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合流

第24节合流

西北风呜呜地贴着街面吹瘦骨嶙峋的树枝伸着光秃秃的手臂叉叉作响枯枝落叶满天飞扬道路上竟没半点活物的踪迹整个洛阳城到处都是死一样的灰白。

真髓漫无目的的在残破的城墙上漫步脑子里满是昨夜的缠绵纠缠作一团。

昨晚他没有回去在与罗珊分手后在这里徘徊了一宿——他还没法做到刚离开一个女人身体还能立即厚颜无耻地去接受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强烈的内疚和自责在包围着他。

此时虽然是早晨但天色阴沉满天都是浊云又低又厚呈现出病态的灰黄就像久病之人的浓痰。在它的衬托下巍峨挺拔的秦岭山脉消没在浓雾之中宽广美丽的洛阳平原也变得那么丑陋而苍老。

真髓茫然望向远方沉重复杂的心事如同这浊云一样让自己透不过气来真希望能掀起一场飓风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都卷得干干净净。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来马休爽朗的笑声传来:“主公真是好兴致竟然在这里倒是让属下好找……”小妹与真髓成婚他摇身一变成了柱国将军的小舅子顿时关系亲密了不止一层所以说话也轻松起来。

他走到真髓身边压低声音道:“主公昨夜……过得还好罢?”

真髓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心事稳了稳情绪转身笑道:“自然是一切安好只是我素来不惯与他人同眠所以今天醒得格外早起来透透气——有什么事么?”

听真髓提到同眠马休不由会心一笑随即正经道:“是新郑长杨沛清晨赶来说是有要事禀报主公。现在卜主簿正接待他们一行人。”

“新郑长杨沛?”真髓皱眉思索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得很却好像从来没见过。

他想了一阵猛然大悟:“原来是他!走我们赶紧回去千万不要怠慢了客人!”记得自己两河一战后伤势刚刚痊愈不久长史秦宜禄曾经言道有新郑长得知真髓军大破铁羌盟所以献粮一千余斛俱是椹干……

那献粮的新郑长不正是杨沛么?

两人赶到门口时只见卜冠遂正与两个士大夫装束之人站在那里交谈赶忙上前行礼道:“请问那位是杨先生?”

其中一人赶忙还礼道:“在下正是杨沛杨孔渠。”

他又黑又瘦脸上满是皱纹下巴上一撮稀稀拉拉的山羊胡须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阁下便是真柱国罢?果然英雄年少气概非凡。杨沛刚赶到此地闻知将军新婚燕尔未曾备礼还望将军海涵。”

真髓大笑抱拳道:“先生来此那是瞧得起我真髓还谈什么礼不礼的?”又惭愧抱歉道:“实不相瞒在下这个主簿虽然耿直却不通事务怎竟没请两位进去坐真是失礼之极。倒叫二位见笑了。”

杨沛礼道:“将军这可错怪主簿了是我等要求在门口等待将军的。故此卜主簿陪我等一同站在这里等候谈谈说说时间过得也快。”

真髓笑道:“原来如此里面请!”

几人回到议事厅寒暄几句之后便入了正题。

真髓道:“杨先生特地从新郑赶来有什么见教?”

杨沛闻言笑道:“我等得知将军光复帝都所以特地前来庆贺。同时也想看一看这旧都的风貌。”

真髓苦笑道:“洛阳虽已从羌人之手夺了回来但光复是万万谈不上——先生你也看到了如今这洛阳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

他感慨道:“先后经历了董卓与联军的兵灾又经历了羌人的洗劫如今这诺大的一个洛阳城只有不到一千户人家周围土地荒芜难以耕作在下对此正为难之极。杨先生您的大名在下早就有所耳闻听说您督促百姓植桑养蚕将小小一个新郑县弄得好生兴旺真髓钦佩得紧啊。面对洛阳这副景象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杨沛笑道:“实不相瞒我等便是因此而来。听说将军为了充实洛阳户口强行迁徙周边百姓入洛此事可是有的?”

真髓惭愧道:“此事确是实情。真髓愚钝得很对治政一窍不通这一强行迁徙倒使得百姓害怕前阵子又有几百户向南逃入了荆州甚至迁来的百姓也不愿意居住逃走了不少。”

坐在杨沛下那人忍不住洪声道:“百姓久居之地岂能轻易迁徙?将军如此行事与放火杀人的董卓又有何异?”

此言一出杨沛变了颜色他连忙起身道歉被在一旁的卜冠遂阻住笑道:“孔渠兄我家主公素来胸怀宽广不会见怪的——实不相瞒在下也是个直性子原本言语冲突将军但将军非但不怪反而说我说得是实话给予嘉奖呢。”

真髓仔细打量那人只见他身高七尺面有微髭相貌堂堂。

他站起身来走到那人面前行礼道:“敢问这位先生是何方人士怎么称呼?”

“中牟任峻任伯达见过将军”那人落落大方地拱手回礼“在下本是中牟令杨君的主簿将军入中牟后我等不明就里弃官在新郑隐居。我与杨沛有旧从他口中方得知您乃勤王的仁义之师。”

他咳嗽一声道:“既然如此将军施政更应以仁德宽厚为本又怎能强行迁徙百姓呢?”

真髓不怒反喜大声道:“原来是任先生!我早就听说了先生於饥荒之际收恤朋友孤遗等种种义举结识先生之心久矣!只是我入中牟却不见先生的踪迹只道自己没有这个缘分想不到上天毕竟将先生送到我真髓的面前!”

任峻一愣惭愧道:“将军果然是英雄豪杰任峻并非失礼之人只是一时说得性起……”

真髓打断他道:“不必多说啦任先生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您批评得是关于迁民之事真髓早已后悔已经下令停止了。只是如今城池荒废在下一想到此就心急如焚。”

杨沛哈哈大笑道:“将军我这位朋友治国安邦乃是第一流的人才隐居山野实在是浪费。在下此番前来就是专程要将他推荐给您的。”

真髓大喜道:“原来如此。”

任峻抱歉道:“早年间吕布受董卓之命火烧洛阳并州兵与凉州兵在河南府烧杀抢掠残害百姓无恶不作。所以得知将军入境我等把将军误视为吕布的帮凶故此……”

他唏嘘一阵道:“总之都是我等有眼无珠。我等得知将军为了避免百姓受吕布暴兵侵害竟然动兵变力抗天下无双的吕布又拼死击败了进犯西京侵害天子的羌贼才明白将军乃真豪杰也。”

说到此处任峻深施一礼道:“主公我等河南府士大夫无不倾心依附将军希望您率兵西进消灭羌寇早日光复西京长安恢复我大汉国威!故此任峻收宗族及宾客家兵共四百余人特来投奔愿追随将军匡扶汉室。”

真髓笑道:“先生这是高抬我了。”

他来回踱了几步正色道:“如今天子蒙尘在下忝为柱国大将军理当为朝廷效命报效国家。击败铁羌盟光复长安乃是义不容辞之职。只是地盘狭小人民流离失所所以常恨自己力量微薄不能为百姓分忧。得您这样的义士大贤相助才是我真髓之幸啊。”

任峻沉声道:“主公如此推崇任峻任峻感激不尽。”

他略一沉思一挺胸膛道:“主公既为洛阳残破所苦就请尽管将此废城交于任峻。在下愿以性命担保三年之内定然还给主公一个人烟稠密、市肆繁华的洛阳城!”

真髓闻言一怔一言不地打量任峻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先生果然豪气干云……”

他还未继续说下去罗珊已全身披挂走进议事厅朗声道:“禀报主公诸位将军都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请主公下令!”

真髓抬头一看不由屏住了呼吸惊诧得呆了。

罗珊今天特地穿了件新衣紧身绣银花的半长黑色战袍充分凸现傲人的身段展现出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一手捧着头盔将它夹在腰间一手按在高耸的心房上用家乡礼节致敬动作既美妙又高贵。浓密的褐色长卷曲着拖下来在脑后被淡红和银白相间的头巾轻巧地束在一起偏偏从额头上调皮地垂下一绺刚好遮在皮眼罩前面。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真髓紫色眼睛里充满了随时可能喷泻而出的情火匀称优雅的脸庞神采照人对他绽放出**的笑容真髓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她那狂野扭动的腰肢牛奶般白皙的肌肤一时间恍惚觉得自己的气息仿佛都粗了三分。

他扭开涨红的脸不去看她咳嗽了一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了那种身体燥动的感觉:“叫他们都进来罢我有话要对所有将军讲。”

当诸位将官都在议事厅落座真髓为他们和杨沛、任峻做了互相介绍又下令所有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这才沉声道:“诸位有所不知。如今我已经获取了准确情报铁羌盟贼韩逆已经弑杀了当今天子!”

众将等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杨沛才结结巴巴道:“将军此事可乱说不得!”

真髓转头对杨沛道:“先生我已与马联姻将之策反因此消息确凿千真万确绝不会有假。”

一言未毕任峻与杨沛已放声大哭。

杨沛好容易才止住悲声他满眼都是怒火厉声道:“国主被羌贼所弑此乃我大汉之耻!将军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罢!”

真髓赞同道:“韩遂乃朝廷强仇死敌非将之诛灭不可。但国不可一日无君须尽早推举出一名贤德的宗室出面继承大统才是——真髓乃一介武夫这等事是做不来的。我已将此消息报知了兖州的曹公由他全权主持所以不日便要赶赴许县与曹公会齐。另有消息传来说袁术也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竟然在淮南公然称帝所以我决议与马议和先与曹公共同讨伐大逆不道的袁贼估计没有三五个月是回不来的。”

他望着任峻道:“因此从今日起任先生便是洛阳令——真某不大汉将这洛阳城便交给你了。”

刚才任峻一直沉默不语但听得天子被弑眼中几欲喷出火来此时热血沸腾起身拱手大声道:“得令!国家之耻不共戴天。袁术小儿企图凭借国难达成自己的野心注定遭受天罚!将军只管去讨贼这洛阳城便交给在下罢!”

他行了一礼道:“事不宜迟属下这便先去统计洛阳周围的散户丈量荒芜的耕地。请诸位继续商议出兵事宜在下先走一步了!”随即走出府邸跳上坐骑带了四五名从人飞也似地走了。

“所有将官听令!”真髓扫视诸将道“本次出征魏延和徐晃二人不要去了河南府四战之地需要小心防守。徐晃你率部严守洛阳的四周魏延负责守卫虎牢关一带。罗珊、邓博、高顺随我一同出。”

他转头对马岱道:“马岱将军马命你前来洛阳是为了护卫我的夫人如今徐晃全权指挥洛阳的一切还希望你遵从他的调遣。徐将军执法如山从不徇私枉法倘若有违背之处我也不能搭救。”

马岱心中暗凛赶忙答应。从荥阳之后经过一连串的对战对这位妹夫的厉害之处他深有体会。真髓的言下之意是倘若自己乱走乱看徐晃很可能以违背军法之名直接将自己斩了。

基本部署已定真髓道:“今日全军休整明日丑时便开向偃师由该地转向阳翟道赶往许县与曹公会合!上苍佑我大汉必胜逆贼必亡!”

众人一同起立无不壮怀激烈道:“大汉必胜逆贼必亡!”

真髓瞥了一眼旁边罗珊神采飞扬显然是为了与自己同行而高兴。

“罗珊你去通知通知夫人……明日出征时间很早所以今日养精蓄锐晚上我在书房休息暂且就不打扰她了。”

他暗自苦笑虽然明知道这样对不起马云璐但自己的心思还真是管不住。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扰扰地落了七八天秦岭山脉层层叠叠的山岭都换了冬装天上地下到处一片洁白走在道上远望也分辨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云哪里是山。

顺着阳翟道一路穿过了轘辕关、阳城、阳翟赶到许县已经是腊月六日从驻守该地的曹将乐进口中得知原来曹操得到了消息袁术向陈国增派部队使得汝南相对空虚。所以他等不及真髓已经南下郾城绕过陈国向汝南郡内挺进。

好一个引蛇出洞之计。

真髓暗自钦佩袁氏出于汝南此地乃是这庞大家族的根本袁术作为嫡子在家乡的影响力远大于袁绍而曹操一棍正捅在他的软肋上。况且眼下袁曹一家背后有袁绍撑腰的曹操只怕在汝南还颇有可能找到一些盟友。

“马休传令下去安营扎寨开锅造饭让战士们休息两个时辰而后先向南进隐蔽在陈国边境处一旦汝南那边有了动静立即直取陈国!”

看马休急匆匆跑开罗珊眨动大眼睛不解道:“明达曹操不是向汝南进了么?为什么我们不去追赶?”

“袁术不会对曹公的举动坐视不理陈国的袁军更是如此”真髓抚摸着自己下巴上扎手的胡子茬自信地笑了起来“汝南是袁术的根本也是陈国袁军的粮仓我料袁军定会南下援助。那也正是曹公的目的——与其让他们龟缩在城中不如诱之野战。只要这股袁军被歼陈国还能插翅飞了不成?我军即便去与曹公会合只怕也赶不上这场战斗了不如等曹公消灭了袁军咱们来替他收这个尾巴。”

罗珊不再说话用钦佩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男人。

这些日子两个人朝夕相处若不是卫士当中有个马休只怕她夜夜都要钻到真髓的营帐中去。每每念及此处罗珊巴不得回到从前自己担任卫士长的时代将那可恶的马休调得远远地看不见人影才好。虽然没有生关系但马云璐不在自己男人的身边她已大感欣慰。

忽然听到真髓轻轻叹了口气她赶忙关切道:“明达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马云璐”真髓正在思索随口应道“这次与马联姻虽然排除了一时的困难但难免会让曹公产生一些想法……”

听他刚说第一句罗珊的秀眉已经高高竖起仿佛一只弓起后背、戒备森严的猫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这还不是你自己的主意?”不再说话纵马向前跑去。

真髓怔了怔这才现自己又说错了话惟有摇头苦笑催马追了上去。

战局正如真髓所料。

腊月十六日驻守陈国的袁军得知曹军深入汝南占据重镇上蔡、郡府平舆于是倾巢出动向南救援:“成皇帝”袁术“御驾亲征”领军三万号称“虎贲五十万”自九江向汝南进。

腊月二十三日陈国南下之袁军在陈国与汝南郡交界处的汝阳遭到曹将夏侯渊的伏击被斩三千辎重全失退入汝阳固守为曹军团团围困。

腊月二十五日一直屯在陈国西与颍川郡交接处的真髓军自新汲向陈国起进攻连克辰亭、赭丘。陈国各地县亭群起响应纷纷杀死袁术委任的官吏投降真髓。

一月二日真髓进逼陈国国都陈县迫使袁术守军开城投降兵不血刃便收复了陈国全境。

天空万里无云淡淡的紫色山影深陷在湛蓝色的远方看不见它的尽头。

断断续续一连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已经停了。真髓任凭战马随意地在城郊走着聆听着马蹄下吱吱的响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色田野里的雪厚厚地堆着田埂上的大树小树向四面八方伸出白色的手臂指向天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时下已经是深冬陈国气候温暖虽然空气仍然很寒冷但非常湿润入肺清凉让人倍感精神焕心旷神怡。这与河南府那刀子一般酷烈难耐的西北风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明达汝南的消息传来了!”那是安罗珊的声音他回头看去她一面高声叫着一面手里扬着一串木简追了上来。

“袁术的大军正在固始之西与曹将于禁、乐进的五千先锋军对峙汝阳的袁术军也已经投降曹操了!”

真髓赶忙掉转马头迎上前去急急接过木简仔细看了一遍原来在五日之前行动缓慢的袁术与曹将于禁、乐进的五千先锋军在固始之西对峙困守汝阳的袁术军内外交困已经投降了曹操。

他点了点头收起木简道:“汝阳一下曹军主力再无后顾之忧兖州军定会大举向东。袁术兵马虽多却也不足为惧败于曹操不过是三两天的事情。”驻扎陈县这十几天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揣摩汝南的战局推演诸般变化眼下这种情况已在意料之中。

罗珊急躁道:“明达咱们是不是也该出了?在这里整整整休了十八天战士们都已经手痒得厉害了呢!”

真髓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再不走只怕什么都要耽搁了。”

感受着血管里脉动不断加他不禁暗自苦笑起来。但自从奉先公去世铁羌盟接踵而至自己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全是如何挫败强敌保存自己根本没有空暇去思考别的问题。收复陈国之后处理政务这些事又用不着自己动手这二十天里整日骑马射猎到了夜晚点灯读书实是平生少有的清闲日子。

这种近乎太平盛世的安逸生活不正是自己向往已久的么?为什么眼下明知道即将又要投入激烈的战场内心中却又感到无比的刺激和冲动呢?

他摇了摇头驱散这种奇怪的想法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取出木简自己翻阅问道:“罗珊你有没有看到关于雷吟儿的消息?他会不会在汝阳?”

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前任龙雀精兵统领现在已经投靠在袁术的麾下也不知近况如何?

“雷吟儿?”罗珊悻悻道“这个叛徒倘若真是跟随袁军去了陈国这次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了我非一箭射死他不可。”若非雷吟儿被真髓免职自己又何苦当什么龙雀统领只怕现在还是伏侍真髓起居的贴身侍卫呢那该有多好!

真髓可猜不透她的心思赶忙阻拦道:“若真是在战场上遇到你可不能伤着他。”

他将嘴贴在罗珊的头盔旁低低道:“这是秘密除了贾诩和我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次告诉了你千万别传出去。雷吟儿被责出走完全是一场苦肉计。我的用意你很快就会知道。”

罗珊觉得热气吹在脸上痒痒的她白了真髓一眼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雷校尉武功高强不在我之下我就算想伤他也没那么容易啊。”

这么重大的军机要事心上人竟肯和自己分享这还不够说明他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么?

从陈国顺颍水东南而下三日后到了陈国与汝南郡交界处的项城真髓军在此地整休了两天继续前行一路上战报雪片般传来。

原来汝阳袁军投降曹操和真髓军自陈国直扑东南的消息传到袁术军大为动摇。

袁术原先就在曹操手下吃过大败仗所以对他异常畏惧在固始徘徊不敢前行得知了真髓军的动向又恐真髓抄略其后于是手足无措大为仓惶。结果在一日之内他一会儿命后退至汝阴固守一会儿又命令返回九江一会儿又下令说要先破于禁等……接连下达了十数道彼此相悖的命令。

袁军部队本来士气就不高接到这样的命令更是无所适从使得军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自己先乱了阵脚。

一月二十二日夜于禁、乐进看袁军营盘守卫不严、士气低落于是不等曹操主力赶到直接动奇袭破袁军三十余屯斩四千俘虏大将军桥蕤、骠骑将军李丰以下十余名“成朝重将”皆斩之。次日两军对阵于禁下令将诸多级列于阵前袁术见之胆寒身为主将竟然临阵脱逃在四百名死士的保卫下逃回九江。曹军士气大振奋勇冲杀袁术大军一触即溃。

这一战于禁于文则武名远播威震淮泗。

一月二十九日曹操与真髓两军几乎同时赶到固始与于禁会师。

真髓稳坐在自己军帐的榻上心情起伏不定。

再过半个时辰自己就要拜见盟主曹操了。

像往常那样他摘下方天戟掏出丝巾从巨大的月牙刃开始轻轻地擦拭。冰冷刺骨的感觉透过丝巾传达到手指尖他眯起眼睛凝视着戟锋上自己的倒影这倒影逐渐幻化成心底的人影。

奉先公自从你走了之后真髓就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压力下艰苦地生存我还从未想过自己能挣扎到今天这个地步。

前段时间我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如何打倒马上无暇思考更多的问题。

奉先公你是知道的我原本不过是个卑微的流民最迫切的希望就是生存下去生存到乱世可以结束生存到天下重归太平的一天。

眼下似乎这个想法已经达成了一半:我军已全据河南府马那厮不但被我赶到河内实力也大幅度削弱再加上联姻关系和跟曹操的盟约已经算是基本站稳了脚跟形势一片大好。

但是出现了这样有利的局面自己却反而更加迷茫和彷徨了。

下一步我究竟应该做什么呢?

这句话已经扪心自问了不止一次我总觉得应该比从前成熟了很多但是随着更多的疑问涌上了心头这种信心却为之动摇。

自己本来一直都是在祈求生存祈求平静的生活。

但在陈国度过的这段日子里每天自己都烦躁地等待着战场的消息那种对平凡生活的厌倦那种重返战场厮杀拼斗的生活击败强敌的迫切渴望一次又一次使自己对原先的希望抱有怀疑。

下一步我究竟该做什么这确实非常重要但是就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我真正想要去做些什么呢?

“你是天生的军人应当在千军万马征战的沙场上获得自我的价值寻找自我的荣耀……”

他喃喃地重复着当年奉先公对自己说的这句话目不转睛地看着戟锋于是戟锋上的倒影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冷笑:古铜色的脸庞笔直的鼻梁鹰隼般的眼睛里闪动着讥讽而冰冷之光。

他这么看着忽然胸口里就有了种异常郁闷的感觉这杀神般冷酷的笑容究竟是奉先公的还是自己的呢?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将戟斜放在案几上站起身来到铜镜面前仔细地整备着自己的铠甲直到装束没有丝毫的不整。

“黄帝、汤武咸用干戚以济世”轻轻背诵起曹操在《孙子》注释的自序脑子里浮现出兄长郭嘉苦口婆心的劝说:“曹公乃真明主也定能克平乱世。”

他忽然非常渴望见到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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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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