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
“博雅,保宪大人,你们怎么回来啊?”慎泽一行人一离开,林偌雅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猫又”贺茂保宪回答道,”你跳下来后,猫又就来找我了,所以我才找来博雅大人帮忙。”贺茂保宪答道。
“哇,原来猫又这么棒啊。”林偌雅惊呼的蹲下,拍拍猫又的脑袋。不过引来猫又的一阵不满的叫声。
“晴明,慎泽怎么会来找你麻烦啊?”原博雅奇怪的问道。
安倍晴明将目光移到正和猫又打闹的林偌雅身上,浅笑不语。
“是因为你们上次在宫里除妖的事。”贺茂保宪回答道。
“啊?”原博雅不明白,这和慎泽有什么关系啊?
“侍女因为一首和歌而产生了执念,而写这首和歌的人就是慎泽。”贺茂保宪把问题点破。
“哦,慎泽是怕晴明到天皇那里揭穿这件事所以才来找麻烦的。”原博雅点点头,终于明白了。
“师弟,你打算怎么做。”贺茂保宪望着一脸淡然的安倍晴明。
“我对人的事情没兴趣”安倍晴明漠不关心的回答道。
贺茂保宪点点头,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世人似乎总是弄出一大堆的所谓的礼教之义,然后尽量的将自己打扮的冠冕堂皇。事实上,对于人间这些虚伪,他与安倍晴明,不像原博雅般自幼耳濡目染,将所谓“忠君爱国”看得天般大。他们都在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屑,安倍晴明的漠然而视,自己的玩世不恭。
夜色不知何时开始下沉,院子,下午就被式神修理好了,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貌。风摇曳着樱花,散落了一地的幽香。猫又爬在外廊上打着瞌睡。原博雅从傍晚开始一直睡着。
安倍晴明斜靠着柱子,嘴边是那抹惬意的笑。林偌雅舒适的靠在他臂弯里,看着院子里纷纷飘落的樱花,嫣彩缤纷。
“晴明,以后你不可以把我一个人放到猫又背上送我走。”林偌雅语气着故意渲染着淡淡的委屈。下午的事让她有些莫明的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和猫又离开的那一刹那,心里会那样的慌张。
安倍晴明微笑的抚了抚她的刘海,承诺般的点点头。依旧是这张美丽的脸,却有别于过去那个的那个偌雅。莹然的眸子,如汇聚漫天的亿万星辰般等明亮清澄,时常流出的一丝孩童般的不解与迷惑。然而,这样的眼神中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会莫明的无神,甚至没有人的影子………。
见安倍晴明答应,林偌雅似乎放心般呼出一口气,孩子般的笑了。眼睛便不安分的四处乱看,很是天真浪漫。
“嘘——”她发现了好玩的事,轻轻挣开安倍晴明的怀抱,抓起一把蜜虫采来的花瓣,踱到原博雅跟前,而这家伙正睡得香,毫无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林偌雅嘴角一扬,轻轻一扬手,雨一般的花瓣落在原博雅身上。
“哈。哈啾!”博雅的鼻子微微动了动,打了个喷嚏,既而醒了过来,此刻,他身上满是芳香四溢的花瓣……
“咯咯……”始作俑者在一旁止不住的坏笑,而受害者却仍一脸不知所以然,呆头鹅似的抓着满头的花瓣,竟是清一色的紫色……
安倍晴明轻摇蝙扇,低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原博雅很老实地摇头。
“刷——”安倍晴明忽而起身,挑着眉,抖了抖直衣上少许的花瓣,径直望内堂走去,走过原博雅身侧时,忽而低下身,在他耳边低声而又戏谑地说道,“和亲颜。”
不怀善意的笑立刻让原博雅的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呢!”
安倍晴明不语地走入内堂,落下原博雅在身后结结巴巴地做着无力的申辩。
和亲么,好像是的,母亲原王妃好像这么说过。
大纳言府
“下次别再找我做这种事了。”黑暗中,一名男子扔下手中的了手中的药瓶,显然是受了伤。
“玄阳道长,这可不行啊,当初你可是答应我一定会帮我的。”另一个雍容的男人拾起地上的药瓶递给先前的那名男子,是慎泽。
男子撇过头去不理会男人的话。
“玄阳道长,现在想回头已经迟了,我们已经已经招惹上安倍晴明了,而且那件事也绝对不可以败落,所以……”男人冷冷一笑。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不过你答应我的?”那人露出了贪婪之相。
“一定做到。”慎泽再一转,”可是那个安倍晴明好像并不好对付啊。”
“哼,你放心,一定有办法对付他的,大人的有些棋子,是时候拿出来用了。”玄阳的眼中露着阴险。
内室
林偌雅抱着一本书趴在塌上解闷。
“偌雅小姐,有客人来了。”蜜虫推门进入。
“啊?”林偌雅愣了愣,客人?晴明府邸一向冷清,怎么会有客人?
林偌雅奇怪的整理衣服起身,走到外堂,才发现蜜虫口中的客人竟是原博雅。
“博雅,你来啦”林偌雅打招呼道,回头瞪了蜜虫一眼,似乎在说,这家伙天天往这里跑,也算是客人啊?
“偌雅,只有你在啊,晴明呢?”原博雅笑着问道,看起来今天显得好像更憨直。
“晴明去阴阳寮了”林偌雅说道,安倍晴明已经快一个月没去了,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翘班大王了。
“哦”原博雅挠挠头,似乎想起什么,”这位是穗子殿下,因为上次晴明救了她还有雅子娘娘,所以这次专程来谢谢晴明的。”
林偌雅这才发现站在原博雅身后的女子,似乎与自己年纪相仿,而且还有些眼熟。“穗子殿下”林偌雅有礼貌的的微微颔首,然后招呼他们坐下。
“这次来主要想谢谢晴明大人,没想到大人不在。”穗子殿下显得温腕有礼,”这些是大唐来的水果,非常珍贵,听博雅说雅小姐是大唐来的,所以特地带了些来请晴明大人和雅小姐尝尝。”
“谢谢”林偌雅接过果篮,眼前的穗子殿下让她明白博雅为什么这么迷恋她了。
就这样,林偌雅招呼着穗子,穗子坐了一会儿说雅子娘娘还有事便由原博雅送回去了。
不到入夜,林偌雅就早已撑持不住,低眉合眼,意态阑珊。
正在计算历法的安倍晴明看得暗自发笑,不忍心再让她这么陪着自己熬下去了,索性将她抱回房休息。
简单的帮她退去繁琐的十二单衣,轻轻将她放倒在床,看她心愿得偿般满意的打了个呵欠,清霜素秀的月光洒在乌黑的滥觞长发上,发出阵阵温和的柔泽,无形间捆绑所有人心……
安倍晴明疼惜的捋捋她几缕散在脸上的发丝,温柔的问道,”怎么困成这样啊?”这个丫头,好像有些嗜睡,最近常常在院中玩着,一转身就发现她坐在樱花树下睡着了。
“不知道啊,”揉了揉快搭成一线,挑也挑不开的眼皮,林偌雅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好大的呵欠,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他的话头,“就是好困……”
但瞧着她那副贪睡猫儿般娇憨慵懒的可爱模样,安倍晴明终是无奈般一笑,捏捏她鼻头,听她如孩子般“吃吃”的轻笑着。
“乖乖睡吧,明天让博雅吹笛子给你听。”安倍晴明替她拉过被子,看着她的目光几乎说得上是宠溺的。向来淡漠的阴阳师,也只有面对她时,才会有如此的体贴关怀。
“你要走了吗?”林偌雅拉住了正欲起身的安倍晴明,眼神中是那抹毫不掩饰的不舍,随即瘪瘪嘴,显得有些可怜兮兮。”可不可以不要走,这个被子好冷,我一个人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安倍晴明一怔,有些好笑,这个要求,好像是在发出要约,而且不止是请晴明大人今晚留下来这么简单啊。偌雅小姐,你好像不大清楚这个男女之间那个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清啊。
“怎么了晴明,你也怕冷吗?”见安倍晴明半天没反应,林偌雅有些不解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安倍晴明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这个丫头,如果不是记忆被封锁,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邀请吧。他不禁轻轻一扬嘴角,极其意味深长地望着林偌雅懵懂的脸,算了,自己和这个丫头之间应该早就说不清了吧。于是掀开被子准备躺下。
“晴明,你还没更衣呢,穿这么多衣服睡下,一定会不舒服的,我帮你更衣吧。”林偌雅一把拉住了安倍晴明,一脸无邪的说道。
安倍晴明有些哭笑不得了,真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在故意挑战自己的定力。然而看着她一脸的认真和天真,安倍晴明认输般笑笑,张开双臂让她为自己更衣。
白色狩衣叠在了美丽的十二单衣上,林偌雅满足的偎依在安倍晴明怀里,暖暖的,还有一股湖面结冰的清香味。
“这样就不冷了。”林偌雅呷呷嘴,尚未完全入梦,显得非常的心满意足。
安倍晴明浅笑着,拥着她。
“晴明,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你会不会想我啊?”仿佛已然如梦,林偌雅毫无意识的轻声呢喃着。
然而,这句仿佛是从梦里飘出来的话却一下子惊住了安倍晴明。他的身子几乎僵了一僵,一下子便将她拥紧了,那么紧,那么牢,好象生怕她会在下一个刹那消失不见似的,甚至带着几许颤抖……
怀里的林偌雅感觉到了怀抱力道的变化,茫然间有些清醒了过来,从来没看他这么慌乱不安过,“怎么了,晴明?”
即使恬淡至极,仍然恍惚夹杂着不安,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偌雅,不要走,哪里都别去……”
睡眼惺忪的林偌雅有不解的问道,“我为什么要走啊?好端端的我要去哪里啊?”
安倍晴明一怔,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那句话。不禁自嘲的笑笑,也许只是睡梦中的一句梦话吧,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敏感不安了。
此时,房中无烛无火,然那轮天际的静谧朗月却洒满整个房间,似乎足可煞万千灯火。微微分开她一些,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林偌雅仍尚未完全入梦,迷迷糊糊的柔静眼波,不太清楚一切的正投向自己。有层清浅的浮云般的雾气笼罩其间,柔光流离。月色如波,连她每一丝轻灵羽睫也照得纤毫毕现,不知她与这轮明月,究竟是谁将谁辉映生姿?
渐渐的,安倍晴明竟感到自己一丝的气息不稳,他深吸一口气,不觉在心底苦笑,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他挑挑眉,或者起身比较好吧。是的是的,晴明大人,再待下去,真的就会少儿不宜了。
然而,安倍晴明微微的动了动,怀里的人就惊醒了,”晴明,你要走吗?”
“没有”安倍晴明的神情已带出苦笑。
“嗯”林偌雅放心的轻嗯了一身,继续树熊般挂在了安倍晴明的身上,迷迷糊糊的呢喃了句,”我好喜欢晴明”
这个有点导火线的味道吧,那个,接下来要真发生点什么,偌雅小姐可不能怪晴明大人啊。
这个似乎什么都懵懵懂懂的丫头让安倍晴明有些无奈,不要对我太没防备,我并非正人君子…………
“啊!”一声痛呼,突如其来的打破满室旖旎风光!
正自苦笑的安倍晴明还有些没反映过来,林偌雅身体已在他怀里瘫软滑落,一双纤白的手心按在胸口处,大滴大滴的冷汗自她额头不断滴落,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却是血色全无!
“偌雅!怎么了偌雅?”安倍晴明大惊,牢牢将她搂在怀中,手心冷汗涔涔。
林偌雅艰难的摇摇头,断断续续的道“不、不知道……好、好痛、心口好痛啊……晴明、晴明……”
“啊”安倍晴明一皱眉,胸口处也传来一阵痛楚,是因为生死咒,只要林偌雅有什么痛楚,他都能感同身受。自己尚如此,林偌雅痛成什么样子更是可想而知。
安倍晴明忍住疼痛,他感觉到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瞬间侵入了她的心底,怎么可能?自己府邸布满结界,天下不可能有力量能无声的潜入在这里伤到她?何况自己就在她身侧?
可是那冰凉的手、无法正常的呼吸、不绝沁出的冷汗、因痛苦被逼出的呻吟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情?
安倍晴明运起所有灵力过去尝试为她镇压痛苦,却统统石沉大海般徒劳无功。眼见她脸色失去血色,越来越白。向来冷静的安倍晴明一时竟也慌了神,连忙搂紧那早已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的人,”猫又”他大声喊道。
“啊,喵”原本正在因为见安倍晴明在林偌雅房内半天不出来而在门口偷窥的猫又以为安倍晴明发现了要算帐,惊的退了好几步。
“猫又”见猫又还没过来,安倍晴明几乎用吼的。
“在”这时,猫又见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却见躺在安倍晴明怀里早已痛得奄奄一息的林偌雅,这才知道出事了。
“快去把师兄叫来。”安倍晴明急急的说道,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是”猫又神色一凛,飞一般的窜了出去。
而此时,安倍晴明怀中的林偌雅呼吸一断,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