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风捎来海水特有的咸味，夜晚的海岸边是这样的寂静，除了浪潮声，四周一片沉寂。

夏芝盼久久说不出话，最后好不容易才勉强开口：「你……说什么？」

「跟我交往。」

「呃……哈哈……」她尴尬的笑了起来，「哲明，别闹了，你是说着玩的吧？」

「我可是非常认真的。」颜哲明伸手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无比慎重。

「我……」

「妳是块未经琢磨的璞玉，直到现在才开始绽放出光芒，就是这道光芒吸引住我，让我想移开视线也没有办法。

「妳以为冯岚彦真的对妳没有别的意思？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会刻意横亘在妳我之间，对我存有敌意。」

「那些……都应该只是凑巧吧。」

「是不是凑巧，我想只有冯岚彦他本人才知道，但我的感觉是，他像我一样，都被妳潜在的魅力所吸引。」

「我……这……」

夏芝盼实在不知所措，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抹淡淡嫣红浮现在脸庞上，她既羞涩又有些欣喜。

一时之间，无数种感觉袭上她心头，让她无法厘清自己对于颜哲明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芝盼，我知道突然对妳这么说的确有些突兀，但妳要相信我，这些全是我的肺腑之言。」

「就算如此，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就一定适合在一起呀。」

「但至少我会尽全力给妳想要的幸福。」

他的话让她的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暖意，她不由自主的眼眶泛红，鼻头酸涩。她知道颜哲明对她很好，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

这句承诺的确是她梦寐以求的，也深深打动了她的心，她等了这么久，就是希望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能够出现，替完成她这个美梦。

没想到……那人就在她身边。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颜哲明的，不过在完成这个美梦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得做。

轻轻擦掉眼角差点掉下的泪水，夏芝盼温柔的漾起笑容，「哲明，我们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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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是先做普通朋友吧。

「呵，没想到我竟然会被拒绝。」

坐在办公桌前，颜哲明显得无精打采，连半点工作意愿都没有。

本以为昨天是表白的最佳时机，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没想到还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

其实被拒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让他感到不甘心的是，她拒绝他最大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冯岚彦。

「呿，他果然是个怎么甩都甩不开的麻烦。」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能接受，独独就是无法接受冯岚彦这个理由。虽然她后来的解释让他宽心了些，但他还是讨厌这个原因。

「先做普通朋友，这不就表示一切还是在原地打转？」

颜哲明无奈的哼笑几声，有些沮丧，也有些不服气，但要他就此放弃她，他可不愿意。

「叩叩！」

当颜哲明正沉思着时，敲门声响起，他连忙振作起精神，「请进。」

「哲明。」

「总经理？你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当然，」总经理在沙发上坐下，并示意他过来，「有件事想询问你的意愿，看你愿不愿意接下。」

「又有新的案子了？」颜哲明心中暗叫不妙。才应付完一个棘手的方静妤，该不会又有第二个方静妤出现吧？

看到颜哲明那以为自己又要大难临头的表情，总经理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别担心，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总经理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他敛起笑容，郑重的说：「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全看你要不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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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说什么？」

婚纱店内，公关三朵花其中之二双双拎住夏芝盼的领子，忍不住尖声高喊，「妳拒绝他了？妳真的拒绝他了？」

夏芝盼受不了的捂住双耳，也很大声的吼回去，「是，我是拒绝他了！」

「为什么？」她们俩实在疑惑极了，有这么好的人主动摆在她面前，她为什么丢下不要呢？

至于关少琦，她才懒得蹚这浑水，泡了杯咖啡坐在一旁纳凉。

「妳们快放开我啦！」夏芝盼好不容易终于摆脱她们俩的纠缠，脖子差点被勒出痕迹。「我有我的考量，所以才跟他说我们还是暂时先当普通朋友。」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妳也说一下呀。」

「我……」

关少琦喝了一口咖啡，替她说出口。「我想，应该是和冯设计师有关吧。」

「是吗？」公关两朵花盯着夏芝盼瞧，想得到一个解答。

只见她为难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不会吧？难道妳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冯设计师？」

「才不是这样，妳们俩别乱猜啦。」

她的确喜欢颜哲明，但由于冯老师，她不得不先作这个决定。

她对冯老师还有未尽的责任，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颜哲明有所困扰。

如果她和颜哲明真的就此成了男女朋友，想必他会更加在意冯老师的事，这样对双方来说都不好。

之后夹在中间的她会很难做人，如果顾及颜哲明的感受，就无法履行对冯岚彦的承诺，这对她来说是一件让人非常头疼的事。

所以她想，还是等走完那场秀后，再考虑她和颜哲明两人之间的事比较好。

「什么嘛，妳有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吗？」公关两朵花不停叨念着，替颜哲明抱不平。

「可是我真的觉得目前这样做是最好的。」

「真的吗？」关少琦拿着汤匙在咖啡杯内搅拌，状似轻松的说：「恐怕妳这样做，反而只是替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为什么？」

「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这次，还有没有下一次就很难说啰。」

关少琦难得正经八百的这么说话，反倒让夏芝盼有些不安，表情不自觉凝重了起来。

错过了这一次，两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就会断了吗？

夏芝盼忽然想起，当她开口拒绝颜哲明时，他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虽然之后她向他解释过原因，他的脸色也缓和许多，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他到底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虽然拒绝的人是她，但她的内心也同样难受，没好过到哪去啊。

瞧夏芝盼那困惑的模样，关少琦不禁叹了口气，「妳就是想太多，太谨慎了，有时候顾虑太多事情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说不定冲动一点，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

「但我的个性就是这样啊，想改变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有办法的。」

「死脑筋。」关少琦拿她没辙，她硬要让事情这样发展，旁人也没办法。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许疑虑，但夏芝盼选择暂时先不去想这个问题。她拿起背包准备下班，迎接另一个挑战。

「我先走了，明天见。」

「咦，妳今天不等颜经理了吗？」

「呃，这个……」她腼?的一笑，有些难为情，「我已经跟他说好，最近这段日子两人还是不要见面，各自沉淀一段时间比较好，毕竟他突然向我告白这件事让我满惊讶的，我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虽说是做普通朋友，但两人之间的感觉已经起了变化，她还没准备好，还没办法将心情调适过来，所以两人还是先别见面得好。

对她来说，颜哲明很重要，但冯老师的事也同样重要，要她一时之间在这两者之间作出抉择好难，真的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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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夏芝盼和关少琦两人逛街逛到晚上还舍不得回家，因为两人是第一次来这里逛街，对这附近不是很熟悉，觉得一切都满新鲜的，所以便慢慢地逛。

热闹的街道上人潮汹涌，她们俩沿着骑楼往前走，一边注意别被来往的行人撞到，一边寻找下一个血拚的目标。

夏芝盼有如走马看花，边走边瞧，直到她来到一扇玻璃橱窗前，整个心魂像是突然被定住。

橱窗里是各式各样的珠宝，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现出它的璀璨光彩。

「芝盼，怎么了？」发现夏芝盼没有跟上来，关少琦连忙停住脚步回过头，「妳在看什么？」

「只是看看珠宝而已。」

「珠宝？」关少琦好奇的走到她身边，和她一样把脸贴在橱窗前，「不知道这是哪个品牌的珠宝，样式都好特别喔。」

她们俩同时将视线望向珠宝店的大门，随即见到门上烫金的艺术字。

「潘朵拉？原来他们的门市在这里呀！」

夏芝盼只知道潘朵拉的办公大楼在哪里，并不知道门市是在这个地方。

关少琦一时兴起，拉着她的手欲走进店内，「听说潘朵拉的珠宝首饰都很漂亮，具国际水准，我们进去开开眼界吧。」

「可是这里的珠宝不是普通的贵，妳有那么多闲钱买吗？」

「妳别傻了，谁说进去就一定得买，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光看不买，总是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

两人一进到店内，马上有销售人员前来亲切的招呼她们，为她们介绍店内各式各样的珠宝。

关少琦兴致高昂的聆听着销售人员的解说，但夏芝盼已无心欣赏珠宝，只是默默跟随在旁边，思绪早已飘远。

潘朵拉，对她来说不仅仅是颇有名气的珠宝品牌，一看到潘朵拉，她马上想到的只有……颜哲明。

自从方静妤的Case结束后，他们俩之间就没什么交集了，而原本晚上的接送也被她回绝，避免两人之间尴尬。

现在想一想，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颜哲明，不知道这段日子他过得好不好？

她好想见他，但是她说两人暂时不要见面的，这下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两人恢复从前的相处情况。

她就这么想念着他，却不知道该怎样把这种思念的心情传达给他。

此时店门再度开启，走进来的是一位穿著西装的男子。

夏芝盼不期然的抬眼望去，一时之间，她的心跳差点停住，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是颜哲明，真的是他！

颜哲明一走进店内，突然见到夏芝盼出现在面前，内心也是一阵惊讶。

两人都沉默的凝望对方，心中澎湃的情感让他们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颜哲明先扬起笑容开口：「芝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妳。」

「是呀，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许久不见，夏芝盼还是一样清新动人，就和他印象中一样，没有半点改变。

他还想问她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启齿，两人之间如此微妙的气氛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呃，走秀的事准备得如何？」

「练习得差不多了，你要来看吗？」

颜哲明顿了一下，考虑该怎么回答。「如果有空的话。」

果然是这样。夏芝盼有些气馁，看来他还是对冯老师有些排斥，看他这么勉强的回答就知道了。

「嗯……」她低声的询问，「你最近……很忙吗？」

「是有些忙碌，不过还应付得过来。」

「这样啊，那……那就好。」

她的心跳得好快，果然在他表白之后，一切的感觉都变了，她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那么自然的面对他。

但这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反而是因为非常的在乎他。

怎么办？好不容易才见到面，她却不知道该讲什么，只能勉强吐出这些无意义的寒喧，一点都无法传达内心对他的思念。

不行，她一定要把想说的话告诉她。

深深吸了口气，夏芝盼鼓起勇气道：「哲明，我……」

「颜经理！」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恰巧从里头的办公室走出来，他一见到颜哲明便赶紧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陈经理，我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先过来了。」然后颜哲明对夏芝盼抱歉的点点头，「我还有事，看来没办法再和妳谈下去了。」

夏芝盼感到有些失落。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亲切的对她了，两人之间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没关系，你快去忙吧。」

难道真像关少琦所说的，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这次，还有没有下一次，那就很难说了？

讨厌，她不喜欢他们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颜哲明跟随着陈经理的脚步准备进入办公室，但走了几步，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唤她，「芝盼。」

「啊，怎么了？」

「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很乐意听到妳的声音。」

夏芝盼先是愣了一会，随即开心的绽出灿烂的微笑，「嗯。」

她知道他还是很在乎她，他们俩之间还是有牵绊的。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夏芝盼整个心情因此开朗了起来，像是拨云见日一样，之前的阴霾在此时一扫而空，内心舒坦不少。

心湖泛起甜甜的暖意，她觉得自己像重新活了起来。

她真庆幸自己今天恰巧来到这里，不然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颜哲明一面。

见到他，是她今天最幸运的事，让她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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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还真是累人。」

一回到家中，颜哲明马上将领带拉下来，整个人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他快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一早就得爬起来上班，晚上还得加班，睡眠严重不足，根本找不出时间好好休息。

「飞黄腾达果然不是简单的事。」

「嘟……」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他伸手抓起放在床旁的无线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是哲明吗？」

「芝盼？」一听到夏芝盼的声音，颜哲明的精神马上就来了，「妳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

「是你说我有事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你的，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怎么会？」虽然他现在非常疲惫，但脸上却不禁展现笑容，「能在这种时候听到妳的声音真好。」

就像是天籁一样！听到夏芝盼的声音，让他顿时感到无比舒畅，他想，这就是慰藉他疲惫的心灵最好的良药了。

「别闹我了，你还好吗？」她的语气有些担忧。

颜哲明一笑。有人关心的感觉还真是幸福呀。「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很累。」

「没事，我现在精神好得很。」

虽然只是小小的关心，却让颜哲明感到无比满足。

就算两人没见到彼此，还是无法停止对彼此的思念，靠着电话的传递，这份心意一点一滴传到两人的心底。

即使只是小小的幸福，但对此刻的颜哲明来说已经足够了。

「对了，我寄给你的卡片，你应该收到了吧？」

「啊，什么卡片？」他连忙从床上坐起身，突然想到客厅的桌上堆积了许多还没时间拆开来看的信件。

听到他这么说，夏芝盼知道他根本没看到，「我寄了一张服装发表会的邀请函给你，应该在两、三天前就已经寄到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客厅，从一堆信件中找到他所说的邀请函，「抱歉，最近都没时间看信。」

「幸好我打电话过来，要不然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咧。」她故意稍稍抱怨了一下。

「好啦，我现在不就在看了？」

拆开信封，颜哲明第一个注意的就是眼装发表会的时间，看了之后，他不禁眉头微锁。

真是不巧，那天他已排好行程，要去南部一趟，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怎么了？」发现电话那头突然沉默，夏芝盼忙问着，「你能不能来？」

「可能……有点困难。」

「真的吗？」

她准备了好久，真的非常希望他当天能够出现。谁都可以不来，但她就是不想要他缺席。

她多么希望能让颜哲明亲眼见到她在伸展台上光彩夺目的样子，这是她努力许久的成果，只想和他一起分享。

没想到她最希望来的人却没办法到。

她的声音明显变得低落，让颜哲明不禁心疼起来。

「芝盼，我那天早已排定行程，但是我……」

「哎呀，没关系啦，你没办法来就算了。」夏芝盼故意当作没事般笑着，「还是工作比较要紧，不是吗？」

「不过妳……」

「反正只是走个秀而已，我在台上的时间也没几分钟，况且你也不太喜欢见到冯老师不是吗，那就不要来了。」

「不，芝盼，妳听我说……」

夏芝盼根本不给颜哲明回话的机会。「啊，已经很晚了，你还是赶紧去休息吧，不打扰你了，Bye。」

「等等，芝盼，芝……」

电话匆匆被挂断，他有些烦闷的仰头倒在沙发上苦思，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可以深深感受到她的失落，如果可以，他多想告诉她，他才不管那是不是冯岚彦的服装发表会，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都愿意出现，只因为那里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