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但是总会在奇怪的地方分成两边,然后行人们个个以畏惧的眼光偷瞄著站在中间的人。
中间的人以十分吓人的眼光望过去,行人们又吓得戒慎恐惧的加快脚步离开。
杜虎豹问向旁边的李叔,"喂,这京城是怎么搞的,怎么这里的人这么不和善,想找个人问路,这么难啊。"
殊不知他满脸横肉,一脸凶样,一看就像坏人,而站在他旁边的李叔,獐头鼠一日,一双贼眼望来望去,看来也不像是好人,所以当然没人敢跟他们说话,自然也就找不到人问路。
"这我也不知,老大,我再帮你问问。"
李叔拦住一位年轻人,年轻人一见杜虎豹的模样,吓得双脚微颤,"我没做生意,应该不必收什么保护费吧。"
杜虎豹不听还好,一听马上怒道:"你说啥,你以为我是地痞流氓,专收保护费的吗?你狗眼看人低啊,我杜虎豹是那种人吗?"
那年轻人被他声震四海的声音给吓得缩成一团,连忙改口,掏出银子,"不敢,不敢,这里有些散银,求大爷收下,算是我请大爷的。"
杜虎豹越听越怒,大骂道:"我要你的银子干什么?我家里银子多得很,不需要你给,你简直把我杜虎豹给越瞧越低。"
那年轻人已经开始哭了,"我命只有一条,大爷若不要银两,是不是要我的命啊?"
说著,已有些围观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李叔见情况不对,想立刻离开此处。
"老大,人家误会了,我们走远些,以免惹祸上身。"
李叔连忙拖著怒火冲天的杜虎豹走远些,以免事情越闹越大,引来官差。
而杜虎豹一边走一边念,"这京城里的人是都有病吗?怎么一见到人,就要给银子,要不然就求我饶他一条命,简直是莫名其妙。"
"是啊,是啊,小姐住这种地方,真的好吗?"
杜虎豹大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人肯要她,不错了,只不过这红杏胡同边的大路,大路第一间的红屋子,前面摆了两座石狮子,这到底说的是哪里?"
这里初来乍到,找不著路已经够苦了,偏偏想找人问路,还没开口,别人就以为他们是来勒索的,真是头大。
"我也不知,不过我瞧著这路种的是银杏,银杏胡同可能是指这一条路吧,老大。"
"我来瞧瞧。"
杜虎豹皱了下眉,大跨步的走到底,果然有条大路,大路的第一间大屋子,就是漆满红漆的屋子,还有守卫站在两个大石狮子的旁边守著。
"是这里,我们快进去找晓宣。"
杜虎豹要走进去,李叔连忙捉住他的手,"老大,这里是王爷府啊,你看上面写的字,人错了门,我们是要被赶出去的。"
杜虎豹一怔,一看上面的几个字,果然是王爷府。
"不对啊,我女儿嫁的是个做商的,我听他这么说过。"
李叔连忙补充道:"可是我记得姑爷也说过他也有当官,可是不可能当这么大的官吧,王爷?若是小姐真的嫁给了王爷,岂不是变成王妃了。"
"胡说八道,雷若文若是王爷,当初提亲时,他哪会不说。"
杜虎豹言之有理,李叔忍不住点头,却不知当初雷若文根本不是甘心娶杜晓宣,自然不愿说明他的身份。
他们一面喃喃雷若文的名字,一面在王爷府前探头探脑的,惹得守卫大声斥喝,"走开,这里是雷王爷的府邸,闲杂人不能进入。"
杜虎豹吃了一惊,问李叔,"这里也姓雷啊,会不会是亲人啊,否则哪有这么巧的,雷若文说的就是这里,而这里住的王爷也姓雷。"
他站得更近些,守卫终於听清楚原来他说的是雷若文的名字,立即不客气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不怕王爷给你们一顿好打。"
杜虎豹惊呼,"你们王爷就叫雷若文吗?"
"那小姐不就是王妃了?"李叔跟在他后面加上这一句话。
守卫本想赶他们,后来听得李叔在后面加上这一句,也知道府内的王妃是王爷从苏州带回来的,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是苏州的腔调,该不会真是王妃的家人来投靠的吧,若真是这样,那可不能得罪。
守卫说话稍稍客气了些,"你们是哪儿人?姓啥名啥?我们去请示王妃,要不要让你们两人进去。"
李叔连忙道:"我们是苏州城来的,我姓李名叔,这位是我家老大,姓杜名虎豹。"
"你们等会,我们去请示。"
守卫才进去没多久,杜晓宣就冲了出来,一路上乱吼乱叫的,喜悦极了,"爹,你怎么来得这么久,我在京城等你好久了。"
杜虎豹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接著马上板起面孔,"谁叫你走路这样走的,难看死了,你可是大姑娘家。"
虽是训话,但是光是看到杜晓宣满身的珠光宝气,脸色又红润,就知道她在这里过得好极了。
"这个什么雷若文的,真的是王爷吗?"
杜晓宣牵著他走进王爷府,回答他的疑问,"是啊,若文是世袭了一个王爷的爵位,不过他对王爷这位置好像不是太喜欢,老是说要跟朝廷一堆人打交道,惹得他烦死了。"
杜虎豹摸了摸头,自言自语道:"幸好当时我还没娶你娘时,没听道上的人的话,去当什么山寨大王,否则今日大官见贼头,这可难堪了。"
他这话只惹得杜晓宣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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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这里的屋子倒比我们苏州的大得多哩!"
杜虎豹一边批评,一边大啖饭菜,"这做得真好吃,光是为了这饭菜,我就得在这多住几日了。"
李叔看到一有菜上桌就急著夹进嘴里,说话模糊不靖,"这个姑爷竟是个王爷!小姐你真好福气,一进里来就当王妃。"
杜晓宣聪明的没说她那段一知道雷若文是王爷,立刻掉头就溜,唯恐跟他沾惹上关系的行为。
她可不想让她爹气得翻桌,骂她糊涂。
"若文之前也没对我说过他是王爷。"
杜虎豹举起大拇指,好像对雷若文的评价又更上了一层楼,"男人就是这样,就算身处高位、有权有势,也不会整日挂在嘴巴上说,这样才是大好男儿。"
杜晓宣好像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其实在苏州成亲后,在回王爷府的一路上,雷若文一直有机会对她说明他是个王爷,但是他一直没说,反而到了王爷府的门前,才说他是敦仁王爷。
这时小玉进门,见著一个粗壮汉子吃饭像饿了几百年一样,不由得害怕的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快去请他进来饭厅,说我爹来了。"
小玉这才知道这吃饭像饿死鬼一样的粗壮男人竟是王妃的爹亲,她赶紧点头道:"是,我马上请王爷过来。"
没多久,雷若文就来到饭厅,一眼就看到桌上每个盘子都是空的,他心中噗哧笑出来,终於知道他的王妃的吃相是从哪儿传来的。
"岳父,你到京城来了啊。"
杜虎豹吃得回不了话,自顾自的点头,比著饭,"吃饭。"
雷若文记得在苏州时,杜虎豹的豪爽酒量,曾令他记忆深刻,於是他轻声道:"我记得皇上似乎有赐了御酒给我。"
杜虎豹眼神发光,李叔差点流下口水,雷若文看见的反应,嘴角弯笑了起来,果然他们吃完饭,就想喝酒。
"岳父想要尝尝吗?"
杜虎豹还没说话,杜晓宣就笑了起来,"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拿,保证我爹一定爱死了。"
一见女儿离开后,杜虎豹对著雷若文小声道:"我看她成亲后,规矩了许多呢?有没有再到外面去惹是生非?"
雷若文见他担心的模样,笑道:"她几日前,还一拳揍向一个女人的鼻子呢。"
杜虎豹吃了一惊,"女人?不是男人吗?我家晓宣不打女人的,她是专门教训浪荡子。"
"那个女人是个特例,她心肝恶毒,唯恐我跟晓宣恩爱,放出许多恶毒的话,晓宣火气一来,就打了她。"
杜虎豹偷偷看著雷若文的眼色,"呃呃,她是脾气大了点,你没因为这样就要休她吧。"
雷若文说出真心话,"我在心里拍掌叫好呢。"
杜虎豹一怔,笑声响彻云霄,用力拍著他的肩膀,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的。
"雷什么文的,我就说我杜虎豹不是因为我女儿嫁不出去,就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你是真的知道她的好,而且我就是瞧著你身上的气势不凡,所以才把她给托给你,你既懂得珍惜,那是最好。"
杜晓宣将酒给捧了进来,远远就听见他爹的笑声,奇怪的问:"在笑什么,这么高兴啊,爹。"
"没事。"他朝雷若文挑动粗眉,"这是男人间的对话,女人不懂的,把酒拿来就好。"
杜晓宣哼了一声,虽把酒给奉上,可是眼神对著雷若文,问他刚才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让她爹这么开心。
雷若文装无辜的表情,令她笑了出来,心情也随之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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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杜晓宣偎进雷若文的怀里,低声问:"我今天想到一件事想要问你,若文。"
雷若文正用手摸著她的头发,著迷於她发丝的柔软,不甚在意的应道:"什么事?"
"我在想,当初你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你是王爷。"
雷若文动作停了下来,开始有了些防备,"有啊,我不是在王爷府前就告诉你吗?"
"是没错,可是我是说一路上你有许多机会告诉我啊,而且你似乎成亲后,也一直不想跟我圆房?为什么?一般男人不是有便宜就占吗?"
"我不是那种喜欢占人家便宜的男人。"
雷若文脸上有点青白,他总不能现在告诉她,当初他以为她肚内有别的男人的野种,所以等著看她出丑,到时看她肚子大了起来,他就可以以不贞的罪名休了她。
如此他不但拿到官印,还可以顺便摆脱她,这种一举两得的作法,正是他当初的想法。
"是吗?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想占我便宜了。"
"呃──"
雷若文开始觉得难以回答,他没有林尔雅的口才,真的不知怎么应付这样尴尬的场面。
倘若真的说了实话,只怕她火气一来,一拳打来,他性命一定不保。
"说啊,我在等你说呢。"杜晓宣见他默然不语,不禁开始催促,她的眉因为急想得到答案而拢起。
雷若文见状,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你离开了我,我才发觉我对你爱意甚深,至於之前不肯碰你,著实是为了尊敬你,不想在荒郊野地,随便哪间客栈就跟你圆了房,我希望能在王爷府与你圆房。"
雷若文的说法,让杜晓宣原本皱起的眉头更皱了,而且这说法她似乎不易接受,因为她连脸都垮了下来。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有点像林尔雅呢。"
雷若文心中警钟大响,表面虽装得没事,但是心里忍不住对她的机灵有些钦佩。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林尔雅那样子的人吗?"
"是不像,可是你刚才说话的口气像。"
雷若文急忙道:"是你多心了。"
"可是我就是这样觉得。"
为了摆脱这个话题,以免把自己处境越弄越糟,雷若文吻上她的唇,他这次使尽技巧,由浅浅的吻人手,到最后变成浓烈无比,以至於杜晓宣被他吻得天旋地转,有什么问题也忘了问,更别说接续刚才的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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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们就是要等到杜虎豹来,再在京城补办一次大宴,通告京城的朋友,他雷王爷成亲了,正武把杜晓宣介绍给几位知心朋友。
想不到雷若文一补办大宴,连皇上也知道了,他竟主动提出要参加他的大宴。
皇上参加他个人成亲的大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别说是朝臣人人眼红,就连京城也传言甚嚣尘上。
都说谁也不太亲近的皇上,认为新上任的雷王爷是个可堪用的人才,所以才给了他这么大的面子,要去参加他补请的婚宴。
这个大宴,连皇上都要参加,所以每个贵胄子弟,更是以能参加这个大宴为荣,有许多人等著要帖子,以求能跟皇上同席。
为了这场婚宴,王爷府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马翻,害得杜晓宣叫苦连天,巴不得皇上不要来参加,这样她就不必这么费事了。
而杜虎豹是兴致冲冲,他从没看过皇帝老子长什么样子,现在因他女儿,竟能见到皇帝老子,他可得好好瞧瞧。
因为大家都以为雷若文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所以他原本已经够繁琐的官场生活更是繁忙,他常是一早出门,到了半夜才倦极的回来,累得他大呼受不了。
一直到了大宴前,他以大宴繁忙为理由,才推掉许多的应酬,要不然迟早他一定要累倒。
而杜晓宣每日口无遮拦在咒骂著皇上,恨不得皇上立刻收回成命,不来参加他们补办的大宴,让她能稍稍喘口气,别再因为皇上要出席,害她每日从早忙到晚还忙不完。
皇上闲闲没事做的话,不会去参加别人的宴会,相信别人一定会很欢迎他,但是他来参加他们的筵席,简直就是在折磨她,她可不是那么欢迎。
她每日碎碎念,兼求神拜佛的,但皇上还是没收回成命,她只好认命的认了。
她这样的态度,每每惹得雷若文笑得止不了,别人是千求万求,求不到攀炎附势的机会,而她有这大好机会,却拼了命的往外推。
不过,这好像就是杜晓宣的个性,因为当初她也因为得知他是王爷,而立刻脚底抹油要溜。
"得了吧,别再念了,帝王金口,难以毁诺,他要来就是会来,我们好生招待就是了。"
杜晓宣瞪了他一眼,"这么大的王爷府,现在是我在管哩,你都不晓得我有多累,真讨厌,他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吗?"
她这抱怨,让雷若文笑得搂住她的身子,朝她一亲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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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王府的宴会几乎是坐无虚席,除了官场上的人之外,还有好几桌是杜虎豹的绿林朋友,他们都眼睛睁得大大的要看看这个皇帝老子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只不过,迟迟盼不到皇帝出席。
"这到底来不来?这么晚了,杜老大,你是不是随口说说啊,或许皇帝不来了。"
杜虎豹已经喝了许多酒,虽口齿不清,但思路还算清楚,"你以为全京城的人都是傻子吗?而且皇帝自己亲口说要来,怎么可能不来。"
他才说完话,就听到有公公传言皇上驾到,杜虎豹抹了抹嘴巴,骄傲的道:"你看,不是来了。"
皇帝身穿便衣,姿态闲雅,顾盼之间虽傲气凌人,却尊贵英俊无比。
杜虎豹立刻与他朋友交头接耳起来。
"这皇帝老子不老啊!看起来跟我女婿差不多年岁,还长得真英俊。"
"是啊,我还以为皇帝老得很,戏台上的皇帝都一大把胡子,我看这皇帝连胡子都还没长出来。"
他们言谈间,还怪皇帝长得不够老,破坏了他们的幻想。
雷若文立刻迎向前去叩见,"臣接见皇上。"
皇上微微一笑。
杜晓宣手比著他,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口吃道:"你……你……你是皇帝?"
皇上放声而笑,他这笑声引来不少人的注目,"难不成我不像吗?"
"戏台上的皇帝不是都是一把胡子,你没有啊。"
一听就知杜晓宣这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一定是杜虎豹灌输给她的,为了防止她说出更多逆君的话,雷若文急忙捂住她的嘴巴。
皇上只是莞尔一笑的道:"雷爱卿,朕来此宴,是因为羡慕你得到这么好的伴侣,这可是人间一大美事,愿你好好珍惜。"
雷若文第一次听见皇上对他说话说得如此真情真性,他望著杜晓宣,不禁满足的道:"是的,皇上英明,微臣也是这样认为。"
他曾以为爱情不过是彼此利用的虚伪名词而已,就像林心琴一上了他兄长的床,就把他踢出王爷府。
而现在他清楚明白,这世上是有真心真情的爱情,就像他与杜晓宣之间的感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