惊异。
“真是太神奇了,”他苍老的声音透过视讯传来。“没想到都过了五十多年了,你的容貌居然一点都没改变,还是那么年轻又英俊,老实说,我从没忘记过你,大和会社能有今日的规模,全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当初你拿资金给我,还指点我投资,今天只怕没有大和会社……”一见到褚天廉,老人完全沉溺在往事里。
五十多年前,他在日本还只是个毛头小混混,带着几个手下,每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直到有一天惹上一个黑道大哥,手下们自顾自的逃走后,留下他被打个半死。
当时,幸亏有他及时出现,不仅救了奄奄一息的他,还给了他一笔钱,指引他学习投资,并指点他如何扩张自己的势力。
很快,他就知道褚天廉不是普通人,他是下凡来帮助他的神仙。
他的话有如神的预言,他说的他全都照做了,而且无往不利,很快的,他建立了大和会社,资产额呈倍数成长,他开始培养人才,转投资海外,并在发展事业的同时连带培养他的黑道势力,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台面下进行的。
他做的很顺利,而且一直对褚天廉心存感激,期待他的再次出现,没想到一等就是五十多年……
“桃谷先生,我很高兴你一直将我记在心底,现在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褚天廉说着流利的日语。
“请不要这样说,没有你当初的帮助就没有今日的大和会社,有什么事请你尽管开口,无论如何我都会为您办到的!”
“这件事对您来说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
“褚先生,就怕您嫌弃,否则要我为您献上这条老命,我的眉头也绝不会皱一下的。”
褚天廉微笑的点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桃谷先生。”他赞赏道。“我知道你和平无惧订下五百盒的存仙蕈,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让一半给我,至于价钱,你尽管开口吧。”
萤幕的桃谷闻言,发出一阵长笑。
“褚先生,就是为了这件事?别说一半了,要我把存仙蕈全部让给你都没问题!更别提什么价钱了,要说钱,大和会社五百亿的资产都是你的,我还要问你什么时候要拿回去呢?”
“桃谷先生,大和会社是靠你自己努力打拚而来的,我所扮演的不过是个点灯人,请不要再提起资产的事。我知道你的孙子得了血癌,在还没找到适合的骨髓捐赠者之前,存仙蕈是他活命的唯一希望,本来我是不该跟您开这个口的,可是台湾有个病危的女孩正等着存仙蕈救命,希望你能了解我不是来向你讨恩情的,至于钱不是我要给你,而是女孩的姊姊,她有能力支付这笔钱,照我看,她不是个愿意不劳而获的人,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桃谷擡起颤抖的手揩揩眼角。
他一点也不讶异褚天廉知道他的孙子得了血癌的事,他既是神仙,知道这事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既然褚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放心,现在我马上派飞机送存仙蕈过去,一个半小时后您就能收到了。”他保证。“我会跟着一道过去,并直接向您请安。”
褚天廉微笑的站起身来。“不用这么做,桃谷先生,否则你会发现你只是白走一道,而且会再次失去我的消息,请您留在东京好好的休养身体,并祝你的风湿痛早日痊愈,你的孙子早日恢复健康。”许下祝福,留下萤幕上愕然的桃谷,他毅然的步出会议室。
交代始终守在门外的平泽收到存仙蕈后,先拿五盒到医院去给李咏蝉,其余的寄放在这里的金库里,并按期送去给李咏蝉,另外,没事别打扰他。
最后一项是不可能的,平泽口头上应是,但心知肚明自己得阳奉阴违了。
褚天廉在众人的列队迎送下离开气派辉煌的大和会社台湾分部。
第一步处理的差不多了,坐在车里时他如是想道。
胡蝶阴错阳差的签下那张被动过手脚的死亡契约,他实在不愿她死得胡里胡涂的。
没想到待在平家的时间会那么短,他还真舍不得囡囡。
顶着一头金发,牵着妖娆的女朋友,吉米身后还跟着他的助理,同时也是干妹妹的小鱼。
小鱼手提着大包小包,除了她自己和吉米的袋子外,其余的全是他女朋友血拚的结果。
她很想将那女人的东西丢到地上置之不理,她是吉米的助理,又不是奴隶,可是她就是缺乏那股勇气,所以只能像个小媳妇,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吉米,真的要去找胡蝶吗?可不可以不要去,她每次都对人家好凶。”张丽如扯着吉米的手臂不依的撒娇。
“没有的事啦!”吉米拍拍她的手。“胡蝶手机没开,我得将李妈妈交代我的事跟她说,免得她担心呀,你放心,说完我们就走,到了到了。”
他们走进一家PUB里,吉米很快就找到穿着短衣短裙,正将三瓶啤酒送给一桌年轻人的胡蝶,现在她的身分是卖酒女。
吉米将她拉到一旁,音乐声比较不震耳的角落。
“胡蝶,要是让芝蜜知道你在当卖酒女郎,你准会被她骂死的啦!”吉米不赞同的打量她的穿着。
“只有今晚而已,有辣妹临时落跑,我来客串的,而且客串的酬劳比较多。”胡蝶解释道。“你来找我做什么?”说完,她还白了张丽如一眼。
吉米又吼了起来,藉以对抗轰隆的音乐声。
“你的手机没开,李妈妈就打电话给我,要我跟你说已经有人送存仙蕈去给咏蝉了,而且那人还说吃完了他还会送过去,还问存仙蕈的钱你已经给了是不是真的?”
胡蝶当下喜形于色。“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原来那男人没骗她,他真的办到了!
她还沉浸在喜悦中,吉米接下来说的话就像盆冷水般朝她头上浇下。
“胡蝶,存仙蕈一盒八千块,五盒就要四万,十盒要八万耶!那多的钱从哪里来的?你可别是出卖自己的灵肉去换来的呀!”
要是胡蝶真那么做,他该怎么办?
可恨他只是个小小的美发师,赚的钱都不够自己花,所剩不多的零头借给胡蝶也于事无补。
胡蝶骂了句脏话。“张锦弘!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亏我们还认识那么久了,居然这样来想我,你找死呀?!”
她跟尾瞄到两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小鱼,又瞪了张丽如一眼。
“小鱼来!”她招来小鱼,将她手上标着百货公司标志的纸袋拿到手里,粗鲁的塞到张丽如怀里。
张丽如委屈又不敢置信的张着艳红大嘴,又不敢跟胡蝶正面交锋,只好转向吉米求助。
本想缓和气氛的吉米看了同样委屈的小鱼一眼后,干笑了几声。
“这些东西没什么啦,Honey,你就自己拿吧,小鱼也帮你拿很久了呀。”他安慰的抚摸女友裸露光滑的背。
连男朋友都不帮自己,张丽如气嘟了嘴,重重跺了下脚,虽然不服气,但还是忍气吞声的自己提起纸袋。
她不是怕胡蝶,而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自从一个礼拜前胡蝶暴力的将她的脸按压在地上,拿她当椅垫坐在她身上时,她就知道这女人是个疯子!跟她讲道理就像跟头蛮牛说教是一样没用的。
她难忍的吸吸鼻子,想当时她只不过是不小心将一杯水拨到小鱼脸上,她居然就这样子对待她……
PUB里的气氛火热,胡蝶亲昵的将手搭在小鱼肩上,看着张丽如的双眼却冷得像冰。
“小鱼,记住做好你的工作,除了你的工作外,其他的什么都别碰,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又把你当奴隶的草包东西,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手里拿着不该拿的,我会直接把东西丢到垃圾焚化炉里。”她这是说给张丽如听的。
张丽如于是扯着吉米的衣服吵着要回去。
“吉米,谢谢你特地跑这一道,”胡蝶走到一旁的啤酒区提起四瓶啤酒。“赶快把这女人带回去,可以的话顺便在路上把她丢了。”她朝几个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身后传来张丽如的尖叫声及吉米的安抚声,胡蝶没空去理会。
她决定再卖掉二十瓶啤酒就走人,去医院看小蝉。
咏蝉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同,就算想假装不知道也很难,因为她脸上那双蓝眼珠就是那么引人注目。
瓦登伯格症候群是一种显性的遗传疾病。
很多人以为她是外国人,因为她皮肤白,轮廓深又美,眼珠子像大海一样蓝。
但这些都是外表,没人知道的是,她是个聋子,就算戴了助听器,有效听力仍低于五十分贝,而她拒绝人工电子耳,那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畸形。
她必须定期将额前那绺白头发染黑,还有困扰了她十八年无法代谢正常的苦痛,更别提她差劲的身子骨每天得吃多少药,她几乎生活在医院里。
一个月前她莫名的半身不遂,接着又动不动的晕倒,她想自己是离死期不远了。
她们家不是有钱人,爸爸妈妈为了她的病及身子伤透脑筋,小时候他们到处借钱给她医病,一而再,再而三,直到所有人拒绝再借钱给他们。
接着胡蝶就不见了,爸妈收了两百万,将胡蝶给了一户没有小孩的有钱夫妻,并改姓胡。
两百万很多,只是她的病是个无底的黑洞,将石块丢进黑暗的井里,至少还会回声空洞的落水声,把两百万丢进黑洞里,却连个声响都没有。
胡蝶真笨!她白白牺牲了,有钱夫妻在几年后生意失败,用仅余的钱移民到国外去,他们没有勉强坚持留在台湾的胡蝶跟他们一起走,但也没有能力支付她的生活费。
她知道,是她的病拖累了家人,但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她的身体都这么差了,却还能撑到十八岁?为什么不让她出生当天就夭折?
终于在第一次昏倒后,医生宣布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要家人有心理准备。
她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红白胶囊,含了口水吞进肚子里。
“这次又是哪里来的秘方了?”她的声音很柔,更显得语气冰冷。
李张满将装着存仙蕈胶囊的罐子放回柜子里后,紧张的将头发塞回耳后。
“这是你姊姊托人家买回来的存仙蕈,听说不管什么病,吃了都有办法好起来。”她笑得有些勉强,讲话速度放慢,让女儿看着她的唇型。
才四十五岁,李张满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头发有一半都花白。
听了母亲的话,咏蝉一点反应也没有,仍只是苍白冷静的躺在那儿心脏也没因此跳快一下。
她早就对任何药都不存希望了。
从小到大,她无时无刻不在试偏方、吃新药,她的病是罕见疾病,她的身体是白老鼠,吃到现在未见起色,反而莫名其妙的又是瘫痪、又是昏倒的。
她祈祷下次能让她的知觉永远失去,她已经累得不想再跟病魔对抗,不想再跟神争取什么了。
“我知道存仙蕈很贵,叫她别为我费心了,我不想再欠她。”她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黑压压一片,她苍白消瘦的脸庞倒印在玻璃上,两眼凹陷,右手臂枯槁的像支竹竿。
她真的很像死人了。她想。
才刚踏进病房,就听见妹妹的话,胡蝶心口一揪,痛得紊乱了呼吸。
与母亲对上视线,李张满连忙揩去眼里的泪水,装出一张笑脸迎上她。
“下班了?”她温柔的接过胡蝶手上的食物。对这个女儿,她的歉疚感更深。
胡蝶点点头。“我想你大概还没吃东西,所以在便利店买了个便当,你快趁热吃吧。”
“下次不要买了,你爸晚点会买面包来给我吃的。”虽然为女儿的体贴而感动,但她心里仍然不舍,家里经济拮据,吃那么好做什么呢?
胡蝶拍拍母亲的肩膀。也许是从小就离开家的原因,她们母女间一直存在着陌生人的疏远感。
“叫爸爸别买面包了,那吃不饱的,下次我会连爸爸的份一起带。”她说,走到咏蝉病床边站着。
她的视线在玻璃窗上与咏蝉的交接,她强迫她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唇。
“小蝉,你这次一定会好的,姊姊跟你保证。”她挖心掏肺,一字一字的说。如果咏蝉不相信自己能好,那就算存仙蕈的效果再神奇,她能从中得到的疗效仍是有限。
咏蝉瞅着她看,目光灼灼,胡蝶顿时起了种心虚的感觉。
每当她用那双湛蓝大眼像要看进她脑袋里时,她便难以抑止这种感觉出现,她差点要逃开她的逼视。
“什么你这次一定会好,我跟你保证,你不知道我对这种话已经产生免疫力了吗?别再说那些话了,听了只会让我更加不舒服。”
“小蝉,存仙蕈跟一般的药不一样,它真的有让人复元增生的神奇效果,你持续吃,一段时间后你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了。”胡蝶毫不气馁的劝说。
“既然这样,那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你们可以帮我办出院了,一个人没必要住那么大的病房,我们家什么时候变那么有钱了?”她的话锋转为尖锐。
胡蝶坚决的摇头。“还没查出你为什么昏倒前,你还是得待在医院里。”
“既然存仙蕈什么病都能治,昏倒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紧张的?回家后我按时吃存仙蕈不就好了。”
看到胡蝶哑口无言,她干脆让她们选择。
“要我待在这里也行,我就不吃存仙蕈,回家的话我就吃。”
“你不要这样,如果你是担心单人病房的费用太高,那就免了,姊姊有这个能力──”胡蝶急得想要她打消这个念头。
李咏蝉拉高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赌气的不再读她的唇语。
“明天就要回家了,我要早点休息。”
胡蝶看着妹妹平静无波的睡脸,想说的话只能吞回肚子,她转向母亲求助。
李张满只是默默的吃着便当。
“随她吧,不照她说的去做,她用爬的也会爬回家,甚至连药也不吃了。”
没想到母亲也拿妹妹没办法,胡蝶实在无法相信。
“可是她──”她的病怎能容许她如此任性?要是她又昏倒怎么办?
不是她对存仙蕈没信心,而是待在医院总是多份保障。
“胡蝶,随她吧!”李张满打断她的话。“多花些时间在你自己身上,她的事我跟你爸爸来烦恼就好了,你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