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男虎女
转眼就是一九五零年老话说是阳历年。阴历年是庚寅年相属为虎。这一年六月刚过没两天就好像有人喊口令一般凉水泉子齐刷刷一夜之间竟生下三个小娃娃。
朱三的儿子最先落地。朱三知道董传贵家的媳妇、侯志国家的媳妇大约也在这几天生产。弟兄三个当初拜把子时他最小现在反过来最小的变成最大的这回终于该轮到他扬眉吐气一把了。外头不说回到家里也是老三他这一辈子就是老三的命。他的那俩哥那也算哥吗?别人家生男生女犹在两可之间呢他的儿子就已经“呱呱”落地了。可惜了可惜那个董传贵不在他如果在家呀也让他眼红一回、妒忌一回、羡慕一回。他曾找高人算过他儿子就是他们家的梧桐树日后定会招来金凤凰的。他这辈子没招来金凤凰儿子替他圆了这个梦这也算是“父梦子圆”吧!他知足了。因此上他的儿子别样不叫单叫“朱桐生”。
年初朱家分了几亩水地。村上又划了一块宅基他们家盖了一院土房。朱勋臣琢磨着如今解放了是新社会新社会要有新章程。所以朱勋臣老想着把老大老二他们两人分开另给老大或是老二再娶一房媳妇。谁知这兄弟俩愚不可及谁都不想舍旧的娶新的。新婚姻法还没下来乡政府也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子的杂事。着急愁的其实只是朱勋臣一人他想啊一夫多妻的事旧社会就有两夫一妻的事听起来就丢人。现在有房子有地了又不是娶不起?朱勋臣正为两个儿子的婚事着急上火呢老三家来人报喜了说是三儿媳妇为他生了个胖孙子!老头儿顿时愁怀散尽、喜上眉梢。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朱勋臣这一段时间的坏心情为之一扫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人喝酒庆贺庆贺去。朱勋臣在厨房里摸了几个鸡蛋揣上兴冲冲直奔董万山家他知道董万山家还剩下多半斤他俩上次没喝完的酒。
赵春莲如今又一次大难临头。人常说人生人吓死人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并不都是那么轻而易举的。晌午的时候她侍候公公吃过饭自己还没撂下饭碗就开始有了反应。紧接着一阵阵疼痛袭来她不由得满炕打滚、喊爹叫娘、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汗湿了一层又一层帎头也像水洗的一般。董万山干着急插不上手只能像推磨的驴子一样满院子转圈圈。他一辈子不信神、不信佛到了这节骨眼上也只有两眼望天大放悲声:
“老天爷呀看在我远方儿子的面上给我们老董家留下这条根吧!”
终于请来的接生婆最后还是耐不住了。颠着小脚屁股一扭一扭地从里晃了出来看也不看董万山一眼径自从大兜襟衣服里摸出一盒“大婴孩“香烟自己点上火抽了几口过罢瘾这才面无表情地说:
“没希望了叫人收拾收拾准备料理后事吧!我一辈子接生无数没见过这么难缠的。要说没办法那是假的拿刀子往外掏我老婆子没那本事。要是有那本事还能在这儿吃饭?算了不耽搁你们了自己想办法去吧!事没办成少收你两块算三块吧!”
董万山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扑过来一把拽住接生婆的衣袖带着哭腔哀求道:
“他大婶您不能走啊您走了她们娘俩就没命了!”
“有命没命是天命!”接生婆从兜里摸出两块钱扔到桌上叼着烟卷拍拍屁股出了院门。看董万山不依不饶的样子回头冒出一句算是指明了方向“上医院吧!”
上医院、上医院谈何容易?别说崎岖的山路、黑灯瞎火的天。村里没有大车只有几匹骡子几头驴。大肚子婆娘能放到驴背上?这时候出门求医等于是自寻绝路死在家里总比死在路上的强。
董万山没了指望心胆俱裂不由两行老泪夺眶而出顿足捶胸说:“传贵我的儿呀她们娘俩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这个家没有了你回来找谁去呀?”
董万山唏嘘了半晌事出无奈到了这般地步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他摸索着走进产房见儿媳妇双眼紧闭、昏迷不醒。董万山拍拍摇摇不见有任何反应。老头儿叹口气事到如今也只有认命了。他正准备出门找人料理后事刚出门就和兴高采烈的朱勋臣撞了个滿怀。
“喝球酒啊?你侄媳妇命都快没了你还来看笑话?”董万山一肚子怨气没处出朝着朱勋臣雷霆。
朱勋臣先是一愣不由松开双手怀里揣的鸡蛋悉数落地。他本来身上就没口袋鸡蛋是用兜襟兜着的。朱勋臣问明情况也不管鸡蛋不鸡蛋撒腿就往家里跑。
赵春莲命不该绝。前半夜时分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小家伙仿佛是不愿意到这个世界上来似的磨磨蹭蹭差点没要了***命不说生下来也不哭两声只是象征性地咧了咧嘴算是打了招呼。
朱勋臣的老妻赵氏听老伴说得紧急也顾不得刚刚生产的儿媳宋秀珍抬腿就跑。赵氏是个小脚眼神又不好加上天黑路滑坑坑洼洼还没走几步就先摔了两跤。朱勋臣心急用胳膊将老伴一挟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到了家推开门也不问青红皀白就将赵氏“扔”进产房。
赵氏老太太眼睛红红的自然也是熬了一夜。看着大人娃娃母子平安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
“他嫂子怎么我越看你越像一个人。”
“我像谁呀大婶?”赵春莲病怏怏的样子。
“我娘家的嫂子。”赵氏叹口气说。“那也是个苦命人生下个女娃不久就死了。”
“噢大婶您娘家在哪?”
“北山岘。一个狗不屙屎的地方。”
“大婶您娘家姓啥?”
“姓赵。我哥赵有淼脾气犟得跟头驴似的……”
“哦?!——”赵春莲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就是她的亲姑妈。她找她找得好苦啊!人到眼前了她又不敢认。不是不敢认是不能认。将来传贵回来和他商量了再认吧!看样子老太太是个好人慈眉善目的。别说和爹长得还有点像。可是她的那个儿子按理说还是她的亲表哥哩!一想到朱三赵春莲不由得把头扭过去厌烦地闭上眼睛。
赵氏老太太看产妇累了也就不再吭声摸摸索索下地干活去了。
那边屋里董万山、朱勋臣老哥俩还在抽烟、喝茶、聊天。董万山装满一锅子烟亲自递到朱勋臣手里感激万分地说:
“勋臣兄弟今儿要不是你和弟媳妇我这个家算是败了。”
朱勋臣接上火“吧哒”了两口抢白说:“老哥你说外话了不是?咱们两家通世相好。你忘了头些年咱哥俩拉狗上山追兔子撵狼的事了?传贵和老三也都是要好的兄弟你孙娃和我孙娃的关系以后还得续上让他们也要成为好朋友。哎老哥你给娃取名字了吗?”
“我听春莲说传贵走时留下的话不管男娃女娃生下来都叫榆生。”
“这一下碰端了!老三说他的儿娃叫桐生传贵的儿娃叫榆生莫不是老天爷安排好的都是’生’字辈后头都带个生字……”
董万山也觉得蹊跷事先又没商量咋会这么巧?不由举手加额暗自念叨说:但愿他们小哥俩日后也能成为好兄弟。
“哎呀这么好的日子咋不高兴高兴呢?”朱勋臣一时兴起又嚷嚷着要喝酒。
“酒你知道就那么一点就是这下酒菜……”董万山望着满院子的蛋黄蛋壳羞涩的笑笑。
正在此时侯志国打人提了半篮子鸡蛋捎话说他媳妇昨夜生了个尕丫头请两位爷爷做主给起个名儿。
“起啥名?”朱勋臣不假思索开口就说“现现成成的好名字还让我们费神费力的胡猜乱想。”
董万山不解:“兄弟你快成仙了。你咋知他家生丫头?你怎么就预先起了好名字?”
朱勋臣哈哈一笑说:“上面一个桐生、一个榆生她是妹妹就叫妹生不就妥了。”
董万山想想也是竖起大拇指说:“兄弟没念过书如若念上几天书咱村上的秀才就是你了。”
朱勋臣急着端酒盅不愿在这事上多纠缠就说:“好了好了老哥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咱闲话少说军令大不过酒令国法大不过酒法咱还是酒上说话。”
董万山知道朱勋臣这人别样还行唯独酒上抓得最紧。有一年村里闹土匪别人都跑了。朱勋臣舍不得一坛酒半路上返回家里去拿酒不幸让土匪给抓住。土匪头儿也是个酒鬼惺惺相惜两个人拼着喝酒最后还喝成了朋友。后来土匪头儿被捉住临上刑场头一天朱勋臣去看他土匪头儿说“兄弟我在阴间等着你没事你早点过来咱哥俩上那边喝去!”有钱的喝好酒没钱的喝烂酒。家里几个钱都让他换成了杯中物。不是因为他贪杯岂能生出两个傻儿子?
送信的等着要回话朱勋臣不耐烦了说“不是说过了吗叫妹生。还等啥?”
传话人一听也就不再言传。放下鸡蛋提着空篮子高高兴兴回话去了。侯志国嫌妹生太俗改字不改音女儿大名“侯梅生”这是后话。
朱勋臣早就瞅好了董万山家的多半瓶酒了上次董万山怕他喝醉硬从他手里夺回了这半瓶酒。君子谋事小人谋食。朱勋臣天天操心着这半瓶酒好不容易逮着今天这个机会半瓶酒朱勋臣喝了一多半瞅瞅董万山兴致不高知道他家不会再有酒让他喝所以就意犹未尽地说:“哥我先行一步有事说话干不了的叫老三过来帮忙。
不是朱三不想来而是朱三不敢来。
当初朱三本是也要参军入伍的就因这一念之差让他后悔了一辈子。村里的“十员大将”加上他们的亲属人等组成了一支强大的“兵”团多少年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朱三改变初衷的原因说出来有些近乎荒唐他不是恋自己的老婆而是恋别人的老婆。他以为董传贵走了他的机会就来了。他的“大哥”董传贵看起来身强力壮其实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外强中干没用的废物。董传贵参军正合时宜正是时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报国为民其实真正的内情哄鬼去吧朱三心里最清楚不过。
因此上董传贵前脚刚走朱三后脚就到。
朱三一进院门先打招呼:“万山大叔你是军属我是干部村里派我来给你家干活这以后里里外外的粗活累活就是我的了。春莲嫂子你也别客气缺啥少啥你就说话。”
说是说做是做朱三的表现真是无可挑剔。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两天一缸水半月两担柴该播的播了该收的收了摊场打碾粮食入库洋芋下窖一切都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董万山是个拉糊人认为这是政府派来照顾军属的根本就没有当会子事。倒是赵春莲心存感激还是那句话她以为她碰上的都是好人。时间久了赵春莲对朱三产生了好感有时也把他叫到屋里拉拉家常聊聊天什么的。朱三分寸掌握得极好擦黑就走天亮必来而且从不在董家吃饭。赵春莲总是觉得过意不去老想找个机会报答报答一下人家可总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转眼间快要过大年了。赵春莲托人从乡供销社打了一斤酒自己又精心做了几样菜肴。她想好好犒赏犒赏她这位辛勤了小半年的朱三兄弟。
朱三拗不过面子只得按时前来“赴宴”嘴里还一个劲地叨咕:“嫂子你看你咱这是谁跟谁呀?我大哥不在你家就是我家……”朱三猛觉此话不妥好在赵春莲也没怎么介意稍作停顿他接着又说“你家里的事就是我家里的事。再说了你是军属我是干部于情于理都最合适不过你客气啥?我不来吧你说我屎壳郎钻杏核(hu)子里头装人(仁)哩。我来吧这不是明摆着让你花钱破费真是来也难不来也难。嫂子你说你叫我怎么说好呢?……”
赵春莲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朱三这一席话俗是俗了些可是字字句句透着亲情透着关切。她这一辈子咋就这么命大看看遇到的这些男人个顶个的好都这么快人快语实心实意。
本来公公董万山是要来陪酒的一是乡里人封建隔辈儿人不单独坐一桌喝酒。再说董万山酒量不及怕喝多了在儿媳妇面前不方便所以吃了几口菜就借故走开了。
朱三双腿一盘端端正正坐到炕头上。脸上看不出有啥表情心里头憋不住暗暗窃喜:种下的种子该芽了。
赵春莲安顿朱三坐好坐稳当一边招呼他抽烟吃菜喝水一边斟满一杯酒双手端起来递到朱三手里说:
“兄弟喝了嫂子这杯酒就算我谢你了。这一阵子真亏了你!”
朱三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仰脖“咕咚”灌了下去。抺抺嘴说:“嫂子这不算啥不就是干点活吗也值得让你说。”
赵春莲说:“欠钱帐不能欠情帐。你的情我还不了等传贵回来让他接着还。”
朱三笑了。自己倒上一杯酒端起来喝了说:“如果真要还嫂子我要你还不要他还。我哥回来还不知驴年马月呢?”
“你说要我怎么还?”
“其实也很简单我要我要……”
“说呀嫂子又不是老虎我能吃了你?”
朱三一听有门赶快又端起一杯酒倒进嘴里笑嘻嘻地说:“嫂子你真好你是个好人。”
“净说些没用的话。你说让我做什么?快说呀!”
朱三暗自骂道:“真是个**!男人才走了几天就急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是这种货色何必要花那么大功夫?……”
“说呀你怎么不说了?看你呑呑吐吐的样子真不像你平常的为人不是个痛快人。”
“不是我不痛快是我说不出来。嫂子我、你……”朱三那么不顾廉耻的人这会儿也不觉脸红到耳朵根上。
“说不出来就别说!”赵春莲啥样人连这都搞不明白莫非真傻瓜了不成?她一把夺过朱三刚要端起的酒杯转身倒在地上。
“嫂子我真想……”
“别说了!”赵春莲阴着脸制止。
“不我说我说我就要说我不说就憋死了!春莲我要和你睡觉……”
“叫你别说你非要说。”
“行行嫂子我不说我不说了行不行。嫂子你同意啦?”
“那好今天晚上我就搬到你家去住。”
“那咋成我家有老婆。”
“我家没男人?”
“眼下你没男人呀。”
“我男人不在我的眼下我男人在我的心里。就是我死了我男人也在我的心里。好了朱老三算我们认识一场。回去算算看我该你多少我还不了传贵回来给你还。你走吧……”
“嫂子你别多心我给你开玩笑呢!”朱三腆着脸讪笑着。
“有玩笑留着回家给你老婆去开吧!你走不走?”
“我走我走……”朱三找到了一只鞋先撒踏上另一只找不到只好单腿着地两手扶着炕沿说“嫂子嫂子有话慢慢说嘛!”
“谁是你的嫂子?你给我滚!从今之后不准你进这个门。”朱三被赵春莲连推带搡轰出屋门另一只鞋跟着从后面扔了出来。
朱三趿拉上两只鞋还想回头解释解释一看赵春莲的脸色横眉竖眼的母夜叉一般哪里还有些许女人味?顿时有了些酸葡萄的感觉心情随之坦然了许多叹口气摇摇头没情没趣地回家去了。
风吹日晒雨雪滋润三个小家伙吹泡泡似地长大了。桐生个儿高块头大长得虎头虎脑又是属虎小名叫“虎子”梅生晚出生了半个钟点是小妹也是属虎小名叫“虎妹”榆生夹在中间虽然也属虎但因为是娘奉了爹的“旨意”一字不敢改大名小名都是“榆生”。
他们年龄相仿住得又近没事常在一起玩。乡里娃能玩出什么新花样?还不就是“骑大马”、“锅锅家”之类。
虎子说:“虎妹虎妹叫我一声哥我给你一块糖。”
虎妹说:“就不就不我叫榆生哥。”
虎子说:“虎妹咱们玩过家家你当我的新媳妇儿我当你的新郎倌儿好吗?”
虎妹说:“就不就不我给榆生当新媳妇儿。”
条件没谈妥不伙伴们不欢而散。
看着虎子走远了虎妹俯在榆生的耳朵跟上两只手护着小嘴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人听见了:“榆生榆生长大了我给你当媳妇你要我吗?”
“不行不行。长大了我要听我爹的话我爹说行就行我爹说不行就不行。”榆生忽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
“你没有爹你爹死了。”
“你胡说我爹没死。我爹是解放军!”榆生小脸涨得通红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才没胡说哩!不信你问我爹去。你娘给你爹写的信都退回来了。我亲耳听我爹跟朱三叔说榆生爹可能完了。完了不是死了吗?怕你难受我都没敢告诉你。”虎妹眼睛一眨不眨说得有板有眼。
榆生受不了了。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声音也变了调儿心里不服气口里反驳道:“你骗人……”
“骗人是这个!”虎妹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头。稍微一怔虎妹想起了什么补充说“榆生你别哭。我爹和朱三叔说了你爹要是死了公家要好多好多的钱哩比一百块还要多……”
“我不要钱我要爹!……”榆生双手捂着脸呜呜哭着往家跑。
虎妹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不敢回家拐个弯一路小跑着找虎子玩去了。
赵春莲正在做饭猛听见儿子大声啼哭着从外面跑进来还以为和谁打架了斥责道:“给你说了多少次别和人家打架怎么就是记不住?……”
榆生一头钻进娘的怀里号啕大哭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娘我爹没了我爹死了。我要爹我要爹!……”
赵春莲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噗嗤笑了嗔道:“我的傻儿子你真是娘的傻儿子。你爹是解放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坏人着哩!赶明儿我给你爹写封信就说他的榆生想他了让他快回来……”
“真的娘真的。我爹真死了。我再也没有爹了我爹再也回不来了。唔唔……”小家伙哭得更凶了两条腿不住地跺脚蹬地。
“榆生榆生快给娘说怎么回事?”
榆生哽咽着把虎妹的话学了一遍。
赵春莲眼前一黑差点没昏了过去。
“走榆生咱们问问去!”赵春莲解下围裙扔在橱房屋地下拉起儿子心如火烧般地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