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决定了!就命名为『跳吧!一见钟情大作战』!」史提兰拉起一张白色长纸,上面用粗毛笔挥毫。
「喔喔!」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作战,不过红雷为了表达对王的尊敬之意,还是举起手喊了两声。
「所谓,酒会就是要噱头。」史提兰一脸严肃地将白纸往身后一抛,跷着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沿。
「……陛下,请问刚刚这句跟之前那个作战有关系吗?」怎么好象话题突然换了?
「问得好,这位同学,下次请叫我阿八老师。」
「那是哪国的笑话……」
「如果酒会只是让大家喝酒,就太无聊了。」史提兰支着颊。
「还有跳舞跟吃东西啊,一般都是这样子的。」
「你会跳舞吗?」
「我会吃东西。反正装作没听到音乐,对着桌子拼命吃就好了。」
「……你都不做社交的吗?」
「有啊,我吃东西的时候,就会有其它家伙围过来一起抢着吃了,也会谈论今日料理如何、猜测今日用了哪几种肉,而且以正当防卫的手段阻止别人吃的比自己多也是一种社交。」
「……同学,这个不是大胃王比赛喔。」史提兰像是头有点痛似的压压太阳穴。
「总之,为了增加酒会的趣味性以及耐玩度,所以我决定放出风声,说酒会上备有『传说中』+『梦幻逸品』+『限定版』的红酒,除了自己喝可以『养颜美容』外,如果给喜欢的人喝下,则有『高达八成』的机率可以让对方对你『一见钟情』。」
「为什么说是『高达八成』?阿八老师!」红雷举手。
「这是人间界的某国政府官员胡说八道,没有真凭实据,但为了增加可信度而最常使用的词。」
「喔喔原来如……咦?这样的意思就是……酒是假的吗?」
「刚才说过了,酒会就是要噱头。」史提兰假意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当然他的鼻梁上没有任何东西在。
「那要这种噱头干嘛?」
「可以让酒会变得很热闹,而且能增加来宾们的互动,因为魔界居民的种族排外性很高,以往的酒会大概也都只有邀请贵族或同族而已,我希望能够打破往例,能够在各方面多做交流。所以,你也别光在餐桌前吃个不停,偶尔也以『战焰贵公子』的形象,跟其它人搭讪吧。」
「贵、贵公子?!」红雷露出一种吃坏肚子的表情。光是想象自己衣衫笔挺,露出优雅微笑地邀请贵夫人们〈?〉或淑女们〈?〉跳舞的画面,就觉得魔界末日要来了。
「所以,酒会那一天,要好好表现喔。」史提兰露出鼓励的微笑。
红雷战战兢兢的想转移「贵公子」这个话题,便僵硬地问:「那个一见钟情限定版红酒,是每个人发一杯吗?」
「问得好!这位同学加十分!」史提兰食指指着红雷的鼻子。「因为是『限定版』所以数量有限,带给好孩子们欢乐与败家第一步的O岱跟任O堂都爱来这招,所以我们也有样学样,这个酒只开放二十位名额,而且还得在游戏中获胜才能到手。」
望着魔王陛下说得热血沸腾,红雷在台下用力啪啪鼓掌。
「那么是什么游戏?」
「我还在想。」
「喂……」
「不过那个红酒啊,也不是那么普通的东西啦……」史提兰顶着自己的下颔。
「也就是年分很好的酒?」红雷问。
「这个嘛……会稍微加点料。」史提兰哼起自己编的魔王之歌。
***
「这个亮亮的好漂亮喔!是什么啊小哥?」
「这个叫做弹沫术,亮亮的这个是高浓度魔粒子的集合体,一触动就会爆炸,所以你不要随便碰。」
「只要用了这个,敌人就躲不开了吗?」
「大致上是。不过就算再精密的弹沫,也逃不出建构弹沫术的法则。」
「法则?」
「对,就是『唯一解』。也就是只要敌人逃入那个区域,弹沫再怎么样也打不到他,所以弹沫术最忌讳的就是被敌人知道解法,目前仅有的弹沫术的魔粒子跑动轨道大约都被有心人解完了,不过我这个公式是自己写的,还没给其它人看过。」
「连灰翎大哥也没有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那我想知道解法!让我知道嘛!」
「唔……」
「拜托啦小哥,我不会跟其它人讲的,连爸爸跟妈妈们都不说。」
「好吧,那个唯一解在……」
「……唯一解……唔?」感觉有东西在自己背上沉沉的,稍微一动,睁开眼,直起上半身,那个东西从肩头滑下,原来是件白色厚毛披肩。
「就算是魔王,还是要有充分的休息,不然只是徒耗前几代累积的魔力而已。」
熟悉的训话声,是宰相诺特别克,同时也是史提兰的二哥。
「唯一解在哪里?」史提兰望着面前的诺特。
「迷迷糊糊刚睡醒在说什么啊?」诺特瞪了史提兰一眼。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原本是深夜晃过走廊,看到王的办公间透出灯火,想着既然史提兰还在办公,就干脆来讨论一下法案的改善问题,不料敲了门后没响应,擅自进入后却发现史提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嘴里还嚼着羊皮纸的一角。
是很累了吧?平时看史提兰做什么都好象绰绰有余的从容模样,但仔细一想就知道那种闲散是不可能发生的,他才刚继任魔王快满一周年,正是最困难的适应期才对。
「弹沫术的唯一解,小哥的独门弹沫术。」史提兰忙问。
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我写的弹沫公式至少也有几百条,你说哪个?」怪了,平时不是对钻研魔法技巧没兴趣的吗?
「……你写的第一个弹沫术,我要知道第一个就好。」史提兰站起身,白披肩落到椅子上。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怎么可能还记得?」诺特对这件事完全没印象,甚至以为史提兰是因为睡昏头所以胡言乱语。
「就是你在图书馆的别间弄弹沫术给我看的那次……」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诺特摇头。
「怎么可能!小哥是以记性好出名的,那是你写出的原创第一条公式,再怎么样也会记得的吧?」史提兰根本不相信诺特回答「忘记了」的说词。
「就说已经不记得了嘛!既然累了就回房去休息吧,省得跟我在这里纠缠不休。」诺特回身就要告辞。
「等等!」史提兰忙步出办公桌后阻止诺特离开。
这件事……是关键。一定有什么不该忘的事情被自己给忘了……有那种感觉。
「那小哥你所能记得,最早创的公式是哪几条?」
「这……」诺特虽然不情愿,但仔细一回想,虽然都还记得最早期那些公式创写着玩的过程,但结果到底是什么他却一条也想不起来。
如果重写一遍公式,同样也可以导出答案,问题是就算得出结果也是「新的」记忆,过去某段时光好象跳着撕的日历,有着怎么也想回忆不起的空白。
「你是真忘了?」史提兰仔细注视着诺特的灰色瞳孔。不是在说谎,也不是随口敷衍,是「真的不记得」所产生的茫然。
「我怎么……不记得……」诺特有些慌张地单手扶住额,「奇怪……为什么?从你把我从塔上推下去之后……前后有些事情都……」
「就这么想忘记跟我在一起的事情吗……」史提兰瞇起眼,即使知道对小哥生气也没有用,但就算如此,像在胃中烧灼的感觉却越来越痛。
「想把我以前老是在你看书时硬要拉你去玩的记忆,还有偷偷对爸爸珍藏的壶恶作剧,结果被一起罚站在大门口的记忆,甚至是做了难吃的派给大姐庆生的记忆……」
「那些事我……」
「你是忘记了,还是抗拒让自己想起来?」史提兰问完,抓了诺特的手就往外拖。
「要去哪里?史提兰!放开我!」发觉史提兰的焦躁,诺特只稍微一愣,竟让对方抓着走。
「闭嘴,跟我来就是了。再乱叫我就用命令的。」史提兰从没用这种态度跟诺特说过话。
对,史提兰是魔王。
诺特藉由自己被拽住的手腕,隐隐感觉到对方藏在温暖皮肤下的怒意。
但史提兰从没对自己真的摆过王的架子。跟前跟后、小哥小哥的叫……带自己去逛街、拖着自己跟他下棋、喝下午茶,甚至还替自己整理头发……
出了王城正殿,外头寒风瑟瑟,诺特自己的厚披肩留在王的办公间了,感到颈间与后背一阵凉意,不由得瑟缩了下。即使正在生着气的史提兰,仍很注意诺特的一举一动,见对方受寒,便稍微缓下脚步,脱下外衣给诺特披在肩上。
「到底……要去哪里?」诺特小声地问。
「这条路还可以到哪里?」史提兰又开始动起脚步。
「到哪……」电光石火间,一阵要将身体撕裂的恐惧划过诺特的脑海。「……不……不要!不要去观景塔!」他发出像是啜泣跟尖叫混合的声音。
「先前听过,小哥好象爬不上去嘛?那我就抱你上去吧。」史提兰在诺特耳边低声,语气虽然温柔,但行为却没有要放过对方的意思。
「不要……」
诺特才要逃,却被史提兰从身侧一把抱起,随即粗鲁地往肩上扛。
「好好看着,你认为我还做得出什么伤害你的事?」史提兰冷硬地道。随即毫不犹豫,笔直地往观景塔的方向走去。
光是靠近那个地方,诺特就感觉喘不过气,身体因为被史提兰扛着走的缘故,一晃一晃的上下震动,外力加上心里因素,胃内开始阵阵痉挛,像要吐了。
「停下来……不要去……」诺特哀求着。
「再忍耐一下,等一下就轻松了。」
史提兰一脚踢开观景塔下的木门,进入后开始向上爬。
「什、什么意思……」是要再杀死自己一次吗?要再一次的将自己从塔上……
「你觉得呢?小哥。」
离地面越来越远了,诺特微微张嘴喘气,声音像被什么给夺去,支离破碎地想说什么,却无法顺利发声。
眼前,变黑吧……让自己看不见吧……那种高速堕落的感觉、被铁杆刺穿的感觉……不要、不要再……
「不准昏倒。」史提兰的声音冷澈地打醒诺特。
他踏上了最上面的一层阶梯,然后推开门。
那声木门与铁片摩擦的「叽呀」声,对诺特来说就像索命铃。他害怕的只能紧攀住史提兰的后背,指关节用力的泛白。
「好了,就站这里吧。」史提兰把浑身发颤的诺特轻轻放在地上。塔顶四周并没有护栏,只在周围围了圈低低矮矮的灰石砖做装饰。
诺特的双眼已经变得涣散,身体也摇摇欲坠,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跪倒。观景塔的风相当大,诺特的白金长发被吹得四散,披在肩头的外套衣袖上下飘动。
「还是记不起来吗?那天小哥是用多高兴的表情,让我看那些闪闪发光的弹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放我下去……」诺特双唇蠕动着发出哀求。
「只要不去碰,那些弹沫就像浮在半空中的宝石一样,很漂亮的……」史提兰背过身,往前一步步走去。
「再让我看一次吧,今天刚好是新月,在这样的黑夜使用弹沫相当适合吧?听红雷说,你最近又写了一条新的公式,名字很熟悉的样子……啊!对了,叫做『千代菊』。是根据那本教你怎么盘起头发的书上想来的吗?」
「……会、会让你看的……我、我们……下去……好不好……」
「这么怕这个地方吗?平常怎么样都不会开口拜托我的啊。」
无法得知史提兰的话是否在嘲弄,诺特惧极声嘶力竭:「还不都是你!全部都是你的错!我……我不会原谅你的!快点把我弄下去!不然就杀了我!也好过在这种鬼地方耗着!」
「我知道了。」史提兰往前再走几步,一脚踏上那装饰用的矮砖。
咦?为、为什么站在那种地方……
「我也摔下去一次,小哥就会气消了对吧?」史提兰伸出单脚,悬在半空中,「放心好了,我不会故意用飘浮术什么的……当初推小哥的地方,在这附近的样子,这个位置正好,掉下去会插在栏杆上。」
「不要这样!」
「为什么?这样小哥就轻松了啊,你也希望我摔下去吧?我也……我也希望当初摔下去的人……是自己啊。」
诺特摇晃身躯,勉强往前踏出一步。
他也希望史提兰摔下去……吗?自己是如此希望的吗?
「要笑着看着喔……当初我也是这样……」史提兰说完,往塔下那无尽黑暗跃了下去。
这样小哥就可以轻松了吧?
如果小哥因为自己是魔王所以无法进行复仇,那就由自己代替他来做……小哥身上的痛与伤,全部都让自己感受过一遍吧。
不管是要折断手脚、压扁脑袋,还是被铁杆破胸……他都愿意做。
只要小哥愿意原谅自己。
只要小哥……
「下雨了。」
雨……
不,不是雨。
小哥……小哥在流泪。剔透的泪珠落到自己的眼睑上,他对上一张艳丽悲伤的脸。
「……不要哭,不要哭……我不会欺负你了,所以不要哭……」
「快点……自己爬上来……」诺特手里释放出白色的魔粒子丝线,一圈圈地缠住史提兰的腰,视线根本不敢看史提兰以外的地方,光是趴在塔的边缘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你要是……要是掉下去了……谁、谁来把我弄下去……」
史提兰没花几秒思考,单手攀上凹凸不平的塔壁,腿用力一蹬,轻易就翻回塔上。
「小哥……」史提兰蹲在还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诺特身边,「对不起。」
诺特非常吃力的撑起狼狈的身躯,回头狠瞪着史提兰,伸出手就要挥。
史提兰原以为自己要被打了,但下一刻却被拥进怀里。
抱着自己的手发颤的厉害。
「……会很痛的……掉下去会很痛的……」诺特的手在史提兰后背游移,慢慢的由上往下摸着,就像仔细确认史提兰没受伤似的。
「小哥比较痛吧?」真的是好久好久……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给小哥抱过了。纵使诺特全身冰冷僵硬,但史提兰仍觉得这里一定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场所。
感觉诺特的手指在自己的右肩胛上多擦了几下,史提兰轻轻问:「小哥那个时候是被戳到这里吗?」
诺特把脸埋进史提兰肩上,「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快被你气死了。」
「小哥有原谅我吗?」史提兰亲了一两下诺特的颈侧。
「说不原谅的话……你会再跳吧……」
「会。」史提兰感觉肩头湿溽了大片,他回拥诺特,手指梳过对方被风吹凌乱的长发。「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什么都会做的。」
「我可是……被逼的……无可奈何、所以才……原谅你。」诺特将这个任性弟弟抱的更紧些。为什么一放心下来,脸就开始发烫了呢?
「我知道,因为小哥很温柔。」
***
「喂!你这家伙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还敢拦我!我可是一年有几天难得白天出来……」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穿得这么可疑,又在这里探头探脑的,没有提出身分证明的话,我不会放你进城的。」隶属禁卫军的二等兵守卫泛提尔手持长枪,正跟一个想强行闯入城内的家伙扯不清。
「再拦小心宰了你喔!快让开,外头的太阳晒得我都快起疹子了!」可疑家伙头上压了一顶灰色大毡帽,几乎盖掉上半张脸,衣着外又围了件长大的拖地黑绒披风,竖起的领子正好遮起下半张脸,要怎么委婉地说「很普通的打扮」都不可能。
「我拼了命都不会让你这种奇怪的家伙踏进王城一步的!」泛提尔双手握紧枪杆,枪尖对准了可疑者的脖子。
「哦……史提兰那个小不点养的狗很有精神嘛,既然这么勤快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当仆人啊?我家那个傻丫头这个礼拜又摔破盘子啦,你的身手应该会比她灵活许多吧?」
可疑者从披风内伸出一只手,泛提尔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就轻飘飘地向后飞,最后碰的用力撞上城墙。
「光有勇气跟忠诚是没什么用的,记牢这点。居然不知道我是谁,真叫人生气!啊啊!最近一推让人火大的事情,喂,要听吗?给我仔细听着……」可疑者缓慢踱步至泛提尔面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
「法尔贝特公爵,不要欺负我的属下,而且这种实力悬殊,玩起来也不过瘾嘛,不是吗?」
可疑者闻言,回过身看见个绑着粗发辫的青年,身穿高领长袖绿色毛衣,对自己露出笑容。
他先丢下泛提尔,接着朝青年弯下腰,左手曲起在胸前鞠躬,「陛下,好久不见了。」
「陛下……这个家伙……」泛提尔好不容易才从地下爬起,「对他询问身分的时候……什么也不说……」
「是不认识我的家伙有错,以前我都可以自由进出王城的。」公爵理直气壮地将手收回黑披风内。
「公爵,你已经多久没来王城了?少说有四、五十年了吧?而且守卫也会更动,认识你的那一批早不知道调到哪里去了,新换上的怎么可能还知道你?」
史提兰苦笑,转头对泛提尔道:「这位是锡尔·法尔贝特·莱斯公爵一世,为吸血一族,掌管王城领北方的铁森林与赤月古魔殿。下次再看到他,就什么都别问的放他进来吧。」
「是。」泛提尔应道,随即朝锡尔鞠躬,「原来您是公爵大人,刚才多有失敬,真是非常对不起。」
「……真不好玩,马上就道歉了。」锡尔遮在领下的嘴嘀咕。
「咦?」
「别在意,虽然说他是公爵,不过个性很奇怪,你就别在意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史提兰微笑着摆手要泛提尔下去,之后领着锡尔进入王城。
「谁个性很奇怪啊小不点,当了魔王之后,口气越来越大了嘛,还养了那种中规中矩的无趣属下……」锡尔进入王城后,这才把头上那顶大毡帽脱下,露出满头灿烂的银发、向上吊的细长凤眼、贵族专用单片眼镜、直挺的鼻梁与端正冷酷的薄唇。
紧紧裹住全身的披风向后甩开,内衬为鲜血般惨红,里面一件绣银边的天鹅绒长大衣,脖子上围着白丝领巾,左手还拿了根黑色手杖,展示了古典的高雅品味与浓厚古老血族不可轻忽的气势。
「中规中矩有中规中矩的好处。威坦最近好吗?」史提兰像是随口问着,「前阵子听说你们祖孙俩打架打到人间界去,没造成什么破坏吧?」
「别给我提他,想到那个小鬼我就生气,只不过是相亲对象出了点小毛病,就给我摆那种脸色,吓得人家小姐哭着逃出城,害我事后还赔了一大堆礼物……」
「咦?可是我听说你们吵架的原因是威坦他不想继承你的爵位,也不想管理领地……不是吗?」
「是被传成这样啊?谣言真是神秘。问题是出在那个帮他安排相亲的小姐,那小鬼原本就不喜欢这种事,三逼迫四威胁才让他乖乖坐在椅子上,结果他一见小姐就发火,因为小姐是他的前女友……」
「这,的确是有些尴尬。」史提兰搔头。
「还有更坏的,为什么会变成『前』女友,是我因为好玩去搭讪,结果女孩就说跟我交往比较好,然后就跟臭小子分手了。」
「……喂。」
「是那个臭小子太过小家子气的缘故,过去的事情就要趁早遗忘。」
「一般是会生气没错。」真不愧是传说中最可怕的吸血公爵,不管是任性妄为方面,还是说歪理的部分。
……果然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要知道真相比较好。以前那个「孤高硬派、抵御祖父暴政、抗拒继承头衔」听起来多浪漫、多帅啊……
「之后就打起来了,那个臭小子一直以为我是故意要羞辱他,其实我只是忘记而已。」锡尔说完,抿起漂亮的唇,「嗯?你要带我到哪里?我来王城是要看……」
「来找宰相的吧?他的房间跟之前不一样,现在在这条走廊过去第六间。」史提兰往前指着。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诺特?」
「全王城里面,能让公爵看上眼的也只有小哥而已,我永远不会忘记小时候小哥在『魔族泛用语专有名词填字游戏』上赢你的时候,你兴奋的把他抱起来冲进爸爸房间说:『这个孩子可不可以给我?我拿铁森林的领地跟你换!』」
「就是啊!你那个小气鬼爸爸怎么样都不愿意呢,明明换给我的话,诺特一定会更厉害的。」
「……一般是不会愿意没错。」还好爸爸没答应。「到了,小哥在这间,不过他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不可以叫他做勉强的事。」
自从抱小哥从观景塔上下来后,他就有点轻微发烧,虽然他说自己还是可以工作,但史提兰却「命令」他好好休息到三天后的圣诞酒会再出席。
「……身体不舒服?你又把他从塔上推下来啦?」公爵的单片眼镜泛出阴森的白光。
「……这件事你倒记得清楚。」
「我只忘掉无关紧要的事。」
「公爵,你还记得小哥他的第一个弹沫术是什么吗?」
「谁记得这么久的事情。」锡尔自若道。
「的确……对公爵来说,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史提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