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到了京城城郊一间隐密的楼房,林尔雅轻手轻脚的步上门前的梯子,旁边的守卫个个都圆著眼睛,不敢松懈职责。
杜晓宣一边走,一边念,"这些守卫个个看来都是练家子,只怕功夫都不低呢。"
"那是当然,因为我们要见的人,是个重要人物,绝不能有什么闪失,所以才有这么多人保护他。"
当官的人都怕死,就是这样才让人讨厌。
杜晓宣兴致缺缺的应了几声,她左右张望的,就是在看这房子的架构,对於林尔雅的话根本没啥在听。
"到了,就是这个厅堂,杜姑娘,你见到他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懂了吗?"
杜晓宣毫不客气的道:"不懂,我正想找人问问棒子的事,你想这个人知道吗?"
"棒子?"
林尔雅张口结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为了劝诱她进去,打包票的道:"这个人天文地理,什么都懂,只是区区棒子的事,他一定知道。"
这让杜晓宣略有兴趣的踏了进去。
厅堂很小,但是装饰得十分华丽,主位的椅上铺了一张柔软的虎皮,那虎皮的颜色艳丽,一看就知是最高级的货色。
而坐在上面的人,一脸的尊贵从容,他喝著茶,不像在打量她,但是杜晓宣却能感觉到那锐利的目光,盯得她全身不舒服。
这个人看起来闲散,但是那锐利的目光,令人打从心底打颤,杜晓宣对於他的目光总觉得有些刺眼。
"你就是那个权势倾天的人吗?"
她的问话很不客气,林尔雅倒抽了一口气。
皇上温和一笑,"权势再怎么倾天,依然会有要不到的东西,不是吗?"
这一句话好像发自肺腑之言,於是这真心的谈吐深得杜晓宣之心,她放下心,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她笑道:"对啊,像我这么美,还不是得找个人来嫁,又不能娶个男人,真是糟糕啊。"
她竟想娶男人,好个惊世骇俗的女子,林尔雅在心里吐了吐舌头,怪不得她跟雷若文之间不断激出火花。
皇上闻言,忽然放声大笑,似乎满能理解她的苦恼。
他的笑声的确能柔和人心,连杜晓宣也这样觉得,不过她觉得他好像不易相处,又好像很容易相处,让人十分的矛盾。
皇上优雅的道:"靠过来一点,雷王妃,我想就近看看你,据说新上任的雷王爷手段冷辣,但是他一遇到你,就失去了自制。"
一听到雷若文,她可有满腹的苦衷要吐露,全天下,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雷若文。
"是啊,是啊,他一直用棒子戳我,戳得我痛死了,他还说是我不会欣赏呢。"
林尔雅一时不懂她在说什么。
皇上脸上微怔,过没多久,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这次他笑得止不住笑声,豪爽大笑的声音响彻整个小厅堂。
林尔雅未见过皇上如此的龙心大悦,他吃惊的看著杜晓宣,她的本事真是不小啊,竟能逗惹得皇上大笑,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大笑过了。
"我开始了解雷若文的苦恼了,也开始明白为何你总能让他无法自制了,雷王妃。"
杜晓宣忽然怔呆,伸出手指比著坐在椅上的男人,"怪了,我觉得我见过你,真的见过你,你笑著的样子好像一个人,你刚才没笑,所以我都没发觉。"
她这样大不敬的比著当今的皇帝,让林尔雅瞬间流下冷汗,急忙拉扯她的手道:"杜姑娘,你别这么放肆,这位可是……"
"我管他是多大的官,我说见过就是见过。"
皇上摸著自己的脸,不以为忤的道:"想不到这世上会有人与我相像,这倒是很难想像。"
"你是不是有个年岁差上很多的弟弟啊,还是有儿子,他才那么小,不过说话的样子挺像你的。"杜晓宣比著一个不到她腰的高度,惊叫道:"尤其是笑的时候,更是相像得不得了。"
林尔雅紧张的道:"拜托,杜姑娘,别乱说话了,这位位尊极荣,怎么可能会有人与他相像,更何况这位公子的兄弟都在京内当官,若有儿子,也不可能流落到你住的苏州去。"怎么可能会有皇子流落民间,又不是唱大戏。
"但是像就是像。"杜晓宣还不放弃,一直盯著那张英俊尊贵的脸,自言自语道。
皇上本来闲散的坐在椅上,现在整个腰背挺直,说出口的话忽然变得寒厉,"你说你见过跟我相像的人,他多小,几岁?"
"艾姑娘没说过她儿子几岁,不过我瞧著,应该是三到四岁吧。"
"这位艾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杜晓宣想了一下道:"艾姑娘是个美人,比我还美上几分,我看她不用眼睛瞪著书,就可以背出一大堆我听都听不懂的文章,她念得好顺,只可惜那些不能当饭吃。"
"说下去。"皇上寒厉的目光变成激动,"她是不是能读懂很多书,很会画画,也会书写,她的笔墨像这个吗?"他比著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杜晓宣看不懂画,瞧了好一会才开口,"是满像的,不过她也会画人像画,哎呀,对了,她画过一张像他儿子长大的画,很像你呢,不过她画完后,就撕了,所以我才印象那么浅薄。"
皇上倒抽了一口气,慢慢将腰背靠著椅子,闭上眼睛似乎在思索,"她现在住在那里?"
"住在苏州城的南郊,叫鬼里坡的地方,因为她没银两,住那边比较便宜。"
"她竟穷困至此,原来她逃到那里,怪不得我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找不著她。"皇上的喃喃自语消失在唇齿间,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他虽然震惊,却能马上回神处理事情,"雷王妃,如果现在有人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你想要什么?"
杜晓宣垂头丧气的道:"我觉得这个愿望大概达不成了,因为我前些天叫雷若文不能再用棒子戳我,结果他好生气,可不可能有哪种他不戳我,又不会生气的好方法?"
皇上笑了出来,"我想是雷王爷喜爱你,对你稍稍粗鲁了些,不如我赏赐些歌妓给他,他若心情一来,就不必找你,不过你不后悔吗?"
"当然不会后悔啊,怎么可能会后悔,我求之不得呢。"
皇上嘴角含笑,意有所指的道:"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把那些歌妓退回原处。"
"看起来,你好像有本事可以实现我的愿望。"杜晓宣瞪大眼睛。
"你给了我一些有趣的消息,我当然会泉涌以报。"
"那你真的是个好人呢。"
皇上哈哈大笑,"很多人不觉得我是个好人,我第一次听见别人说我是个好人。"
笑声敛去,他眸里的颜色转换,显然在思考别的事情,送客的说道:"你走吧,我累了。"
一听到他这么说,林尔雅拉住杜晓宣,连忙离开这座宅邸,好让主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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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若文退朝后,皇上特别召见他到御花园赏花,还安排了歌舞表演给他欣赏。
他还不明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就送了歌舞表演里最美、声音最甜的歌妓给他,要她服侍他。
他原本要拒绝,但皇上将人推给他之后,就叫他回府,这莫名其妙的送人风波,让他著实疑问了许久。
所以他带著那位歌妓回王爷府后,将她安排在西厢房里,心想既然是皇上最喜欢的歌妓,自然他不能怠慢。
而他一回府就得知杜晓宣出去了,而且没人知道她到哪里去。
二话不说,他马上出门到京城绕了一圈,结果看到她正有说有笑的跟林尔雅在喝茶聊天,随即他热火往上冲。
那日林尔雅与他谈话时,曾问过他杜晓宣的事,显现他对她也有些兴趣,现在看到她跟林尔雅笑得那么开心,他气得拂袖而去。
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把他雷若文当她的相公看,否则她不会当街著跟一个男人聊得那么开心。
光是这一点,他就可以休了她。
不,休了她太便宜了,他要折辱她,要让她付出代价,既然她要他去找别的女人,那他就在她面前找给她看,削尽她的面子,看她还有什么脸在王爷府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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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晓宣因为夜黑了,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投宿,所以不管多么不愿意回王爷府,她还是回了王爷府。
纵然官邸再怎么令她心里不舒服,还是比睡路边好,算算她在京城,差不多花尽了身边的银两,要回苏州的路还很长,她得把所剩不多的银两留在身边才行,根本无法再另作他途。
"爷,这个好吃,您吃吃看。"
杜晓宣听到一个甜得像糖的声音,害得她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怎么会有人叫得这么谄媚。
她肚子饿,走进饭厅,就看见雷若文,跟他招了一下手,"我回来吃饭了,你吃……"
她的声音忽然停止,因为她看到一个很怪的景象,所以怔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直看。
有个女人花枝招展的坐在雷若文的大腿上。
真奇怪,旁边有椅子她不坐,竟坐在他的大腿上,而他竟也不嫌重的让她坐在大腿上。
真是怪哉,她只有在妓院看过有姑娘家会这么做,在其他地方可没看过,所以她左看右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看了半刻,发现没错啊,这里的确是雷若文的王爷府,不是妓院啊,但怎么有姑娘家在这里做这种事?
她迟疑的问道:"这里是王爷府吧?"
雷若文冷若冰霜的道:"我想我不会连我家都走错了吧。"
"嗯,有道理,那我吃饭了,有准备我的饭吗?"
他似乎很不想跟她说话,"你想吃就吃,桌上菜多得是。"
"喔,那我吃了。"她开始拿起碗来狼吞虎咽。
雷若文冷冰冰的看著她,然后冷笑,最后干脆不理会她。
"爷,这个好吃,多吃一点。"
他动了筷子吃了一些,在他腿上娇媚的歌妓叫柳青青,不依的撒娇道:
"爷,再多吃一些嘛,让青青伺候您吃。"
他们就在饭厅一个喂一个吃,杜晓宣终於在过於恶心的气氛下,稍稍将筷子放下。
"咳咳──雷若文──"
这个女人总算有反应了,他就不相信她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天底下没有哪个娘子会这么坐视自己的相公如此的羞辱她。
"有什么事?"他回答得很冷,口气已有些松懈。
"今天的菜好像不太好吃耶,要不然你怎么吃那么慢,如果你不想吃,那你碗里的鸡腿给我好不好?"
这个死女人,鸡腿竟比他还有吸引力,雷若文只差没拿鸡腿砸到杜晓宣脸上。
他站了起来,怒吼道:"给你,都给你!"
吼完之后他转身走人,杜晓宣很不明白他在气什么,急忙拿著鸡腿赶出去,"哎呀,你想吃就说嘛,我又不会强人所难。"
"你给我闭嘴。"
"你真的不吃?"
"不吃。"
杜晓宣拿起鸡腿啃了起来,眉开眼笑道:"那我吃了喔。"
雷若文气得脸上抽筋,这个女人竟然看他跟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选他当相公的?
难道她连一点点喜欢他都没有吗?只要那时有个男人长得还算人眼,正好经过那里,她都会选他当相公吗?
不想不气,越想越火大,雷若文拍桌怒道:"青青──"
柳青青见他发了这么大脾气,完全不晓得他为什么生气,雷若文一手搂住她的腰,但是眼神却死瞪著前面吃鸡腿吃得很不雅的漂亮姑娘。
"过来,今夜陪寝。"
柳青青早已醉心於雷若文英俊的面孔、精健的身体,若陪寝时,能得到雷王爷的欢心,她可能可以入房当个姨太太。
她立即将身子贴上,柔声撒娇著,"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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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杜晓宣后来没把鸡腿吃完,雷若文手揽著那个声音甜得会腻死人的女人走开后,她就忽然吃不下,咬著鸡腿的嘴巴动也不动。
"奇怪,明明很饿,怎么会吃不下?"
她一边觉得奇怪,一边看著雷若文怒火冲冲的背影,后来她把最爱吃的鸡腿从嘴里拿了出来。
她开始有点疑问,到底什么叫陪寝,是说雷若文要用那根棒子一直戳那个一直假笑的女人吗?
若是这样,那个女人干什么把这么痛苦的事,当成一件很快乐愉快的事呢?瞧她笑得像只偷著腥的猫,看了就讨厌。
为了想证明自己的想法对或错,她偷偷的潜到雷若文的房间外头,想看他在干什么,可她一到房外就愣住了。
里面传来很奇怪的声音,那个叫青青的假笑女人叫得好厉害,连她听了脸都臊红了,她还一直说她很舒服。
自从上次圆房后,她就搬到离雷若文房间最远的那间房,以免他又想找她圆房,脑筋一片空白的走到自己的房间,一进房,她就躺在床上。
按照她往常的个性,只要吃饱后,躺在床上,她一定很快乐就会入睡,但是她现在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觉得心口闷闷的。
"雷若文是眼睛瞎了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我的胸部还比她大哩,更何况她笑得好假。"
她一边想一边念,还摸摸自己的胸口,确定自己的胸部真的比那个叫青青的女人大一点。
"其实圆房也没那么难受,还是有舒服的时候,只不过他后来进来时痛死我了。"
她将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想起那个时候雷若文的几个表情,让她脸红心跳,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对啊,圆房应该也没什么困难,全天下成亲的女人都圆过,还不是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我是不是对雷若文太苛刻了点,竟还叫他去找别的女人圆房,怪不得他要对我生气。"
难得觉得自己是错的,杜晓宣开始用心的反省著。
但她想著想著忍不住气恼起来,"我说叫他去找别的女人圆房,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干什么那么迫不及待的做,果然男人就是男人,看到女人赤身裸体就发著痴。"
照她在妓院里看到的,男人一见女人的身体就发痴,她当初以为雷若文不能人道,或是爱男人,就是因为他对她好像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那日,她只不过是脱了上衣,雷若文就好像饿虎扑羊的扑到她身上来,看来用这一招不是不行。
没错,男人吃的就是这一招,想她杜晓宣人美、武功又高强,凭什么让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人,把雷若文给迷走。
雷若文可是她的夫君,是她自己选的夫君哩,更何况两人都圆房了,他当然要对她负起责任。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於是她从床上跳起来,翻开自己的衣柜。
很可惜的,里面只有几件她常穿的衣物,但是都保守过了头,她决定要去京城的店里买几件漂亮的衣衫。
若不迷倒雷若文,让他想起他是她的夫君,她杜晓宣绝不会放弃的。
说蔽就做,她立刻就往王爷府外跑,撒了仅剩的银两,要人替她做最美、最能勾惹人情欲的衣服。
师傅见到银两,笑得合不拢嘴,连忙保证连夜赶工,一定会在两天后交货给她。
听了师傅的保证后,她才回王爷府满意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