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一片黑暗中,他惺忪地睁开眼,刚才梦见了五年前的事。喉咙有些干,爬起身,准备去楼下的厨房倒点水来喝。
一眼望见躺在身边抱着被子睡熟的男人,稍微回想了下几个小时前,刚刚温存过的情境。算一算,学习当人类至今已经到了第七个年头,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懵懵懂懂,唯几样清楚的,大概就是在「喜欢」这种感情认知方面。
他喜欢唱歌。
喜欢这个町上的人。
还有最爱的父亲、大哥、秀喜与千照……以及水色。
戳了下男人的唇,感觉软软的很想咬上一口,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先细细舔着,直到对方发出缓慢的呻-吟,再将舌伸进去。
一会儿,感觉脖子与腰都被搂住,全身都被拉入温热的怀中。
有只手滑到臀上,现在那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耳边传来有些沙哑的问题:「什么时候才会再长出来?」
「快了快了。」他笑道。
「每次都这么说,要是真的长不出来的话……」
「十年一条尾巴,我要再过几年才长吧?」他胡乱说着。
「每次看你走路要跌要跌就很过意不去……」声音在他耳边叹道。
「没关系啦,只是稍微有点不平衡而已。」
「好啦,快睡,明天不是复赛?要是精神不好,唱不出好声音就糟糕了。」压下对方的头,男人叮嘱着。
「水色又不来,随便唱就好了。」他把头埋在对方胸膛蹭着。
「这种大话等你赢到决赛再说。」水色一把搔乱本来就蓬起的金红发丝。
「呜咿……那万一决赛不是假日怎么办?」
「不是假日我也会请假去看的,毕竟是宝珠重要的出道战嘛,到时候町上还会给你举办热烈的庆祝会什么的。啊,别忘记要给千照写信,要是她不知道你参加新人歌唱选拔有入围,我又要被骂了。」
「不会啦,秀喜都有在跟她联络,前几天还过来借计算机,寺里真不方便啊,连个网络也没有,而且直到可以帮忙寺里的退魔工作之前,还不能有手机。」宝珠扁嘴。
「佛门清修之地,摆那种东西要做什么?再乱说的话,小心朝能先生不高兴。」
「可以把计算机弄得很佛教嘛,比如说桌布换成佛祖的肖像啦,开机音乐跟关机音乐都换成心经……呜咿!」
尖耳朵被拉了下。
「好的不学,尽想些有的没的。」水色也不是真心在责备。
「我什么时候可以跟父亲说正在跟水色交往的事?」宝珠突然爆出惊人的问题。
「咳!这个……不要让我再感觉对不起朝能先生了好不好?」水色再度叹气。不但拿了人家儿子两条尾巴,又把一个有大好前途的青年引上了某方面算禁忌之途,而且之前的事情实在是受了不少帮助……
「……我是因为水色平安无事,所以现在才很高兴的在这里的啊,父亲的话,会因为我高兴所以高兴的吧?」宝珠转着眼珠道,「不用太担心嘛。」
「不不,这种事情还是要担心一下的……」水色有些无力。
「好吧,那等水色觉得可以说的话,再跟我讲好了。」宝珠像妥协似的把头从水色胸膛前,挪到自己搬过来睡的枕头上,忘记自己原本想喝水的事。
就算水色接受宝珠的确是认真要跟自己交往的事情后,前几年却除了接吻外,什么也没有发生,先不论实际年龄,因为失去重要尾巴的宝珠,无法跟以前一样任意变身。整个看起来就是纯正的稚嫩中学生,光是接吻,水色都觉得已经是了不起的犯罪了。
好在宝珠有着人类血统,就算放着不管,也还是会一年年长大的,至今已经是健康的大一学生,这点水色总算安心不少,要是交往的对象一直都停留在孩童的外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水色现在仍旧留在星中担纲历史讲授,年年看学生来来去去,在校评价挺受欢迎的,去外县市念书的学生,有空回学校还会来找他聊天,说说新学校的事。
在宝珠从中学毕业后的第一年,原烹饪社的指导老师因为身兼其它校务,有些忙不过来,便改由他担任,现在社团活动一周有两天,加入的学生暴增,当然大多以女学生为主。
「这算什么菜单啊?营养一点也不均衡,不必为了讨好学生而放一大堆油炸食品。」
这是水色将前三周社团活动的菜单,拟给自家的帝王学长看时,所得到的评语。
下一秒,笔记就被抢去,接着就看见与其说是热心助人,还不如说是对食物有所强烈坚持的槙堂,抓过笔就在上头涂涂改改起来。
看见此景的水色跟宝珠,只有互望一眼后叹气。
不过……这种生活真不错,近几年来水色经常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确实地抓住了一些东西。
偶尔,也有好事发生。
偶尔,也有奇迹出现。
伸手将缩进被中的宝珠揽过来,他靠在对方白皙的颈后问:「你应该不会后悔救我吧?」
「过分的问题。」宝珠鼓起双颊。
「说的也是……」水色抱歉地笑道,「尾巴快点长出来吧,我还挺想念的。」
***
「梅染学弟……请、请收下这个。」女子满脸通红地递出用蓝色包装纸包起的礼物。
「这个,抱歉我是……」
「是饼干,只有放牛奶,吃素的人也可以吃!请你收下!我只是希望学弟能知道我的心意而已!」
「啊……好的,那就谢谢妳了。」秀喜微笑着收下礼物。
女子一鞠躬后,转过身朝在远处等她的其它两位同性友人飞奔而去。
「秀喜……我可以出来了吗?」宝珠的声音从校园木板椅后发出。
「没人让你躲起来啊。」秀喜叹了口气坐下。
几年前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现在随着年纪增长,个头抽的比宝珠高上不少,脸也越来越有男人味,除了那颗光头依旧显眼。
宝珠一下从椅子后翻身过来,跪坐到秀喜身边,食指摸了下唇,「好好喔,有饼干……」
「要不给你?」
「这样那个女孩会生气的。」
「话又说回来,你不是也收到很多吗?圣诞节的时候。」秀喜轻轻将饼干放在椅子一边。
「拿去恩典堂了啊,你也一样吧?」宝珠支着俏脸。恩典堂是町上的天主教堂,有附属的托儿所跟孤儿院,圣诞节跟情人节收到的礼物,全部都拿去孤儿院给小孩子了。
「没办法,拿回寺里不好意思,而且我对这种的实在是……」
「困扰?」宝珠问。
「嗯,原本还以为千照说的是玩笑话,结果没想到是真的。」秀喜沉吟道。
「千照说什么?」
「千照说『绝对会有人傻傻的跑来跟你示好啦!要是觉得麻烦的话,就要直接讲!』而且还给我一张『退魔避邪』照。」秀喜翻了翻口袋,掏出简单的黑色皮夹打开给宝珠瞧,结果放照片那一面放着的是,梳着两只马尾的漂亮女孩做鬼脸吐舌的照片。
「哈哈哈哈,千照好可爱!」宝珠看着笑了直打跌,「那你用过了吗?一脸严肃地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给别人看啊,哈哈哈哈!」
「只用过一次,结果被误会千照是女朋友,要解释的时候对方就跑掉了。」
「这个效果好!」
「不行啊,这样被误会,千照也会很困扰的。」秀喜边摇头边把照片收起。
宝珠边在心里偷笑秀喜是迟钝鬼,边无所谓的道:「反正现在千照在德国,她不会知道的啦。」
三人好不容易都在町内的月高毕业后,千照就申请上了一直都很希望去念的德国电子工程学院,虽然感觉依依不舍,还是只身去了。听她当时神神秘秘说另一个目的,是要去当地的神学院旁听如何参加教廷秘密考试,好成为杰出的吸血鬼猎人。
宝珠跟秀喜都相信这句话应该是开玩笑的。
「对了,你的金发女友怎么样了?这是千照让我问的。还有在交往吗?」秀喜突然放低声,「是千照突然想起来的,因为国中有阵子花御堂老师跟你都是一团混乱嘛,所以压根忘了有这件事。」
「啊,那是什么?」宝珠眨了眨眼,根本就不知道秀喜说的是什么。
当时是在误会的状况下对话,离现在年代又有些久远,要宝珠记得才有问题。
「对不起,不想讲就算了!」秀喜摇手。他知道宝珠自从失去尾巴之后,那时就无法变成原本的青年模样,这么一来要如何跟那个金发美女交往还真是个难题。所以大概是分手了吧……
「不不,我是真的……」
「没关系没关系,千照老是问一些让人烦恼的问题,啊!今天下午你不是要去参加歌唱大赛的复赛吗?千照要你好好加油,她说你要是拿第一名,她就特别从慕尼黑回来帮你庆祝。」
「那我可得努力才行。」宝珠握紧拳头,「进入决赛的话,水色也会来看。」
「老师能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秀喜露出迷人的笑容。
「是啊,我也觉得真是太好了,只要能让老师活下去,别说是尾巴,就算一只手还是脚的,都没问题。」
「呃,这个就……虽然想称赞这种济世救人的精神,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你怎么了,朝能师兄可是会担心的睡不着呢。」
「反正结果好就好了嘛,水色的身体需要灵力,但又不能纯正道,既然这样身为半妖的我,储存力量的尾巴不是很刚好吗?」
「朝能师兄可是明白的跟我说过,要身为父母的人,斩下自己子女身体的一部分,是很过分的事喔。」秀喜忍不住说起教来。
「……我知道了嘛。」宝珠低声,随即马上仰起脸,「下午来看我比赛啦,你们都不来我好无聊。」
「哪会没人去,你们系上不是一堆女孩子要跟去,还做了要帮你加油的纸牌呢。」
宝珠光是那头夕阳金的头发就够引人注目了,而且校内只要有卡拉OK比赛,冠军奖项都由他一个人包走,这次会去参加某经纪公司的新秀歌唱选拔,则是由轻音乐社的社长擅自帮他报的。
顺带一提,那个轻音乐社的社长,打从中学开始就是同部门的社长,虽然有点花俏,但神通广大,还将宝珠中学时期的合唱团指挥抓进了社里,现在则组成乐团,在各种活动中神出鬼没。
「可是我喜欢秀喜来。」宝珠现在察觉到,自己由下方某个角度这样拜托人时,效果最好,对水色更是屡试不爽。
「这个……可是下午有超渡……」秀喜单指搔搔脸。
「梅染同学,不,不好意思打扰一会儿……」
啊,又一个手上拿着礼物的女生。
宝珠眼珠转了下,就帮千照一个忙好了……他突然伸手抱住秀喜的脖子,「这个是我的,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女生露出吓呆的表情。
「掰掰。」宝珠用遗传自母亲的美丽脸孔微笑。
嗯,乖乖跑掉了。
「赤朽叶宝珠……」秀喜拧起眉瞪着身边的狐狸友人。
「呜咿……」宝珠欢乐地叫了声。
***
「这次是种三色堇啊……」放学后,水色晃到花圃边,望着那几株歪歪倒倒的可怜植物。果然,交给学生种就有可能是这种下场。
他蹲下身,轻轻挖起松软的泥土,将三色堇扶正后盖上。
「老师……」
那是已经,许久没听过了的叫唤。
他露出微笑,没回头,「赤朽叶同学。」
像堕入时光隧道般,关于那一天的记忆,鲜明地在脑中苏醒了。感伤与喜悦,几乎叫他落下泪,手指浅浅戳在土中,一时只能咬下唇。
夏夜晚风吹着身上的和服白褂啪啪作响,身体已经变得温暖的不可思议,却也知道有某处是空洞的,他并不想费心去填补,就如那些与他交手过的对象,在躯体上所留下的伤口,就让疤痕留下吧,一个也别忘记。
青姐已经不在了。
那好像另外一个自己,那样污秽又真诚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脚下的木屐敲着地板发出「空空」响声,从学长家偷溜出门前,稍微看了下日历,自己已经失去知觉三天。在暑假开始的初日,阳光特别刺眼的早晨,他想起身却办不到,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之后眼前就一片黑暗了。
「我还挺能活的啊……」他自语。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还有个重要的约会得参加,其它事情就再说吧。
头顶上挂着圆月,一直以来,他都将月亮看成惨红。对花御堂家来说,是的,满月是仪式特别容易成功的夜晚,那些令人恐惧的仪式,青姐死去的夜晚。
但今晚似乎有那么些不同,月光皎洁无比,干净的好像被水洗过,连原本有阴影的部分都朦胧起来。
花御堂水色,停在町与外处的交界前。
「别来无恙啊,水色哥哥。」妖异的童声,几乎辨别不出男女。
出现在水色面前的一群人,各自装扮奇特,站在最前方的,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女用和装少年,头上歪戴着与头不成比例的过大装饰,白褂蓝里,下摆三层。
「拜托别那样叫,虹虫弟弟,我快吐出来了。」水色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虹虫是现任当家的直系孙儿,看这种阵仗,是对宗主的位置十拿九稳了啊。
「那就废话不多说了,你知道我要什么吧?」虹虫也不前进。
倒不是怕了水色,而是不愿踏入禁町。
「没了。」水色现在的心情有些想笑。
「你说什么?」虹虫的声音像尖针般刺耳。
「已经没有了,你想要的尸兵器,我的青姐。」水色缓缓道,他伸出手,触碰虹虫陶瓷似苍白的脸颊。
虹虫的部下立刻就要出手,但少年冷冷的一抬腕,他们又同石像般不动了。
为什么这么温暖?
这不可能啊,水色照理应该要被那东西给反噬的支离破碎才对,到底为什么……那手、那身体连一丝毒药似的苦痛也没有?
「这代表之前的消耗战,一切都是白费心机,故意送些死棋来,只是要将我的精神与体力降到最低点,再由你们来进行分离吧?」
水色望着虹虫少年因为恨意而变得歪曲的面容,「要知道,我是会故意跟花御堂家作对的反逆者,没道理给你称心如意吧?」
「分离了你就会死!我才不相信,反正把你抓下来拆解,马上就能明白了吧!」虹虫撕裂笑容,手指微颤,身后花御堂家精兵便往前冲,准备一举将水色掳获。
水色才夹出圆月轮,地面猛然一阵剧烈晃动,使对方的攻击缓了一刻,至少也有黑豹战车大小的庞然大物冲出土表,顿着八只长脚,狰狞无比地出现在水色身边。
「土、土蜘蛛!」精兵群中有人大叫。
「让开让开,国家公务员来了!」站立在土蜘蛛背上纤长的身影,掏出印上金字的手册。
「这时候说警察比较好吧?」一起站在土蜘蛛背上,两三只比拳头还要大的黑黄环节蜂嗡嗡绕在身边的贵公子笑道。
「怎么样都行啊,敢在大爷我眼皮底下动手,就算被杀也要心存感激。」
听这种嚣张至极的口气,就知道是零课课长槙堂苍士。
「区区土地妖,拿来献宝我可不放在眼里。」虹虫沉下脸。「久仰大名了,槙堂。看你背地里对我们花御堂家做了不少手脚啊,不过我可告诉你,在你手上栽的那些人,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别因此而得意了。」
「无关痛痒还值得你拿出来说吗?我看是被咬几口痛了才吠的吧?」槙堂居高临下的笑道。
「动手,把那土妖的脚一只只给砍了。」虹虫这回明确的做出指令。
「慢着!」
金属杖击地的当当声。
头戴圆笠,一副行脚装扮的僧人,左手杖,右手则扣着一本药师如来经,「我乃天空寺的出家众,法号朝能。素闻花御堂家蛮横,岂料竟到如此地步,要动手便来,但休想天空寺不管,药师如来在上,比睿山天台本宗也不会不管。」
「朝、朝能先生……」水色微微侧头,心中翻腾起一阵无以名状的感动。
「只是多了个和尚,我花御堂何惧焉,比睿山那里已经不管事很久了,你不知道吗?」虹虫瞇起眼。
「只多了个和尚吗?那么再加个家庭主妇怎么样?」一阵娇滴滴的女声冒出。
上白下红的纯正巫女装扮,乌黑长发用净带在脑后系着,一名美貌少妇手握御币,直直指着虹虫,「我乃龙王神社主事,琉璃寺桂花!很不巧,小弟弟你要动的人刚好是我女儿最喜欢的班导,可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偏心!」
虹虫正待回话,这时远处又来了一男一女两人。
男人一头灿烂金发,皮肤白皙,非东方长相,身穿神父立领黑色衣袍,肩上披挂白巾,单手握着十字架念珠。女人一头齐眉刘海,除了脸蛋与手外,其它部分都包在深蓝连身长裙下,同样颈上挂着十字架念珠,但手上却拿着一把大型银色M4A1突击步枪。
「把你的罪交给神吧。」金发男人微笑,「我是恩典堂的神父克赖斯勒。」
「我是恩典堂的修女宝生冬姬。」女人用拇指比出一个切断脖子的手势,「天国近了。」
「水色先生是町上的一分子,为什么我们会站出来,相信您也很清楚。」克赖斯勒和气地对虹虫微笑,「教廷骑士的宗旨是,遇恶必除。」
「圣白骑士团的……克赖斯勒、还有圣女部队的冬姬……」虹虫退了步咬牙念道。本来是料定教廷不会让他们动手的,莫非是私自行动吗?
可恶,事情变得棘手了!
「为什么……」为了我……
水色目光转向槙堂。
槙堂从土蜘蛛上跳下,来到水色身边,一把勾住他这个小学弟的肩膀,「笨蛋!要你命的人是不少,但想要你活下去的人,会比这更多!」
然后槙堂转向虹虫:「这位小弟,你要不要考虑现在乖乖回家去啊?也许现在有国税局的人上门去查税啰,大概可以追溯到前前前任首相的时候吧……」
「什、莫非……」虹虫倏地瞪大眼。
「你把精兵都带出来,本家还不闹空城?零课的课长又不只有我一个,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槙堂淡淡的道。
「……槙堂苍士,这笔帐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找你一一讨个仔细的。」虹虫回身,「花御堂家花了上百年渗透行政机关,不是拿来打发时间用的,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随时候教。」槙堂回道。
虹虫带着那群部下离开了,就如同他们来时一样安静。今日是花御堂家宗主的推举大典,不知道虹虫要如何收拾残局,但水色知道,那小子有的是多重诡计……而且,这也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直到此刻,他才有一种,真的有所完结的感觉。
自己与花御堂家之间。
「……那个,学长……谢谢你,让大家为了我的事……」水色还没说完,头上就被毫不留情的敲了一记。
「要谢的话,谢『这个』。」槙堂转过半身,朝土蜘蛛后招了下。
一双尖耳朵露出,再来是灵活美目,狩衣大袖飘飘,比平常这个打扮的青年要小上几寸,娇小的少年朝水色摇摇晃晃的走来,才来到他跟前,就一个不稳往前跌。
连忙扶住,就注意到对方眼眶红通通,而且有什么感觉不太对。
「宝……珠?」
「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喔,一个人跑出来……」
对了,有什么不见了……
「晚上起来,发现老师跟大哥都不见了,要去哪里都不跟我说,太过分了!」
「你的尾巴呢?」
本来都挂在宝珠臀后,两条篷松柔软的尾巴,现在却不见踪影。
「这个……」
水色将小不点拥进怀里,「为什么给我……这么重要的东西……」
「没关系,因为我喜欢老师嘛。」宝珠给了回答。
「比赛怎么样?」水色将一株三色堇重整好。
「当然是过了。」宝珠自信满满地回答。
水色才站起,沾满泥土的手就被握住,他也回握。不管自己的手上是沾了泥土、还是血,宝珠都能伸手握住吧。
「恭喜。」
「……现在是萤火虫的季节。」
「我知道了,就跟去年一样,一起去看吧。」水色微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