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幸未成大雨 漫天云翳 奇迹保崆峒 凶枭伏诛
话说完又恭恭敬敬地朝众人打了一个稽首。
蓝剑虹闻言,虽然微感异诧,猜不出道童口中的改“金沙擂台”为“祭祖神坛”是什么一回事情?但最后两句话却使他心中倏然一跳,暗道:
“谁说魔观中没有戒备,连赤灵妖道本人也亲自隐身伺机迎敌,否则,他怎么会看到我飘上墙头的身影,而命道童开门迎接?”
姚宗鸿虽然品格高超,但情感脆弱,极易冲动,崆峒派杀他父亲,毁他基业,仇深血海,久欲把崆峒派杀个尽绝,如今一见这道童,哪里还能抑制得住激动的情感,剑虹暗自思忖刚完,他突然仰面一阵朗笑,道:
“赤灵妖道既知我们来到观外,就该出来领死,要你这小东西出来迎接个什么?”
在说话的当儿,已拔出扣在腰间的银笛,话声一落,寒茫电起,银笛一招“笑指天南”,向道童当胸点去,身手之快,已臻绝顶,心想:
“笑指天南”精绝无伦,何况我又是含恨出手,用了八成真力,这个年幼的小东西,怕不成为魔穴中第一个送死的冤魂才怪呢?
哪知,他的想像与事实,却大有出入,但听道童发一阵极为脆朗的笑声,说道:
“这位相公,怎么这样易动肝火,小道适才已经说明,掌门师尊为了不使我师姊再伤,而加重病势,已改金沙擂台为祭祖神坛,只要蓝相公在神坛之前,不于执拗,用三尺玉剑挑去我师姊顶在头上的锦缎盖头,即可与我姊姊一双两好,共沐掌门恩光,互策武林霸业……”
说话间,人早已立身在相距姚宗鸿丈许开外,神态极为轻松愉快的望着剑虹不住微笑。
道童这一番话的后半段,不但听得蓝剑虹大感惊愕,韦倩、易兰芝、妙空三人,更是芳心忐忑,所谓:“一双两好”,分明是要剑虹在祭祖坛之前与沈静蓉结为夫妇,而后互策武林霸业……
姚宗鸿性情急燥,一笛落空,且见道童以奇异的飘忽身法,闪开丈许,心中惊愤交集,道童所说的话,他根本就未入耳里,道童话声尚未全绝,已自发出一声冷笑,随着晃身如电闪,银笛一招“暴龙出海”,银芒若电,朝道童咽喉点去。
道童见笛若惊虹,来势奇猛,当然不敢硬接,正要晃肩闪避,蓝剑虹已捷如流矢般,到了宗鸿身边,探左臂五指托住姚宗鸿右手,劝道:
“姚兄,我们来此目的,旨在诛戮元凶,又何必跟一个稚龄无知的道童计较?”
以姚宗鸿当时盛怒的情绪,恨不得这一招“暴龙出海”要把道童当堂制死,但听蓝剑虹这样一说,也就无可奈何的缓缓垂下握笛右手,转面望着剑虹,脸上杀气犹存的说道:
“只是太便宜这小东西了……”
说犹未了,一个身着白缎衣裙的妙龄少女,莲步轻摇,从观中步出,在明月的光辉下,隐隐可见一朵甜笑,挂在她那芳香四溢,线条柔美的唇角之上,直朝蓝小侠跟前走来。
待蓝剑虹看清这从观中走出来的全身白色衣裙含笑如花的少女,正是沈静蓉的贴身婢女李小红时,心头不禁一震!但另一个意念,却很快的告诉他,也许由李小红的口中,能探出适才道童所说赤灵妖道改金沙擂台为祭祖神坛的真象,遂挺胸而立,静待李小红进身。
李小红摇步生姿的走到剑虹跟前,笑意更浓的朝蓝小侠福了一福,说道:
“掌门尊人有谕,请姚帮主、韦教主、易姑娘、妙空师太四位嘉宾至大殿客室敬茶,蓝相公随小婢至‘栖燕楼’与小姐叙话。”
蓝剑虹听的一怔,剑眉微蹙,沉思一会,才慨然答道:
“我与姚帮主等同去大殿客室,你小姐有什么话,请她来客室当众面谈好了!”
李小红听他语若冰霜,不禁一怔,适才那朵甜蜜之花,登时消失,变得满面无限幽伤,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紫霞观虽然非龙潭虎穴,刀山剑林,但凭几位的技艺未见得能于诸位想像的那么容易,能在转瞬之间,把崆峒派彻底毁灭,掌门尊师,一向言出如山,决不改变,但此次能将金沙擂台改为祭祖神坛,使诸位安然渡过‘锁龙湖’,直到紫霞观都入无人之地,这完全是小姐的一翻番苦心,她的这番苦心,蓝相公你千万不能忽视!”
蓝剑虹听她提到改金沙擂台为祭祖神坛之事,心中一动,适才意念重闪脑际,遂微现笑容,问道:
“听说你们掌门人,已将金沙擂台改为祭祖神坛,并要我蓝某在坛前用三尺玉剑,挑去你小姐头上的锦缎盖头,其用意何在?尚祈姑娘赐告!”
李小红秀面一红,幽伤顿敛,唇角重绽甜笑之花,无限羞意的断续答道:
“这个么……恕小婢暂时不能奉告……,等会相公见到我们小姐之后……自会明白……”
蓝剑虹正自一怔,忽听韦倩愤然说道:
“什么用意?适才那小道已经坦然说出,还问她做什么?这,虹哥哥你千万不能单独去栖燕楼见那贱人,免中妖道圈套!”
易兰芝天真的一偏螓首,一双明亮的乌珠,在长睫毛中转了一转,说道:
“是的,倩姊姊说得对,紫霞凤中的妖道,人人心狠手辣,虹哥哥,你不要上他们的当,要去,我们一同去!”
李小红忽然响起两声冷笑,秀面之上,顿罩一层秋霜,走近韦倩,冷冷说道:
“人家说,女人善变,此话果然不错,一年前你韦教主还来过紫霞观,与我们观主共商策谋征服武林各派之事,今天会一反昔日联盟之情,来和观主作对,真是太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了!”
韦倩打鼻子里冷哼一声,答道:
“我韦倩早已醒悟,作恶之人,决无善终,今日的韦倩已非昔日可比了,贱婢你若再一派胡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姚宗鸿不但情感脆弱,极易冲动,且天生傲骨,为了显示自己这干人个个怀有绝世武功,不畏强人甚为赞成剑虹独赴栖燕楼见沈静蓉,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傲然说道:
“赤灵妖道虽然性如枭獍,残忍阴鸷,但我们决不因身入魔穴,即畏魔凶,蓝兄尽管单身只剑去栖燕楼,倒看妖道们能现出一些什么把戏,兰妹等交我照顾,我不相信我们会就此束手被戮!”
姚宗鸿这番话中的一句“蓝兄尽管单身只剑去栖燕楼”,忽然使蓝剑虹想起了往日沈静蓉对自的诸般好处,遂不再多作思索的向姚宗鸿点点头,答道:
“姚兄说的对,堂堂大丈夫,岂能让妖道们轻视我们胆小畏怯。兰妹、倩妹、妙空姊姊,请随姚兄入大殿客室,我去栖燕楼一趟即来。”
话声落,人已举步,跨入观门,突然眼前一亮,魔观中灯火齐明,适才那只有月色清光洒然幽暗阴森的观字,此时已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蓝剑虹不禁一震,转面望着李小红冷哼一声,道:
“原来你们早已有了准备!”
李小红微笑点头答道:
“不管怎样,对你蓝相公决不会损及一毛一发。”
蓝剑虹听得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意,正要说话,李小红已飘然到了他的身前,转面笑道:
“小女领路,请相公随我至栖燕楼。”语毕,转过面移步带路,蓝剑虹回头朝姚宗鸿等望了一眼,随在李小红身后,往大殿右侧长廊走去。
蓝剑虹刚走至长廊口的石阶,大殿中步出一个灰袍中年道人,直往观门迎去,朝姚宗鸿稽首如仪,笑说道:
“请姚帮主、韦教主、易姑娘、妙空师太大殿客室敬茶!”
姚宗鸿微一点头,目光示意韦倩、妙空、易兰芝随跟于后,自己傲然举步,随在中年道人身后,直往大殿,适才那秀俊道童,也跟行在最后。
这时蓝剑虹已跟在李小红身后,走完了殿侧长廊,忽然想起了李小红适才所说的话,遂问道:
“适才你说,不管怎样,对我蓝某人不会有丝毫损及,难道说对他们……”
李小红未待他把话说完,格格一阵娇笑截住道:
“那要看相公在祭祖神坛前的表现了!”
蓝剑虹未能及时领悟她话中含意,正待追问,眼前景物已变!
紫飞燕沈静蓉所住的栖燕楼,在紫霞观中第二层大殿右面的花园中,自成一所庭院,翠竹为篱,伫立于万花丛中,蓝剑虹随李小红步入花园,只觉阵阵花香,薰人欲醉。
走近楼台,李小红突然停步,转身望着剑虹笑道:
“这就是栖燕楼,恕小婢不能送相公上楼,相公此番见到小姐,她说什么,千万要顺从她些,老实相告,你们几人能走出紫霞观,和小姐的重病能否康复,就看你能不能听我们小姐的话!”
语毕,也不待剑虹答话一晃秀肩,但见白影闪动,人已出了花园,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蓝剑虹抬头看栖燕楼,门窗紧闭,寂寞无声,只有暗淡灯光,透窗可见,他定了定才被李小红几句话所激动的心神,猛提丹田真气,双臂疾分“平步青云”,跃上了三丈多高的楼顶,一翻身落在窗外石栏干内的走廊上。
他轻移脚步,走近窗下,贴耳静听,隐约从淡绿色的窗幔中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道:
“小姐,他大概是不会来啦,这个人的心真狠!你身怀重病,还哭着跪地向观主求情,将金沙擂台改为祭祖神坛,看来,你这番苦心是白费了!”
蓝剑虹听得一惊,正想推窗而入,室内忽又传出一连串的咳声,接着一个凄弱已极的声音,说道:
“小梅,你不要怪他,他对我原无情意,只怪我效春蚕之作茧自缚……现在什么时候了!”
声音虽然极为凄弱,但蓝小侠已然听出是沈静蓉的声音,心中不禁又是一惊,二次想推窗而入,那叫小梅的颤抖话声又阻止了他!
“已是戌未的时间了,只差一个时辰就到子时,如他再不来,祭祖神坛恐怕又会改为金沙擂台了!”
接着沈静蓉一声轻叹,道:
“小梅,快把毒酒准备好,子时一刻,我就要饮酒走了,我不忍心看他碎尸在我师父的金沙追魂八掌之下……娘……原谅你这不孝的女儿吧……”
蓝剑虹知道沈静蓉对自己颇有情意,但万万没有想到她如此深痴,不由得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难过,下面的话再也听不下,双掌疾然推窗,口中喊道:
“沈姑娘,你……”
话还未完,只觉灯光一闪,淡绿色的窗幔已被一位面貌姣好的少女撩起,半扇窗门也随着被她打开,蓝剑虹一纵入室,少女随即关好窗门合拢窗幔。
蓝剑虹入室之后,见沈静蓉穿一身紫缎衣裙,斜靠在床上的锦被上,秀发散披,病容满面,神色憔悴,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走近红漆大木床,低轻喊声:
“沈姑娘!”
这一声轻唤,使她心中登时汹涌出万千感慨,似乎有千百句话要一齐出口,但却不知先说哪一句才好,心情过份的紧张激动,激发了她生命的潜力,支持住沉重的病体,眼睛中闪烁着因病魔困扰而消失了的神光,凝注在蓝剑虹面上,半晌才低声说出一句:
“你来啦!”
蓝剑虹神色幽伤地点了点头,道:
“我来了,几天前我们在五台山下的镇上还见过面,怎么短短时间会病成这个样子?”
小梅插嘴道:
“小姐两天前就已回观在青阳峰头以极为矛盾的心情等你,她希望你来,但又怕你来了之后,不能生出紫霞观,所以今天下午命小红姊姊在小青阳峰阻拦你,劝你们不要冒险犯峰,谁知你们不听劝告,坚要涉险,小红姊姊无奈,只好回来将情禀告,是以,小姐心中更感作急,两天风宿等候,已经感受风寒,再加上心中极度焦忧,终于不支病倒,要知,练武的人不病则已,一病便危,如今寒热大作,病势愈来愈重,只剩下奄奄一息了!”
稍顿,一双灵活的眸子瞟了斜靠锦被上的小姐一眼,又道:
“蓝相公,你若是再不来,小姐可要服……”
“小梅!”沈静蓉见她说个没完,而且听她提到剑虹若再不来,自己就要服毒自杀了,赶忙喊了声小梅,打断她的话,道:
“我盼望了这久,才盼得他来,况时间不多,你下楼去,让我好好的同蓝相公清谈一会。”
小梅目光微注沈静蓉,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剑虹神秘的一笑,退了出去。
蓝剑虹估计小梅已下了栖燕楼,才徐步走近床边,问道:
“她是谁?”
沈静蓉道:
“她也是我的丫头,小红、小梅我们一块长大,情逾骨肉,见你来,她也感到非常高兴,所以说个没完,还望不要见笑!”
蓝剑虹道:
“小梅言语俐落,活泼天真,甚是可爱,我怎么会见笑她呢?”
话至此稍顿,人已坐上床边置着的一个锦墩上,又道:
“听说令师将金沙擂台,改为祭祖神坛,但不知是为了什么?”
沈静蓉听的一怔,但悴的脸上,却登时飞上两片红霞,缓缓说道:
“紫霞观虽不是龙潭虎穴,刀山剑林,但门人弟子不下千人,其中不乏高手,尤其是我师父穷时年余,练就的金沙夺魂八掌,更是天下无敌,为了怕你身遭不测,才冒奇险日夜兼程赶路,到五台山下的小镇,劝你打消来紫霞观的意志,谁知你来意极坚,不听劝告,我无可奈何,只好又先自赶回崆峒,以谋补救,所以我于今日下午又命小红守待于小青阳峰头,作最后劝告,孰料,仍是无用,不得出此下策,跪地救恩师把他一切业已布置完善的金沙擂台改为祭祖神坛!”
稍为一顿,神情忽又变得极度悲怆,一声凄然长叹继道:
“我知道你决不会低头归顺,改投本门,但我这样做,乃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
低头归顺,改投本门两句话,听得蓝剑虹心头猛然一震,紧接着一股怒火,从心中喷出,轩眉一阵狂笑答道:
“原来改金沙擂台为祭祖神坛,是想化敌为友诱我低头归顺,挤身魔派门墙,这种叛派逆师的事情,我蓝剑虹宁可刀头溅血,剑下横尸,也不愿为!”
话声犹未全落,门外响起一个沉苍的声音,说道:
“愿为也得为,不愿为也得为,其实这是一桩大喜之事,子时一刻,我大师兄本派掌门人,率领全体崆峒门下,大祭祖师,希望你在祖师神像之前,用三尺玉剑挑去静蓉的锦缎盖,即可与静蓉结为并蒂,修百年之好。”
说话间,人已推门而入,到了床前,后又朝静蓉说道:
“蓉儿,时辰将至,你也该准备了!”
蓝剑虹见来人正是在迷灵谷中的不归小桥上拦截自己的全身黑衣,黑布蒙面的怪人,心中猛然一震,人也离了锦墩,卓立地面。
那蒙面怪人,似把蓝剑虹的惊震神情全未放在心上,连头都没有偏一下,从蒙面黑布的两个洞穴中露出来的目光,仍旧注视着斜靠在锦被上的沈姑娘,又道:
“你师父一向有严厉禁令,栖燕楼除了他自己,你二师叔和我能上来之外,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小红小梅两个丫头,以及今夜的蓝相公,当然是例外,你二师叔及小红小梅都在为祭祖坛而忙着,所以要我来催你速速准备,时辰一刻钟敲一鸣,你二人务必双赴神坛,如有违抗,当即双双处死!”
话完,一转身就要离去,蓝剑虹等,在迷灵谷中,就觉得这黑衣怪人言行极熟,早想扯去他蒙面黑布,一看庐山真面目,奈无机缘得以下手,就在黑衣怪人往外飘身之际,蓝剑虹怎肯坐失良机,突施醉侠周天时师传绝世轻功,“流矢泄空”身法,以及得至金龙秘笈中的绝学“反手摘星”,出于沈静蓉和黑衣蒙面怪人意料的,电光火石般蓦的一飘身,把黑衣怪人蒙面黑布一揭而落!
饶是黑衣怪人武艺高强,也为之大吃一惊,以为蓝剑虹要对自己不利,疾下毒手,不由得失声怒叱,一晃身黑袖扬处,飞出三线寒光,朝蓝小侠电射而至!
沈静蓉神色微变,在床上玉腕一挥,也击出三线冷芒与黑衣怪人所发出的三线寒光,撞个正着,并急声说道:
“陈师叔,不管他怎样有失礼之处,反正在祭祖神坛之前,总要作一了断,如今看在侄女薄面,请暂息怒,莫作计较。”
黑衣怪人目蕴厉光,但都似乎对这位师侄女有此畏怯?不得不买帐的,微咬钢牙,恨恨的盯了蓝剑虹一阵,转身便往室外走去。
蓝剑虹抢落对方蒙面黑布之后,认出这黑衣怪人,果然是自己猜测中的百毒教中派往恶狼坪的巡山头目阵文龙,不由冷笑一声,一晃身捷若飘风般,挡住陈文龙去路!
沈静蓉见状,急得咬牙叫道:
“蓝相公,栖燕楼不是逞狠的地方,少时祭祖神坛有的是高手,有本领待会再炫耀吧!”
蓝剑虹望她一眼,冷然笑道:
“一个巡山头目,也值得和他动手,我只是想问他几句话?”略顿,面寒如冰地转向阵文龙,冷冷说道:“我们来紫霞观的信息,原来是你传报的,听百毒教教律甚严,你叛教不怕处罪么?”
陈文龙仰天一声狂笑道:
“教主尚且逆亲叛教,与人私奔,何况是门人,再说,我乃崆垌三老之一,谁是百毒教的巡山头目,如若你能在神坛之前顺归我派与静蓉结为夫妇,也就算了,否则,我第一剑,就要把那韦倩贱婢刺死j”
语毕,也不待剑虹答话,一晃肩绕过小侠右侧,风飘电闪般,出了房门,往楼下奔去。
沈静蓉听陈文龙去远,忽的一声长叹,道:
“时间过去了不少,你坐下我们再谈一会吧!”
蓝剑虹适才听到陈文龙的话后,不禁有些漠然之感,他转身缓缓走近床边,仍旧坐在那锦墩上,问道:
“原来陈文龙是你师叔,位尊崆峒三老,那么这样说来,他是你师父派去百毒教卧底的罗?”
沈静蓉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
“我们不说这些,时间有限的很,还是谈我们的吧!”
稍顿又道:
“蓝相公,你还记不记得在米灵镇兴隆客栈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的话,当时,我毫不自觉的涌出一股热泪,对你说,‘青阳峰虽是钢墙铁壁,但有我在却没有人敢动你一毫一发……到时候,我定在深闺置酒……给你洗尘接风……’如今时间到了,你也坐在我的深闺,只是置酒洗尘接风之事,恐怕在时间上,已不允许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蓝剑虹原本就是个多情种子,吸她这席话后。又见她为了自己病成这个样子,心中突感一阵难过,抬头望着床上的沈姑娘,凄然的点点头!
这一望,使沈静蓉芳心一怔,竟是再难强持,泪珠敕敕,顺颊流下,陡的一探玉臂,把蓝剑虹从锦墩之上,拉到床上,自己一个罹病娇躯,埋在剑虹怀中,一面凄泣,一面颤声,又道:
“我怎么还在不住叫你相公相公,我本该叫你千万声虹哥哥,虹哥哥,你还记得在云龙山下我向你低吟的那首诗么?”
蓝剑虹听的一怔,当年沈静蓉化装易容夜晚混入云龙山下,探听五龙帮动静,不幸被帮中弟子拘捕,还交独角龙王亭寿发落,后来自己在王亭寿面前进了一言,救她一命,两人分手时静蓉对他低吟情诗的情景,顿刻间的闪过脑际,遂又点了点头,答道:
“当然记得。”
沈静蓉听他记得芳心暗喜,忙道:
“那么你重念一遍我听好么?”
蓝剑虹一思索,遂念道:
“情爱即从恨里生,愁泪轻抛寄楚云。如此风波如此险,一局残棋怎样终。”
沈静蓉听他念得一字不差,心中陡然一阵绞痛,变凄声轻汪,为放声大哭,道:
“虹哥哥,这局残棋终于到了结局的时候了!”
话至此略顿,突然一挺柳腰坐在床上,纤指微拂鬓边乱发,面对剑虹继道:
“小妹心诚情痴,数年来爱心不渝,所以知道你立志要来紫霞,即跪求恩师,折去金沙擂台,摆起祭祖神坛,祭祖神坛乃是我派遗传下来的婚礼,向祖神像及掌门人行了大礼之后用祖传三尺玉剑挑去新娘盖头,即已结为夫妇,但崆峒派规和男女婚嫁规律严订,如所定情的外派之人不肯婚后归化本派,立即永断前情,男女双双处死坛前,知道你决不会为了娶我而低头归顺,改投本门。而我求恩师设祭祖神坛,也只不过是用计,想藉此救你们一命,如果你在神坛之前一味执拗,我也准备了一条后路!”
稍顿,反手在床中枕下摸出一把耀目匕首,往自己贴身衣袋中一插,道:
“如果事情闹僵,我不忍见你惨死坛前,也不愿派中任何人制我于死,我会自己用这把匕首自戮而殉情,永求解脱!”
蓝剑虹听了她这一席话,早已呆愕,见她藏匕首于有衣袋内,以备自戮,更觉着心痛如绞,顿刻间星目蕴泪,凄然说道:
“蓉妹,你这样对我情深,蓝剑虹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真要死,小兄亦当奉陪,一同死去好啦!”
沈静蓉摇摇头,惨然一笑,道:
“邱冰茹为你殉情白鸟谷,韦倩为你叛教逆亲,妙空为你不畏辛劳,伴你来紫霞观涉险卖命,还有那易兰芝,你若和我一同死去,不但有负生者,更何以对泉下的冰茹……”
蓝剑虹虽是一代英才,具有干云豪气,但也为这一席闻之令人畅断的话,激动得轻泣有声,星目中的泪水,就像断线珍珠,一颗接一颗的不住落下!片刻之后,才颤声说道:
“蓉妹妹,照这样说来,我蓝剑虹的罪孽太深重了……将来真不知道会遭什么报应!”
忽然,三下钟鼓齐鸣之声,从大殿飘来,正在极度悲痛,心如滴血的蓝剑虹沈静蓉,闻声同时悚然一惊,沈姑娘陡然离开了剑虹怀抱,跃下红漆大木床,急道:
“过不多久,钟鼓即将二次齐鸣,到时候我们若不双双出现大殿,步向神坛,就要以抗命论处,虹哥哥,你在此稍候,我到里室去换衣裙,立即出来,同赴神坛!”语毕,摇晃着重病中的娇躯,往房中右侧一个用紫色帷幔垂遮着的小门走去。
蓝剑虹见她行路摇摇晃晃,知道她身罹重病,元气尽失,行走无力,心头猛然一动,喊道:
“蓉妹稍待!”
沈静蓉停住脚步,尚未转过面问他何事?蓝剑虹已从床上飘身到了她面前,说道;
“我身上怀有稀世奇果金龙参,你快服用一些,对你的病体会有帮助的。”说话间,已从贴身内衣口袋中,摸出黄布小包,打开布包,取出一颗金龙参,用右手的食母二指捏下一半,交给静蓉,要她服下。
沈静蓉一见金龙不禁一呆,双目露出疑惑之光,望着剑虹,并不伸手去接,只是感到万分惊异的说道:
“金龙参到底还是在你的身上?”
蓝剑虹摇摇头,道:
“十几年前,即为冰茹的父亲金龙二郎不知在一位什么高人手中所夺,后来他将它藏在百毒教中,我这次在百毒教无意中寻获,此过中详情说来话长,这时不及细表,时辰不多你赶快服下吧!”
静蓉深知剑虹是个厚道的老实人,不会以谎言相欺,也就不再追问情由,伸过纤纤玉指,接过半颗金龙参,往嘴里一抛,和着口沫吞下,一转身隐入紫色幔帷中。
蓝剑虹独自在姑娘的闺房中,神情极为忧怆的踱着方步,他在想……为了静蓉对自己一片痴情,只好和她双赴祭祖神坛,但神坛的结局会如何?此时无法预卜,还有姚兄、倩妹、芝妹和妙空姊姊,现在是否仍安然无恙的在大殿客室……
正想至此,紫色帷幔突然向两边一分,沈静蓉已换好衣服,步出帷幔,蓝剑虹见她全身红缎绣花衣裙,一块红色锦缎顶在头上,遮盖着整个螓首,不由得一怔,但为了要安慰这位痴情而可怜的姑娘,强自装出一脸笑意,说道:
“好美丽的新娘!”
在他想来这句极尽赞美安慰的话,定能使她感到无限欢欣,谁知,她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在锦缎盖头之后发出一声凄然长叹,道:
“时间已是越来越少,你快扶着我下楼去吧!”
蓝剑虹点点头,迎上两步,右手挽着静蓉的左玉臂,出了闺阁,双双步下栖燕楼。
这时已是子时将近的时候,微微偏西的皓月,清辉格外明亮,与魔观中到处燃着的辉煌灯火,相映争辉!栖燕楼下花园中甬道旁那排列成行的花树上,每隔两丈左右,也挂着一盏八角红纱宫灯,整齐而明亮的宫灯,直到花园口,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盏。
蓝剑虹轻挽着美人玉臂,缓步在两旁宫灯照映的甬道上,此情此景,使他有着飘忽的意念,微吁着自思。
“假若她不是左道旁门的弟子,此时自己当会有着无限的喜悦与兴奋……可惜她……”幽思中不禁脱口问道:
“蓉妹,你高兴吗?”
沈静蓉微微的点点,没有答话,但蓝剑虹却能猜得出,她现在的面颊上定已荡上了一层红晕。
忽然,在花园门口,出现两条小的人影,由甬路上朝着自己迎面走来,蓝剑虹忙望去,来人正是小红和小梅两个婢女,赶忙把挽着静蓉的手臂缩回,在她耳边低声道:
“小红小梅来了。”
沈静蓉道:
“她们是奉掌门之命来迎接我们的,这表示祭祖神坛已万事齐备,只待我们去拜坛成亲!”
话声刚落,小红小梅已到跟前,两张甜美娇稚的脸上,都露出极为欢欣的笑容,双双朝剑虹静蓉行了一礼,同时贺道;
“恭喜小姐,蓝相公!”
沈静蓉没有答话,蓝小侠却点头笑道:
“谢谢你们!”
祭祖神坛设在魔观中第一进大殿门前广场之上,小红小梅两个丫头引着剑虹静蓉,刚刚走完殿侧长廊步上广场,子时已到,大殿中钟鼓齐鸣。
蓝剑虹举目一望,只见广场中站满了崆峒派中一律道装的男女门人弟子,有的背插兵刃,有的高举着灯笼火把,几百道眼光,全盯在蓝剑虹的面上,但鸦雀无声,一派庄严气氛!
小红小梅把两人引到坛前,立即分向两旁退后丈许,垂手肃立,蓝剑虹往上一看,所谓祭祖神坛,乃是用九张红漆八仙方桌垒成,最上一张桌上,设着一尊木雕神像,想必是崆峒派中开山祖师。
神像之前,分插着一对红色大号巨烛,闪闪火焰,吐舌盈尺,中间一只铁鼎,腾起缕缕香烟,缭绕在神像之前。
铁鼎前面若尺许的地方,置着一尊青色玉鼎,鼎中满装白米,米中插着一柄三尺碧色玉剑。
在茅屋方桌上,右边站着一位年约八旬,鹤发童颜的老道,身穿红色道袍,胸前绣着金丝八卦,这人便是名驰武林的崆峒掌门人赤灵道人贾云亭,左边并肩站着赤精人常一岚和崆峒三老之一的陈文龙。他仍旧是一身黑衣,但头上已经不再蒙黑布了。
坛下左边并排放着四张红漆太师椅子,姚宗鸿、韦倩、易兰芝、妙空分坐椅上,在他们每人的身后,各立着一位红衫披发的奇瘦少女,像是使女,也像是在监视着他们,其余所有的崆峒门中弟子,全都肃然围立在神坛的前后左右。
蓝剑虹看在眼中,不由得暗笑,道:
“崆峒派毕竟是凶邪乌合组织,像这等不伦不类,能成什么气候?”
他正暗忖至此,站在左面桌上第一位子上的陈文龙,忽然沉声叫道:
“师侄女与外客蓝剑虹已到,恭请掌门主祭神坛!”
赤灵道人贾云亭,始终双目微闭,此时闻言,才徐徐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朝蓝剑虹面上望去,看他神色,好像是吃了一惊,但刹那间又恢复了平静,伸手从肃立坛下侍候的弟子手中,接过三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在神像前的铁鼎内,退后一步,就在桌上倒身三拜!
在场的人,除了蓝剑虹、姚宗鸿、韦倩、易兰芝、妙空五人外,所有崆峒门中弟子,一齐跟着贾云亭拜倒,但小红、小梅两个丫头,却不约而同的乘隙向蓝虹示眼色,并以纤纤玉指,向坛上的三尺玉剑之上指了~指。
蓝剑虹何等聪明,当时辨出,她二人是希望自己能不固执,用三尺玉剑挑静蓉的锦缎盖头,不由越发知道,这两个丫头与静蓉果然如同姊妹,有心撮就良缘,想令自己归顺崆峒门下!
心念至此,赤灵道人贾云亭业已拜罢起身,并陡然一口咬破右手食指,甩出几点血雨,飞落在神像前的三尺玉剑之上,随即面色变得有如寒铁,一转身厉声叫道:
“崆峒门中十代弟子沈静蓉可在?”
沈静蓉听得全身登时起了一阵微微颤抖,自蓝剑虹身旁走近坛前两步,肃立答道:
“弟子沈静蓉在此!”
贾云亭用一种冷若冰霜的语调问道:
“你从师廿年,可知道本派派规?”
沈静蓉从小即由贾云亭抚养长大,平日爱若掌上明珠,廿年来用这种冰冷闻之令人心胆俱寒的口吻向自己问话,还是第一次,不由吓得全身抖颤的更为利害,颤声答道:
“弟子身受师尊恩典。洞悉一切派规。”
贾云亭道:
“本派婚律你可也明白?”
沈静蓉答道:
“明白!”
贾云道:
“明白就好,本派婚嫁规例,虽未禁止与外派之人成婚,但所定情的外派之人完婚时,不归化本派,又当如何?”
沈静蓉此时彷佛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贾云亭问完之后,立即应声答道:
“立断前情,自戮坛前,且七天不准收尸殓葬!”
贾云亭突然仰天一阵嘿嘿冷笑,道:
“你既然知道后果会将如何?那你就试试,你所定情的外人蓝剑虹,对你是否真情实意?”
沈静蓉虽然用锦缎蒙头,看不到她面部的表情,但从她木然的退后两步到了蓝剑虹身边的步法看来,已知她此时的心情已极为痛苦!
果然,她到剑虹身旁之后,哀怨无伦的幽幽说道:
“虹哥哥,我不逼你,因为我已抱定坛前殉情的决心,由你自择!”
说完话,右手已徐徐往怀中内衣口袋摸去,蓝剑虹已知她要摸出事先藏在身上的匕首,当堂自戮,心中不禁一阵疾痛,忙探左手按住她已经插入内衣口袋中的右手,答道:
“蓉妹,为了报答你对我一片痴心,我上坛取剑,来挑去你的锦缎盖头就是!”语毕,跨步往神坛走去。
他走出不到五步,姚宗鸿蓦然厉声叫道:
“蓝兄,你难道忘了我们来此目的,你要出卖我们……”
话音未落,站在他身后的红衫披发奇瘦少女,右手猛然一抬,手中紧握着的一柄雪亮匕首,朝姚宗鸿兜头插下,姚宗鸿虽觉身后有异,但由于距离太近,别说招架,就是想闪避也已来不及!
但蓝剑虹的目力身手,何等灵捷,就在那红衫披发奇瘦少女的匕首相距姚宗鸿的头顶,仅差寸许之际扬手打出一枚金龙镖,但听钉的一声!披发少女手中的匕首,已被击落,金龙镖也同时落在地上。
贾云亭面色微微一变,厉声喝道:
“本门人弟子听着,没有本座令谕,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
这时蓝剑虹早已停步不前,目光注视在姚宗鸿、韦倩、易兰芝、妙空几人面上,只见他们全都神色忧怆,目蕴泪光,尤其是易兰芝,两行清泪,已顺颊流下,心中不禁一震,赶忙退至沈静蓉身边,正要朝他们说话,赤灵道人贾云亭已抢先冷冷说道:,“蓝剑虹,你率众犯山的最大目的,是不是想手刃父仇?”
蓝剑虹听的猛然一震,道:
“正是!”
贾云亭道:
“当年用赤练毒涎毁杀你父亲的人是谁?你可认得?”
剑虹道:
“当时我年幼只知道是黑海双怪钱氏兄弟,但人我却不认识。”
贾云亭的话声渐渐转变得缓和,道:
“假如我现在把钱氏兄弟交给你,使你能手刃亲仇,你将如何报答我?”
蓝剑虹俯首沉思,一时之间似无法答覆,默然片刻,方自颇为勉强地,幽然答道:
“你无非想以交出钱氏兄弟为条件,使我顺服,好吧!父仇不共戴天,我使你如愿以偿就是!”
贾云亭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一挥右手袍袖,立时有四个持刀的道装壮汉,从右边人群中闪出,并肩行至神坛前,朝贾云亭打了个稽首,迅然退下,往大左侧长廊走去。
过了若一盏热茶工夫,四个持刀道装壮汉挟押着两个像貌长得极为凶狠的彪形大汉,来到坛前,然后迳自一齐退下。
蓝剑虹一见这双凶汉,已然知道,这就是廿年前在吉东用赤炼毒涎杀害父亲的仇人黑海双怪钱氏兄弟,不禁登时全身热血沸腾,一股复仇怒火,从心底倏然冒起,也来不及等神坛上的贾云亭说话,上前几步,仰天一阵惨然狂笑,咬牙说道:“两位可是廿年前在吉东武林道上显赫一时的钱氏昆仲么?”
两人木然的点了点,没有说话!
蓝小侠面然突然一变,如布寒霜,又道:
“终南神医蓝克武当年可是死在你们两位手里,可怜,尸体遭奇毒赤炼毒涎溶成一淌血水!”说话间眼眶已是微红,双睛含着两泡泪水!
黑海双怪钱氏兄弟闻言一震,猛抬头四只目光盯在蓝小侠面上,站在左边的老大钱莫春惊然答道:
“祝福无门,惟人自招,蓝克武伸手管了咱们兄弟一件闲事,使我们痛心疾首,所以我们才下那种毒手……你是他什么人?”
蓝剑虹又是仰天一阵惨笑,道:
“我么?我就是当年死里逃生的蓝剑虹,蓝克武的儿子!”
钱氏兄弟闻言,正自大吃一惊,蓦觉黄光屯闪,冷气逼胸,老大钱莫春首先一声惨叫!老二钱莫龄忽见大哥从前胸直到肚脐被划了一道长若尺许的裂口,肠肚外泄,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双手在天黑时即被崆峒掌门人贾云亭命人用牛筋反绑,但仍想着困兽之挣,拔脚就想逃走,哪知,他刚刚拔足,突觉胸前一凉,连叫没有叫得出来,即已腹破肠流,惨死当地!
原来蓝剑虹见当年的杀父仇人,双双立在自己面前,复仇之火,已是愈升愈烈,就在他说出自己是蓝克武的儿子之时,已以极为迅捷的手法,拔出背在背的金龙宝剑,快逾闪电般地一抬“金龙摆尾”,猛向钱莫春前胸划去!金龙宝剑不仅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且神威暗隐,何况蓝小侠出手又是奇疾,铁莫春当然只有束手被戮裂腹而亡,魂归地府!
钱莫龄见哥哥当堂惨死,知道自己也难逃一死,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在死之即至之际,仍欲求得一线生机!但心怀杀父深仇的蓝剑虹,哪里肯就此让他逃去,随即招化“蜷首金龙”,朝钱莫当胸戮去,钱莫当然逃之不及,自是与大哥同一命运,惨毙坛前……
蓝剑虹手刃亲仇之后,双手捧着金龙宝剑,一转身朝西方倒身下拜,口中凄声祷告,道:
“爹,孩儿已手刃钱氏兄弟,报了杀父血海深仇,你老人家可安眠泉下了!”
祷告完毕,将金龙宝剑反手纳入鞘中,含着满眶热泪,从地下站起,转面微一点足,飞上祭祖神坛,从满装白米的玉鼎中,拔出三尺玉剑,飘身落在沈静蓉身前,幽凄的轻唤了一声:
“蓉妹!”举手就用三尺玉剑剑尖,去挑沈静蓉顶盖在头上的锦缎盖头j
突然“嘘”的一声巨鸣,泄空而至,叮的一声,接着蓝剑虹只觉握着三尺玉剑右手的虎口一麻,三尺玉剑已被击的成两段,落在地下!
变起突兀,全场起了一阵强烈的骚动,蓝剑虹低头一看,只见一支长若三尺的雕翎飞箭,落在自己身旁,适才那三尺玉剑,就是被这支飞箭射断,落在地下,不禁大惊,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
“这雕翎飞箭,乃是黑湖山怪张啸天用牛角巨弓射过来的!难道好友张壮士也在场中,暗里助我一臂之力?”
自语犹未全了,突然神坛上崆峒掌门人贾云亭,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身子一个倒栽,从神坛之上,跌落地下,背心上插着一把雪亮的五寸匕首!
匕首击中要害,跌落地上,立即死去。
站在神坛左面的赤精道人常一岚,此时面色已如寒铁,目射凶光扫了全场一眼,转面对与他并立的陈文龙喝道:
“三弟好好护卫神坛,我下坛去捉拿刺客,碎尸万断,为大哥复仇!”语毕,已自飘落神坛。
这时,广场上已顿起混乱,坐在祭祖神坛下左面太师椅上的姚宗鸿、韦倩、易兰芝、妙空,乘混乱之际,各以极为迅捷的身手,把各人身后立着的红衣披发奇瘦少女点制了不同的穴道,四个红衣披发奇瘦少女,同时倒跌地下,虽未死去,但已失去作用。
韦倩在迷灵谷不归桥上,即已看出那黑衣蒙面怪人即是自己派中住恶狼坪巡山头目陈文龙,但在未见他庐山真面目之前,又不好直然说破,直到祭祖神坛设妥,贾云亭请他们坛前观礼,她才看到黑衣怪人真面目,果是陈文龙,当时她立即猜到,陈文龙原是崆峒派中地位身份颇高的人物,而是赤灵妖道派来他们百毒教卧底的,难怪往日百毒教中有许多极为机密的事情,都被崆峒派所获悉,原来这些消息就是他这个奸细传送过来的,但贾云亭尚有一个师弟名赤玄郑雨生的呢?想必是年事已老,已经死去,故陈文龙回到派中之后,即坐上了郑雨生所遗的第三把椅子……
她愈想愈恨,本想亲手杀了这奸贼,无奈全场数百人都是崆峒派中的弟子,无机下手,此时全场既已大起混乱,她当然不会失掉这良好机会,就在赤精道人常一岚飘落神坛之际,手挥长剑,喝道:
“陈文龙,没想到你是崆峒派中,派到我们百毒教中去卧底的奸细,所以往日你做了许多对不起本教主的事情,今日还有什么好说?”
话声中长剑一招“金针定海”,疾刺对方前胸。
哪知陈文龙早有防备,冷笑一声,说道:
“逆亲叛教,与人私奔,还有面目自称教主,真是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二字!”说话间,已晃身到了第一层桌上,让过韦倩刺来一剑。
父故母亡,逆亲叛教,倾心于蓝剑虹,本想委身相侍,不想目前形势大出自己意料之外,眼见一番深情爱意,要付东流的韦倩,心情本已极为悲愤,被陈文龙用话一激,更是怒火焚心,一声娇叱,人在祭祖神坛的第二层桌上,一式“彩凤还巢”,倒泄而下,,右手长剑“清流回屈”,在陈文龙顶门绕了一个半圈。
陈文龙潜伏百毒教已有十年,深知她的武功剑术完全得自乃父百毒人魔韦昌龄的真传,哪敢轻敌,一伏身单足在桌面上一点,翻身到了地下,心想,乘这次避招之势,定能来得及拔出自己背上的长剑与这丫头对敌?
那知,事实并非他所想像的那么好,脚落实地剐刚站稳,突觉前胸遭一缕奇寒彻骨的阴风劲力,重重的击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奇养,起自心肺,情知不妙,双目楞瞪韦倩,凄而怒的喝道:“贱婢,好狠毒的心,竟用百毒掌取我性命,我死不瞑目……”下面的话尚未及说出,人已因奇毒攻心,倒在地下!
原来,韦倩由祭祖神坛第二层桌面翻下之时所施展的“清流回屈”乃是一记虚招,目的在逼陈文龙相距自己远些,也好使左手早已运力待发的百毒掌,能顺心应手的把陈文龙击毙掌下,果然,陈文龙在她虚招惊吓之下,她乘势一掌吐出,正好击中对方前胸,百毒教中看家绝技,人被击中绝无生理。
陈文龙话未说完,即中毒倒地,韦倩只从鼻子里冷冷哼一声,道:
“对你这种人,不施毒手,以除心头之恨,还让你逃跑不成?”说完话连看都不看文龙一眼,即飘身下桌,挥剑去解易兰芝的危。
原来这时广场中已经大乱,所有崆峒门中弟子,全都挥动兵刃,纷纷围攻蓝剑虹、姚宗鸿、妙空、易兰芝,但情势最为危险的要算易兰芝了!
韦倩飘落地上,正要挥剑去援救易兰芝,忽听大殿屋面上响起一声震天巨响,道:
“大家住手!”
全场数百人,均为这声震大巨喝所惊,果然一齐停手不战往屋面上望去,灯火照耀之下,只见一个身高丈许,肩宽如山,面如重枣,峰鼻盆口,但双目已瞎,珠被人挖,只留下两个不知多深的黑洞,上身赤露,下身围一块红布的披发巨汉,右手抓着一张牛角巨弓,左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背上背着一个老妇,从屋上跃落地下,大踏步的往神坛前走来。
巨汉雄武威猛,力气像是能生裂虎豹,全场人为之一愕!更是静寂无声!
巨汉走至神坛前,将背上背着的老妇放在地下,左手高举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大声说道:
“俺黑湖山怪张啸天,被妖道贾云亭挖去双目,打入磨房受苦,两年来我强自忍受,目的就是希望有今天,苍天不负苦心人,这天果然到了,贾云亭死在他妻子的匕首之下,常一岚在飞上屋而时即做了刀头之鬼,陈文龙身中百毒掌,绝无生理,如今崆峒派中三个巨魔要首,业已全部被诛,俺心有所感,不得不向崆峒派中诸位说几句话,听与不听,当由自择!”
稍顿又道:
“赤灵道人贾云亭。身为一派掌门,不知蕴深积厚,徒知逞烽炫能,目无法纪,罔顾纲常,顽强使气,祸患人世,欲为武林霸主,廿年前为了一点事,即毒害发妻沈玲,使她聋哑,不能听也不能言,然后把他亲生女儿沈静蓉带来紫霞观,改父女亲情为师徒缘份,他何以要如此,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像这样一个凶狠毒辣的人,诸位奉他为一派掌门,不但误了贵派,也误了诸位前途,再说蓝小侠的武学及手中的金龙宝剑,久为江湖所晓,谅诸位也略有耳闻,何况随他而来的,都是当今武林中特秀奇葩,单就五龙帮姚帮主而言,他手下弟子,散布江湖中的不下万人,一旦来攻,谁能抵挡?此为俺张某不能不言者,诸位大多都是年青有为,希望善为自珍,追随沈姑娘,奉她为崆垌掌门,蓝小侠,姚帮主大仇即报,想必也会同意j”语毕,只听广场中起了一阵哗然,像是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赞同。
沈静蓉听张啸天道出自己凄凉身世,心中不禁蓦起巨痛,把张啸天建议立自己为掌门人的事情置诸脑后,先往那白发老妇跟前扑去,双膝跪在地下,哭叫道:
“妈,女儿直到今天才恍然若梦的知道自己的身世情形,爹太残忍了!”
老妇沈玲双目中倏然涌出两行老泪,望着女儿摇摇头,伸手轻抚爱女头上秀发,似有万千言语,但自己既聋又哑,无法说出。
蓝剑虹这时也走近了黑湖山怪张啸天面前,凄声说道:
“张壮士,为了我蓝剑虹害你失去双目,我心中实在不忍!”
张啸天摇摇头道:
“蓝相公这是哪里话来,我一向敬服相公武学为人,别说是失去了一对睛珠,就是碎尸万段,死而何恨!”
蓝剑虹深受感动,正想再向他说些什么?突见青阳峰下,燃起无数灯笼火把,成了一片灯海,而且喊杀之声震天,变起突然,无不感到惊讶奇怪。
就在这时,忽见隐若的峰顶上,奔来四团火光,这四团火光像是四个人骑着快马,各举一只火把,簇拥着一个人,奔上峰来。
马行如箭,不过片刻时光四团火光已到了紫霞观外,果然是四个全身黑色劲装背刀壮汉,簇拥着一位须发飞霜的老者,下了马步入观门,直奔神坛而来。
蓝剑虹,姚宗鸿看清来人,不禁双双一惊,姚宗鸿首先迎了上去,微一拱手,道:
“二叔,帮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来人正是五龙帮张明熹坛主,一见帮主迎上问话,赶忙停步哈腰,垂手答道:
“帮中倒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怕帮主随蓝小侠来青阳峰扫穴梨庭,人手不够,故召集散布江湖中大部份弟子,若三千余人,待命峰下,万一有事,只候帮主令下,我即连续射出三颗红色火弹为号,三千弟子立即攻上,捣个紫霞观片瓦不留,以报当年云龙山毁基之恨,若没有什么事,我即射出三颗绿色火弹,命弟子在峰下待命不动!”
姚宗鸿剑眉微蹙,俯首一阵沉思,似在想应不应该报当年崆峒派夜袭云龙山之仇?
在姚宗鸿迎上去时,蓝剑虹也跟着缓步而上,宗鸿与张明熹两人所说的话,他当然全都听到,为了免得造成一场浩劫,毫不思索的朝张坛主一拱手,笑道:
“云龙山之事,早成过去,贵帮主赋性仁慈宽厚,想必不会牢记前嫌,何况崆峒派中三个罪魁祸首,已被我们一一诛灭,为了不使无辜受害,多造杀孽,我看还是请张坛主立刻发出绿色火弹,请贵帮三千弟子,暂候峰下!”
张明熹双目微皱没有答话,只是用目光瞟了瞟姚宗鸿,意思是究应如何?请帮主定夺?
姚宗鸿一向最敬佩剑虹,知道他所作所为无一不在情理之中,于是,转面朝张明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张明熹一转身,向垂首侍立在他身后的四名劲装大汉一挥右手。
四个壮汉之中,当下即有三人,一齐探手在各人的镖袋中,取出一个用黑绵纱缠成的圆球,然后取下背在背上的弓箭,将纱球挡在箭尖之上,用火引燃纱球,先后张弓朝天射出,夜空间即有三团绿火,成一直线,疾飞而上,原来那绵纱圆球之上,涂有磷质药物,沾火即燃,久而不灭。
蓝剑虹见一连射出三个绿色火球,才放下了心,转身大踏步的走近祭祖神坛,一纵身跃上第二层方桌之上,豪气干云的大声向立在广场中的崆峒派众弟子说道:
“诸位前辈,诸位兄弟姊妹,英雄豪杰之士,虽然应视死如归,但死有重如泰山,有轻如鸿毛,死要死得有价值,如果硬要以自己有价值的生命,为人间毒枭卖命,实在是太不值得,是以,蓝某盼诸位能听张壮士适才所言,拥沈姑娘为贵派掌门,姑娘不但武学超群,且心性仁厚,这样,还可以一洗过去贵派在武林中所留下的凶誉恶名和奇耻大辱,还可以挽救眼前即将掀起的一场流血浩劫,但不知诸位是否赞成,请立刻作一决断,以免五龙帮三千人马在峰下久候!”语毕,俊目异光如电,向广场中连扫几扫!
突然,两声“赞成”起自崆峒派群子中,紧接着赞成之声震天动地,不绝于耳。
蓝剑虹欣然含笑,望着广场中人频频点头,随着一低头,向呆立坛下的沈静蓉笑叫道:
“蓉姝,你快上来!”
沈静蓉柳眉微蹙,俯首片刻,突然衣袂飘飞,上了神坛,与蓝小侠并肩而立。
崆峒诸弟子,见沈姑娘飞上神坛,不约而同地拜倒地下,一齐大声喊道:
“弟子拜见掌门人J”
沈静蓉被这种场面感动得沿出两股热泪,道:
“蒙诸位爱护,静蓉感激之至,今后自当尽己所能,冼刷本派留在江湖中的恶名,而列身武林正派。各位请快起来。”语毕,转面望着蓝小侠欣然一笑。
蓝剑虹忽然想起一事,忙道:
“令堂遭你父亲毒害,既聋且哑,心情想必异常痛苦,兄赠罕世灵果金龙参一株,给她老人家服用,也许能使她恢复言听,今后崆峒派重责全落在贤妹一人身上,盼能好自为之,事亲至孝,好好领导群雄,为武林中放一异彩!”
沈静蓉听得一呆,神色也随之突然变得凄伤,低声道:
“虹哥哥,你不留在青阳峰么?”话说完,已从剑虹手中接过一株金龙参,放入衣袋中。
蓝剑虹没有答话,只是望着静蓉幽然地摇了摇头,一晃肩,飘落在姚宗鸿、韦倩、妙空、易兰芝几人之间,翻手解下绑在背上的金龙宝剑,双手捧向韦倩,道:
“愚兄亲仇即报,一场武林杀劫又已平息,留此神剑已无用处,何况它乃是贵教中的镇山之宝,如今应当完璧归赵了!”
韦倩乃绝世聪明女子,听话意知道他要摆脱自己,心中不禁一酸,滴出两颗泪水,问道:
“虹哥,你要走么?到哪里去?”
剑虹道:
“母亲在堂,须人侍奉,家师有命,照顾兰妹,如今大事既毕,从此我要绝迹江湖,回到太原府,侍奉娘亲,同时要与兰妹……”话至此突然停住,俊面之上登时飞上两片红晕!
在场者无不是盖世聪明人物,张明熹仰天呵呵一笑,接道:
“同时要与兰芝姑娘,结为夫妇是么!年青人害羞,不愿明言,让我来代你说了吧!”
蓝剑虹微微点头,道:
“到时候一定请今日在场的诸位来喝杯喜酒!”
易兰芝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剑虹,不知道是惊是喜。
沈静蓉、韦倩、妙空三人,却全都是神色凄然,暗自己落泪!
过了片刻韦倩才幽幽说道:
“我已是个叛教之人,还要这柄宝剑做什么?虹哥哥带在身上,我们相识一场,就算是小妹相赠的纪念礼物……吧!”
沈静蓉、韦倩、妙宽三人全都深深的爱着蓝剑虹,这是剑虹自己心里所明白的,如今韦倩这弦外之音,他哪里还听不出来,俊面之上,立时显出一层幽伤,问道:
“倩妹,你打算那里去?”
韦倩道:
“一路之上,我早就和妙空姊姊商量好了,随她去白云庵拜冰面神尼为师,去削发为尼!”
她在说话时,本已心痛如绞,待把话说完,再也难于控制,一眶泪水夺眶而出,猛转身探臂一把抓住妙空右臂,说道:
“妙空姊姊,我们走吧!”
妙空此时的心情,要比韦倩难过十倍,只因她是一个内向的人,满腹惨痛,不愿用言语表达出来,面上挂着两行清泪,双目盯住蓝剑虹,深深地望了一阵,一转身与韦倩同时施展绝项轻功,奔出观外,从峰下如飞而去。
娇稚无邪的易兰芝,见她们去的这等突然,心中甚觉奇怪和不安,一面往观外追去,一面大声叫道:
“倩姊姊,你这又何必呢?妙空姊姊,倩姊姊。你们稍等再走吧!”
无奈妙空与韦倩的轻功太快,等她追出观门时,两人踪影已杳,她只好失望垂头的回到观中广场!
蓝剑虹仰面看了看天色,把金龙宝剑重新背在背上,转身对黑湖山怪张啸天道:
“张壮士,你是随小弟去太原,还是留在青阳峰?”
张啸天道:
“当然要追随你蓝相公去太原,只是我双目无珠,恐要连累你们!”
蓝剑虹道:
“这是哪里话,我领着你走好了!”
张啸天道:
“这倒不必,这些时日来,我已习会闻声举步,两位尽管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听你们的脚步声就行了。”
蓝剑虹道:
“这样甚好,那么我们走吧!”语毕,转身朝张明熹、姚宗鸿、沈静蓉各一拱手,说道:
“剑虹告辞了!”说完话,领着易兰芝、张啸天,走出此霞观,沈静蓉、姚宗鸿、张明熹,直送到观外,蓝剑虹等并未再回头,出了观门,即往青阳峰下缓步走去。
沈静蓉呆望着蓝剑虹的背影,姚宗鸿却深注着易兰芝的身影,双双在峰上出了一阵神,姚宗鸿才忽然转身面向沈静蓉一揖,说道:
“我们也走了!”
沈静蓉面上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姚宗鸿也再不说什么,略一挥手,率着张坛主和四名劲装大汉,往峰下疾奔而去。
这时已是晨光曦微,天泛朦胧的时候,不久东方冉冉升起玫瑰色的朝阳,殷红而柔和色的光辉,像一袭轻纱笼罩在青阳峰嵌满露珠的树木花草上,也笼罩在木立峰头的沈静蓉的一张神色惨然,长泪如线的面孔上……
突然,一声脆朗的声音,起自她的身后,道:
“太阳升数丈,掌门人请回观安歇吧!”
沈静蓉如梦惊醒,转头一望,身后一名年若十八九岁的弟子,垂首侍立,这才想起自己不知在这峰头之上,站了多少时候了?
再回过面看峰下,不但蓝剑虹的身影早杳,就连五龙帮的姚宗鸿和三千人马,都已早不知去向……这才凄然一声长叹,扯出绢帕拭擦了面上泪水,随这名年青弟子,回到紫霞观中。
横行武林数十年的赤灵道人贾云亭,虽已恶贯盈满,终遭惨死,但紫霞观中一夜漫天云翳,幸未酿成大雷雨,在一种近乎奇迹的状况下,崆峒的元气,仍旧在武林中保全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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