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守宫朱砂一眼辨真身
无名氏不大明白她话中之意,但此时已不暇细问,便点点头,举步向石室门口走去。
弯人室内,举目但见地上躺着三人,此外尚有一个人盘膝坐在墙边,整间石室一塌糊涂,满地都是破碎了的奇珍异宝。
室内之人无名氏通通认得,那个靠墙盘膝而坐的是楚南宫,此刻已睁大双眼,望住门口。
另外卧倒地上的三人却是,鄂都秀士莫庸,灵隐山人和苦行禅师。他们似乎都身负重伤,个个面色灰败如死,若然不是嘴唇微动的话,无名氏几乎以为他们都已经死掉。
他大步走人石室之内,道:“楚兄,你身上也负伤么?”他在这一众封爵高手之中,只有对楚南宫印象良好,所以此刻对他最是关心。
楚南宫站起身,动作之间显然不大利落。他朗声应道:“想不到无名兄从天而降,兄弟虽然负伤在身,但尚幸不大严重………
无名氏道:“他们三位怎么啦?”
楚南宫道:“他们互拼之下,人人都负伤甚重。其中苦行掸师乃是被迫卷人漩涡……”
这时,凌玉姬和瑛姑一齐人室,楚南宫眼中一亮,道:“这位是美艳夫人抑是凌玉姬姑娘?…
凌玉姬道:“我是凌玉姬,楚老师怎么认不得我了?”
楚南宫道:“因为美艳夫人也打扮成你的模样,教人无法分辨!只不知夫人目下去了何处?”
无名氏道:“她也在这个墓中……”
凌玉姬首先奔到苦行禅师身边,蹲低身子,察看他的伤势。只见他身上中了两掌,内脏伤势甚是严重,不禁惊叫一声,接着察看那邱都秀士莫庸及灵隐山人他们,发觉他们的伤势都极为严重。纵使目下赶急医治,也不知能不能挽救?
她深深叹口气,无名氏道:“怎么啦“她道:“现在很难说……”转眼一看,只见玻姑面元表情,站在一边,竟不过来瞧瞧这三人的伤势。
凌玉姬心知这三人之中的苦行禅师,乃是瑛姑的生身之父,而瑛姑也不是不晓得的,竟然不过来瞧瞧,不觉长眉一皱。
无名氏道:“可要我帮忙么?”
凌玉姬道:“只要瑛姑过来就行啦!”
瑛姑大声道:“这些人专门无事生非,死了也不足惜……”她的声音十分冷酷,显然不是假话。
凌玉姬瞪她一眼,冷冷道:“我要你过来帮忙,不是要你发表意见!”
她一向对瑛姑都十分温和,从来未曾板过面孔,更不曾对任何人用过这种冷冷的声调。
故此瑛姑大吃一惊,无名氏也感到十分意外,讶惑地望着她。
凌玉姬见她还不过来,心中想道:“你虽是我异父同母的姊姊,但似你这种冷酷心肠,竟然置生身父于不顾,我决不能对你客气。”
此念一转,才即又冷冷道:“玻姑你过来,别忘了你自己许下的一年之约……”
瑛姑这时已被她的气势镇住,不敢哼声,走了过去。
无名氏转眼望住楚南宫,道:“楚兄负伤虽轻,却也得小心调养将息才行。”
楚南宫道:“兄弟这就先行走出墓外,找些清泉饮用。”
无名氏道:“受伤之后,自然比平时感到口渴,楚兄请便。”
楚南宫向他谢过,缓缓走了出去。
这边厢凌玉姬先喂了地上三人一丸灵丹,然后叫无名氏帮忙,加上玻姑,把这三人先搬出墓外树阴下面的草地。
他们出到墓外,安顿好三人在树阴之下,凌玉姬自去找了一截木头,用那火舌剑挖成一个巨大的木碗去盛满清水回来。
楚南宫也在附近的树荫下跌坐调息,看到凌玉姬种种举动,面上不觉浮起钦佩之色。
无名氏奔人墓中,经过四间石室,第五间却相距特别远。
他到达那第五间石室外面,便扬声道:“石室中可有人么?”
室中传出惊噫之声,有男有女,男的声音一听而知就是颜峰,女的口声极像凌玉姬,他暗自忖道:“这就奇了,我记得美艳夫人曾经有五位封爵高手人墓,刚才只见其四,还有一个铁胆赵七却没有见到。本来以为他在这间石室之内,谁知室中竟是后来才人洞的美艳夫人和颜峰。”
他等了一下,才大步跨人门口,目光到处,但见那颜峰兀自拍衣整冠,女的则轻纱遮面,简直和凌玉姬一模一样。
无名氏在她人墓以前,已经见过美艳夫人作此装扮,那时因相隔尚远,所以还不怎样。
此刻在近处相对而看,摹然发觉她与凌玉姬简直十分神似,因此不禁呆住。
颜峰哈哈一笑,道:“无名兄,你的娇妻和我困在一间石室之内,历时甚久。其间过程不须详说,彼此心照不宣就是。”
美艳夫人从来未见过无名氏,这时颜峰一说,立刻张开双臂,向无名氏扑去,口中叫道:“不要听他胡扯,我……’、
无名氏明知凌玉姬在墓门外面,当然不会被她瞒过,不过凭良心说,如果不是先碰到凌玉姬的话,这刻定必会以为她真是凌玉姬。
他见到美艳夫人这装腔作势,企图鱼目混珠,诈作是凌玉姬,心中一阵作呕,身形微晃,已经移开数尺之远。
颜峰跨步上来,伸手拦他道:“你不要走,有话慢慢说……”
无名氏怒声道:“干你什么事,你趁早走开……”接着转目向美艳夫人望去,正要说话,忽觉劲风袭体,来势极是凶毒迅疾。连忙横跨一步,手肘急沉,手掌顺势拍出。
这一招乃是凌家十二散手中的奇奥手法,加上伽因神尼的佛门秘诀,精妙无伦。
出手暗袭的人自然是那诡谋恶毒的颜峰,他趁无名氏眼神闪动之际,突然出手,一心要把无名氏击毙。这时一看无名氏就势发招,手掌拍出所向的部位,正是自己不得不救的腕间脉门。心头大凛,急急缩手,同时迅快忖道:“这厮武功好像又精进许多,我如果施展暗袭手段,也杀不死他的话,尚有何法可以制他?”
念头掠过之时,无名氏手掌已经拍空,突然出人意外踢出一脚,颜峰大叫一声,跌开寻丈外的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无名氏冷冷道:“我如果有意取你性命,这一脚就可以办到。但我并无此意,是以这一脚只用了两成力量,颜峰你如果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快起身,不要趴在地上装死……”
颜峰支起上半身,双目之中闪动着森冷恶毒的光芒,突然间嘴巴一张,吐出一大口鲜血。
无名氏大惑惊讶,道:“你怎么啦?敢是以前已有内伤,所以忽然发作?”
要知无名氏并不是不敢杀死颜峰,对他更没有怜惜之念。此刻一则没有存心取他性命,二则纯粹好奇,是以有此一问。
颜峰哼一声,没有作答,旁边的美艳夫人娇声道:“无名氏你为何不问问我?”
无名氏连眼珠也不转动,冷冷道:“我早就晓得你不是凌玉姬,请勿自找没趣……”
美艳夫人讶道:“那么我是谁?可是我的声音变了?抑是你心中对我不满,故意这样说法?”
无名氏微微一晒,道:“你是美艳夫人,天下推人不知?你的声音诚然与玉姬有点分别,但最重要的却是她本人就在墓门之外……”
美艳夫人啊了一声,道:“无怪你敢如此肯定……”她被无名氏当面揭破之际,竟没有一丝一毫不好意思。
无名氏接着道:“夫人适才知道这颜峰吐血之故,可否说出来听听?…
美艳夫人取下面上轻纱,露出整个面庞。地上的颜峰虽然早就瞧过她的面貌,但此刻忽然再度瞧见,竟也不禁神为之夺,两眼圆睁。
无名氏不觉转眼望去,一见美艳夫人的真面目,不由得骇了一跳,心想怎的凌玉姬长得与她一模一样?
世间上尽有面貌相肖之人,可是像凌玉姬这种绝世容颜,纵是千百年之间,世上也罕得一见,要找个与她略略相肖的人,已经万分不易,何况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甚至眉字举止之间,还多了一种销魂蚀骨的媚艳。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果真是美艳绝伦,直可倾国倾城。
颜峰突然跃了起来,道:“夫人请勿再说,我们一同离开吧!”
无名氏见他忽又恢复纠纠生气,一时真测不透此中奥妙变化,只剩下瞪眼结舌的份儿。
美艳夫人媚声道:“无名氏,你可要我跟他走么?”
无名氏迟疑一下,心中忖道:“她与玉姬长得这等相肖,内中必有隐秘情由,而且玉姬早先提起美艳夫人时,面色微变,这些迹象合起来推想,必定大有文章。我可不能让她走开……”
当下朗声道:“假如夫人当真想知道在下的意见,在下就但白奉告,夫人最好暂留玉步……”
美艳夫人道:“好,我就依你。”她美目流盼,媚艳的目光掠过颜峰面上,接着又道:
“颜峰他刚才为了感到此生没有法子可以在武功上把你击毙,所以气得吐出鲜血,目下只怕又要吐血了……”
无名氏哦了一声,道:“原来他是为了此故吐血的……”
颜峰面色惨白,缓缓道:“夫人你当真不肯与我一同离开么?”
美艳夫人格格一笑,道:“如果你换作无名氏,我就死心塌地跟随着你颜峰面色剧变,身子摇晃一下,突然“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无名氏看得心中一阵悯然,不觉对美艳夫人的冷酷无情起了反感。
颜峰一言不发,先取出一颗药丸服下,然后举步走到墙边,拿起一个包袱,举步直向室外奔去。无名氏自然不会拦阻,闪身让他奔过。
美艳夫人道:“他取走不少稀世奇珍,这一辈子永远都花不完啦!”
无名氏径自转身出室,美艳夫人追上来,道:“你上哪几去?可以带着我一同走么?”
她的声音娇媚异常,令人十分动心。
无名氏淡淡道:“我还要去把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葆两人唤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向雨道内奔去。
转眼间已奔出数丈,鼻中仍然嗅到浓郁的香气,因此不用回头,也知道美艳夫人跟在后面。
第六个石室出现在眼前,无名氏喊了一声,登时有两道人影纵出来,正是那罗门居士和十二金钱叶葆这两位封爵高手。
他们一见外面已通,都惊喜交集,齐向无名氏询问缘由。无名氏简单他说出堵死流泉之事。这两位高手都表示十分感激,连连称谢。
美艳夫人娇声一笑,道:“无名氏替你们解围脱险,两位有何酬谢?…
他们在黑暗中隐约见到美艳夫人的容颜,也都看得呆了。罗门居士道:“你可是凌姑娘?”十二金钱叶傈却大声道:“恐怕是美艳夫人驾到。凌姑娘向例不除下面上轻纱的………
美艳夫人道:“叶大侠眼力不凡,罗门居士心中只有一个凌玉姬,未免小看天下之人………
罗门居士忙道:“夫人言重了,兄弟和叶兄本是护送凌姑娘到此墓外的,不料碰到帝疆四绝中的葛老人,被他施展帝疆绝艺迫人墓中,因而被困石室之内。此刻因见夫人与无名兄在一起,故此误以为是凌姑娘……”
美艳夫人声音一声冷:“笑话,难道只有凌玉姬可以跟他么?”
无名氏朗声道:“夫人说得不错,在下除了玉姬之外,决不他求!”
美艳夫人微微一怔,似是想不到无名氏竟然未曾被自己美色迷惑住。
无名氏突然叫声不好,转身急奔而去。才走出十多步,忽然停住,大声道:“请居士及叶大侠继续向前搜去,目下尚有一位铁胆赵七失去踪迹。但两位千万不可移动各室中的奇珍异宝。兄弟目下先出墓外瞧瞧玉姬……”
说到未句,人已奔出数丈。美艳夫人冷笑一声,也自随后追出。
无名氏奔出墓外,只见天色已经十分黯淡,放目向树荫之下望去,只见有两人盘膝而坐,后背靠着树身,此外,尚有一人,却仰卧在一侧地草地上。
除了这三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影。无名氏那颗心几乎炸碎,急急纵去,只见倚树而坐的正是灵隐山人和鄂都秀士莫庸,仰卧草地上的乃是楚南宫。不但凌玉姬不见踪迹,连玻姑和苦行禅师也杏然无踪。
他一方面万分焦急,一方面又感到大惑不解。急的是凌玉姬元影元踪,迷惑的是那楚南宫本是四人中伤势最轻的一个,早先尚能行走自如,此刻怎反而仰卧如死?而灵隐山人和鄂都秀士莫庸反而盘膝倚树而坐?
其次是伤势甚重的苦行禅师竟失去了踪迹,他之失踪是否与凌玉姬和玻姑有关?
他急得热血填膺,心涨欲炸,几首就要吐出鲜血。摹然感到背上一阵热力冲人穴道之内,登时将积郁在胸口的那股热血冲开,纳入血脉之内。这一来头脑马上冷静下来,胸口也不感到胀痛难过。
耳中听凌玉姬娇声道:“你在这种猛烈的急怒交袭下,最易伤了身体他暗暗叫一声“谢天谢地”,转头看时,只见凌玉姬的娇容出现眼前,含笑盈盈,媚艳绝世,不觉长长透一口气。
她含着微笑,又道:“你急什么呀?凌玉姬呢?”无名氏脑中轰的一声,几乎昏倒地上。
敢情身边这个女子乃是美艳夫人而不是凌玉姬。
美艳夫人回看一眼,道:“她无疑是被颜峰劫走,你不要这样失魂落魄,快快动身找寻才行,那颜峰乃是色中饿鬼,若果凌玉姬落在他手中,绝对不能幸免……”
无名氏听了这话,更加焦急痛苦,仰天大叫一声,放步向山前奔去。
美艳夫人白衣飘飞,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向山中奔去,身法轻盈迅快,一点也不落后。
他们隐人山林暗影中之后,不久,罗门居士和叶藻便打墓中出来。
这两位高手,一下子就发现了树下的人,急急奔过来,罗门居士首先查看楚南宫的情形,双眉一皱,道:“楚兄身上伤势甚重,幸而受伤不久,尚可挽救……”
他把楚南宫抱起,改作盘膝而坐的姿势,让他后背靠着树身,也像灵隐山人和莫庸一样。然后喂他三粒灵丹,又用内家手法助他血气穿流百脉。
叶葆瞧瞧另外两人,道:“这两位伤势也不轻,似乎尚未施救,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伤势如此之重,怎能自行坐起?”
罗门居士等楚南宫开发始作深长呼吸之时,便在他耳边道:“楚兄目下伤势甚是危险,即速调元运气,凝神内视,身外之事,一切付诸不闻不问才好……”
他接着过去替灵隐山人及莫庸施救,费了一盏热茶时间,才算大功告成。
叶葆和罗门居士走开一边,低声推测此间发生之事,正在谈论之际,忽见一条人影奔到,凝神瞧时,来人是个女子,手中似乎还抱住一人。
他们立刻纵上去,拦住来人,一看之下,敢情是瑛姑,手中抱着的是苦行禅师。
罗门居士赶紧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玉姬呢?还有无名氏?苦行禅师怎样啦?”
罗门居士一口气问了四五个问题,瑛姑只冷冷瞅他一眼,弯腰把苦行掸师放低,似是要放在地上,但忽然改变主意,仍然把他抱了起来。
叶谋皱眉道:“瑛姑,你为何不把苦行禅师放下?”
瑛姑冷冷道:“我一放手,他就没命啦!”
罗门居士上前查看苦行禅师一下,道:“何以见得他就会没命啦?”
瑛姑道:“我也不晓得,这是玉姬小姐说的!”
那两位高手都惊出声,再次低头查看。瑛姑露出烦厌之色,四下张望,道:“无名氏呢?”
罗门居士道:“他和美艳夫人出来,却不知往何处了!这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瑛姑眼珠一转,自语道:“哦,他一定猜出颜峰把玉姬小姐劫走,所以急急追查……”
她接着把手中的苦行掸师交给罗门居士,道:“有烦居士暂时代我抱住此人如何?”
罗门居士道:“使得……使得……”他双手却不伸来。接着说道:“但姑娘先告诉我,这些人因何受伤?”
瑛姑急急道:“他们都是在石室中被困时自相火拼的……”
叶葆插口道:“我们四位都是这样受伤的么?”
瑛姑道:“不错,只有楚南宫受伤最轻,一来还能行走。但刚才颜峰劫走玉姬小姐时,他忍伤出手,被颜峰击倒……”
罗门居士双眉一皱,道:“这位苦行禅与瑛姑你可是有特别关系么?”
瑛姑怒道:“你们怎的这般罗嗦?”双手突然一放,把苦行禅师跌落地上,转头疾掠而去。
罗门居士连忙取出丹药给苦行禅师服用,并且以内家手法助他呼吸调息。
十二金钱叶谋左手在怀中一掠,又摸出他名震天下的十二枚金钱缥,怒声道:“这丫头心地真狠毒,还有那颜峰屡次迫害凌姑娘……哼,叶某真想请这些歹人恶士尝尝我十二枚金钱的味道……”
罗门居士道:“叶大侠何必如此如此着恼!这种人终必没有好的下场。你且忍耐一点,待会儿我们一同到附近搜索一下……”
十二金钱叶谋将那一叠金钱缥又收回腰间,愤恨未息地嘿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罗门居士将苦行禅师扶起,盘膝而坐,后背贴着大树,嘱他好生休息。然后和十二金钱叶葆一同走到楚南宫那边去。
叶葆道:“居士不是说过要在附近搜索一下?”
罗门居士道:“我忽然想到应该先想法子弄明白早先的经过详情,或可有助于我们搜查……”
叶葆道:“现下所有目击之人都走了,却到何处去查“罗门居士道:“有法子,刚才瑛姑不是说过楚兄曾经出手么?我们问他就行了……”
叶葆道:“楚兄能够说话么?”
罗门居士道:“以叶兄和我的功力,如果不惜消耗真元的话,可以教他伤势立刻好转几成。虽然不能像平日般动手搏斗,但走路说话却无妨碍!”
叶葆大力赞成,当下走到楚南宫身边,罗门居士先告诉他如何下手。然后又在楚南宫身边嘱咐他一番说话。接着便与叶葆一同跌坐地上,分别伸手按住楚南宫腰上穴道上,运起上乘内功,迫出一股热流攻人他穴道之内。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时分,这罗门居士和叶葆两人头上都冒出汗气,齐齐缩回手掌。
又过了片刻,楚南宫睁开双眼,长长透口气,站起身躯,向罗叶两人抱拳行礼道:“兄弟蒙两位不惜大耗真元相救,恩同再造……”
罗叶两人连忙还礼逊谢。
罗门居士接看道:“目下已是黑夜时光,距颜峰劫走凌姑娘时间已相当久,楚兄可否将当时情形说一说?”
楚南宫道:“当时凌姑娘刚刚命玻姑将苦行禅师托起,取出金针,似是要施展针炙神术。忽然间颜峰从墓中冲了出来,纵落凌姑娘身边……”
他寻思了一下,接着道:“兄弟本来在调元运功,忽然被凌姑娘惊叫之声惊动,睁眼一看,只见颜峰一手拉住凌姑娘,兄弟大怒跃起身,冲上前去。颜峰因不知兄弟身上负伤,还有几分忌惮,忙忙放手应战。兄弟见他神色匆急,想到无名氏如果失陷墓中的话,他何须急成这样?便决定设法拖延
叶葆道:“楚兄的猜想十分正确,可惜无名兄为了喊我们出来,迟了一步。”
楚南宫道:“叶兄还不知道颜峰为人乃是聪明绝顶而又手段毒辣之人,他一松开手,不容兄弟说话,便突然出手急袭。兄弟奋力击出一拳,正想趁机跃开,谁知力不从心,这一拳的力道只不过是平日四五成功力)因此与那厮掌力一触之下,顿时震跌地上……”
罗门居士插口道:“楚兄跌倒之后,可是立刻昏迷过去?”
楚南宫道:“虽然不是立刻昏迷,但也隔不了多少时间……”
罗门居士道:“玻姑一身武功也非泛泛,她当时竟不动手么?”
楚南宫道:“她双手托住苦行禅师,自然无法动手,其时我似乎听到她大声问凌姑娘说,能不能将苦行掸师放下……”
他寻思一下,又道:“兄弟堪堪昏迷之际,仿佛听到颜峰厉声说要杀死此地所有之人,接着听到凌姑娘应声说愿意跟他走……”
叶葆大怒道:“嘿,我明白啦,颜峰看准凌姑娘仁慈心肠,故此用众人性命威胁她一同走。”
罗门居士接口道:“楚兄可还想得起他们向那一边走的?”
楚南宫想了一阵,沉吟道:“好像是向东南方去的,那边乃是出山之路十二金钱叶葆道:“多蒙楚兄指点,我们这就追去,罗兄快点动身吧!”
罗门居士面上神色冷静如恒,缓缓道:“我们自然要赶紧追上去,不过叶葆道:“不过怎样?罗兄何妨明言?”
罗门居士道:“兄弟是想到目下我们追去的话,已经是第三批人马了楚南宫道:“第一批是无名氏,第二批人马是谁?”
罗门居士道:“第一批人马不错是无名氏及美艳夫人,第二批则是瑛姑,她刚刚才丢下苦行掸师跑掉,我们现下才出发,时间上已经吃亏,必须设法弥补……”
叶葆诧道:“尝闻罗兄智谋出众,却不知这时间上的吃亏怎生弥补法?”
罗门居士道:“叶兄过奖了,兄弟怎敢当得智谋出众四个字,不过刚才忽然想起,照道理说,瑛姑本该是第一批追兵,直到刚才方始回转,丢下苦行禅师,再次走开,这时才变得第二批……”
楚南宫道:“罗兄话中玄机深奥难明,兄弟想不透那瑛姑说是由第一批变成第二批,却于事实有何关系?”
罗门居士道:“兄弟说得没头没尾,元怪楚兄听不懂。关于这件事,兄:弟意思是说瑛姑去而复转,原因无疑是她追不上颜峰,半途追丢了。所以她回转来,大概打算找无名氏。
却不料无名氏已经走了。因此她丢下苦行禅师而去。这一去如果她另有去处的话,自然没得再说。如果她是去追颜峰的话,那就大有文章了……”
叶葆道:“罗兄请先假设瑛姑乃是再度去追颜峰,便又如何?”
罗门居士道:“早先瑛姑手中抱住苦行神师,加上她跟去之际,也许已落后了一阵工夫,所以她后来追去,沿着出山道路急奔,一直见不到颜峰和凌姑娘的影子。其时天色尚未全黑,以她的目力,纵然一时追不上颜峰,但也应该见到。故此兄弟猜想她一定是找不到丝毫线索,故此匆匆回来……”
他停顿一下,那叶葆楚南官二人知道下面的话更加重要,都不敢出声打岔。
罗门居士接着道:“她回来之意,元疑是要告诉无名氏向出山之路追赶,白费工夫。而由于她刚才把苦行禅师丢掉之举看来,可证她决不是为了安置苦行禅师才折返的。试想她如果找到线索,却因抱住苦行掸师而走不快的话,她也可以随手把苦行禅师丢下,何须折返此处?”
他这一番推理之后词,只听得叶楚两人心中服气不过。
楚南宫道:“既然如此,罗兄囊中有何妙策?”
罗门居士寻思一下,才道:“如今之计,我们也舍却正路,要知颜峰他若是独个逃走的话,我们就算知道方向,亦难以追上。但他目下带着凌玉姬姑娘,如果不走正路,速度有限,我们只要找对了方向,定可追上……”
叶葆道:“凌姑娘虽然不诸武功,但她脚下极是轻快。如果她不肯走,颜峰那厮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譬喻可以抱起凌姑娘逃跑,也不至于走得很慢!”
罗门居士笑道:“若果他抱住凌姑娘的话,决定不快,试想山路险峻崎岖,草深林密空身之人,尚且时时被荆棘枝叶划伤,他焉能让玉姬受到这种皮肉这伤,以致毁损姿容?”
叶楚两人一齐击掌道:“罗兄这话剖芒析微,教人心服口服……”
叶葆道:“珠既得,我们这就分头去追如何?…
罗门居士道:“分头追赶亦元不可,兄弟首先要请间叶兄一句,假如你追上了颜峰之时;能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就用你名震天下的十二金钱,将他击倒?…
叶葆沉吟一下,道:“罗兄这一问含有深意,兄弟真心想过,自知到时施展不出这种暗袭手段!”
罗门居士沉声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能分开!要知那颜峰本身武功固然十分高强,我们随便哪一个与他单打独斗的话,实在没有取胜把握,而最可怕的是此人心计超人,手段辛辣。凌姑娘在他手中,我们已不免投鼠忌器,何况此人随时随地会施展暗袭手段,我们志在救人的话,非吃亏不可!”
楚南宫大声道:“罗兄说得对,两位千万不可分开,兄弟这就用功,只等伤势再减轻一些,便可动身参加追搜之举了。”
罗门居士道:“楚兄不可轻离此地,目下这四位伤势甚重,如要野兽出现,定难幸免!”
楚南宫想想也是道理,使不坚持要追。
罗门居士向叶葆道:“我们有时也许稍稍分开,不过决不能走远。刚才瑛姑是向西北方走的,我们不向东南出山之路,也不用跟痪姑追向西北,你看我们往东北追呢?抑是向西南出发?”
叶葆道:“这是碰运气的事,最好想个较好法子取决一下!”
罗门居士道:“就用叶兄的金钱卜上一卜如何?”
叶葆点点头,取出一枚金钱。这金钱一面是刻着一个“叶”字,另一面则搂着云纹。
楚南宫接过那枚金钱,道:“有字的一边朝天的话,就是东北,如是云纹一面向天,就向西南追赶。”
他接着默然通诚祷祝一番,然后将那金钱向空中一抛,抛出之际,大姆指轻轻弹中金钱边缘,因此那枚金钱急速旋翻。
那枚金钱“嚏”一声掉在地上,三人低头看时,只见搂刻着云纹的一面朝上。
罗门居士和叶葆更不迟疑,直向西南方奔去,瞬息间已隐没在黑暗之中。
且说无名氏出墓之后,直向出山之路疾奔狂追,他的一身武功目下已列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之列,此时放开脚程,宛如奔雷击电一般,神速无比。
后面跟随的美艳夫人起先并不十分在意,也自施展开身法,轻轻盈盈,直似仙子凌波一般紧紧追去。白衣飘飘,好看之极。
但奔出数里之后,那充名氏越奔越快,有时四五丈深的斜坡,径自冲泻下去。美艳夫人可不敢学他那样冲落斜坡,只因飞纵下去的话,势子太过急猛,实在无法煞得住脚步。
于是两人的距离越拉越长,又奔了七八里路,美艳夫人已经和无名氏相隔数里之遥。
无名氏这刻尚恨自己速度不够,最好能够像鹰隼一般,健翅上搏,瞬息千里。
这时天色已黑,他的一双眼虽然在晚上仍然可以将四周景物看得一清二楚,但到底不能及远。因此他又怕奔走得太快,被那颜峰事先躲藏起来,追过了头。是以又缓下来,耳目并用,留神查看周围的动静。
不久工夫,已经达山麓。忽听左方一座山坡上传来一声一叫,便自寂然。这尖声尖叫极似是凌玉姬的声音,好像是刚刚叫出声时,就被人掩住嘴巴。
无名氏浑身血脉紧张,虎目中寒光暴射,掉头便向左面的山坡上奔去。
奔到坡上,游目四顾,哪有凌玉姬踪迹?他一急之下,放声大叫道:“玉姬……玉姬……你在哪里?”
叫完之后,四山寂寂,没有一点回声。他突然醒悟过来,忖道:“我敢是急疯了么?她目下落在颜峰手中,自然无法回答……”
当下坡上奔去,以极为迅速身法,绕圈搜查。但一则是在黑夜,二则处处都是是坡崖树林岩石,目光元波及远,根本无法作快速搜索。
他极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冲动,一面搜索,一面忖道:“那厮只须找个隐秘之处一躲,我独自一人在一时三刻之内决查不出来,必须化时为暗,急取主动之势才有希望……”
此念一生,连忙查看四下地形,突然施展迅快身法闪在暗影之内,一连几个起落,左折右转,悄元声息地扑到一块巨岩后面,便自凝身不动,单用双耳倾听四下动静。
他像猫捉老鼠一样静静地贴伏在岩石暗影之内,动也不动,耐心地聆听周围的声息。
过了好一阵,他双目中陡然射出寒光,突然向右边纵去,以最轻巧迅快身法,穿过一片疏林。林外不远有座山岗,草丰树茂,黑影幢幢。
他毫不迟疑,直向岗后扑去。目光到处,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黑影之内,形态张惶,左瞧右看。
这个白衣女子脸上还挂着轻纱,不是凌玉姬还有谁?无名氏心中一阵狂喜,却陡然真气沉到丹田,身形急骤下坠钉在地上。
他下坠之势虽是急骤,可是却没有一点声息。落脚之处正是一丛矮树之后,从枝叶疏隙中可以看得凌玉姬,但她却看不见无名氏。
凌玉姬却似乎已有所觉,立刻转面向矮树这边望来。
无名氏极力遏抑住冲过去把她拥在怀中的强烈冲动,暗目忖道:“看这情形,一定是刚才颜峰已发现了我,急急躲藏。”
无名氏续忖:“却因玉姬发出声息,将我引来,颜峰急忙转换地方,这时被玉姬乘机溜走,躲在此处!我若出去相见,正在悄悄找寻她的颜峰听到我们的声音,自然不敢出现,赶紧溜走。这厮太过可恨,非杀死他以绝后患不可!我必须忍上一阵,等那颜峰找到此处,始行出手把他击毙……”
凌玉姬望了一阵,因无名氏不言不动,所以又转眼他顾。她作出凝神查听之状,无名氏暗暗觉得她可怜可笑,竟不知自己就在此处,大概她此刻心中十分害怕被颜峰找到,所以用心查听四周动静……
无名氏此刻已运起上乘内功,呼吸比平常细长数十倍,简直没有一点声息。
过了一阵,他陡然双眉一耸,虎目中寒光闪动,悄悄倒纵出数丈之外,脚下故意发出一点声息,然后大声叫道:“玉姬……玉姬……”
岗后立时奔出一条白色人影,应道:“我在这儿……”
无名氏微微一怔,似乎她会奔出来相见乃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他冲上去把她拥在怀中,道:“唉,这一次几乎把我急死了!”
凌玉姬紧紧抱住他,道:“颜峰真是可恶极了,几乎把我们拆散……,’她停了一下,又道:“下次你碰见他,千万不可轻易放过,一定要把此人除去,以绝后患。”
无名氏微微一楞,道:“你可是说要杀死他么?”
凌玉姬道:“这人的名字我想起就恨,有机会的话非杀死他不可!”
无名氏道:“他可是在路上侵犯了你。”
凌玉姬道:“还好,他的时间不够……”
无名氏柔声道:“你把面纱解下来,让我瞧瞧你。”
她退开一点,举手取了面纱,登时出现一张艳绝人衰的面庞。
无名氏细细看了一会儿,便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吻着。
凌玉姬泛起柔媚的笑容,任得他吻自己的手,可是忽然间见到无名氏眼中射出骇人的寒光,并且把她的手使劲摔开。
凌玉姬讶道:“你……你怎么啦?”
无名氏冷冷道:“你且叫我一声……”
凌玉姬道:“你……你……无名哥哥……”她呐呐地叫了一声“无名哥哥……”,却见无名氏面寒如冰,好像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由得骇的退了一步。
无名氏冷冷道:“我早就怀疑你不是凌玉姬,哼!哼!你以为可以骗得过我么?”
她瞠目结舌,一时答不出话。无名氏真想一掌把她打死,为的是这个假冒凌玉姬的美艳夫人已经耽误了他许多时间。
但他终于觉得不能向一个女人下毒手,因此那一掌发不出去。
她怯怯道:“你怎生认得出来的?颜峰那天在室内也将我认出,是不是我显得比凌玉姬老得多的缘故?”
无名氏怒声道:“我没有工夫跟你多说,你记我的话,就是你下次胆敢再冒充她的话,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他一转头就迅快奔即去,眨眼间己失去踪影。
美艳夫人呆立不动,面上泛起悲哀之容,却显得更是楚楚动人。
她心中只有一个问题反来复去地闪现,那就是“我可是老了么?”这个念头。
这个问题自古以来任何绝世美人都最害怕,春尽花残,红颜老去,的确是古今美人的牢愁沉哀。
她深深地叹息一声,举步离开此地,但心中仍然被这个可怕的问题困扰住,以致自己竟不知向何处走去。
转过一座峰腰,忽然听到一阵低微的喘声声。美艳夫人这一生纵横江湖,自制力极强。
这阵喘声一人耳中,登时把心事抛开,凝神查听。
但那阵喘已经消失,四下一片寂然。她迅快地躲了起来,耐心聆听着。隔了一会儿,果然喘声又起,却是从一片树影之内传出来。
她一听便知出喘气的人必是奔驰长途,呼吸急促,却又不敢一直喘息下去,喘了几下,又勉强忍住,所以一时难以平复。
由此看来,这个发出喘息之声的人无疑是被人追得极急,所以如此惊慌,竭力忍住气喘。
她不声不响挪到那片树旁边,缓缓窥着,转移了七八处地方,才瞧见那个发出喘息之人。
那人身穿白衣,蹲在树丛之内,一望而知正是无名氏的妻子凌玉姬。
她顿时大感讶异,心想那颜峰武功何等高强,怎会吃她逃出掌心?这倒是异闻一件。
这位美艳夫人暗中仁立窥看了好一会儿工夫,突然间悄悄退开,接着挂起轻纱,遮住半截面庞,向陡峭的山坡奔去。走到坡上平坦之处,便闪在一株树后,可是那树长在坡口,树身也只能掩住她一半身形。黑影之中,她的一身白衣份外惹眼,虽是躲在树后,其实坡下老远就可以见到。
她微微发出气喘之声,过了一阵,微风飒然袭到脑后,她故意吃惊地低暖一声,回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站在她身后,此人长得面长如马,腰间紧着一个包袱,正是直隶颜家小一辈中的高手颜峰。
颜峰压低声音,冷冷道:“你岂能逃出我掌心?我看你还是不要再企图逃走的好……”
美艳夫人不知他们之间的经过情形如何,生怕又像早先那样,叫了一声“无名哥哥”,因而被无名氏确定了真正的身份,当下默然元言。
颜峰接着道:“你几时学会了武功的?刚才我不及防,几乎被你袖风撞伤!这一手极似是伽因神尼的无相神功,不过我还不能确定,如果你再用一次,我就知道是不是了!”
美艳夫人眼中现出惊讶之色,她是因为听到神尼伽因大师的名字,所以大为吃惊,不晓得凌玉姬怎会和伽因大师搭上关系,竟然学会了天下无双的佛门绝技无相神功。
颜峰道:“你何用惊讶,天下各种奇功绝艺,我颜峰没有看不出来的!当然你功夫还有限得很,我一点也不怕,不信就试试看……”
美艳夫人暗中觉得好笑,但他深觉这颜峰果是心计过人之士,只因他这么说法,分明是要吓住凌玉姬,教他不敢施展。困此可知颜峰实在却是忌惮她的无相神功。
她装出被他吓住的样子,畏怯地望住他。颜峰然一伸手,迅如闪电般扣住她右手脉门。
美艳夫人对这个男子毫无所惧,是以也不运力相抗,颜峰指上暗暗用劲,她立时全身瘫软,倒在颜峰怀中。
颜峰沉声道:“我以前一向尊重你的意思,从来不看你的全貌,但今晚形势未定,说不定我活不到明日,所以……”
他停住口,深深叹息一声,接着道:“我用强揭开你的面纱,心中也满感遗憾!要是我长得像无名氏一样漂亮,我就用不着对你无礼了!”
美艳夫人垂下眼帘,道:“你如果动手的话,我就迫得非杀死你不可……”她说出这话,忽然醒悟早先不该叫无名氏杀死颜峰,只因凌玉姬心地十分仁慈,武林皆知,她焉有主张杀人之理?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露出破绽,才被无名氏发觉自己假冒,若然真是这样,那就不关自己“年老”之故了。
颜峰颇为忌惮凌玉姬的秘技,果然不敢动手去揭,但一只手却在她身上到处游移抚摸。
不消片刻工夫,美艳夫人就被他摸得媚眼如丝,娇喘吁吁,那种媚荡的神情,实在万分诱惑。
颜峰放开她的脉门,双手一齐动作。美艳夫人情不自禁,伸臂抱住他的脖子。手上衣袖褪下来,露出粉藕般的玉臂,颜峰目光扫过她的左臂,突然身躯一震,伸手把她的面纱扯掉。
美艳夫人媚声道:“你不怕死么?”
颜峰哼了一声,道:“原来你是美艳夫人,差点把我瞒过。”
美艳夫人想不到他又认出了自己,大感诧异,道:“你凭什么说我是美艳夫人?”
颜峰道:“我们被困在石室之内,时间不短,怎会认不出你的样貌?”
美艳夫人晒道:“你从未见过我的面貌,当然不晓得啦!我和美艳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无怪你会指鹿为马……”
颜峰道:“这话可是当真?”
美艳夫人道:“自然是真的,我不是在此被你亲眼见到了么?”
颜峰沉吟道:“这话也许不假,她面庞上半截与你十分相似,此外,声音身栽也元一不似。”
美艳夫人听他口气,知他已确实认出自己的真正身份,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痛苦,转身放步奔去。
她很快就穿过一片疏林,这时她心中被痛苦和怅悯填满,根本不晓得自己向何处奔去。
她走得脚下踉跄,宛如不懂得武功的人一样,她几次差点跃倒。
一阵风声飒然掠过,一个人刷地落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美艳夫人差点撞人那人怀中,幸而那人伸出双臂,抵住她双肩,才停住脚步。
那人面长如马,眼光森森,面目阴险,正是颜峰。他凝视住她,沉声道:“把面纱挂好。”
美艳夫人也没有细想这人为何要她挂回面纱,纵然去想也想不通,当下依言将面纱挂上。
她如此驯良服从,一点不似号令天下武林高手,杀人无数的美艳夫人。倒极似是温柔仁慈的凌玉姬。
颜峰哼了一声,道:“把左手给我瞧一瞧。”
她恫然地伸出左手,颜峰抓住她的玉腕,拉到眼前,轻轻一抖,衣袖便褪落去,露出欺霜赛雪的手臂。
他凝目看时,臂上哪有鲜红夺目的守宫砂?他眼球一转,阴声道:“你和无名氏成了亲没有?”
美艳夫人嗯一声,道:“你说什么?”
颜峰道:“我问你和无名氏成了亲没有?”
她怔了一下,道:“他是我的丈夫,自然是成了亲啦!”
颜峰双眉一皱,道:“几时成亲的?”
美艳夫人越觉迷惑,道:“我们成亲好久好久啦!”
颜峰道:“我不是问你们几时口头成亲,而是……而是……”他虽是不讲究礼教之人,但这句话到底不易说出口。
不过他终于说了,明明白白地问她和无名氏几时发生肉体关系。
美艳夫人若不是目下心神迷恫的话,定然他这一问大有跷溪,因此必会模棱含糊地回答。但现在机智全失,道:“你问得真没道理,当然是很久的事啦!”
颜峰微哼一声,这时他已再次确定面前这位美人乃是美艳夫人无疑。
刚才因见她脚下踉跄以及态度温驯而引起的怀疑,业已一扫而空。
这一来他更涌起强烈的占有凌玉姬的欲望,他暗自拟想凌玉姬的全貌到底长得怎样?是与美艳夫人一模一样?抑是比美艳夫人更美。
他松开手,冷冷道:“刚才是你不要我,现在我也不要你,我要凌玉姬……”话才歇,人已转身飞奔而去,继续搜寻凌玉姬的下落。
美艳夫人媚眼中涌现一片波光,高一脚低一脚茫然走去,心中反复想道:“我可是老了?我已经遭遇人老珠黄的命运了么?”在她此生之中,以她的美貌,一直横行天下,没有一个男子能够抵受得住她的魅力。
也不知走了多远,突然一条人影急掠而至,宛如奔雷闪电般迅快,拦住她的去路。
这个人长得面如冠玉,英风飒飒,俊美非常,宛如潘安再世,正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无名氏。
他那双俊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凝视着她,不发一言。
美艳夫人仰天幽幽一叹,道:“别拦住我行不行?”
无名氏陡然涌起失望的神情,道:“你不是玉姬……”
美艳夫人随口道:“难道你还认不出我么?”说完这句话,心中突然一震,转眼寻思。
无名氏道:“你虽然长得和玉姬一模一样,但终难瞒过我双眼。”
美艳夫人取下面纱,道:“你如果要知道颜峰下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无名氏精神一振,道:“你见过他们?玉姬怎样啦?”
美艳夫人道:“她没事,你放心好了!现在你仔细听着……我的相貌像不像玉姬?”
无名氏情知如果不耐住性子,更难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当下道:“这还用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美艳夫人沉默了一下,问出心中最为害怕的问题!她道:“我显得比玉姬老很多,是也不是?”
无名氏但白地道:“不,跟她差不多!我真奇怪你怎能保持这么年轻,照理说你应该比玉姬大二三十岁………
美艳夫人陡然加复了信心,世界好像又掉落在她怀抱之中,只要不曾老去,红颜依旧,哪怕世上男人敢不臣服在她石榴裙下?
她道:“少罗嚏,我且问你,如果我不是看起来比玉姬苍老,你怎能认得出我和她?”
无名氏道:“我猜你如果跟她站在一起的话,自然看得出午纪比她大,目下单独来看,实在很难辨认。当然我从许多方面来判断的……”
美艳夫人完全放了心,道:“等会儿再告诉我细节,我再问你一件事,那就是玉姬的身上可有朱痣么?”
无名氏忖想一下,摇摇头。美艳夫人面上泛起十分失望之容,道:“真的没有朱痣么?”
他沉吟一下,没有做声,心中却忖想道:“她为何问及此事,而且表现得这么紧张?难道玉姬身上有朱砂的话,就是她的什么人不成?”想到这里,抬目望去,只见她眉目口鼻,与凌玉姬无一不似,如果她们之间有极亲密的关系,谁也不会觉得诧异。
他心中微觉悸怯,又接着想道:“玉姬的父亲已经去世无亲,如果美艳夫人乃是她的母亲,那就糟了!她跟着这美艳夫人的话,气质一定发生变化……”他脑海中闪过美艳夫人和颜峰在室中之事,还有许许多多武林传说,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厌恶憎恨之感。
他道:“你以为玉姬是你什么人?”
美艳夫人道:“我没有以为她是我的什么人。”
无名氏哪肯放松,道:“笑话,我又不是三尺小童,但既然你不但白告我,我也不告诉你。”
美艳夫人沉吟一会儿,道:“好吧,我听说你是武林中的君子,你得答应我日后决不向别人提及……”
无名氏心中一阵紧张,她本希望美艳夫人当真没有别的意想。但如今看来,这个希望已落空破灭了!
他沉重地点点头,道:“我一定不向别人提及……”
美艳夫人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不管她身上有没有朱痣,她一定是我那个失去的女儿!”
无名氏虽是猜中了,但此刻听她亲口说出来时,不由得仍然一阵震动,呆呆地望住她。
美艳夫人深深叹息一声,甚是幽怨,显然她确实是真情流露,她道:“我曾经当面问过她……”
无名氏连忙接口问道:“她怎么说?”
美艳夫人道:“她说没有。”
无名氏道:“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么她就不是你的女儿了?”
美艳夫人苦笑一声,道:“试想她长得与我如此相像,又是姓凌的,自然是我的女儿元疑了!她虽然未向别人说过她的父亲就是帝疆四绝之一的凌波父,但她传授给你的武功,正是凌波父的秘传手法……”
她停顿了一下,仰首望住天上浮云,眼中流露出怅侗之色,似是想起许多难以忘怀的前尘往事。接着又道:“昔年我替凌波父养下一个女儿,从那时起,我就想一心一意跟住凌波父,哪知他老是信不过我,然后,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误会,凌波父携着女儿,突然弃我而去……”
无名氏听她提起以往之事,因其中最少有个千真万确的岳丈凌波父在内,所以十分留神。
不过关于美艳夫人所说的话,他不晓得相信还是不信的好?
美艳夫人又幽幽叹息一声,道:“其实玉姬认不认我做她的母亲,我并不十分在乎!”
无名氏讶道:“既是如此,你何必苦苦追查不休?”
美艳夫人道:“当然此中有我的用意,我虽然明知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是仍然希望找到证据,然后……”
无名氏剑眉轻皱,道:“然后怎样?可是要她跟随你么?”
美艳夫人道:“她目下已是你的妻子,自然是要跟随着你,我的意思只不过在找到证据之后,便问她一句话,要她老实答复。”
无名氏心中忖道:“她一定是想从玉姬口中,问取凌波父的消息或是凌波父提起她时的口气……”
美艳夫人停歇一会儿,才接着道:“我要问问她是否会以我这个母亲为耻……”
她好像费了很大劲才说出这句话。因此不问可知她对此事何等重视。
无名氏心中泛起怜悯之情,缓缓道:“假如夫人真的是玉姬亲生之母,她决不会以你为耻!”
美艳夫人道:“她身上究竟有没有朱痣?”
无名氏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眼中一亮,道:“你刚才摇头之意,可也是表示不知道么?”
无名氏道:“正是此意,但夫人过于冲动,以致在下来不及开口!”
美艳夫人又忧又喜,道:“这样说来或者她身上当真有朱痣也未可知?”
她抬起双目,凝视住这个俊美得曾经使她动心的武林高手,道:“恕我问你一句,那就是你既是玉姬的丈夫,怎会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朱病?这话未免不合情理,教人难以相信!”
无名氏不想多说,便含糊道:“那有什么希奇,何况我一向没有理由要注意到朱痣的问题……”
美艳夫人格格一阵娇笑,道:“你这话只可骗骗别人,在我面前,别想瞒得住我……”
无名氏瞠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美艳夫人道:“你干脆说不愿告诉我以实情,也就罢了,何须隐瞒欺骗于我?”
无名氏想不出她何以会知道自己说谎,好奇之心大起,道:“夫人如果指得出在下隐瞒之处,在下一定从实说出一切。”
美艳夫人微微一笑,又恢复了烟视媚行,艳绝人衰的风度。她道:“你这话已不啻自行承认早先不曾从实说出!这且不去管它,我不防指出一点,你非心服口服不可!”
她又微笑一下,接着道:“假如玉姬乃是一个姿色平凡的女孩子,你的粗心大意自是可以原谅。但她长得十分美貌,皮肤白晰,身材丰满。任何男人,即使是道学先生,也将兴欣赏她全身的欲望。试问你又焉能例外……”
这番话自是她历尽沧桑之后的细验之谈,无名氏一时做声不得,耳中但听美艳夫人又道:“因此你说不知道,定非实话,现在你可以从实告诉我了吧?”
无名氏怔了一下,道:“夫人果是料事如神,但在下却的确不知道她暑上是否长得有朱痣?”
美艳夫人修眉轻轻一蹩时,无名氏已接着道:“实不相瞒,玉姬虽是在下妻室,但我们尚未真个成亲,所以她左臂之上,那点守宫砂还未脱去她大大惊讶起来,美眸中泛射出无比喜悦的光芒,无名氏不悦地道:“夫人听说玉姬与在下尚未真个成亲,便即如此高兴,敢问是何缘故?”
美艳夫人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了一阵,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扬起那对澄明如水,幽深似海的媚眼,望住无名氏,面上喜悦的神情尚未敛去。
她道:“你如果一时之间,认不出我是不是凌玉姬的话,你就抬起我的左手,让衣袖褪垂下去,以便看看那颗守宫砂,是也不是?”
无名氏心想她缠到哪里去了?但她这一问却是实情,当下点点头。
美艳夫人又道:“颜峰也晓得她臂上的守宫砂,是也不是?”
无名氏又点点头,美艳夫人高兴地道:“这样说来,你们不是因为我年华老去,青春消逝而认出我不是玉姬,对不对?”
他恍然大悟,道:“在下早就告诉了夫人,你一点也没有红颜老去的现象!”
美艳夫人道:“但你一句话怎能使我释疑?现在己得到证据,我就安心了”
她忽然哎了一声,道:“快点动身到那边去,我已见到玉姬脱出颜峰魔掌,可是这一阵工夫,不知她是否又被颜峰找到?”
无名氏又惊又怒,暗恨这美艳夫人不肯早说,白白耽误了许多时间,当下急忙向她指说的方向扑去。
其实这时凌玉姬已经转到这一边,却好与无名氏追去的方向相反。原来凌玉姬当时被颜峰拉住臂膀走,在山岭林木中奔了许久。发觉颜峰早已舍却出山正路,反而绕了回去。她心中大感惊讶,暗暗推测他不知怀着什么心意、走到了这片森林之内,颜峰停步凝目望住她,眼中闪动着爱恨交集的光芒。
凌玉姬心中大惊,怯怯道:“你这样做太不应该了,无名氏明知你对不起他,仍然救你出困,而你却恩将他报,掳劫他的妻子……”
颜峰道:“住口,你本来已属于我,哼哼,那一千人真该死,竟会被你逃了出去,我回去之后非把他们全部处死不可广
凌玉姬道:“你当真要杀死那么多的人?”
颜峰冷冷道:“他们死有余辜,你用不着多说了,还有就是你和无名氏只是口头上的夫妻,那可不能当真,我现在把你占有之后,你就真真正正是我的妻子,无名氏也不能把你夺走。”
凌玉姬骇得面色如土,呆呆望住他,一时竟忘了把毒针卷人口中。
颜峰忽然五指运力,扣住她的脉穴,凌玉姬顿时全身瘫软。这时才想起毒针对,舌头已经无法移动。
她晓得颜峰第二步定必把她的面纱揭开,那时她的防身利器已失,只好任他宰割淫辱。
想到这里,不由得涌出泪珠,满面都是绝望的神情。
颜峰狠声道:“这一回不管你怎样,我决不放过你。”他的手缓缓伸出,又道:“我先取下你的面纱,然后,就在此处,占有了你的肉体,以后……你就永远是我的妻子……”
他的手去势甚慢,眼中闪动着奇光,万分留意地视察凌玉姬的反应。
要知凌玉姬那一手杀人于无形的绝技,实在不同凡响。颜峰目下虽然已:经制住了她,但仍然深怕她会突然发难,故此特他说出自己要揭开面纱的心意,同时手势放慢,看看她怎生施展秘技。
他的手指快要碰到她面纱之时,凌玉姬仍然没有一点点反应。可是颜峰心中更加紧张,因为他一则渴欲见到她的全貌,二则又知道她是在面纱被揭开之际,才会情急杀人。
就在指纱立触之际,软瘫如泥的凌玉忽然间娇躯一挣,颜峰顿时感到她臂上一阵强大无伦的潜力涌出,几乎把他手指震断,登时放手返开六七步之远,但觉整条手臂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