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哎。」望着手上被自己不小心刨断的萝卜,水色忍不住轻呼一声。

「专心度不够。」槙堂苍士拿刀背不算太用力地敲了自己这位后辈。

「对不起。」水色道歉。

「你自己看你刨出来的东西跟我弄的差多少。」槙堂随手抓过水色拿着的柱状白萝卜,两手都能自在使用的他,还刻意将刀换到左手,开始从逆时针的方向刨起萝卜肉,大约只过了十秒,一条半透明的锦带出现在砧板上。

水色比较自己的成品与槙堂的,发现自己刨出来的薄片在边缘有些不整齐,也就是受力不平均,至于槙堂的则是平滑无瑕。

「这是刀工的基本。」槙堂放下萝卜跟刀,「刀等于心,刀乱等于心乱,我看你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吧?」

「嗯,宝珠的事。」水色点头。

「你自己都快不行了,哪有心思去照顾别人。」槙堂嘲弄。

「……我现在是个老师。」

「如果你只想用老师的身分去关心宝珠是没有用的,与其做这种多余的事,还不如放着不管。」

槙堂拿起刀跟萝卜,将剩下的部分全部刨成薄片,接着切成正方形迭在一起,「如果就这样像笨蛋一样直切,咀嚼起来就会索然无味。」他将刀口靠着平滑的边缘作势。

「那怎么切?」

「斜的。」槙堂顺手一转,将棱角部分转向自己,接着下刀,「如果跟纤维同方向下刀,口感会软趴趴,同时也会尝不出甜味。」

水色点头。

「以前曾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把亲手做的便当交给学长的时候,总觉得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现在想起来,那么糟糕的便当,亏我还有胆子交出去。」

「你也只有偶尔的大胆这个优点而已……嗯,不过与其说大胆,还不如说是压抑太久所以暴走了吧。」槙堂发出了像是要叹气,却又硬生生止住的声音。

「结果那时候还引起不小的骚动,其实我只是想做出让学长认同的便当而已。当时的我,真的很羡慕学长喔,尤其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意气风发……」

「目中无人这句是多余的。」

「自从听说学长的兴趣是做料理,我就想至少有一样能够让我跟学长相同,之后很努力的每天练习做菜呢,从没动手做过什么东西的我,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交出去的作品不怎么样,但是心情却很满足。」

「你是想说『如果我要做的话,也可以做的到』吧?」槙堂将大量萝卜丝分别垫进三个深碗中。

「……学长肯吃那个便当,的确是给了我相当大的鼓励。当时我整天茫然无头绪,什么都做不好。

「喜欢的青姐被害死,虽然逃到外婆那里,但却仍旧清楚知道自己被监视,要冲回本家去大干一场嘛……却又没这种勇气。」

水色瞇眼笑道,拿来事先准备好的酒精灯,以及已经在料理酒里面浸泡二十分钟的鱼子。

「说起来,那个便当真的是不怎么样,大概是那阵子吃过最难吃的料理。」

「没办法吧?学长当时可是每天都带自己做的双层便当去学校呢,其它女生说要做给你的时候,居然还让对方吃了自己的便当菜后说『等妳觉得有做的比我好吃的时候再来』,在这方面还真有点不客气呢。」

「这不是最根本的吗?如果自己不觉得好吃的话,端给别人就是笑话。还有女人吃完我做的菜之后,一边说『根本就做不到嘛』一边哭着跑走了,真是难以理解啊。」

「学长在某方面也是让人难以理解哪。」水色用铁夹夹住整片鱼子的一端,接着在点燃的酒精灯上烘烤。

「比起五年前的乖巧,现在你『多一句话』的本领倒是长进了不少嘛。」槙堂抓起泡在温水中的干香菇,放在砧板上,去蒂后切丝。

「以前不懂事嘛,托了学长的福,我可是了解了拼命去做,偶尔也会有好事发生的道理。不过前阵子……几乎都要绝望了,最后还是很丢脸的跟学长求救。」

「你知道『人』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吗?」处理完香菇,槙堂将泡香菇的水先留着,打算用那水来煮饭。

「不会是要说,因为彼此扶持所以才能站起来吧?这可不是学长会说的话喔。」水色笑道。

「笨蛋,怎么可能。你看这个字很明显,就是其中一方将重量全放在另一边吧,依靠强大的人有什么不对?」

「欸……这么说,学长是说我能依靠你的意思吗?」水色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学长也变了呢,会照顾人。」

「你很想要把你那条已经活不久的小命再减个几天吗?」

「哈哈哈哈哈!」水色对于这种无实际效用的威胁只是大笑,而后换了个话题,「我想知道宝珠的事,他的家人跟其它事情,有些事情当着他的面问不出口。」

「……你不行。」

「欸?」

「你知道宝珠最害怕的是什么吗?」槙堂蹲下身,从橱柜中拿出用透明玻璃桶封好的白米,用来舀米的还是相当有传统风味的方形木盒。

水色摇头。宝珠很听话、很乖、待人处事很有礼貌……也很懂得自制跟努力,现今要找到这种几乎零缺点可挑剔的孩子,简直能说是奇迹。

这跟实际年龄无关,或与真实身分也无关,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质,不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由衷所传达的感觉便是如此。

优雅有礼从不逾矩,却非贵公子那般傲气,只是天然的做那些行为,并视为日常的一部分。比起木讷刚直的秀喜与灵巧刁钻的千照,宝珠更像是一种温柔的中和剂。

到底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育出宝珠这样的孩子?水色不能说不好奇。

「他怕被丢下,这跟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一个人还比较好过』的你完全不同。在他的母亲还在时,母亲是他唯一的牵绊。

「你能想象那种情况有多可怕吗?打从出生以来,唯一能跟自己有所联系的人,只有母亲,一旦失去,可不是被淘空这种模糊的用语就能形容。」槙堂将米装进铁锅,拿到水槽下进行清洗。

已经能嗅到鱼子烘烤时的微焦香味了。

「……那么,父亲的话……」

「你也知道他的情况吧?朝能没办法一直陪在宝珠身边,所以才送来这里,不过根据一般人的认知,让我去照顾谁是很危险的事,该说朝能那家伙是不怕死呢……还是另有目的,我就不知道了。」槙堂扯出微妙的笑容。

「听秀喜跟千照说,宝珠很在意去年校庆,父亲没有去的事情。」

「……喔,那个啊。」槙堂像前一刻才想起般的应着,「那是没办法的事,因为『那一天』魔界突然派遣了正式使者过来,算是有诚意的要跟我们讨论设通道据点的问题,所以朝能身为天空寺的代表,非去不可。

「另外那天去的人还有恩典教堂的克赖斯勒神父,以及龙王神社的主持巫女,也就是千照的母亲,琉璃寺桂花……跟官方代表:『我』。不过最近魔界新王正准备登基大典,大概这事又要延宕一阵子了。」

「似乎是不可抗力因素。」水色自然知道有异界物种的世界在,不过一来他本身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二来因为家里因素,使得他相当抗拒接收更进一步的信息,所以槙堂所说的什么通道还是魔王什么的,压根不想追问。

「应该说宝珠的运气差了点吧,那是他第一次想要好好表现给父亲看,但朝能却没能去。其实后来我有跟朝能一起去学校,好不容易赶上最后的闭幕,不过宝珠却一个人先回家了。

「千照那丫头还很凶的骂:『明明宝珠是这么期待的!明明这么期待你会来的啊!』他一定感觉自己又被丢下了吧。」

「的确是千照会说的话。」水色心有戚戚的点头,他甚至可以鲜明的想象她大吼大叫,而且秀喜一定在一旁苦劝的模样。

「不过……这次的校庆,再让他邀一次朝能法师吧,一定行的吧?毕竟是父亲……」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他也有自己的自尊啊,被火烧过之后,还会故意拿手去碰的不是笨蛋吗?反正他们本来就不亲,那件事之后就更疏远了。」

将清洗过的米放入电饭锅,槙堂又提醒。

「我可是先告诉你,别跟宝珠太好,当他是你的学生之一就够了。」

水色默默将鱼子翻了面烘烤。

「省得你早死了,还给他伤心难过。」

***

笼目、笼目。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

黎明前的夜里,龟与鹤滑倒了。

你的后面是谁?

在玩什么呢?

吾也……

「宝珠,你在吗?」

晚饭时间,宝珠吃的闷不吭声。吃饱帮忙收拾完毕后,一溜烟的拖着两条尾巴就不见人影,也没回房,实在有些担心的水色只得到处寻找。

在充满各种植物的庭院里四处张望,抬起头,看见身穿狩衣的青年,正屈膝坐在一株落羽松的枝干上。

「吾也……一起玩好吗?」

那个时候,大家都戴着面具,谁的脸都没看见。谁也不跟自己说话。谁也……

「回去吧,别来这里。」

对了,父亲也……

哪里有地方能回去?

母亲不在了之后,那个地方让给新的公主住了,自己是……被赶出来的。

「……笼目、笼目,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宝珠唱道。

「不是『捉迷藏、捉迷藏,笼中鸟啊,何时才出来』吗?」水色抬头问。

「可是这个不是捉迷藏的游戏啊?」宝珠歪着头,抽动着两片三角形的耳朵,「为什么是捉迷藏?」

「嗯……我也不知道,我们这里是这样唱的,也许有不同版本。」水色极其自然跟宝珠搭上话,「有玩过吗?小时候。」

这是个小孩子间经常玩的多人游戏,由一人当鬼,闭起眼蹲在中间,其它人围着当鬼的孩子唱歌,当唱到最后一句时,绕圈就停止,这时当鬼的孩子就得猜猜站在他正后方的人是谁。猜错了就继续当鬼,猜对了就换被猜中的人当鬼。

「没有。」宝珠呆了一下后摇头,「而且……其实这个不是什么好游戏,母亲大概也不准我玩吧。」

「怎么这么说?」

「这是模仿『降神』仪式,老师不知道吗?」宝珠问。

「不,我对这种的……不熟。」水色泛出苦笑。

「这首歌是为了让被围起来的人,容易进入『被神附身』的状态而唱的,站到他后方的人可以问问题,不过偶尔会叫出不好的东西,要是被操纵了就很麻烦。」宝珠解释。

「咦?真的吗?」

「真的。」

在宝珠回答后,彼此都沉默了会儿。水色靠近落羽松的枝干附近,伸手抚摸粗糙树皮,没再看树上的狐狸,「最近……合唱团在练什么歌呢?」

「老师也对唱歌有兴趣吗?」

似乎听见宝珠发出细碎的笑声。

「我属于比较喜欢听歌的那一方。」

「……最近在唱『手心向太阳』。」宝珠停了下又说:「校庆那天要表演,大家都很认真。」

「真期待那一天。」水色真诚地道。

「吾现在就可以唱给老师听。」

「真的吗?」

「嗯。」

宝珠说完,深吸口气,将声音发出:

我们大家都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歌唱。

我们大家都活着,因为活着所以悲伤。

把手掌朝向太阳,透过阳光看。

红红地流动着,我的热血。

蚯蚓也好、蝼蛄也好、水蝇也好、

大家大家都活着,都是朋友。

未变低的少年声,清亮中带点可爱鼻音,在唱歌的宝珠是快乐的,看来是真的相当喜欢。

「很棒啊,这个。」水色边说边轻轻鼓掌。

「母亲大人也喜欢唱歌,喜欢唱会哭的歌,想着父亲的时候唱、想着我的时候唱,有一天,她唱着唱着,走进川童的绿湖里,再也不唱了。」

「啊……哎,抱歉。」虽然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水色却顿时感到词拙,最后还是一句像敷衍的道歉了事。

「喏,听吧……母亲就这样唱着……『于花宴中起舞,唯有静止的月光。已经不再恐惧,也从没后悔,我便随你而去吧……』」

「宝珠!」在还没来得及思考前,嘴就先动了。水色直到听见自己的叫唤声时,才顿时回神。

这样不行,如果不阻止的话,宝珠也许会消失。满满的不安感瞬间充满胸膛,不做些什么便无法排解,但出声后,愣住的人反而是自己。

想要保住什么东西的念头,自从青姐之后,还是第一次。

「……是?」没听过水色这么严肃的声音,宝珠似乎有一点怯意。

「虽然无可取代的东西失去了很难过,不过因为会有新的邂逅,所以重要的东西也会增加,就算挣扎着也要爬起来,我……」

水色稍微退后一两步,仰头,只见宝珠的颊侧湿漉漉地泛出光泽,「也不是那么坚强的人,说不定一打就会坏,当觉得自己需要被拯救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槙堂学长。」

「大哥……吗?」

「我当时想到学长,用冰冷的手指按下电话号码,我希望有人能够……救我,而我也的确被救了,有时候……只要把手伸出来就行了……偶尔,也有好事发生。」

「……老师也会对我……伸手吗?」宝珠垂下头。

「嗯,我会,尽量伸得直直的。」水色望着宝珠,手臂却只稍微举高一些,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嘿。」下一刻,宝珠从树上跳下,在体重冲撞至水色的身躯时,对方一个不稳往后倒,脑后还咚一声撞倒地面。

「呜……」水色发出吃痛的哀鸣。

「千照跟老师说的,还是秀喜说的?」宝珠压在水色身上,金红及肩长发搔的水色颈项发痒。

「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水色装傻,可惜不太成功。

「反正父亲不需要我,我也不想需要他了。」

「别赌气。」水色摸摸宝珠的头跟耳朵。

「一开始来町上的时候,父亲还想赶我回去,好生气,一直生气,停不下来,到处破坏也停不下来,龙王神社派好多人来抓我,其中有一个特别厉害,趁我受伤时要砍我耳朵,这时父亲出现,保护我了。」

「那……很好啊。」

「好像在作梦,现在也这么觉得,只有这么一次,才让我……看见『父亲』。那个保护我的背影,是个好小好小的人类。」

宝珠抓住水色的领口,将头靠在他胸上,「只有一次的父亲,我宁愿不要。」

「说不定……」水色低低的道:「你的父亲,是害怕着……会被你讨厌吧。」

「他才不害怕,他把我丢在大哥家,没来看过我。」宝珠张口咬起水色的衣服,泄愤般的拉扯,喉头发出呜呜低嚎。

「血缘这种东西,是切不断的,只因为是兄弟姊妹,是亲子,曾为一家人,所以会无条件的付出关怀,这个法则……哪里都一样。你的父亲现在是天空寺的法师,若真的无情,在你暴乱时早就出手处理了。」

水色安抚地从宝珠的颈项,轻轻向下摸至脊背,「而且……他把你放在学长家,不是别人,是槙堂学长,这代表你真的很重要。普通人要拜托学长,大概得抱着必死的觉悟吧。」

「可是……父亲都不理我。」

「因为你一定也没理他。」

「去年原本约好的,也没来。」

「最后不是匆匆忙忙的赶去了吗?」

「吾可不知道有这种事。」

「……千照跟秀喜没告诉你?」

宝珠茫然地摇头。

水色想大概是他们看宝珠心情很差,所以不敢跟他提这件事吧。

「槙堂学长没说?他最后跟朝能法师在开完会之后,用跑的到学校了,虽然没赶上最后合唱团的表演,不过约定也算有遵守一点了吧。听说法师还给千照劈头骂了,一直不断道歉呢。」

宝珠继续将头摇的像波浪鼓。

「……学长有时也真是的……」水色叹口气,「重要的也不说。」

「那天……父亲真的有来吗?我、我一个人先走了。」宝珠双手揪住水色的上衣,就连压在他人身上,都一样规矩地采正坐姿。

「槙堂学长不会骗人。」水色笃定道。

「有……来耶,父亲……哈啊。」宝珠眼里再度积满剔透的泪,一把将水色的颈子搂得紧紧,「早知道我就应该问秀喜他们。」

虽然语气还有点懊恼,但方才的愤怒已不复见。

「那,你不讨厌校庆了吧?」

「唔……」

「我会去听你唱歌的,唱的好的话,就送束花给你。」水色微笑道。

「为什么要送花?送便当还可以吃。」宝珠的耳朵抽动。

「嗯……那一天的便当当然是五层超级豪华校庆特别料理,送花的话,就是代表很喜欢你,唱得很好的意思,不过如果唱的很烂的话,就没有啦。」

「我想要便当,也有点想要花。我会努力唱好。」

「很好。」

望着宝珠那张与外表一般干净的单纯笑脸,就能知道对方过往是曾经在多纯粹的地方成长,这是水色无比向往的东西。

但偶尔……只要望着,便会感到刺痛。尤其是被信赖时。

***

「华贺实,你还在那里拖拖拉拉的干什么啊,是该让你期待下个月的薪水吗?」

他双腿交迭,身着当季流行白色V领线衫,颈上挂条同色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围巾,下半身则是墨绿细麻长裤,与其说像是来上班,还不如说这种打扮比较像是要外出去原宿、六本木之类的哪里玩乐。

然而,这里不是什么游乐胜地,而是神圣的公家殿堂「警察局」是也。

光是有他的存在,就能将原本僵硬摆设的办公室,弄得好像超越时间与空间以上的华丽,能做到这点的人,自然是身为警视厅特别搜查零课.妖魔对策部门的课长——槙堂苍士莫属。

「是在写悔过书啊、悔过书!别催好不好,刚刚送过来的数据我会好好看的。话说你现在在干嘛?你手上那本美食杂志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警察吗?我看你就是瞧不起警察!」

总是每天哀愁地反复体认自己绝对跟错上司的华贺实,手里振笔疾书,每隔一段落,还得用胶水贴上灾害损失现场的照片。

都已经什么时代了,还在用手做报告,而且相片还非得洗出来不可!这都该怪他们这个部门的直属上司,几乎处于警视厅的几位TOP之一,虽然没亲眼见过面,但一般会坐到这个位置的人绝对不会很年轻,「通常」也不太会使用高科技产品。

之前他就曾经看过在商店街卖鱼的老爹,好不容易女儿给他买了只手机,想说联络比较方便,但一周后只学会如何接电话。

虽然不太想做这么危险的猜测,但……说不定那位上司大人可能连计算机的开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要求这种手制报告?

这年头手工很贵耶,薪水又没有增加!

不,硬要说让他写悔过书的罪魁祸首,绝对是现在正悠闲看《米其林之星》美食月刊的那个非人课长。

当然对方的强是无庸置疑的,槙堂所用的术法明显为高野山真言宗一派,但比起本宗来说却又尖锐许多。

过去一切经历成谜,只略微耳闻之前这家伙似乎在一课,把所有人搞得鸡飞狗跳,但不知怎么的,这个台风中心居然自动请调到刚成立不久的新部门「搜查零课」。

华贺实很乐意相信,槙堂走的那一天,一课的所有人大概会流着泪放烟火、纸花跟和平鸽庆祝。

因为槙堂的破坏力太猛,所以斩妖除魔〈?〉的任务过程一向如此:先气势磅礴的以优势武力镇压敌人,但因为威能过于强大,经常「不小心」地将周边公共设施一起铲除,而后果就是……

必要维修账单方面,警视厅虽然会不甘不愿的支付,但自己这边就会被逼着,得用彷佛一出生就背负重罪,非反省不可的诚挚语气写悔过书。

「再叫的话,原本多做的便当我就拿去给柜台的女警吃。」槙堂凉凉地说了句。

「卑鄙!我再一页就写完了,今天的便当是什么,中华炒饭吗?」

……偶尔也有好处啦,这种上司。

偶尔!

这时办公室进入一位男子,虽然跟华贺实一样西装革履,但来人身上围绕着的气息却绝不像普通上班族,更不像刑警,反而相似于高级管理阶层,而且还是家族企业下第二、三代,没拿过比信用卡更重的东西的贵公子型。

「喔,谷久留间。」槙堂的视线虽然没离开杂志,但眼神一瞬间锐利起来。

谷久留间肇,官阶是警部,跟槙堂与华贺实一样,同属零课。

「稍微……有点小看对手了,抱歉。」谷久留间伸手在槙堂的大办公桌上一张手,几块小东西落在上面。

仔细一看,那些碎片是几只从中被整齐剖开的蜜蜂尸体。

「道符切的?」

「没错,一挥就将我的『蜂使』……」谷久留间本来从容的神态,显得有些懊恼。

「既然是道符的话,也就是说,花御堂跟天龙寺家连手了吧。」槙堂轻捻自己额前的卷曲刘海,同时兼具艳丽与英气的脸蛋,这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毕竟两边都丢了小少爷,又是杀手屋同业,连手很自然。」谷久留间将手插进西装裤口袋中。

「这程度可不一样,天龙寺家少爷是无论如何都得保住他的小命,毕竟他是个宝;至于花御堂少爷嘛……只要本家想要的『东西』到手,死了也无所谓。」

槙堂思索了下,最后作出指示:「天龙寺方面,暂时先按兵不动,那个小少爷身边高手很多,据传还有异能者帮他,最好是他们互相斗个两败俱伤,因为无论哪边坐大都是麻烦。

「我们把所有资源投到花御堂这边,要是顺利歼灭花御堂一族,对以后的升迁可是相当有帮助的。」

「……槙堂先生是想站在警界的顶端吗?」谷久留间意外平时根本不像会在意权力、名位的槙堂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只要站在『特殊部门』的顶端就行了,现在的限制……多的让人很不愉快哪。」槙堂泛出个漂亮的笑容,这么说。

这家伙……是认真的。

华贺实默默地摇着笔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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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小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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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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