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鬼魂的谶言
自从朋友肜死后,我就接连不断遭遇怪事。首先是我的窗前总有只神情忧郁的乌鸦。它时而来回不停地飞,时而栖落于窗台上愀然沉思。它的某些神色像极了刚刚死去不久的肜。我琢磨着它可能就是肜的阴魂所化。
到了晚上,乌鸦是飞走了,可墙上那把古剑却开始犯起了神经。它莫名其妙地不停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于寂静的夜里,清脆异常。闭上眼,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水珠滴落于地面的迸溅声。尽管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不知为什么,水珠总是不自觉地就在脑海里转化成了鲜红刺目的血浆。几乎每一个夜晚,我都要在这种酷似“滴血”的怪音中辗转难安。
为了查明原因,我屡次三番把剑从墙上取下,可手一触碰它,声音就戛然而止。一放手,便又如故。仿佛剑身里面有一个神秘而调皮的小精灵刻意在戏弄我的耐性。我曾想方设法将消除这种鬼气森森的声音。譬如用厚布将其密裹,可声音还是钻出布层,一如既往,吧嗒不停。于是,我将裹了十八层厚布的古剑锁进一口漆黑严实的枣木箱里。结果声音还是清晰地从箱子里冒了出来。我一气之下,将古剑丢出窗外的垃圾池里,可没过多久,它又莫名其妙地躺在屋中的地板上,吧嗒吧嗒,仿佛是一声声得意的哂笑。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对古董的那份感情也荡然无存。我怒气冲冲跑下楼,开着车子一口气来到市郊,然后,去寻找当年我跌落的那口大坑。可是,当年的那片荒野如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都是林立的工厂,这儿已经被开发成一片工业区了。万般无奈,我瞅见路旁有一口水草杂生臭气熏天的池塘,于是,咬一咬牙,狠狠地将吧嗒吧嗒的古剑扔了进去。黑黢黢的水面上咕咚咕咚的冒了几个大泡,剑的怪叫终于彻底地消匿了。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回来的路上,我的车子在公路上以一百二十码的速度风驰电掣。摆脱“骚扰”的感觉就是爽。可是,好景实在不长。当我打开房门,刚准备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吧嗒吧嗒的声音又来了。而且相当的猖狂,满屋子都在回荡。
这简直就是无耻的挑衅!他妈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我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蹦下来。我要找到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我要把它丢进炼钢炉,让它化成一滩铁水,永世不得翻身!可惜,我寻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那把剑的蛛丝马迹。但声音却始终在耳畔放肆地叫嚣着。吧嗒吧嗒,现在听起来倒不像是血珠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反而像男女生殖器**时发出的抽动声响。何其荒唐的谬想,竟然让我的血脉空前的膨胀了起来。
万般无奈,我唯有请出马克思先生来镇妖了。我来到书架前,慌不迭地抽出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然后紧张不安地把手按在书面上,以异常坚定的口气呵斥道:我以马克思唯物主义者的名义命令所有虚幻的家伙们统统滚出我的房间!
想不到这招还真灵。声音旋即消失。而整个房间也陡然陷入空前的寂静之中。甚至令人窒息。突然,一阵血腥味从窗外飘了进来。于是,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为恶心的画面——朋友肜居然血肉模糊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顿时吓得四肢乱颤。看来伟大的马克思也救不了我。
答应我,不要逃避。肜说。他的脸因为被摔扁,而呈现着一种夸张的扭曲。曾经赏心悦目的那张英俊面庞只能在记忆里去追寻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兄弟。我战战兢兢地答道。尽管肜生前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他今天的这身“造型”,却让依旧活在阳世的我断然接受不了。
小城就要在堕落中毁灭,要不了几年,小城就会变成地狱。你不能再逃避了,你要拯救小城!肜一说话,嘴巴上的血肉就要吧嗒地掉下一块。片刻工夫,他身下的那块地板上已经是血色斑驳不堪入目了。然而,此刻让我震惊的却是他口中说出的这些话。
什么?让我拯救小城?开玩笑吧,我拿什么来拯救小城啊?面对肜交付的重任,我简直哭笑不得。
用这把剑!肜说罢,从身后拽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正是被我丢进市郊一口臭水塘里的那把古剑!正是吧嗒吧嗒不停的那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可现在它却神经正常一声不响。问题是这把剑究竟是怎么到了肜的手里?但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肜居然要让我用这把剑来拯救小城!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肜把剑递向我。我没敢接。肜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用这把剑光荣地完成你的使命吧!他说。语气恳切地让人心酸。
兄弟,我能用这把剑干什么呢?切菜?演戏?还是当拐杖?这把破剑能派上什么用场啊?
肜诡秘地一笑。到时候,它自会派上用场的。不过,你要答应我,千万不可逃避,既然冥冥中注定由你发现了这把剑,那便意味着你就是小城的救世主。拯救小城,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还是稀里糊涂,正待追问,可眨眼间,肜已经不见了。房间里没有留下一丝血迹。刚才这一切,幻耶?梦耶?不得而知。
可那把古剑却真真切切地躺在地板上。安静地像一个神秘的谶言。
此后,古剑再也没有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后来,那只一直徘徊在我家窗前的乌鸦,也振翅飞去,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但平静仍旧只是暂时的。随后的日子里,肜的话始终萦绕在我的耳畔。肜叫我不要逃避,要承担起拯救小城的大任。可我到底怎样做才算没有逃避呢?我又怎样去扮演小城救世主的角色呢?
我一头雾水。
我决定前去请教癸博士,顺便把古剑也带上。或许,他能为我解开所有的谜团。
在去往癸博士的途中,我意外地遇见了膣。膣是我三年前的老相好。后来因为出国留学而与我分道扬镳。三年来,我对她一直旧情难忘。膣出落地比以前更加性感。她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总是含着一波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膣是我的第一个性伴侣。我对她有种特别的眷恋。尽管三年未见,我们彼此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这一切都可以在她的凝眸一笑中化为乌有。正因为如此,当我们在大街上偶然相遇时,彼此内心熄灭了三年的火焰一下子便腾跃了起来。
我们心照不宣,就近选择了一家宾馆。很快,我们便赤身**地绞缠在一起。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舌头贪婪地舔舐着对方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然后,我们便如火如荼地胶粘在一起,就像春风里的两根交拥的柳枝儿,幸福地颤栗着。
膣令我忘情。
膣说:我要你像剑一样刺穿我!
膣说:吃掉我吧,就像狼那样一口一口把我吃掉!
膣说:我快要死了,我快没有呼吸了。我的心,我的肉,都快要……熔化了呀……
膣一声尖叫。之后,便在我的怀中化成了一团轻飘飘的棉花。
膣娇喘微微,无限柔情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棒!
膣又说:我刚回来,没地方住。不过,我已经决定就住你那儿了。这样,我们俩就可以天天作爱了。
膣的这句话让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我那地方太乱了。我搪塞道。
我不在乎。
我那地方太小了。
能放下一张床就行了。
我那地方太……
别说了,这回我铁了心要跟着你!
我只好缄默。心里乱的跟一窝蚂蚁似的。
膣又问:你出门带把剑干嘛?搞的跟大侠似的。
我猛一惊颤,倒幸亏她提醒,否则我都把正经事儿给忘了。
于是,我翻身起床,将住处的钥匙丢给了她。她知道我住哪儿。接着,便提着剑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宾馆。
与膣邂逅,很可能是个错误。这个女人一方面让我忘情,一方面又让我害怕。我害怕的倒不是她会像静那样逼我把精液射进她身体里。她从来都对生育不感兴趣。我担心的是这个女人会严重干扰我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活。
在去往博物馆的路上,我思绪万千,为一个女人而愁肠百结。
这真是一个讽刺,一个天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