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项圈

六 项圈

新娘新郎把晚上这回事对阿祥说了,阿祥就大声说:

“这狗东西!--我揍它!”

阿祥说了这话的第三天,洋房子里出了一桩事:那个黑狗兵兵死在厨房门口。

这事到早晨才发见。谁也不愿这怪可爱的兵兵死去,可是--一摸,冰冷的:死得连一点儿气都没有了。

那位头发很光的小伙子差点儿没哭出来。他叫高升去弄个木箱来,把兵兵的尸身装进去,埋到后面的空地里。他还拿着一块木片写了几个字插在那上面。他还说他打算写一首诗来悼它。

这回事阿祥都亲眼瞧见的。

“我亲眼瞧见的,那小伙子还规规矩矩地送那个箱子到后面,嘴里嘟哝些什么。”

不过阿祥不知道那小伙子到底写了诗没有。

“他说他还得泻什么屎,我可没瞧见他泻。”

“那脖子上的圈子呢?”小焦睁大着眼问他。

阿祥愣了会儿就叫起来:

“埋进去啦,那圈子!”

“真是!银的哩!”

“也许铜的。不过……不过……”

“唔,总得值什么几个……几个……”

“-。唔。”

又到了晚上。

天上有了几片云,连天河也瞧不见。

这回有三个人爬进篱笆。

小焦紧跟着阿祥。阿祥象在自己家里似的那么熟。

新娘站在前面一点:把风。

阿祥弯到一棵小树的后面去。

“这儿这儿!”

一根木标。

他们用尖石头挖着土,不叫放出一点声音。汗水往黄土里直滴。

风吹着树叶响,小焦可一点不怕。

挖呀挖的,忽然发出一种沉重的声音:这是木箱。

他们拿手掘。指甲里填满了土,指甲缝发胀。

“有钉哩,妈的!”

木箱钉着钉。盖子怎么也扳不开。小焦又摸起那块尖石头插进缝里去。他咬着牙,出气也不叫出一点儿声响,就喘得更厉害。

“开了点儿啦。用劲!”

阿祥两手就更使劲地扳那盖子。膀子用力得颤起来。

格达!--开了一只角。

两个害怕地四面瞧一下:黑的。

其余的钉子可就好对付了:手扳着容易用得出力气来。他们竟能一响也不响拔出了三根钉。

手指疼得不大灵活起来。可是不能停。

阿祥扳着那盖子,小焦把左手伸了进去。

一阵沙沙的响。地下的小虫子马上停住了叫声。只有外面的蛤蟆倒起劲地嚷了起来。

有人么?--阿祥猛地掉过脸去,可是什么也瞧不见。

小焦满不在乎地摸着:手抓着了那个圈子--冷的。那狗脖子比以前细小了点儿,圈子就枪了一圈。

“摸着了么?”

“摸着了。拿不出来,可是。”

拿不出来:它的脑袋比那圈子大得多。

小焦把右手也伸了进去。左手捺着那脑袋,右手抓着圈子往上面脱。

不成。

一股冲鼻子的臭味儿打扳开的缝里往外迸。

轻轻的一阵脚步响:他们一听就知道这是如意。

“掏着了么?”

小焦没答。

“没哩,”阿祥咬着牙轻轻他说。“你干么走过来?”

“如意你还是去把风,别让他们……”

“真是。我怕。”

老是一会又有什么声音,一会又没有;又象是脚步响,又象不是。

阿祥害怕地东瞧瞧,西瞧瞧。

可是小焦专心地在对付那圈子。

“总得把它那脑袋割下来才成。”

如意紧紧地挨着小焦,她睁大眼睛瞧着前面黑的……

突然--擦擦擦!

突然--一道光掠过来!

“哈哈哈,三个哩!”

七手八脚把他们三个抓住。他们三个的眼睛给光刺得睁不开。

“送到公安局去!”--那光头发小伙子的声音。

新娘新娘和阿祥--象木头似地站着。身上五颜六色的。汗臭和着木箱里的味道到处弥漫着。他们的手指疼得发麻,就轻轻地抓着拳。

“跟我走!”

地下那些影子就笨笨地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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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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