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上一来到婚纱店，夏芝盼就显得无精打采。
「唉！」她大叹一口气。
关少琦不耐烦的掏掏耳朵，「拜托妳别再唉了，妳昨天已经唉了一整个晚上，还嫌不够吗？」
「可是我真的……」夏芝盼本想替自己说话，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叹口气，「唉！」
「够了、够了，只不过是妳走秀那天颜经理没到而已，有必要整天哀叹连连吗？」关少琦实在受不了了，频频翻白眼。
一说到夏芝盼的痛处，她的表情更是哀怨。
她是知道他那天有事，但她的内心还是有所期待，希望他能出现在服装发表会的会场，不过这样的期待还是落空了，她终究没看到他前来。
那时，她一直四处梭巡颜哲明的身影，但不管她来回观望多少遍，几乎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这无谓的举动只是增加她内心的失落感而已。
直到现在，她的心还是沉甸甸的，自己在服装发表会上的表现究竟如何，她根本毫不在意了。
「哈哈，洗出来了！」摄影师出现在店内，手上拿着一个纸袋，「照片洗出来了，妳们俩要看吗？」
「是芝盼走秀时的照片吗？我要看！」关少琦兴奋的马上靠过去。
两个女人坐在桌前，将袋内的照片全都拿出来，摊在桌上一张张欣赏。
果然经过冯岚彦的调教之后，夏芝盼的台风完全改变了，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和顶尖的模特儿没什么两样，在伸展台上极为耀眼。
「芝盼，妳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关少琦开心的朝她挥挥手，「快点过来，妳还满上相的，每张照片看起来都不错喔。」
夏芝盼默默的叹了口气，虽然她现在根本没什么心情看照片，不过还是走了过去瞧。
桌面上一张张的照片，一点一滴勾起她当天的回忆。
闪烁的镁光灯只映照出她华丽惑人的打扮，却没人可以看出，那时的她其实内心空虚得可以。
她一直在想，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因为这是冯老师的请托，只因为她想尝试一下当模特儿是何种滋味吗？
不经意的瞄见其中一张被盖住一半的照片，夏芝盼将它从桌上拿起一看，脸上的表情立刻满是讶异。
在会场满满的人群之中，颜哲明一个人伫立着，他定定的凝望着前方，看来专注又沉稳。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张照片？为什么上头会出现颜哲明？
夏芝盼随即问向摄影师，「这张照片妳是在哪照的？」
摄影师得意的回答，「就在会场里呀，我可是特地帮妳拍的，看我对妳多好呀。」
她愣住了。就在会场里？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忽然间，泪水模糊了夏芝盼的视线，一滴滴的掉落在照片上。内心的激动强烈得令人控制不住，此刻的她只能拚命落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终于知道，他还是在乎她的，非常非常的在乎。
这是她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落泪。
可是，他既然人都到了会场，为什么不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知道他来了呢？为什么当她在茫茫人海中痴寻时，他却不现身，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好讨厌……
「呃……芝盼，妳怎么了？」见到夏芝盼在她面前无预警的落泪，摄影师简直吓呆了，连忙想办法安抚，「妳是嫌他的照片不够多吗？这我也没办法呀，他在妳走完伸展台后就离开了，我只赶得及照到这张照片而已。」
「不……不是的……」夏芝盼笑中带泪，拚命擦拭脸上的泪水，「我只是好感动，真的……」
她终于了解，原来到了最后，她之所以会如此拚命，不为别的，只为了颜哲明一个人。
她只想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希望见到他赞叹的目光。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在乎的只有他而已。
虽然照片就这么一张，但已经能让夏芝盼满足了，她的要求并不多，只要知道他其实有来过就够了。
幸好她看到了这张照片，她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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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颜经理，你可终于出现了。」
颜哲明一出现在办公室，马上引起许多同事的注意，除了他出差好几天，今天终于回来外，许多有关于他的传闻也在众人之间流传，让人好奇得不得了。
同事们纷纷围到颜哲明身旁，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口。
「颜经理，听说你又要升职了，真是不简单！」
「是呀，才升上企画部经理没多久，现在又要往上升，还真是教人眼红呀。」这人的口气明显带着酸味。
颜哲明连忙笑着道：「别这么说，我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没错，人家颜经理现在的运势可旺了，不但步步高升，连桃花也朵朵开。」
「哈哈……你说的没错！」一提到桃花，众人都会心一笑。
「怎么了？」颜哲明问向身旁一名较熟悉的同事，「我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有有有，当然有！」他兴奋的点点头，「最近几天一直有个女人来找你，可惜你都不在。」
「有女人找我？」
「我好象之前曾经看过她……啊，应该是和你合作案子的那个女人。」
「芝盼？」
「对对对，就是她没错！」
此时大家开始议论纷纷，猜测夏芝盼来找颜哲明到底是为什么，该不会是想倒追他吧？
颜哲明根本听不进他们的任何话，他的脑袋里只有夏芝盼。
没想到她居然会跑来找他。
她为什么来找他呢？种种猜测一时之间在颜哲明脑海中涌现，让他乱了思绪。
这一阵子为了忙工作的事，他几乎没有时间和她见面，就算他多么样思念她，还是只能将它压抑下来，把精神专注于工作上。
不知道这阵子她过得好不好？
原本说是不能去，但服装秀那天他还是更动了既定的行程，出现在会场内。
但他是在远方默默观望着，只因为那时候的夏芝盼，让他感到遥不可及。
他们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着无形的距离，就算他想尽办法增加彼此的牵绊，距离依旧存在。
他有些无力，更多的是不甘，上天就像刻意考验他们俩，让他们各自忙碌不堪，没有办法捉住彼此之间的缘分。
这力不从心的感觉是最让他难受的。
这时，一位女职员从外头回来，她见到颜哲明后一愣，没料想到他会出现。
「颜……颜经理，你回来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她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表情有些紧张，「我刚刚在楼下遇到最近几天都来找你的人，我告诉她你还没回来，所以她就走了。」
「什么？芝盼？」颜哲明连忙穿过围着他的同事们跑了出去，只怕又错过和夏芝盼见面的机会。
同事们见到他这紧张的模样，都感到讶异极了。
一位和他共事的搭档赶紧道：「颜经理，你要到哪去？就快开会了！」
他才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追上夏芝盼的步伐，连日来的强烈思念终于化为行动，只为了抓住这得来不易的相遇机会。
奔出办公大楼站在人行道上，颜哲明已见不到夏芝盼的影子，他不断左右张望，焦急不已。
「芝盼，妳在哪？」
他不死心的四处寻找她的身影，但触目所及只是来往的行人们。
「可恶！」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颜哲明不断的问，上天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考验他，为什么就是不让他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现在他真想不顾一切的离开，去婚纱店也好，去她家也好，他只想找到她，好好的对她倾诉这些日子的种种思念。
「颜经理！」跟随着颜哲明的脚步冲出大楼，他的搭档立即来到他身边，「马上要开会了，你就这么跑出来，是想吓死我吗？」
颜哲明完全没听进他的话，双眼茫然的直视前方，连眨也不眨。
「颜经理？」
「呃，对不起。」他强迫自己收回心神，无奈的一笑，「我们开会去吧。」
看来，他们俩注定是遇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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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芝盼一打开玻璃门，便见到店长坐在店内接待顾客的沙发上。
公关三朵花则面有难色的站在一旁，安静得不像平常的她们。
见到这样的情形，她就知道自己糟了，店长平时很少待在店内，但只要她一出现，就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芝盼，妳可回来了。」
「店长。」
「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是……上班时间。」
「可见妳不是不知道嘛。」店长的脸色难得如此严肃，「听说妳连着好几天跷班不见人影？」
「店长，真的是很对不起。」夏芝盼连忙低头道歉，「我知道这样做很不对，但是我……」只是想见颜哲明一面。
打电话到他家总是没有人接，她干脆到公司去找他，但是他也不在公司里。
为什么想见到他会是这么困难的事？她不懂，真的不懂。
为了要见到他，她干脆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每天到他的公司去，就算这阵子他都不在，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会见到他的。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到现在她仍徒劳无功。
「芝盼，不是我不通融，没有人情味，如果妳是因为突然有急事而不得已跷班，我是不会说什么，但是妳这样的行为已经影响到妳的工作进度，这我就不得不管了。」
「我……我知道。」
「因私而忘公是非常不好的行为，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妳这么做，知道吗？」
「是。」夏芝盼垂下头，既难过又沮丧。
店长转而将矛头指向公关三朵花，「还有妳们三个，包庇同事也不是这种包庇法，不知道做什么事都得适可而止吗？」
「对不起店长，我们知错了。」公关三朵花顿时像枯萎的花朵般垂头丧气，心虚得可以。
「既然都知道错了，就赶紧去工作吧，再不认真工作小心我扣妳们……」
夏芝盼的肩隐隐抽动，头从刚才就没抬起来过，这时，一声声的哽咽不时从她喉头溢出，泄漏了她心中的伤痛。
她好想见颜哲明，她好想念他，为什么上天就是故意要拆散他们俩，要他们一直碰不到面？
夏芝盼的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地毯上，伤心得不能自己。
店长越看脸色越糟，一把无名火开始在心中燃起。
「妳哭什么？」
她一个箭步冲到桌上抽起一张便条纸，不耐烦的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之后又冲回来塞到夏芝盼手上，「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面，有必要哭得这么凄惨吗？给我停住妳的泪水！」
她最讨厌的就是看到女人哭得泪汪汪，柔弱到不行的模样，为什么全世界的女人都得是这副德行，动不动就以泪洗面？
「呃？」夏芝盼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店长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她将店长塞给她的便条纸打开，上面是一行住址。
「店长，这个……」
「反正妳今天这种心情我看也做不了什么工作，干脆直接杀到他家去解决问题。我不想明天一早过来又看到妳泪汪汪的哀声叹气，婚纱店是喜气洋洋的地方，是带给大家幸福的地方，妳懂不懂？」
夏芝盼愣了一会，随即擦了擦眼泪，感激的露出微笑，「店长，谢谢妳。」
她立刻拋下所有的事转身离去，不一会身影便消失在店外。
店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回沙发上，显然刚才的发飙耗费她不少元气。
此时，公关三朵花推出一位代表，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店长，妳怎么会知道颜经理的地址？」
「我哥告诉我的。」
「既然如此，妳早点拿出来不就没事了？」
「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也是今天才从我哥那里知道……」
听店长不耐烦的口气，她似乎又快要发怒了，为了保命，公关三朵花决定赶紧散开各做各的事。
今天的店长实在是太吓人了，而且最可怕的是她们在这儿工作这么久了，到今天才发现店长的脾气这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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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忙碌了一天的颜哲明终于可以回家，暂时卸下一身的繁忙。
在离家门不远处，他看到有个女子坐在公寓大门前的阶梯上，手环抱着双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咦，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他忽然想起夏芝盼，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从没告诉她自己所住的地方。
「呵！」他不禁自嘲的轻笑，没想到自己竟会思念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阶梯上的女子听到笑声，连忙抬起头，表情无比的欣喜，「哲明！」
「芝盼？」真的是她，这不是他的幻觉吧？
夏芝盼立刻来到他面前，「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来的。」
一见到颜哲明，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流下泪来，几乎泣不成声。
她终于见到他了，她终于盼到这朝思暮想的一刻！
「芝盼，别哭，这样我会心疼的。」颜哲明不由得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那种找不到人的心酸苦涩在这一刻全部倾泄而出，毫不保留。
刚才坐在阶梯上，夏芝盼心中忐忑不安极了，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能不能见到他，不知道自己该等多久才能等到想见的人。
那种心情让人好难受，好不安。
「我好想见你，却始终等不到你，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呢？」
「抱歉，让妳久等了。」
她是他珍惜的人儿，然而他却让她伤心了。颜哲明心疼的紧抱着她，想将自己内心的激动传达给她知道。
他何尝不想回来，几乎无时无刻都想立刻飞奔到夏芝盼身边，但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啊。
原本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承受着无法见面的煎熬，没想到她也是如此，这让他感到无比欣慰。
窝在他的怀中，她虽然终于一偿所愿，心中还是有许多委屈难以发泄，「我找你找了好久，日日夜夜都盼着你，没想到你到现在才出现，真是让我伤心死了。」
如果不是店长给了她这个地址，她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见到他，只怕她每天以泪洗面，眼睛都瞎了，还等不到他出现。
她终于能够确定自己是多么在乎他，几乎快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对颜哲明的依恋与不舍，已经在不知下觉间发展到连她的心都无法控制的地步，她不想错失与他之间的缘分，她要想尽办法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紧紧抓住这剩余的一点牵绊。
就算只剩一点点，她还是会努力不懈的抓在手中。
对于她的指控，颜哲明只能苦笑，「事出无奈，相信我，我也不想这样。」
他多想一直留在有她的地方，而不是总是如此奔波，没法见到她。
见不到她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就像是一种无止境的折磨，在他离开的这段期间无时无刻考验着他。
「那我再问你，我走秀当天你明明在现场，为什么故意躲着我？」
「我只是不想让妳分心。」
「骗人，你是故意不见我的，是不是？」
「就算是，那也是因为妳呀。」
「啊？为什么？」
颜哲明将前额抵住她的，笑容中带有些许无奈，「在伸展台上的妳太耀眼了，像个至高无上的女王，让我想靠近也靠近不了。」
那时，他想往前靠近，却发现好似有道鸿沟横在他眼前，让他只能远远望着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现在那道鸿沟消失了，她正在他怀中，与他没有任何距离。
夏芝盼轻蹙起眉，不太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你可不可以说得明白一点？」
「算了，听不懂也没关系，只要知道现在我就在妳的身边，这就够了。」
从现在起，他只想好好珍惜她，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相处时光。
「芝盼，能在这一刻见到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