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踏进客厅，小筑立刻被那华丽气派、不落俗套的摆设吸引住﹐尤其墙上那一幅赏心悦目的名画，更是将整个室内的气氛烘托，更加高雅﹐在在表现出屋主卓绝脱俗的品味。

「妳是不是想赞赏我的眼光？那我就收下了。」费凌云瞧着有些发呆的小筑，大声的说道。

小筑的心再度加速，虽然她试着忽略它。

这个人怎么这么自大？

没错﹗她原本真想衷心的称赞他一番。但是现在，她只想大声骂他，然而她忍住了。

「我不记得我说过赞美你的话。」小筑捺着性子哼道。

他扬扬浓眉，下巴抬高四十五度，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斜着眼大声说：「我从妳那双诚实的眼睛。就可以明白妳的心思﹗」

小筑咬了一下唇，她真恨自己是如此笨拙，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但是，很快的，她露了笑容。

「原来你还会察言观色啊﹗那么，请问你现在在我眼底看到了什么？」

费凌云一个箭步跨到小筑眼前，小筑的心儿差点儿被吓出了胸口。

他实在魅力十足，而且是那种带着危险气息的致命吸引力。

小筑在心里暗叫。难怪丁雅帆会反对她接下这个差事，难怪钟雨辰会为之变脸，难怪……不﹗小筑，妳千万不能爱上他，除非妳想今后都以泪洗面﹗她的理智在她的脑袋瓜里频拉警报，然而，她的心似乎正逐渐脱离她所能控制的范围……在小筑发呆的当儿。费凌云出其不意的伸出手，托起小筑可爱的下巴。

「你想干什么？」小筑吓得返到大门边，背脊紧紧的贴在门板上。

费凌云见状，差点儿失声大笑。这个小妮子真够有趣的。

很显然，他似乎打定主意想再捉弄夏小筑一番。

于是，他忍住笑。大步的朝她走过去，小筑的心儿则因他的逐渐接近，而愈发猛烈狂跳。她想说些什么，偏偏小嘴抖得厉害，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在费凌云眼中，小筑就像一只误中陷阱的小白免，十分惹人怜爱。如果此时，小筑像绕在他周围的女人一样，同他撒娇示弱，那么他会立刻打消捉弄她的念头，偏偏小筑只是用一双杏眼，直愣愣的瞪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更没有示弱的迹象，尤其她两眸中，那两簇若隐若现的火焰，更令费凌云感到兴奋。

直到他认为他们的距离够近，他才俯下身子。盯着仓皇失措的小筑，恶作剧的说：「怎么，我有这么可怕吗？」

「哼﹗」小琉硬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其实，她是因他的过度靠近，而紧张过度无法言语，只是自尊心作祟，她可不愿被他看扁。

如果他知道我的心跳正因他而狂乱不已，铁定会笑得前俯后仰的。

「嗯？」他颇感意外，但是很快的，他捕捉到小筑在吐气间所透露的不安，于是，他条地将双臂搭在门上，小筑则被限制在他的双臂之间。

费凌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小筑更加局促不安。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无力的发抖着。

她的反应令费凌云更想捉弄她，于是他露出那种迷死女人的笑，邪邪的，却又令人心跳加速，加上那副极为性感的嗓音。

「我想做什么？」他的语气令小筑感到好象问了个很愚蠢的话般。「妳该听过我的传言吧？」

他话一出口，小筑顿感一阵晕眩。初次懈逅时，他夺去她初吻的那一幕，偏偏又选在此刻跳入她的脑海……「我猜妳正在想那令妳难忘的一吻。」费凌云很笃定的说道。

呀﹗难不成他真会读心术﹖﹗费凌云企图从她的脸上寻找答案。

「沉默代表承认啰？」

见她不说话，他更进一步刺激她，否则，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无趣。

「说说看妳对那一吻的感觉如何？」他一副看笑话的挑衅神情。

小筑很气他的态度，偏偏她的心却又因他而狂跳不已。

「你真想听我的感觉？」她试着用平板的语气说道。

「当然﹗」

夏小筑不怀好意的哼了一声，佯装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我只觉得自己的唇，像是被乱飞的笨蟑螂撞了一下罢了﹗除此之外，我没有其它的感觉。」

她以为他会怒火冲天，没想到他竟然放声大笑。

唉﹗这个人的个性还真够乱七八糟的。

原本小筑想乘机挣脱他的双臂，结果她失败了，费凌云是笑得人仰马翻没错，但是，他一丁点儿也没有放松双臂的力道。

所以，小筑只能傻傻的站在那儿，被迫「欣赏」他的笑容。

一个程少凯已够让她吃不消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费凌云，唉﹗夏小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招惹谁了，否则，怎么会一下子蹦出两个乱七八糟的家伙来烦她呢？

半晌，费凌云不再笑了。「妳的评论是我所听过中，最「特别」的呢﹗」

「哼﹗」小筑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不﹗其实小筑是怕再次被他吸引而心跳失速。

「那是妳的初吻？」

夏小筑惊愕的抬起头，当他们的眼神相触之际，小筑再度心悸，很快的，她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温柔，而那温柔的背后却又潜藏着一股霸道的吸引力，他冷不防的托起夏小筑的下巴。

「你……」小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费凌云便很熟练的吞噬了她的小嘴。

他的吻是那么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小筑的心跳速度已经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她的理智一再的告诉她，她必须立刻摔开他的拥抱，给他重重的一掌，然而，她的感情却背叛她。

丁雅帆的警告在她耳畔频频作响「费凌云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妳绝对不能爱上他。」

小筑知道，小筑也一直把这话谨记在心，然而「这次不会是被蟑螂撞到的感觉了吧？」费凌云凝视着满脸红晕、无力喘着气的小筑，用一种充满胜利和促狭的口气说道。

夏小筑命令自己的手立刻掴他一记，然而，她的手却不听使唤，只是无力的下垂，连她的双脚也不住的轻颤。

夏小筑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泄气，她不是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女孩，尤其在这个可恶的男人眼前，她绝不能掉眼泪，偏偏她的泪水就是那么懦弱的滑下了脸颊。

费凌云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温柔的问道：「为什么哭？」

小筑知道自己该抗拒他的，偏偏她的心却对他的温柔脊恋不已。

「为什么哭？」

「告诉我，妳为什么哭？」他更加温柔的问道，小筑的眼泪着实令他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她会气得掴他一掌，没想到……唉﹗早知道就不吻她了。

费凌云心中一阵后悔，他只是想逗逗小筑，并没有惹她哭的意思。他实在不懂，一直到刚刚，还一直非常伶牙俐嘴、不肯服输的小筑，竟然会因为他那一吻而哭得像个泪人儿﹗也难怪费凌云不懂，原来他自小生长于美国，接吻拥抱对他而言，根本和吃饭一样平常。前几年回国后，便一直待在娱乐圈里，围绕在他周围的尽是一些开放前卫的女人，不然就是和他一样视爱情为游戏的玩家，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单纯而情窦初开的小筑，和他过去所认识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换句话说，费凌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像夏小筑这么纯情的女孩。

小筑很想从费凌云那双后悔的眼眸，找寻到一丝丝的爱意，但她很快的就和预料中一样的失望。

她心里很清楚，费凌云的吻除了捉弄、恶作剧外，并没有任何意思，但是……她的心却硬是被他偷走了。

完全无法期待的爱情，令小筑更加泪眼婆娑。

「小筑，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妳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但我知道一定是我引起的。」费凌云是打从心底向她表示歉意。虽然他以捉弄小筑为乐。但是他绝对没有伤害她的念头。「我……」

叮当哪个不识相的，挑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费凌云暗咒一声，粗鲁的打开对讲机的萤光幕。

「程少凯﹖﹗」小筑叫了一声，便打开门飞奔出去。

「程少凯？」费凌云愣了一下，便紧跟在小筑后面跑出客厅。

夏小筑像逃命般，冲进程少凯的怀中，对她而言，选在这时乍然出现的程少凯，比天使还令她高兴，她把他当成救星了。

而程少凯先是被泪眼奔向他的小筑吓了一跳，接着又看见跟着而来的费凌云，他心中似乎有了个谱。

「你是费先生吧？我是程少凯，未先通知你就冒昧来访，请别见怪﹗」他很熟练的说着客套话，却不忘仔细的审视费凌云，企图从他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好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正当程少凯在端详他的同时，费凌云也一样打量着他。「原来是程氏音乐公司的新任董事长……」他说话时，视线有意无意的扫了程少凯怀中的小筑一眼。

由于小筑是背对着他，所以他无法看到小筑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在哭。

这个想法令费凌云更加后悔自己方才的恶作剧，虽然他仍旧搞不懂，小筑为何为了一个吻，而如此小题大作？

「能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程少凯很优雅的笑着。

「我……」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小筑抢在费凌云之前，哽咽的大叫。

「呃﹖﹗」

夏小筑不想让程少凯知道刚才的事，所以。她连忙挥去眼泪，故作轻快的说：「我只是被一只蟑螂吓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少凯看了小筑一眼，旋即转向费凌云。「是这样吗？」

费凌云一时语塞，正在思忖该如何回答时，瞥见小筑向他露出哀求的神情，他因对她感到过意不去，也就随口说：「大概是吧﹗」

「那……」程少凯虽仍有怀疑，但碍于场合也不便多问，便打算转变话题。

「费先生，我想起尚有事未交代清楚，想回公司一趟，你……」小筑打断程少凯的话，急急的说着。

费凌云知道这是小筑想避开他的借口，并不打算答应，他还打算等程少凯走后，再进一步问小筑哭泣的事，然而﹐眼看小筑一副恨不得离去的神情，他转变了心意。

「也好，正巧我待会儿有事要出门，妳……明天会来吧﹗」他发现自己竟有一丝丝担心她会摇头。

只见小筑顿了一下，便点点头，费凌云总算松了一口气。

将他们两人的举止尽收眼底的程少凯，便乘机说：「既然费先生有事，那我改天再来拜访。」接着，他不给费凌云反应的机会，便对小筑说：「我也要回公司，我们一起走吧﹗」

夏小筑简直求之不得，立刻猛点头答应。此刻，在小筑眼里，程少凯彷佛救命天使般，她非常感激。

不知为什么，见到小筑那如获大赦的表情，费凌云直感一阵郁闷，怎么说呢？

就是感觉提不起劲，心沉沉的。

「那我们先走了﹗」程少凯礼貌性的说了一声，便载着小筑离去。

费凌云直到车子的身影转过弯道，消失无踪后，才长叹一声。

如果他不吻小筑，那么，他现在说不定还在逗弄小筑，而乐不可支呢﹗这么一想，费凌云的心更沉了。

唉﹗难怪常听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他似笑非笑的忖道，不禁又轻叹一声。

程少凯把车子开到了较为幽静的地方，才沿着路边把车子停下。他选了较为悠扬的曲子播放，顿时整个车内全沉浸在一片优柔的旋律中。然后，他转了个身将一盒面纸递给小筑，便不再看她，更未说话。

小筑愿意把程少凯的沉默当成他的体贴，虽然在程少凯的面前落泪，并不是小筑所愿意的，然而，小筑今天的泪腺似乎特别发达，眼泪扑簌簌的掉个没完。

半晌，夏小筑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这会儿，她才意识到程少凯的存在。

而程少凯，真的自始至终都未说过半句话。

夏小筑带点困窘，干涩的说：「谢谢你，程……董事长。」意识到彼此的身分，使小筑更加窘迫不安。

程少凯这才转过头，投给她一个极为潇洒的笑容。

「我们打个商量好吗？」

「什么？」

他笑得更优雅迷人了。「除了在公司外，别叫我董事长好吗？」

「可是……你本来就是董事长呀﹗」小筑有些结巴，心里更是一阵羞愧。想想，一直到昨天为止，她还把程少凯骂得一无是处，现在呢？却让他帮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唉﹗程少凯右边的眉毛微微挑高，语调也变得较为激昂。「咦？是这样的吗？可是，我记得前些日子，还有人勒着我的脖子，骂我是冒牌货呢﹗」

小筑一听，整张脸都红透了，「那……那是……」想起那天发生在董事长室的事，再回想方才在费家，抱着程少凯大哭的情景，小筑的脸更烫、更红了。

眼见自己的目的已达成，程少凯便不再糗她了。

「心情好些了吗？」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动人。

小筑感到一股暖意袭向她。

原来他……小筑既感激又感动，不禁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少凯。」他提醒她。

「少凯……」小筑虽然还有点儿不习惯，但也不排斥。而且，她发现她已不再那么讨厌程少凯了，不，应说她已开始对他产生好感了。

「妳一定得回公司一趟吗？」

「呃？」小筑这才想起在费家说过的话。「我……其实……」她带着尴尬的表情望向程少凯。

而他只是潇洒的笑道：「如果不是非回去不可，那么取消吧﹗陪我散散心如何？」

「可是你不是要回……」她顿时明白了一件事，「你很体贴，难怪女人会对你趋之若骛。」

「如果这是赞美，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程少凯投给她一个会心的笑容。

小筑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然后，程少凯激活车子，进入了快车道。

「你……什么都不问吗？」小筑知道，像程少凯这么精明的人，不会看不出她和费凌云之间有问题。

「如果妳愿意说的话。」程少凯只是淡淡的说道，他的视线依旧直视着前方的路况。

夏小筑更欣赏他了。

「我希望你听完后，把它当成一则笑话，今后都别再向人提起……」经过一个上午的相处，她甚至认为，她会和程少凯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相信我自己不是广播电台﹗」

夏小筑笑了。

然后，她把和费凌云两次懈逅的情形，概略的描述了一番。

语毕，小筑又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程少凯则一语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小筑本想问些什么，但很快的又打消了念头。车子便在悠扬的乐曲中，不断的向前奔驰。

良久，车子在一间名牌精品服饰店停住。

「下车吧﹗」

「呃？﹗」

眼看程少凯已走出车外，小筑只好跟着起身。

程少凯豪迈的朝服饰店走去，踌躇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一进门，小筑还没来得及适应那令人目眩的灯光，便被一位成熟的美女拉走。

「啊﹗妳想做什么？﹗」小筑话还没说完，便被拉进裹面的房间。

程少凯则和柜台的小姐们，有说有笑的说个没完，彷佛夏小筑不存在似的。

「程先生，请你看看，这样可以吗？」那位美艳的美人，笑容可掬的将小筑推向他。

小筑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如此价值非凡的衣服，心里既兴奋又不安。

天啊﹗程少凯该不会是存心整我吧？若买下这衣服，那我这个月的薪水岂不全泡汤了？

想到这儿，小筑不禁背脊一凉。

使程少凯只是一语不发，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很好﹗非常合适﹗」

听到程少凯这一番赞美，小筑心头挺甜的。

当她还在自我陶醉时。程少凯走近她的身边，挽起她的手，温柔的说：「公主，我们该走了﹗」

「呃？﹗」

夏小筑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地恢复「正常」时，已在程少凯疾驰的车上了。

「我们必须马上回刚刚的那家店﹗」小筑很紧张的表示。

「为什么？」程少凯依然矫健的加快车速。

小筑有些尴尬，但是，这可是关系到她这个月的薪水，只有硬着头皮说了。

「我买不起这件衣服，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程少凯已经在一旁笑翻了。

「我只是个小老百姓……」小筑的脸好红好红，「注意路况，我可不想和你一起上黄泉﹗」

程少凯的爆笑，令小筑老羞成怒，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嗯﹗总算又恢复为精神奕奕的小筑了﹗」

程少凯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嘴边依然挂着迷人的微笑。

「我……」

小筑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程少凯是一番好意。

「那件衣服是我送妳的，妳不必担心我会扣妳的薪水。」

他说着说着又想笑了。小筑的单纯真的让他又惊又喜，她是他从未遇过的典型，非常的有趣。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之前，妳都必须陪着我，这就是代价。」

「什么？﹗」小筑的双颊条地染上一片嫣红，「我……我不会为了一件衣服出卖自己，虽然它真的很漂亮……」

「出卖自己﹖﹗」程少凯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很快的，他又发出了极不优雅的爆笑。

「程少凯﹗」

夏小筑更窘迫了，不能怪她有此联想啊﹗毕竟程少凯花名远播是个不争的事实。

「妳放心，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找一个幼儿体型的女人……」

话还没说完，他笑得更惊天动地了。

「程少凯﹗」

小筑经他这么一说，又气又窘。不过也放心了许多，至少她确信了程少凯并无不良动机，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你要我陪你做什么？」

「妳跟着我就是了﹗」

程少凯投给她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小筑不禁感到一阵躁热。

他实在够迷人，难怪会有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骛。

小筑在心中再度暗叹。

而程少凯的脸上始终堆满笑意，他更喜欢小筑了，那么天真、单纯，而且……总之，夏小筑和以往围绕在他周围的女人截然不同。她的反应总是不断的跳出他所能预料的范围，令他感到愕然，却更加开心。该怎么说呢？反正，和夏小筑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就是了﹗而且。他的心还……他做出了结论，偷偷的瞄了身旁的小筑一眼，笑得更加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